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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你不能老是哭,姐姐,结婚是大喜事,你哭什么呀?”在试婚纱的时候,妹妹不停地给我补妆,可是粉一打上去,就花了,“你这是怎么了?姐夫这么爱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们都希望你幸福,这个世界上除了姐夫,还有谁能给你幸福呢?”
我无法回答,不能表达,心如死灰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花容月貌的新娘就是我吗?为何满脸泪痕,透着生离死别的悲伤?
我问妹妹:“今天几号?”
妹妹说:“四月一号,愚人节呢。”
我点点头:“是啊,愚人节。”
婚纱是祁树礼专门从法国定制过来的,式样很古典怀旧,有点欧洲宫廷装的味道,华贵的蕾丝花边恰到好处地点缀在婚纱的领口、袖口和裙摆,显出异样的高贵,头纱很长,也是轻盈的绣花蕾丝。当我提着裙子,拖着长长的头纱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祁树礼正坐在婚纱店的沙发上打电话,看见我出来,他的脸呈现出异样的温情和向往,连电话也不打了,一步步走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件稀世珍宝,他紧张得连碰都不敢碰。
“老天,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满含热泪地说。
试完婚纱,我们一起坐车去他母亲的家。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祁母了,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人,据说祁树礼很少回去看母亲,就是到了湘北也难得去看一次,这次不一样,他要结婚了,于情于理得带未过门的媳妇碰碰面。祁母本来是欢天喜地地在门口迎接的,但当见到从车上下来的新媳妇就是我时,满是皱纹的脸当即就变了色,连话都不会说了。显然祁树礼并没把结婚的对象告诉她,而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两个儿子会先后娶同一个女人,而且是她极为厌恶的一个女人。她想发火,但是又很畏惧祁树礼,绷着一张脸,看都不看我。
“怎么,不喜欢你的媳妇吗?”吃饭的时候祁树礼也板着脸问他的母亲。
祁母冷着脸不说话,好半天才支吾了一句:“她……不吉利……”
祁树礼当即就翻了脸,敲着桌子说:“什么不吉利?谁不吉利?不吉利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你的罪过吗?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想跟你在一起生活吗?过去你做了些什么,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无可挽回,我今天带考儿回来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我只是表示一下礼节,仅此而已……”
NO。16 我是等不到来世的(9)
“我晓得啊,你跟杰伢就是不肯原谅我,可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才……”祁母一把鼻涕一把泪想在儿子面前道出心里的委屈。
“别说了,还说那些有什么意思?”祁树礼打断她,声色俱厉,“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你当年抛弃小静,把她送人,我怎么会背井离乡到外面讨生活?小静又怎么会至今杳无音信?还有,你是怎么对待考儿的,当初你要了阿杰的全部遗产不说,阿杰尸骨未寒你就要收回她的房子,这可是我亲眼看到的,这也是你被逼无奈吗?什么是被逼无奈啊,什么事情逼得你非要卖儿卖女虐待儿媳啊,如果爸爸当时在世,你敢这么做吗?”
祁母停止了哭泣,看了看我,低下头不说话。
“你心肠太狠,从来不为别人着想,我真是羞愧,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母亲,如果不是因为你生养了我,对我有养育之恩,你绝无可能还可以见得到我!”
祁树礼扔下这句话就带着我离开了。
晚上我们在一起吃饭。
“考儿,不要介意我对母亲的态度,她是我所有痛苦的根源……”祁树礼摇着头,被痛苦的往事纠缠得心烦意乱,“我现在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也懒得理会了,我只想带着你去美国重新开始生活,过我从来不曾有过的生活,而这生活只有你才能给我。”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不着急,时间会慢慢改变一切的。”
“如果时间能改变一切,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吗?”
