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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ggad]treatment-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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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怎么度过这漫漫长夜,怎么走出这座绿色的围城?他兜兜转转无数次,最后都会挫败地发现:自己要么待在原地,要么迷失方向。
  他沮丧地坐在地上,手指插在因烦躁而发痒的头发里。他走过如茵的绿草地,跨过潺潺流淌的小溪,绕过那群咩咩叫的羊,试图走到牧羊人跟前,却发现对方依旧面目模糊,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雾气——不,那是从他眼角处飘出的缕缕白烟,是把“他”和“世界”硬生生地隔开的白色屏障。
  亚历克斯睁开眼睛,知晓自己又一次探索失败。
  他迫使自己做出一个深呼吸,以平息心中的郁闷和焦虑。再试着走走?可是他被无边无际的草海所包围。何况,那些茁壮生长的细草不也是一片缭绕的绿色雾气?
  那他当初为什么会走入这里呢?他敢肯定,那位治疗师的身上既有无数谜团,也有他急于得到的答案。
  ——“为什么呢?因为你是治疗师? ”
  ——“照顾病人是治疗师的职责。”
  但是,治疗师是一种职业,而不是慈善工作者。他完全不需要对病人发善心。
  以及,他对所有人都依然没有具体印象,除了金发蓝眼的治疗师。虽然他如今是半盲,但是他总不至于连家人都不记得吧?
  他向来对自己的记忆力充满信心,甚至敢保证自己能在这个静谧的深夜背诵出那个“糟糕的故事”:“……因此他的弟弟忒修斯非常生气。在伍尔弗里克兄弟的某次争执中——杰拉德也在场——他们开始打架,而受到刺激的阿里安德妮就猝死在现场。”
  忒修斯是那位杀死牛头怪的雅典王子,阿里安德妮则是爱慕英雄的公主。可是,这位忒修斯听起来毫无建树,那位女子也离奇殒命。
  另外,杰拉德为什么要连夜逃离呢?这是个意外事故。没有人能证明凶手的确切身份,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悲剧的制造者。主人公伍尔弗里克也很奇怪,他既没有追责,而且是直到最后才和杰拉德决斗……
  他晃晃头,打算把这些困扰他多时的逻辑问题都驱逐出脑海。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或许这就是一个注定的悲剧。
  他没有留意到自己眼角处的潮湿,就再度沉入了梦乡。
  “早安。”亚历克斯说,他的蓝眼睛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看来你精神不错。”
  “咳,我就是头发比较光亮而已。你比我更加有活力些呢。”格林德沃转移话题,“对了,你来到这个世界前的一切……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没有。一切还是混混沌沌的。”亚历克斯说,“我总觉得自己被浓密的白雾捂得透不过气。”
  “也许你的这团雾气就是‘时空的限制’。”格林德沃若有所思,“比如说:生死之间,往往只差心脏肌肉的惊悸、汩汩鲜血的流淌、白色脑浆的迸溅,甚至是暗夜下的点点荧光……而这些毫厘之差通常被人们所忽视。”
  “但是,这些细微的差别却能让人天各一方。”亚历克斯接道,“纵使你是治疗师,我是公爵,然而我们都属于人类,对大自然束手无策。”
  格林德沃挑了挑眉毛,蓝眼睛紧盯着对方坦然自若的面容。
  “我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红发少年拘谨地把手伸了出来。他的袖口被洗得发白,却毫无褶皱,三排袖扣也规规矩矩地扭在面料上。
  又一个无趣的英国人!他仅仅是抓了一下对方的手,敷衍地报出自己的名字:“盖勒特格林德沃。”
  不料对方说:“你是中欧人吗?”
  “德姆斯特朗向来在北欧及东欧地区招生。”格林德沃说,终于肯正视对方那双明亮的蓝眼睛,“没想到你不止是书呆子。”毕竟,海岛上的人很少会在意远方大陆的知识。
  “我没去过,但是我久仰少女峰的大名。”红发少年眨了眨眼睛,“啊,还有一些我做的关于东欧人名的总结。”
  格林德沃忍不住眯起眼睛,打量起这位霍格沃茨的高材生:“那你有没有看过《诗翁彼豆故事集》的原文?”
  后来,他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本正经地胡说:“你理应是风暴之子,飞翔于苍穹之上,抓住闪电的尾巴,与雷霆一同咆哮。这些大自然爆发出的巨大力量随雨水而下坠,灌溉丛密的森林,浇熄零星的焰火。”
  那时他开怀大笑,捶了对方一下,“要是你愿意去当娱乐记者就好啦。就凭你这份解说功力,你根本不用担心没饭吃。”
  ——他们没有想到,在未来,无忧无虑的盖勒特会为饮食而焦躁,而挣扎在温饱线上的阿不思能拥有一堆珍贵的银质实验仪器;他们更没有想到,那些焰火是因风暴之子而起,也被死亡之主所湮灭。
  “走吧。”格林德沃抓起亚历克斯的手,抬头望向浓厚的灰色云层。它们刚飘过这个地区的上空,而云翳背后的阳光给万物笼上一圈淡黄色的光晕,漫射出的金色微光晃花了格林德沃的眼睛。
  他们走过幽静的小径,来到相对热闹的大街。不少店铺都在营业,悠长的歌声飘出店门;马车来来往往,甚至还有汽车在鸣笛。但是,没有任何人抬起头与他们直视,也没有任何人朝他们打招呼,仅有影影绰绰的人像在玻璃上晃动。
  在一阵沉默后,亚历克斯终于开口道:“你还没展开线索、说清楚理论呢。现在你能继续讲那个故事吗?”
