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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结局早已写在开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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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瘦啦?九十斤有没有?”姐姐捏着她的胳膊,问道。
    “现在还胖了一些,半年前瘦得只有八十斤。”
    “我高三的时候胖了十几斤,你倒是瘦了。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恋爱了?”姐姐笑着问。朱晓光心里只有个模糊的影子,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姐姐说:“你得吃胖点,要考声乐的,你看外国那些唱美声的女人都肥成什么了,胸那么大。”
    朱晓光不语。她觉得姐姐也变了,说话的表情和动作都夸张了很多,像是刻意要做出洒脱的样子来,她不知道是不是去过大城市的人都会变成这样。
    姐姐样子也不一样了。她不同于朱晓光的高挑显眼,是小巧的类型,心形小脸,厚厚的花瓣一样的唇形,眼睛不笑也是月牙一样弯着。如今却像是故意要把眼睛笑弯,有了半圈勉强出来的皱纹。
    无暇去分析姐姐的端倪,少女朱晓光有自己的心事。
    一进单元楼,就看到两面相向的墙上都贴了“囍”字,旁边是“疏通下水道”和“公安局备案开锁”的油漆喷字。
    家在四楼,防盗门上也贴了大红“囍”字,姐姐看到,忍不住轻轻地“哟”了一声,这一声本来毫无意义,在朱晓光听起来却像是嘲笑。
    母亲来开门。“胖了!”母亲看着姐姐,叫道。
    姐姐脸色有些尴尬,随即撒娇道:“天天在外面吃饭,能不胖吗?我带了礼物,拿给你看。”引开话题,身子也旋转着跳舞一样轻快地进了屋,打开行李箱。母亲孩子似的蹲在行李箱旁边,快乐地发怔,朱晓光知道她的快乐并不是因为期待着礼物。
    “哎呀,火还没关。”母亲猛地起身,冲进了厨房。她最近总是这样,慌张地乱了章法。
    “张叔呢?”朱晓光对着厨房曼声喊道,直至今日,朱晓光仍然叫不出“爸爸”两个字,幸而母亲虽然和他领了证,但还没有正式生活在一起,所以母亲也没有和她计较。
    母亲的背影一僵,说:“说结婚前一天不能见新娘,运气不好,我让他回去了。”说到“新娘”这两个字的时候,母亲犹豫了一下,自己也有些羞,然而并没有找到更恰当的字眼。
    “他们认识多久,一个月?进展也太快了。”姐姐从行李箱往外拿带回来的礼物,低声对朱晓光说。
    姐姐看到晓光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以为是自己在她心里投射下了不祥的阴影,连忙笑道:“不过妈开心就好,对吧?”环顾一下逼仄的房子,姐姐又嘲讽地笑道,“退一万步说,他真要是个骗子,能骗到什么呢?钱,还是人?”
    母女三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吃饭。母女到了一定的阶段,就丧失了年龄与身份,全成了姐妹,为同为女人的命运同舟共济。
    姐姐向母亲打听明天婚礼的布置,不时做出精明的样子批评几处过度的铺张。母亲也含羞听着,一粒粒夹着米饭吃。红烧带鱼的汤汁配米饭是母亲最喜欢的,原来都是碗底朝天用筷子咔咔作响地扫进嘴里,如今也学会了安静地吃饭,不知道是否是为了张叔而改变了习惯。
    “你还做了烤瓷牙!”姐姐忽然对着母亲惊呼道。
    一桌子女人,谈论着明天要进行的大事,却都回避着那个事件中心的男人,不免太奇怪。母亲意识到,鼓足了勇气,指着朱晓光说:“是她张……是她爸花钱给我做的。”
    朱晓光重重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摔,转身跑进了卧室,摔上了门。坐在卧室的床上,柔软的床垫像是大海一样漂浮不定,要抓着床栏才不至于沉下去,晓光发现自己的下颌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是五脏六腑震动的余震。
