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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闻墨弦退开,顾流惜咬了咬唇,嘟囔道道:“用得着勾引人么?”
闻墨弦却是听到了,忍不住“噗嗤”轻笑出声:“这就算勾引你了?惜儿未免太没定力了。”
顾流惜羞恼得紧,气急道:“你练你的剑去去。”
闻墨弦不再逗她,敛神起剑,动作间,看得顾流惜顿时睁大了眼。
闻墨弦没有内力,因此完完全全是单纯比划招式,可是那把剑在她手里,却是仿佛跟她融为一体,无论她想如何挥动,它都立刻跟随而至,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不见半分拖沓。因着没有内力,闻墨弦剑招并不如她那般疾速,可看似平缓的招式,却生生让顾流惜觉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总能在恰当的时候落在恰当的位置。
而此时的闻墨弦更让她惊艳,一贯温和的人在使用剑这种利器时,依旧不见锐利,可整个人的状态完全同平日不同。那双眼眸隐着一缕幽光,动作间透着一股出尘。这套三清剑法被她舞得少了三分华丽,却多了七分雅致内敛,却好比一块古玉,敛尽身上浮光,沉淀岁月的繁华。
不过看了顾流惜使了不到两遍,她已然能将它一丝不差的练下去,到了顾流惜开始凝滞之处,她唤了句:“惜儿,看着。”
这一处原本是一剑直刺,剑势一往无前。可面对同样速度奇快或者内功深厚之人,完全可以将其挑开。随后剑去而势不止,更是胸口门户大开,因此顾流惜将它改了,却发觉并不顺畅。
眼见闻墨弦那剑刺出,脚下却紧跟着踩着九宫步,身形移动间,剑却依旧平稳锐利,随后身子后倾,剑也顺势斜攻下盘,紧接着剑尖点地,借力转至后背,使出一招一气化三清,整个过程丝毫看不出停滞之感,更是出其不意封死对方退路。
不过此时顾流惜顾不得惊叹,而是快速掠过去揽住了闻墨弦,这几招对有内力在身之人都不简单,何况是身体一向孱弱的她。听到怀里人有些急喘,身上似乎出了许多汗,顾流惜顿感懊悔,接过她手里的剑扔到一旁,直接抱着人回了房。
闻墨弦看着她略带阴沉的脸,有些愕然,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不许说话,歇着。”
随即后腰一股暖洋洋的热流涌了进来,有些乏力的身子也舒缓了许多,闻墨弦软软靠在顾流惜身上,脸上漾着笑意,却是沉默不语。
顾流惜原本是气自己,本不该让她去尝试,要真累着了,出了问题,她怕是要悔死。可看到怀里的人低垂着脑袋闷不出声,想到之前自己似乎有些凶,顿时一颗心又纠结起来,酝酿半天才忐忑道:“墨弦,你感觉怎么样?”
闻墨弦顿了顿,慢吞吞吐了个字:“疼”
顾流惜脸都白了,连忙撤了内力,将人转过来,上下急急打量:“哪里疼?哪里疼?”
闻墨弦瞥了她一眼,将右手抬到她面前,示意她看。
顾流惜看的脸色瞬间由白转红,眼里满是歉意,捏过她的手轻轻揉了揉:“我……对不住,是我不好,本是为了帮我,害你受累,我还凶你。”
她那纤细白皙的手上有一处显眼的红痕,该是顾流惜心急之下抽剑打到了。其实哪里会疼,只是闻墨弦皮肤柔嫩,又因着体质原因,这才极易发红。
闻墨弦反手捉了她的手指,低着头轻轻把玩,随后抬头叹道:“我的傻姑娘,看不出我故意的么。这是我要求的,怎么都怪不了你,还有,我并不希望你对着我小心翼翼的。”
顾流惜欲要反驳,却被闻墨弦制止:“我晓得,我的身体让你很害怕,每日都提心吊胆唯恐我出什么事。只是这样太累了,你辛苦,我也心疼,其实我真的没有这般无用,我磕着碰着了也不会要了我的命,只要不太过受累,我也只是比你喘得厉害些,并不会如何。这之前一年里我时常会犯病,每次若君他们都吓得半死,唯恐我挺不过去了,可你看,我都活的好好的。哪怕是遇到你的那晚,我真的觉得我快走到头了,可却还是被你救回来了……”
察觉到顾流惜身子紧了紧,闻墨弦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像我这般情况的人,也曾有过记载,可除了那位得了七叶琉璃花的,没有一个人撑过了一年,我却是活了十年,想来是阎王爷并不喜我,每次都不要我。所以惜儿,不要这样紧张我,每日欢欢喜喜地陪着我便好,我也答应你,哪怕是为了你,我也会努力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好么?”