  “怎么了?”格林德沃问道,“你不是认为它很糟糕嘛?”
  “纯属无聊。”亚历克斯淡淡道,“况且我好奇很久了。故事背景是不是贵族与平民之间的矛盾?”
  “差不多。不过,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格林德沃笑道。
  “伍尔弗里克公爵与杰拉德国王之间的决斗。”亚历克斯说,“这么有骑士风范的处理方式,在这个以法治为基础的现代社会里已经不多见了。另外,在这个现代科学蓬勃发展的年代,冷兵器又怎么可能战胜热武器呢?所以,王者之剑只是一个传说,这让我更加确信它不是当下的故事。”
  “嗯……你说的基本成立。”格林德沃说,“他们本来就算是贵族吧。只不过,他们一个是落魄者,一个是得意者,后期又际遇颠倒,而他们就像我们所说的一样,都是人类。”
  “听你的口气,那套理论应该是‘贵族统治平民’或者是‘贵族理应恢复过去的荣光’之类的?”亚历克斯摇头道,“真是傻得可爱。”
  “哦?为什么呢?”格林德沃兴致盎然。
  “贵族之所以是贵族,不是因为他们的脑袋瓜聪明,而是因为他们的血脉高贵。他们也不想想,联姻固然能使家族更加强大,但是每一个子孙都有足够的能力驾驭权力吗?人无完人,天外有天。”亚历克斯悠悠道,“算了,再这么扯下去,我就不用问问题啦。那么,王者之剑的传说是什么呢? ”
  “传说?那主要是一把历史悠久、削铁如泥的宝剑的经历。由于久负盛名,后人于是认为它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并编造了一套珍宝的故事 ——以吸引野心家的目光。”格林德沃冷笑道, “其实再锋利的宝剑也不能填平骑士之间的差距,没有足够的力量与灵巧,骑士们又怎么能握紧它? ”
  “以及信义。”亚历克斯说,“不然,这把剑就会沦为杀戮的工具。”
  “对。但是,骑士永远是为领主服务的。 ”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都奇异地共同保持沉默。只有双脚踏上砖石的声音和那几乎轻不可闻的呼吸,能提醒他们,身侧还有另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码乱得我再也不敢用Evernote了…

  ☆、07

  金色的浮云离他越来越近,居然还调皮地擦过他的嘴唇,蹭过他的睫毛,也让他第一次看清那双深如潭水的蓝眼睛。
  但是,他并没有沉溺在柔情里。他惊恐地发现,那些白色的烟雾渐渐变灰,他似乎被强制剥离了与光明接触的权利 ——
  “所以,我到底是谁?”他推开了治疗师,沉声道,“我的记忆并非你所持有的!”
  “你就是和我同趟记忆之河的人。 ”治疗师的声音非常镇定,“另外,谁才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失忆的人?”
  亚历克斯冷哼道: “请不要敷衍我。我第一次回忆时,头痛欲裂、人像如影,当天晚上也是一样。在你讲述公爵的故事后,那些景象开始重叠,我能想起大部分家人及一位老邻居的面孔,也得知不少属于他们的往事。奇怪的是,我对父亲仍没有印象,而他应该非常重要。这或许是一个巧合吧 ——但是我的记忆里没有其他亲人的童年,而且他们的形象趋于扁平。 ”
  “另外,你为什么会愿意收留我呢?因为我是病人吗? ”病人愤怒地说,“我是亚历克斯邓恩?这个名字是你取的,并非我的原名。 ”
  “我是治疗师,照料病人是我的职责。 ”治疗师平静地说。
  “我不敢。” 亚历克斯强忍头顶几乎被撑裂的疼痛,讽刺道。
  “所以呢?你认为我在骗你? ”治疗师压着怒气说,“我对你也一无所知!何况,你难道没有隐瞒了某些信息?至于所谓的 ‘真相’ ,多半是被你那团古怪的云雾所掩盖了。我要是能控制迷雾,那我为什么不让你看清我呢?反正你都失忆了。”
  犹豫了一会儿,格林德沃补充道:“顺便说一句,你眼睛的颜色越变越淡了。 ”
  “真相,是一种美丽而可怕的东西。 ”亚历克斯缓缓道,“我自然知道。可是,与此相比,谬误更加糟糕,无知更加恐怖。 ”
  说完这番话,他转头就走,红褐色短发随步伐落定而起伏。
  “哎,医院在左边啊!”格林德沃朝那个背影大喊道。
  对方没有丝毫反应。
  “…… 最终,我们都会走到这一步吗?”他喃喃道。光阴荏苒,他们的头发和胡子花白过,人生际遇完全不同,但他们仍拥有主动隐藏的本性,又有查明真相的执拗精力。
  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永远都在逃离,永远都在追逐。
  他们是多么不相合而相配啊。
  他曾从平原走到山谷,在山谷迈过海峡,最终在一所城堡里安居,时不时地外出,也时不时地回来。
  但霍格沃茨并不是他永远的定所。所有“人”都将走向那个白雾缭绕之处,他也不例外。
  所幸,经过长途跋涉,他终于拨开迷雾,抵达那座木屋。窗前的树枝成为屋内黄光的黑色剪影,松木的芬芳从门缝中飘出。他深吸一口气,敲动木门,心脏怦怦直跳。
  “你好,远方的客人。”一位高挑的妇人走出,柔顺的黑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滑的髻,“欢迎来到‘前方’。”
  “妈妈?”阿不思轻声说。
  “阿不思!”妇人黑色的眼睛焕发出阿不思久违的光彩。她急忙推着儿子的后背,说:“快进来吧,夜晚毕竟有些潮气。”
  阿不思略带拘谨地踏入屋子,转身给了母亲一个紧紧的拥抱,“安娜呢?”