    姐姐打开一线门,溜进卧室。虽然她很快合上了门,可晓光还是听到母亲低声的啜泣。
    姐姐站在黑处,审视了一会儿朱晓光,仿佛在评估她痛苦的程度,然后才走上前默默地把朱晓光的头拥在怀里。晓光感到自己的身体软了下来。
    过了好几分钟,晓光羞涩地挣脱开姐姐的拥抱。
    晓光正对着姐姐摇晃的胸部,她看到一粒闪亮的兔子形状胸针,忍不住用手拨弄:“真好看。”
    姐姐取下来,毫不在意地往桌上一扔:“粉碧玺,值不了多少钱,给你了。”
    朱晓光猜出这可能是男人送姐姐的礼物,这背后多半有她不愿知道的故事,说:“我不要。”
    姐姐笑道:“哪个女人一生还没几个冤大头,你就当这是一个开始吧。”
    朱晓光厌恶姐姐话中的暗示,说:“坏女人才是。”
    姐姐想来起小时候一起看电影,出现一个人,妹妹就赶紧问自己:“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必须得到答案,妹妹才能安心去看接下来的情节。
    成年人把笃定的判断当作伴随青春期的某种病征——如同发痘一样,长大了就渐渐好了。然而,青年人看着妥协了的成年人,也是一样的悲悯与鄙夷,他们相信,自己对于生活的道德以及真理看得更清楚。
    “看你十年之后会不会还这样说。”姐姐笑道。
    朱晓光站起来已经比姐姐还高,眼里精光四射。姐姐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桌子上放着课本和藤条笔筒,窗台上放着一个乙字式小台灯。床上罩着天蓝色的绸套子,枕边一只孤零零的驴子毛绒玩具。原来姐妹俩共用的卧室,如今已经只剩一个人的痕迹。
    姐姐忽然明白了朱晓光的怨恨:自己在这个家庭最寒碜、最伶仃的时候离开,抛弃酗酒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她是生活的逃兵。
    “你参加完婚礼又要走。”朱晓光闷闷地说。
    姐姐挤出一个笑容:“不是还有张叔吗?以后咱们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张叔,朱晓光想到这个名字,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她想告诉姐姐一切,那荒诞的、可耻的、懊恼的、无法挽回的一切。
    
    第二章
    
    在过去的日子里,朱晓光一直以为厄运来临之前,命运会给予警示。比如一场罕见的日食,让世界全部黑暗下来,以便重新启动;抑或是一场沙尘暴,天地昏黄;哪怕是一场暴雨也好,天幕撕开一个狞笑的口子,宣告着来日的大难。
    然而,朱晓光厄运开始的那天下午,却没有任何提示。那是持续了一周的好天气,云跑得格外快。
    朱晓光刚刚结束声乐练习。
    她的老师是全校仅存的音乐老师。音乐课在高考的压力下早就成了课程表上名存实亡的存在,音乐老师唯一的工作也只是指挥大家的“八荣八耻”大合唱。她因此乐得义务为朱晓光培训声乐,让这个如月光一样的少女装点自己的生活。
    音乐老师在朱晓光的眼里也是美的,这或许是因为她是晓光生活中唯一尽力维持体面品相的中年妇女,梳一个光滑的发髻,总是穿着长连衣裙,起风的时候,会在外面罩上一块砖红色的披肩,和中跟的皮鞋一个颜色。
    她陪着朱晓光走过长廊,又在教室门口叮嘱了她饮食上的注意,才分别。回到教室,几个女生抬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朱晓光知道,不是因为自己的长相,而是因为她的声乐特长可以高考加分,这种竞争机制之激烈,让每个人的目光都可以投毒。
    座位前排的女生转过身,趴在朱晓光的桌子上,问:“音乐老师是不是割过双眼皮?”
    音乐老师的确有双大而凸起的眼睛,嵌在圆脸上像两个玻璃按钮。朱晓光反驳道:“才没有,我看过她年轻时候的照片。她是剧团的台柱子。”
    音乐老师名字也美,叫叶莺。后来,夜莺成了标本,放在没有人去的博物馆,静静地落着灰。
    女同学有些不服气,继续说:“那你知道她老公为什么要和她离婚吗?”