顾流惜抿着唇,眼睛里忍不住发酸,闻墨弦一直都这般,总是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即使她当时不说,但事后总会千方百计来宽慰她,无论有意无意,她都在努力替她考虑着一切。顾流惜吸了吸鼻子,轻轻抱着她:“好,那说好了,我不瞎紧张,你也一定要好好的。”只是她如何能不紧张,这一世闻墨弦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对她而言,绝对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噩梦。
两人在那温存了片刻,随后起身去墨园。
因着中秋将至,苏州街上这几日都很是热闹,各色糕点月饼都开始进行售卖了,闻着那股月饼香味,坐在马车里的顾流惜有些想念师傅师姐了。
闻墨弦见她神色怔忡,轻声道:“在想什么呢?”
顾流惜低了低头:“有些想师傅他们了,往日若在蜀地,这时侯师姐和……二师兄都开始下山准备过节用品了。师姐手艺很巧,做的月饼很好吃,她这时候应该已经开始做月饼了,今年却是吃不到了。虽说山上简陋,只有我们师徒五人,却也很是快活。”
察觉到她提到孟离时的失落,闻墨弦握住她的手。随后顿了顿,开口道:“之前到没听你提过你师姐?”
“嗯,我都没跟你说过他们。师姐比我大三岁,比二师兄的还小些,却是入门最早的。自我上山起,就是她在照顾我们,她脾气好,温柔得紧,又很会做饭,我们的衣物都是她做的。”在顾流惜心里她所看重之人也就是自幼陪着她的那几个人,还有闻墨弦。如今闻墨弦同她算是互定终身了,她就格外想让她了解她那些亲人,因此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闻墨弦听着,脸上表情有些奇怪,随后才淡淡道:“你很喜欢你师姐?”
顾流惜还没反应过来,随口应道:“嗯,师姐对我很好。”说完看到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这才回味过来,却是笑得眉眼弯弯,故意调笑道:“墨弦,你莫不是吃味了?”
闻墨弦却是垂下眸子,叹了口气:“不曾,只是想着我既不会下厨,又不会女红,这十年陪着你,照顾你的,也不是我,即便是如今也是你照顾我,我定然比不过你哪位师姐。”
顾流惜见她有些颓然,顿时急了,连忙道:“胡说,哪里比不过!你很好,对我很好不说,人生得好看又聪明,好像什么都会。即使你不能动武,你也能帮我指出来不足。还有你是心昔阁阁主,这世上哪有人能做到你这般。”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在看闻墨弦低着头,肩膀微颤分明在憋笑,顿时住了嘴,懊恼道:“不同你说了。”靠在一边生闷气。
闻墨弦却是不语,只是分外温柔地看着她,即使没有多余的动作,那眼神里的柔情也让顾流惜什么气都没了,到了回府,她一张脸被盯得通红。
苏彦看着她这般模样,又看看主子那眼神,暗自好笑。
几人进了墨园,苏彦正了正色,开口道:“主子,千面狐狸被死了。”
闻墨弦听后顿时停下步子,她皱眉道:“怎么回事?”
苏彦有些气闷:“原本我们通过追魂香,在迎春楼外发现了他,一路追随到东郊,好不容易抓住了人,却没料到徒然袭过一阵银针,我们一时疏忽,千面狐狸便被伤到,当场便中毒身亡了。”
“什么毒?”
苏彦脸色有些难看,半晌才开口道:“九品红,见血封喉!”
闻墨弦眸子眯了眯,随即淡淡看着苏彦:“万魇门竟是还有人活着?”
苏彦神色一紧,连忙道:“主子,是我们失职。”
闻墨弦却是没任何表情,对着有些欲言又止的顾流惜摇了摇头,随后缓步走到石桌旁坐下,声音不高却是带着少有的压迫:“是失职还是有意?若我没记错,当初去万魇门的是苏望和苏旐?”
苏彦神色有些无措,最终还还是无奈点了点头。
这个模样的闻墨弦,顾流惜这一世还从未见过,但却依稀有了上一世那个带着面具,淡漠却带着股上位者气息的阁主影子。怔怔地看着身边的人,顾流惜有些恍惚。
闻墨弦眉头轻蹙,看着忐忑不安的苏彦,低声道:“苏旐看不清,你们为何也看不清呢?”