祁树礼愣愣地看着我,答不上来了。
“不要对我期望太高,你要的我给不了,我有的你也得不到,正像你说的,我只是去重新开始生活,但这生活并不包括爱情……”
“考儿……”
“我很残忍是不是,没有办法,我左右不了自己的心。”
四月二日。
我麻木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一整天没有出门。
全家人都在忙着准备第二天的婚礼,酒席已经订了,喜帖也已经发了,每个人脸上都挂满笑容,尤其祁树礼,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午饭的时候,他敲我的门,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什么都不想吃。他在门外徘徊了很久,最后还是进来了,来到床边,看着我说:“考儿,我说过我不会勉强你的,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我结婚,现在还来得及,酒席可以退了,喜帖也可以废了,我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的样子,我要你开开心心嫁给我,懂我的意思吗?”
“不是的,我心里很乱,需要时间整理……”我无力地靠在床头,像个久治不愈的病人苍白无血色,每说一句话都很吃力,“既然我答应嫁给你,就不会改变主意,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将自己的过去好好整理一下,然后彻底地埋葬,我现在就在埋葬,在掘墓,过去的爱或者恨都要在我嫁给你之前入土,嫁给你之后我就是一个简单的我了,不会再纠缠于往事,也不会再有想念……”
“考儿,你还爱着他是吗?”
“是的,所以我才要将这份爱埋葬……”
“不能分一点点给我吗?”
“爱情不是糖果,可以分,可以送……”
“没有了爱,你嫁给我还会幸福吗?”祁树礼两眼通红,一把抱住我,嘶哑地喊了起来,“不,考儿,如果这样我宁愿你不要埋葬过去,你在心里给他留个位置吧,也留着你的爱,虽然我不敢奢望得到你的这份爱,但至少我可以拥有完整的你,我不要一个灵魂和情感已经支离破碎的你,不要,我不要……”
“可是如果不埋葬过去,我会死的,会死的,过去就像一个长在我体内的随时恶化的肿瘤,如果不切除,早晚我会旧病复发,再无回天之力……”说着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起床站到窗边,看着满目春光,寻找新生活的希望,那希望是在桃红柳绿间,还是在身后这个男人的爱的目光中呢?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答案,就像这场猝然开头茫然结尾的爱一样,从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后续如何,只知道凭着一颗热烈的心盲目去爱,去伤害,到手又失去,失去又寻觅,反反复复弄到最后爱虽在心里生了根,可却患上不治之症,拿掉会痛死,不拿掉会被折磨死,所以在这满目春光里,我才会茫然不知所措。
NO。16 我是等不到来世的(10)
我不知道,选择这条路,是找到了生的希望,还是加速死亡, 我死不足惜,可惜的是毁了身后这个男人,我知道他对我们未来的生活是给予了希望的,他希望或者是幻想有一天我真的会爱上他,就是这点希望他才会明知我心已死亡还要拽着我不放。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明白,即使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一旦有了裂纹,无论你如何修复都不可能恢复原来的模样,而且弄不好还会彻底碎掉,最后一文不值只能埋掉,或许他知道这个道理,而装作不知道吧,自欺欺人跟自私贪婪一样,都是人的一种本能。
“你再考虑一下吧,如果实在觉得痛苦,我们可以取消婚礼,或者把婚礼延后……”祁树礼离开房间时跟我说,“明早之前给我答复,过了明早,可能就来不及了,不要怕我受经济上的损失,这点损失对我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
晚饭我只喝了点汤就再也吃不下东西,然后又把自己关进房间,可能是祁树礼已经跟家人说了什么,没有人来劝说我,静静地,连说话都很小心,生怕扰乱我的思绪。进了房间,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床头的闹钟“滴滴答答”数着时间,八点、十点、十一点……一分一秒催人老。
十二点,半梦半醒间,手机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虚弱地“喂”了声,那边就传出一个我魂牵梦绕的声音:“考儿,是我。”
“墨池,墨池是你吗?”我惊喜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是的。”
“你在哪里?”
“在名古屋的一家医院里。”
“你要动手术了是吗?”
“是的,所以想在这之前给你打个电话,不打……怕再也没有机会。”
“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活着出来,一定要!”
