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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子衡僵硬地点点头。
“在这儿做了这么久才第一次被人摸？”
“这里不是Gay Bar……”静子说了一半突然停住。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霍彦一反问。
“……”
“好了，这个事情改天再说。”霍彦一发现尚子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于是结束了与静子的对话，转而用中文对尚子衡说道：“走吧，我开车送你。”
路上，霍彦一率先打破沉默，“不想做了？”
“嗯。”尚子衡点点头，“有点。”
“之前厨房里做得好好的，怎么就跑到大厅里去了？”
“因为侍应生的时薪比较高。”尚子衡如实回答。
“你很缺钱？”
尚子衡又点点头。
“这两天你不用来上班了，等你想清楚了再来。不过我要告诉你，酒吧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付出与回报成正比，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只有你自己知道。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尚子衡再次点点头。
到了家门口，霍彦一把车一停，“我就不进去了。”
“嗯，谢谢你送我回来。”
看到尚子衡进了家门，霍彦一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过了没一会儿，河上智也匆匆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静子说的是真的？”刚坐上副驾驶位，河上智也就问了起来。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他跟我们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把这种人放在店里面，你到底在想什么？”
河上智也沉默，“两年前的那件事，你应该记忆犹新吧？”
霍彦一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当年有个无辜路人被卷入事件，这个你知道吗？”河上智也问道。
“好像有这回事。”
“子衡是那人的侄子。”
“那又怎样？” 霍彦一冷哼了一声，“你家那个混蛋不是已经全部摆平了么？”
“嗯。”河上智也没有否认，“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的变故，也许我到现在还只是在一旁默默关注他而已。”
“变故？”
河上智也把尚子衡的遭遇告诉了霍彦一。
“一开始，我只是想弥补他而已……”
“弥补？”霍彦一冷笑，“父债子还么？”
“也许是吧……”河上智也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那次意外，他的人生也许会和现在不一样。”
霍彦一抽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了一口，然后狠狠吐了出来，“明天我就回去了。”
“你这次出来这么久，子隽一个人在家不要紧么？”河上智也问。
“我把他拜托给别人照顾了。”
“拜托给别人？但他的病……”
“他最近开朗了很多。”霍彦一又吸了口烟，“智也，其他的我不想插手，但是我要给你一个忠告，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做半吊子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河上智也打开车门背对着霍彦一低声说道：“也许我已经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了。”
“砰”地关上车门，河上智也慢慢走了回去。
“无法挽回么？只有死了才是真的无法挽回啊，智也。”霍彦一掐灭烟头，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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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子衡静静躺在床上，晚上所发生的那一切，他还没完全消化。
“衡，能和你谈一谈么？”河上智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对不起，智也学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尚子衡此刻很怕与河上智也面对面。
门外再无动静，河上智也好像是回自己房间了。
尚子衡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小相框，照片里，二伯、二婶、堂哥还有他，四个人笑得是多么的灿烂。
这是多久前的事情？感觉好遥远。
“你很缺钱？”这是霍彦一在回家路上问他的。
是啊，他很缺钱，要不是为了赚钱，他怎么会去酒吧打工？现在他仍然很缺钱，但是是否还要在酒吧继续打工却成了一个问号。
“这里不是Gay Bar，客人们来这里是来找ladyboy的。”领班曾经这样跟他说过，所以，他答应了做侍应生，为了那更高的时薪。
在今天之前，他是这么相信着的，但是现在……也许他该回到厨房去。
可是房租……学费……啊啊啊，好乱。
正当尚子衡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手机响了。
“小薇？”
“静子姐姐。” 尚子衡翻身坐了起来，“今天的事，谢谢。”
“抱歉，维克，忘了我今天说过的话吧。”
“诶？”尚子衡一愣。
“是我考虑不周。”
“你指什么？”
“就是……让你做ladyboy什么的。最近你一直在化妆间进进出出，我竟然一时忘了你是个男孩子，穿女装做女人什么的，你应该是不能接受的。我竟然擅自替你做了决定，抱歉。”