    朱晓光摇摇头,女同学得意地说:“因为她乱搞。”最后两个字说得异常轻。晓光的脸突然红了,她想到不久前的一天,她提前到了练声的教室,看到了墙角里一床米白色的凌乱的被子,旁边散落着几团卫生纸。这是她对那两个字的全部理解,她无法把那些和头发一丝不苟的音乐老师联系起来。
    “你别造谣了!”朱晓光厉声说道。
    “自己看。”女同学递过手机,上面的确是音乐老师的照片,底下却是英文名字,年龄也比她实际年龄小了十岁。仔细看,照片似乎也是十年前的。
    “什么意思?”朱晓光问道。
    女同学“噗”的一声笑了:“少装了。你难道没用过?打开这里,就能够搜索附近在用这个软件的人,寂寞男女求乱搞。”
    第二次听到这个刺耳的词语,朱晓光发现自己的心跳平缓了些,可半边耳朵都可耻地红了。女同学向朱晓光索要手机,她有些迟疑地从抽屉里掏出来,这是她的姐姐离家工作前淘汰了的,当时是花了高价,彼时号称“薄锐机身”,此时却显得厚重笨拙。交给晓光的时候,屏幕已经碎了一角,从来没有修过,晓光也不大用它,只是喜欢摩擦着它的时候感受如同陶瓷一样细腻的触感。
    “你别弄坏了,容易死机。”晓光红着脸提醒。
    看着女同学捣鼓手机的背影,晓光忽然生出不安来。“快还给我。”她低声地说道,“还给我啊!”最后要起身抓住女同学身后的衣服。
    恰好响起了上课铃。“谁稀罕你的破手机。”女同学不耐烦地把手机扔给她,朱晓光匆忙把它塞进抽屉里。
    上课的时候,抽屉不断地震动,朱晓光终于忍受不了神经的细线被牵引着,趴在桌上,偷偷把手机页面拿出来看,是女同学帮她装上的软件界面。一个叫作“魅力无穷”的人不断发来消息:“在?”
    “在吗?”
    “你多大?”
    “你叫什么?”
    “聊十块钱的吧?”
    “还在上学?”
    朱晓光按动着手机键盘,它在黑暗中亮起一种漂亮的冷光蓝:“滚。”
    手机如陨石一样沉默了几分钟,对方才再发来消息:“市一中的?”
    朱晓光在游乐场里坐过一个大转轮,人被高高悬在空中,然后瞬间被甩下,失重。此刻,她体会到了一种自由落体的恐惧。女同学为她设置的资料里,上传了一张晓光的照片。是晓光自己某天午休时在课桌前拍的,照片虽然只从她的下巴到桌面,却可以从她的胸牌清楚地看到学校和学号。
    “给我看看你的照片。”手机另一端的陌生人说,又加了一个垂涎欲滴的表情。
    “我先看看你的。”朱晓光奇异地镇定下来,她能感到自己的大脑一下子变得敏锐和清醒,这是一场博弈,而她能看见最终的赢面,对方的棋子全部被围住,在角落求饶。
    手机这回沉默了十几分钟才再次响起来。
    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正对着镜头,手机拿的位置略微朝下,他稍微低下头,脖子与衬衣之间的褶皱透露出他并不年轻,他是那种十几年前被称为“精神的小伙子”的男人,浓眉大眼,只是如今眼睛里的精光没有了,被隐藏在了眼底的浮肿之中。
    自己的敌人不再是个暗处的身影,而是一个真实的愚钝的中年人。朱晓光略略放了心:“你是干吗的?”
    “以前当兵的。”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看起来是不是比较老?是心比较老了,呵呵。”
    “你已经看到我了,给我看看你的照片吧。”
    “魅力无穷”不断地传来消息,照片里的人毫无光彩的眼里似乎流露出焦急的神经质。
    朱晓光脑子里冒出一个邪恶的计划。她只用了三分钟的时间,就轻松地实施了这个计划,把“魅力无穷”抛在脑后,而“魅力无穷”并没有忘记她。
    
    第三章
    
    第二天上午考英语,考到一半下起了雨,雨下得无声无息,教室里的人毫无察觉,只有教室外的一棵树忍耐着。一场秋雨一场凉,冬天快到了,树退回到树心深处,把生命消耗减少到最低限度,等待着冬天快点到来,快点结束。
    朱晓光提前交了卷子,走出教室。看到孙天奇拿着伞等她,心里一暖。
    孙天奇长得很高,大骨架,脸却有些女相。朱晓光老是笑他像个丑女:黑皮肤、丹凤眼、厚嘴唇,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样高大的人却总是露出羞赧和稚气的笑来。
    两人在树下走着,伞的顶端摩擦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她的毛衣和他的冲锋衣也摩擦着,摩擦出一股静谧的暖流。校园很少这么安静过,时光像是在另外的空间里流淌,她觉得他也是她臆想出来的。
    起了一阵风,把她的头发吹到身旁人的肩膀上,她觉得自己有满腔的话要说,因此什么都不必说。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朱晓光的心被温柔的风和雨填得满满的,瞟了一眼,并未在意。脚步向前挪了两三步,心思才跟上,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来,那方形的黝黑的脸,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神情,还有黑色皮衣里露出的蓝白格的衬衣领子都那么熟悉,是“魅力无穷”!