“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得看老天对我的态度了,如果他还怜惜我,他会让我活着出手术室的,如果觉得我没有活着的意义了,会带走我的……”
“你怎么会没有活着的意义呢?只要活着,一切就有可能,这是你跟我说的不是吗?”
“是的。”
“那么,就算为了这个‘可能’,你也必须活着出手术室。”
“我会祈求老天的,可是考儿,这个时候你还是做好两方面的准备比较好,因为生死有命,不是人可以操纵的,所以……”
“所以怎么样?”
“我要你答应我两点。”
“好,你说。”
“我的手术是在明天中午一点,你那边的时间是十二点,手术时间大概需要十二个小时,也就是明天晚上的一点,你那边是晚上零点左右,手术会终止,如果手术成功,你会在明晚十二点左右接到安妮的电话,如果失败……”
“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就醒不来了,安妮也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好好活着……而如果我醒过来了,你就好好的等着,等我康复后我会尽快结束跟米兰的一切,回到你的身边……”
“我也会结束一切回到你身边的……”
“那就好,到时候你就等安妮的电话,我已经交代她了,如果手术成功,她会立即给你打电话,如果你的电话一直没响,就表示……你该放弃希望了,懂我的意思吗?”
“懂,我都懂,墨池……”我拿着电话泣不成声。
“考儿,我的考儿,别哭,”耿墨池叫我别哭,可是他在电话那边却自己先哽咽了起来,声音空茫得像来自天外没有一点力气,“无论如何你都要记住我的话,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坎,跨过去了,我们就都活了,跨不过去,我死,你也会过得痛苦,我知道你很爱我,如果我离开,你会很痛苦……”
“你知道就好……”
“我当然知道,一个人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时候,什么都会看得很清楚了,所以我现在心里其实很平静,醒来或者长眠,都只能交给老天,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爱是我唯一的遗憾,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万分珍惜的。”
“我也会珍惜的。”
“那好,就把一切交给命运吧,什么都别想,就等着最后的结果好吗?”
“好,我等着。”
NO。16 我是等不到来世的(11)
“我也等着……”
四月三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我床头时,我醒了,母亲已经冲好的牛奶还在床头柜上冒着热气。我端起来喝了,母亲和妹妹正好进来,“姐,快点,已经快八点了,穿婚纱化妆还得要一段时间呢。”说着她就从衣柜里拖出雪白的婚纱放到了我床上。一阵忙碌。穿好婚纱化完妆,我问妹妹:“几点了?”
“十一点。”妹妹回答。
她瞅了瞅我,忽然笑了起来:“姐,你看你,迫不及待了吧?昨晚看你那么不情愿的样子,我和妈担心死了,还以为你不嫁了呢?看来是我们多心了,你只是太紧张对吧?”
“是的,我很紧张。”
“没什么好紧张的,你又不是头一回了……”
母亲立即斥责道:“死丫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妹妹自知说错话,吐吐舌头再也不敢吭声。
十一点半。婚车准时来接了。楼下顿时鞭炮齐鸣,我在母亲和妹妹的搀扶下提着裙摆下了楼。一辆黑色豪华加长奔驰盛气凌人地停在花圃边,贴着大红喜字,车头车顶布满鲜花、彩带和气球。送我上车的时候,母亲拉着我的手,眼泪婆娑:“萍萍,你要懂事点,好好过日子,别再任性了,树礼是个好人,你要好好待他,妈妈不能去送你了,你要多保重……”
“知道了,妈。”
“听话孩子,别哭,结婚是不能哭的。”
妹妹跟我一起上了车,坐我旁边,也说:“姐,你别哭了啊,你看刚化好的妆又要花了……”说着就拿出粉饼往我脸上扑,可是刚扑好,几分钟又是满脸泪痕,眼泪止都止不住。
“别盖了,盖不住的。”我颤声说。
“姐,你到底是难过还是高兴啊,怎么老哭啊?”妹妹也哭了起来,拿着粉还是一层层地往我脸上盖,“不盖怎么行呢,别人会笑话的……”
十二点整。耿墨池动手术的时间。