苏彦脸色发白,有些颓然:“主子,阿望一时糊涂相信了苏旐的话,谁知道他还是私自放走了那个女人。我们也曾派人去追,却是无功而返。阿望原想请罪,只是主子身子不好,我……我们怕你生气。”
闻墨弦冷笑:“当日放过那女人,今日之事只是早晚,瞒与不瞒又有何差?你们如何处理苏旐的?”
“主子,那日阿望带着苏旐去玄武堂领了罚,按规矩……废了苏旐的功夫,阿望也受了五十棍。苏旐伤好后便再也没参加阁内之事。九品红出现之事,我还未告诉他们。不过马上便是中秋,阿月他们已然动身,来同主子过节,顺便跟主子禀报阁中事宜。”
闻墨弦眸子暗了暗,点了点头,闭上眼着揉眉心,低声道:“我晓得了,你下去吧。”
苏彦看着她似乎有些疲惫,脸上满是懊恼,犹豫片刻,看了看替闻墨弦揉穴位的顾流惜,眼里有些祈求。
顾流惜点点头,让他放心。
就在苏彦转身时,闻墨弦说了句:“九品红之事你悄悄派人继续查,莫要让阿望晓得了。”
苏彦脚步一顿,眸子有些发红,回身行了一礼,快步离开。
顾流惜满眼担忧,却是不愿再让她费神,只是依旧轻柔地给她揉太阳穴。
闻墨弦叹了口气,随即握住顾流惜的手,轻声道:“是不是听得莫明奇妙?”
顾流惜替她理了理衣服,笑了笑:“嗯,但大概猜到一些,至于不懂的,等你心情好了,你自会同我说。”
第46章
听了她的话,闻墨弦微微笑了起来,眉宇间的愁绪疲惫终究是淡了些,她缓声开口道:“因着我身子不适,所以心昔阁许多事我都没办法身体力行,基本是交给阁内几个堂主,也就是苏彦,苏望,白凌和月卿。他们四人具是孤儿,阴差阳错被我所救。自我幼时便同我一起跟着我的那几位师傅学习,又一起长大,虽然他们一直不肯太过逾越,但感情却很好。”
顾流惜听着,抿嘴道:“墨弦,紫苏,墨影他们都是你自幼救回来的?”
闻墨弦瞥了她一眼:“也不尽然,墨影和紫曦是宫伯伯留给我的。其余同我年纪相仿之人,大多是我带回来的。那几年江南各处都遭遇水灾,流离失所之人彼彼皆是。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或背拐卖,或饿死街头,乞讨街头都经常被驱逐。”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眸子低垂,轻声道:“若是爹娘在,他们定会尽力帮他们,所以能救多少,我便尽量救他们。”
顾流惜听得心里一疼,眼睛也开始发酸。忍了忍那股疼痛,她皱了皱眉,语气很是失落:“原以为你只捡了我一人回家,不曾想捡人回来已是你的习惯,并不是因着我特别。”
闻墨弦听得一愣,到是忘了伤心,看着她那模样,片刻后却是笑了起来。
耳边那笑声轻柔婉转,听得顾流惜忍不住也想笑,却是忍住,依旧耷拉着脑袋。
闻墨弦笑了片刻,凑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傻姑娘,我带回来的人很多,但是带回家的却只有你一个。”看着顾流惜眼里的动容,她复又轻语道:“而且,捡回来当媳妇的也只有你一个,如何不特别?”
原本闻墨弦那句“但是带回家的却只有你一个”让顾流惜眸里水光微闪,几乎要落泪。可下一句直接让她羞得脸都红了。心里又甜又羞,顾流惜赶紧别过头,离闻墨弦远点,嘟囔道:“那是你傻乎乎的不知道童养媳是什么,才不算。”
只是她脸上的樱红,嘴角抑制不住地弧度,完全暴露了她的内心。
闻墨弦眼里尽是愉悦,却是无辜道:“哪里傻乎乎了,我记得当初我可是问过某人,愿不愿当我的童养媳,她自己点头的。”
顾流惜怔了怔,摇头道:“我不记得了!”不过五岁的她的确记不清,可是那模糊的场景还是有的,不过她自然不会承认。
“不记得无妨,反正如今是媳妇了,童养媳忘了就忘了。”
顾流惜白了她一眼:“又扯远了,正事还没说呢。”
闻墨弦觑了她一眼,让顾流惜有些心虚,原本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结果把人带偏了。
“他四人虽年纪都不大,却很是能干,不过几年就能独当一面。各自配合下,已经不需要那些前辈相助,自己便能管理心昔阁。两年前,心昔阁终是查到了万魇门藏身何处。当时万魇门已然是江湖中一颗毒瘤,门派功夫极为阴毒,擅长各种毒药暗器。这倒也罢,只是为了练就更加厉害的毒,他们开始掳掠孩童,自小便养成药人,更是拿活人做实验,其中狠毒可见一般。而我让苏望带人灭了万魇门,还有一个原因。”
看到闻墨弦有些暗沉的眼神,顾流惜皱眉道:“什么原因?”