尚子衡第一次听静子连续说这么多，而且都是为自己着想的话，一时间很是感动，但是某个疑问突然冒了出来，“那个……静子姐姐，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
“什么？”
“今天，我那个、什么。”尚子衡实在说不出那几个字，于是开始语无伦次。
“你说被摸的事？”
尚子衡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脸又开始热了，静子姐姐每次都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来，“嗯，为什么我遇到了这种事后，静子姐姐反而想让我去当ladyboy呢？那个不是会更多地被那什么么……”
“……”电话那头的静子沉默了片刻，“维克，你不知道的么？二楼的和风包厢的事情……”
“和风包厢？”尚子衡一头雾水，“那是什么？智也学长说让我没事别去二楼，那里头……”一张河上智也的脸部大特写突然从脑中闪过，尚子衡的整个脑袋开始晕了起来。
“那里头怎么了？”静子追问道。
“呃……喜好男人？”
“什么呀，原来你都知道的啊。”
“那个，静子姐姐，我是男的，你让我去那样的包厢真的没问题么？”尚子衡感到更加无力了，直直向后倒在了枕头上。
“所以我才想让你去做ladyboy的嘛。”静子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上次楼下有个妹妹跑去了二楼，结果被赶了下来，包厢里的客人们喜欢的可是纯正的男人，对ladyboy是一丁点兴趣都没有的。”
尚子衡黑线，这个“妹妹”说的不就是他么，“是啊，ladyboy上去会被赶下来，那我不是也上不去了？”
“哎，真是的，这件事情一两句话实在说不清楚，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明天来我的化妆室，我慢慢告诉你。没兴趣就算了。已经很晚了，睡吧，明天还要上学，晚安。”说完，静子就挂了电话。
去店里么？尚子衡还真有一点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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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经过了一整个白天的纠结反复，尚子衡出现在了化妆间里。
“小薇？你没事吧？昨天的事情我们可真是吓了一跳。”姐姐们见到尚子衡出现，集体围了过来。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事，那个，静子姐姐在么？”最近，他对于姐姐们喜欢集体围观这个事情已经有点适应了。
“静子在二楼哦，她说如果你来了就直接去休息室找她，她今天不下来。”妈妈桑说。
“哦，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
出了化妆间，尚子衡往走廊深处走去，又要去二楼啊，又是个有心理阴影的地方。
打开通往二楼的门，尚子衡抬头看了看，然后慢慢走了上去。
“静子姐姐，我是维克。”尚子衡敲了敲门。
“进来。”静子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尚子衡开门进去。
“坐下。”静子指了指边上的椅子。
尚子衡乖乖走过去坐下，准备听静子说包厢的事情。
“二楼的客人都是男人。”
“嗯。”
“侍应生都是ladyboy。”
“嗯。”
“客人只喜欢男人。”
“嗯。”
“时薪比现在高。”
“嗯。”
“工作时间比现在长。”
“嗯。”
“你做么？”
“嗯，呃？等等，你昨天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的……”现在怎么几句话就说完了。
“我说了六句。”
尚子衡无语，心想：还是电话里的静子姐姐更容易沟通。
“那么，你做么？”静子又问了一遍。
“我……我想考虑一下。”尚子衡这一次不敢再轻易答应了。
“先带你去看看包厢。”说着，静子领着尚子衡往包厢走去。
“那边是店长的办公室以及休息室。” 来到走廊尽头，静子指了指右边。尚子衡点点头，昨天走过这里，他有印象。
接着，静子掏出钥匙打开了左边的一扇门，门内不是什么包厢，而是另一条走廊。尚子衡对这个布局十分惊讶。
“为什么这里要弄一道门？”
“为了隔音、分界。”
“分界？”
静子往里指了指，尚子衡往里探了探头，发现门的另一侧铺着地板，走廊两侧是一道道的隔扇①。
“哎，难怪叫‘和风’，确实够日式的。”尚子衡脱了鞋跟着静子往里走。
“因为叫和风所以才这样建造的。”静子出言纠正尚子衡错误的因果关系。
“静子姐姐，貌似楼下没这么大啊。”尚子衡看了看走廊的深度后说。
“嗯，这是邻店的楼上。”
“诶？”
静子“哗啦”一下拉开其中一道门，尚子衡走进去一看，“哇，里面也是。”
一张桌子，几个坐垫，一个电视柜，这就是房间里的布局。
“怎么看这里都不像酒吧。”
“这里本来就不是酒吧。”静子再次纠正尚子衡的错误。
“那这里是？”
“餐厅、宾馆、会议室。”
“这里还是属于‘Q&W’所有的吧？”尚子衡问。
静子点头，“能进到这里的都是常客。”
“是这样。”尚子衡随意应了一句。
“所以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做事。”
尚子衡看向静子，“我……还是有点怕。”
作者有话要说： ①隔扇：日本的一种室内装置；以木料构建成骨架；从里面糊纸或者布；在房屋里边起间隔作用的一扇一扇的木板墙；上部一般做成窗棂；糊纸或装玻璃
今天发现因为打字太快，有些句号都打成了逗号，_（：з」∠）_因为改一次就要网审，于是只在文档里做修改，网页上暂时不改了。
☆、第十二章 升学志愿（上）
那件事情以后，尚子衡就再也没有正式上过班。
“怕你以后一直不敢来了。”这是静子姐姐的顾虑。
“以后每天都要来帮姐妹们化妆。”这是静子姐姐给出的建议。
尚子衡听话地照做了。
每天，他准时出现在Q&W里帮姐姐们化妆，偶尔也会帮忙参谋参谋衣服搭配什么的。奈美也会隔三差五把尚子衡叫去试穿新衣服。