几乎在同时,婚车到达了银湖酒店门口,这么准时,老天这是什么意思?我在妹妹和另一个伴娘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上红地毯,就如耿墨池被一步步推进手术室一样;我走进去,满堂宾客,满堂鲜花,掌声四起,灯光闪烁,祁树礼和婚礼司仪站在鲜花铺就的礼台上远远地冲我微笑,就如死神和爱神站在天堂的门口微笑着看着耿墨池一样;我踏上礼台,祁树礼泪光闪动,压抑着激动向我伸出了手,我看着他,足足有两分钟一动不动,嘘声四起,我还是颤抖着把手交给了他,就如耿墨池把爱和希望交给了命运之手一样……
灯光好强烈啊,晃得我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头也很昏,耳边嘈嘈杂杂,司仪说了些什么我全没听清。我看了看身边的新郎,也看不清,只知道他一直微笑着看着我,那微笑似曾相识,好温柔好温柔,就如耿墨池站在天堂和人间的关口冲我微笑一样,他微笑着在说什么呢,一定在说:“考儿,等着我,如果回到人间就请嫁给我,嫁给我你愿意吗?”
“我愿意。”
掌声雷动,欢呼声四起。
我突然就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被新郎紧紧地抱在怀里,而我的手上,已经戴上了一枚闪耀着无限光华的钻石戒指。
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十二点半。喜宴开始。
一点半。我再次坐上婚车离开湘北,直奔长沙彼岸春天。
三点。到达目的地。
我麻木地走进布置一新的近水楼台,祁树礼说,从现在到深夜,这里将举行一个盛大的PARTY,来的都是他圈中的朋友和本地的名流。新房在二楼,我换下婚纱,穿上事先准备的一套阿曼尼粉色礼服,妹妹又给我往脸上扑粉:“姐,求你别哭了好不好,婚礼都已经结束了你还哭什么啊?你的脸上已经不能扑粉了,再扑就成面人了……”
“我现在的样子美吗?”
“当然美啦,你是最美丽的新娘。”妹妹拿着粉扑的手开始发抖,压抑着哭音说,“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姐姐的美丽是根深蒂固的……”
“死了也美丽吗?”
“姐!你说什么呢?大好的日子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那好,多扑点粉,让我一直这么美着。”
NO。16 我是等不到来世的(12)
“嗯,你会一直美着的。”
接下来妹妹给我整理行李,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姐,这是什么?”妹妹在我的行李箱中发现了一把水果刀,尖叫起来,“你拿这东西干什么?”
我不慌不忙地回答:“哦,我怕路上渴,准备用来削水果的。”
“真的吗?”
“真的。”
五点,自助餐开始。
“新娘子真漂亮!”每一个宾客都这么说。
“我的新娘当然漂亮。” 祁树礼喜不自禁。
他自始至终都握着我的手,生怕我长了翅膀似的会飞走。花园里搭着长长的餐台,挂满彩灯和气球,他牵着我的手穿梭于宾客中,“考儿,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幸福。”他牵我在湖边的休息椅上坐下,搂着我动情地说,“我漂泊半生,吃尽了苦头,从未像今天这样幸福满足过……”
“你会后悔吗?”我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问。
“怎么会呢?你怎么会问这种话?你不知道,昨晚我一夜未睡,睁眼到天亮,生怕你打电话取消婚礼,虽然昨天我是那么跟你说的,可我心里却很紧张,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有多辛苦吗?直到看见你从红地毯那头走来,像个仙女似的向我走来,我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地……”
“我给你这个婚礼你满足吗?”
“刚才不是说了吗,从未像今天这样幸福满足过。”
“你还有遗憾吗?”
“没有,考儿,很感谢你给我这样一个完美的婚礼,即使你以后觉得跟我在一起不幸福,要离开我,我也不会遗憾,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娶你或放你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