    “快点走。”朱晓光握住伞柄,伞压得低低的,把两人都遮住,快步从那人身边通过。她松了一口气。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当天下午。
    “朱晓光,你叔叔找你。”课上了一半,老师把朱晓光叫出教室。她上学以来,没有一个亲属来看过她,她从不通知母亲去参加家长会,宁愿牺牲掉老师当着所有家长嘉奖自己的虚荣,也不愿其他人见到母亲的醉态。同时,享受着同学们流传的对她的身世的传奇猜测,同学们第一次听说有亲戚来看她,教室里有了小小的骚动,朱晓光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门。
    是“魅力无穷”,他站在楼廊里,扶着褪色的惨绿色栏杆。
    朱晓光第一反应是逃,可他已经一眼认出了她,堵住道路,问:“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照片和聊天记录放在网上?”
    在所有的问题里,“为什么”最没有意义。为什么爱?为什么不爱?为什么怨?为什么离开?因为人是人。
    朱晓光沉默着。
    “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得有多惨?你知不知道我老婆都看到了,吵着跟我离婚?”
    “知不知道”,又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任何一个有智慧的成年人,此刻都会告诉她:事已至此,沉默是她最好的武器。然而,朱晓光只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少女,她抬头,第一次正眼看了眼前这个男人,之前的恐惧让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实际他的个子与自己一般高,眼里充满了宣告一夜未睡的红血丝。
    “你想让我怎么样?”朱晓光也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少女的声音撞击着栏杆,发出清脆的回响,在这雨天里有股青草的味道,男人第一次听到这个醉人的声音,有片刻的失神。
    “我删了还不行吗?”她继续说。
    “没用了,不该看到的人全都看到了。”男人不再焦躁,慢慢地说。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少女朱晓光一手抓着栏杆,挺直了身体。教室里的人都好奇地趴在窗户上看他们,他们是否相信这是她的叔叔?他们的身体语言是否过于紧张?孙天奇是否也在看着?她手心出了一层汗。
    眼前的人,额头上有一道极深的纹路,这是他前几十年在生命的泥淖中打滚时获得的唯一勋章,嘉奖他的执着、执拗和顽固。他从未投降过,他对生命的理解,就是把它简化为敌我关系,一个敌人,狭路相逢,你死或者我死,人生才能够继续。
    在第一次无效的对峙之后,朱晓光也隐约感觉到这事并没有结束。她对老师说:“这人不是我的叔叔,是个坏人。”
    “什么样的坏人?”年轻的女老师一下子紧张起来,瞬间为自己的轻率而愧疚。
    “是高利贷讨债的。”朱晓光随口说了前段时间在电影里看来的情节。
    “他没怎么你吧?”年轻的女老师第一次带毕业班,第一次当班主任,被那帮高大的、散发着汗味的男生欺负得厉害,一转身就被粉笔头投掷在背上,从此再也不敢穿深颜色的衣服,幻想中的“爱的教育”早就被现实消耗殆尽。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的少女、优等生、文艺骨干,班主任想到了电影里出现过的各种残酷情节,想到她可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遭受到的伤害,太阳穴一下子胀痛起来。
    “还没有,能不能告诉保安,不要让这个人进学校?”朱晓光询问。老师忙不迭地答应。
    朱晓光第二天就随着音乐老师去外地演出了,毕竟年轻,很快就完全沉浸在掌声中。不只是掌声,还有演出的衣服,一套套从婚纱店里租来的礼服,雪纺、乔其纱,都是粉红和象牙白,一层层如奶油蛋糕一样把朱晓光淹没。
    她告诉自己,已经全然忘记了临行前的这出闹剧。当沐浴在舞台灯光里,她就真的似乎全部忘记了。
    一周之后演出结束,她没回学校,直接回家了。她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很难回到那个充斥着各种体味的教室,课桌横七竖八地摆着,每一张桌面上的书与试卷都堆得高高的。还有声音,年轻的身体在长时间的脑力劳动之后,肠胃蠕动发出的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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