  “她很好,每天都在唱歌。这家伙还一直缠着我,想问你的近况呢。”坎德拉端详着大儿子,“不得不说,你到来的时间出乎我的意料。然而,你回来了,亲爱的。”
  “是啊。”阿不思说,“很遗憾,我没能照顾好安娜。”
  “你不必自责,阿不思。欠下道歉的人是你父亲。”坎德拉摇头道,“原本这副担子就该让我和你父亲承担的,却让你们俩过早承受了。阿不福思怎么样了?”
  “他在霍格莫德当一间酒吧的老板。”阿不思说,“总之他能一直养山羊了。”
  “你们俩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坎德拉说,“但你的这只枯手是怎么回事?格林德沃也不可能让你受那么重的伤。而且,你眼睛的颜色浅得和云雀的腹羽一样,灰得可以和雨前的天空比了。”
  “贪心。”阿不思轻描淡写地说,“那是我的代价。”
  坎德拉叹气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虽然这里的人一般都能恢复健康……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值得骄傲的孩子。”
  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先休息吧。”
  阿不思睁开眼睛,眼前却不是阁楼的斜顶,也不是学校的帷幔,更不是暗沉的夜空,而是迅速消失的白色浓雾。带灰点的白色天花板倒映在他的视网膜上——他只在医院里见过。
  他猛地起身,发觉自己沉重发涨的四肢竟能如此轻易地活动,肌肉充满了年轻时的活力。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在枕头边摸索,而他的指尖触碰到柔软却坚韧的木质纤维。
  “真奇怪。”他嘟哝道,他的另外一只手终于在床头柜上抓到半月形眼镜。他戴上眼镜,急忙翻开被折叠的信纸,一缕银丝从纸张间逸出,钻入他的太阳穴。
  邓布利多再次头痛欲裂,脑内闪过无数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他的手指拂走覆盖在弟弟面颊上的云雾,耳畔传来妹妹清澈甜美的歌声。他可以躺在草地上,看着白云在蔚蓝的天际下漂浮,远观羊群在啃食多汁的牧草,不必担心家里没有柴火,没有热食。
  只少了一朵行踪不定的金色流云。
  待他恢复清明之时,他才看到刚在信纸上浮现的字迹:
  '阿不思,
  我终于敢对你说出你原本的教名。你那么聪明,肯定发现了我的更多疏漏——虽然我也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们的确都一无所知。
  那个故事的原型确实就是我们俩,阿不思·邓布利多与盖勒特·格林德沃,曾经妄想成为死亡之主的轻狂少年。看到这里,也许你已经解出我所有的设定,毕竟你有那么棒的解说能力:
  最明显的,是对应不列颠岛(Britain)的布里顿安那岛(Britannia)。以及我名字的来源——圣人杰拉德(Gerard)。他的生命中充满了各种奇遇,最后却被人从山顶扔下去。联系上你对我姓氏的胡说八道,这无疑是种双重讽刺。
  忒修斯(Theseus)和亚利安德妮(Ariadne)对应你的弟弟阿不福思和妹妹阿利安娜,是那个牛头人故事的反用。最难猜的是埃罗希姆(Elohim),它是希伯来语“神”的音译。确切的说,这个梗对应的应该是我们俩的梦想,而非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不过,在你们心里,霍格沃茨创始人应该是仅次于梅林的吧。
  在恢复视力的同时,你应该也重新找到了记忆?事实证明,我无法预测你的反应,或者说“掌控”。所以,我离开了你,第二次。
  我很遗憾。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缺乏勇气的人。
  你怀有歉意的,
  盖勒特
  又及:迫于无奈,我使用了沃尔顿·格里德罗德的名字。然而,我对亚历克斯·邓恩这个名字挺满意。
  又及及:让一个黑魔王成为治疗师,而治疗师不能治愈自己的心结……可以,这富有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疯癫气息。'
  邓布利多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恢复生机的右手,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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