“当年爹虽是寡不敌众,被人所杀,可宫伯伯告诉我,真正原因却是中毒。他当时去救我爹,却是晚了一步,但从爹的遗体看,他当时已然身中剧毒,而那毒便是万魇门从不轻易外传的紫血魇。”
听到这个词,顾流惜眸子猛地睁大,手指狠狠抓住衣摆,脸色也变得惨白,脑子里不可抑制浮现出一片紫红,一点点无法阻挡的朝外涌出。
闻墨弦一惊,忙过来扶住她的肩,发觉她身子都在抖,急声道:“怎么了?”
顾流惜握着闻墨弦的手,哆嗦着嘴唇,直直看着面前的人。那眼神里的痛苦恐惧让闻墨弦心缩成一团,轻轻抱住她,低声柔道:“惜儿,那毒吓到你了?我在呢,别怕,别怕。”紫血魇虽阴毒,很折磨人,但也不至于让顾流惜变成这般,莫不是她遇到过这种毒?闻墨弦眼里暗晦不明,却是依旧温柔安抚怀里的人。
顾流惜被她抱着,总算缓了过来,却是抬手将闻墨弦死死抱紧,深深吸着她身上的味道,以此缓解心里那无法释然的痛和恐惧。紫血魇,紫血魇,脑海中再次想起,冉清影那阴冷的话语:“闻墨弦,你不是千方百计想要找一个人么?只是不晓得,若我这涂了紫血魇的剑,染了她的血,你会是什么表情?”
忘不掉那把剑挥过来时带起的寒意,也忘不掉那人瞬间扑过来时的果断,更忘不了那把带着幽光的剑刺进那人胸口时,心里的痛。那不断朝外涌出的紫红色血液,成了她死前,生后,一直无法摆脱的梦魇,触及一次,恍若再死一次。还好,还好,此时她即使绝望,还有这人可以救赎她。
闻墨弦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直到怀里人逐渐平静,身子我放松下来,她才蹭了蹭她的脑袋,温言道:“好了么?”
顾流惜闷闷地埋在她怀里,点了点头。
轻轻扶起怀里的人,闻墨弦目光柔和地看着眼眶有些红的人:“可以同我说,刚刚为何会成这般,是因为紫血魇?”
顾流惜抿了抿嘴,眼里依旧有些疼痛,她看了闻墨弦良久,这才苦痛道:“在……在那个梦里,你……你被人伤了,那剑上,就涂了紫血魇,你……流了好多血,都是……”
闻墨弦抱紧她,在她眼睛上亲了亲,打断她的话:“不说了,不说了,又瞎紧张,我不是好好在这吗?我活生生在你面前你不想,偏去想梦里的那个,真让人伤心。”
顾流惜被她说得不好意思,看她故作伤心的模样,扭捏一会儿,在她唇角亲了亲,惹得那人立刻弯起了眉毛。
闻墨弦低声道:“还听么?”
顾流惜点了点头,却是不愿挪窝了,闻墨弦也乐的宠她,继续道:“因此留着万魇门绝无可能,否则日后怕是会成为冥幽教的一大助力。”
顾流惜抬头道:“你同他们说过爹是万魇门下毒害得么?”
闻墨弦摇了摇头:“若我说了,他们怕是忍不了这么多年。其实我也晓得怪不得他们,苏望自幼和弟弟失散,四年前寻到苏旐时,他自是很开心。我见苏旐本性亦纯善,因此让他跟在苏望身边,他却也有才能,很快便能帮着苏望处理些事情。只是一次出任务时他遇上了一个女子,最后更是暗生情愫,那女子也一直陪在他身边,对他很好。只是那女子来历不明,苏彦查了一番更是无半分线索,随后几次与万魇门起冲突,才发觉她不对,最后顺着查下去,才知道是万魇门的少门主。”
闻墨弦无奈叹了口气,沉默不语。顾流惜没再问,却也知道后面他们的纠葛了。那苏旐怕是忘不掉那女人,最后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