时间一晃到了寒假。
河上智也又要搬回去住了。
自从那晚尚子衡将河上智也拒之门外之后，河上智也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两个人都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
“衡，这次搬回去后，我不会再搬过来了。”河上智也对正在帮忙整理书架的尚子衡说道。
“嗯，我知道。智也学长明年就要升学了。”尚子衡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整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你指什么？”
“大学。来跟我念同一所大学吧。到时候找一个房子，我们可以继续合租。”河上智也说道。
“嗯，我考虑看看。”尚子衡心不在焉地回答。
“怎么了？你好像没什么精神。”
“没什么。”尚子衡回头扯出一个笑容，“智也学长不在了，总觉得以后会很冷清。”
“是啊，没有衡在我身边我会很寂寞的。”河上智也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尚子衡带着哭腔说，“衡，我们私奔吧，我不要你离开我。”
尚子衡先是一惊，然后满头黑线，重重肘击了这个又来恶心人的家伙。
“啊！”河上智也假装受到重创放开了尚子衡，继续蹲地上整理东西。
“这样的玩笑也是最后一次了。”尚子衡说。
“嗯。”这回轮到河上智也心不在焉了。
“说起来，智也学长是要去念摄影专业的吧？”尚子衡问。
“没错。”
“想去哪个学校？”
“还在考虑中。你呢？对将来的升学有什么打算？”河上智也反问。
“完全没头绪，反正还有一年时间，不急。”
“嗯。”河上智也轻轻应了一声，其实他有一句话一直想问尚子衡，可是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问就离开了。
晚上，尚子衡从Q&W回来，屋里漆黑一片。那个会为他在玄关留一盏小灯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去厨房路过客厅，那个总是喜欢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打开厨房冰箱，饮料架上一整排未开封的冰水，而爱喝冰水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餐桌上少了煮好的宵夜、房间里少了整理好的衣服、浴室里少了放好的洗澡水……
到这个时候尚子衡才发现，自己是多么依赖河上智也。
“说什么靠自己，结果还不是一直在依靠着别人……”尚子衡忿忿地将头蒙进被子里。
自己真是太失败了。
寒假期间，尚子衡又开始了疯狂的打工生活。河上智也搬走了，没人帮他分摊房租，Q&W的工作又这么不伦不类地拖着，不找点其他事情来填补这片赤字，他就要露宿街头了。
短暂的寒假过后，某天中午，班主任藤村把尚子衡叫去了办公室。
“刚才你妈妈来了电话……”
“妈妈她来电话了？”尚子衡呆愣当场，她不是已经不要我了么……
“是的，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呃……没什么，她说什么了？”
“关于你升学的事情，他们让你自己做主。”可能是看尚子衡还愣愣的，于是藤村又接着说道，“你应该有听说吧，三年级第一学期开学，学校要进行老师、家长、学生面对面的‘三方会谈’，他们就是来说明不参加这个会谈了的。”
“哦，是这样。”尚子衡有点失落。
“就是这样。那么，关于升学你有什么想法？”藤村问。
尚子衡摇头。
“选文科还是理科？”
“文科。”尚子衡对理科十分头大。
“有什么想去的学校？”
尚子衡又摇头。
“感兴趣的专业呢？”
尚子衡再次摇头。
“喂喂，你这样可不行啊，你父母可是让你自己决定未来的哟。”藤村说道。
“话是这样说，但是，您突然之间问我，我怎么可能回答得上来嘛，再说我现在还只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尚子衡强调道。
“那就是说等到下学期其他人进行‘三方会谈’的时候，你就能给我答案了是么？”
“大概……”尚子衡心里没底。
“喂，你饶了我吧，这可是关系到本校升学率的事情。”藤村合上原本打算记录尚子衡升学志愿的表格，认真地说道，“我事先跟你说清楚了哦，如果到时候你没有明确的答复的话，我就只有请你的父母，或者在这里的监护人来学校跟我面谈一次了，你明白了吗？”
“好的，我明白了。”
出了办公室，尚子衡仰天叹了口气，“老师，你肯定找不到他们的。”
失落地回到教室，刚坐下，神田阳平和清水由衣就迅速把他围了起来，“藤村找你做什么？”
尚子衡看着脸色诡异的两个人，“你们不是又在打赌吧？”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神田阳平连连否认。
“我们只是……关心你嘛。”清水由衣也在一边附和。
“没什么，只是问问升学的事情。”尚子衡回答。
“升学？”神田阳平重复。
“平局。”清水由衣摊手。
“喂，你们果然是在打赌啊。”
尚子衡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从来没发现这两个人是如此合拍。
事情从清水由衣性情大变开始，某天中午，一向爱吐槽爱八卦的神田阳平正在食堂边吃饭边吐槽校园里的广播——对着手机吐槽，偶然经过的清水由衣听到后，平静地在他对面坐下，三秒后，神田阳平哈哈大笑，两人自此一拍即合。
清水由衣到底说了什么神田阳平一直都没有告诉尚子衡，只是每次提起，他都会很夸张地再笑上一次。
“为什么现在找你去问升学？”清水由衣问。
“是啊，现在这个时间点不是该去关心三年级的那些人么？”神田阳平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父母不来参加‘三方会谈’，老师只是提前通知我这个事情而已。”
“为什么？”
“他们不在日本。”
“原来如此，诶——”神田阳平惊讶地大叫。
“有这么惊讶么？”
“完全不。”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