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么会突然间……?”左伊伊刚问出来,蓦地想起之前无意间浏览到的国内新闻。最近一桩贪污案收官,伊家似乎也牵连其中。伊宁的父亲……八成是要下马了吧。
至于为什么会仓促间离婚——左伊伊在琢磨的间隙看了眼汪城——汪城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人,想来是汪阿姨的主意。
伊家是助力时,汪母可以不在意伊宁的生理缺陷,况且还有左伊伊生的阿杰可以延续血脉。但伊家倒台在即,这点放在过去无伤大雅的“小毛病”立刻成了碍眼的污点。
只是可惜了阿宁。左伊伊叹了口气。
“伊伊,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补偿你。”汪城反反复复地逡巡着左伊伊的脸,但左伊伊正垂着眼,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缓了缓,“伊伊,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左伊伊偏头支着手肘,瞥了眼对过的男人,忽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谬得可笑。
他不是楚襄王,她也不是巫山神女,搞什么再续前缘。
“汪城,我最后和你说一遍,你除了从我这儿强行带走阿杰外,什么也不欠我。”她沉声说,“你如果真想弥补,不如把阿杰还给我。”
男人避开她锐利的眼睛,讷讷无言。
“呵。”她了然地笑笑,“既然这样,退一步,你把我刚到美国时住过的那栋房子转给我吧。”
甫一出口,她即感受到男人错愕的目光。实际上,不仅他讶异,左伊伊也为她脱口而出的话吃惊不已。
它就像始终存在她心底一般,轻而易举地飘出喉管,自然到她根本没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但说出后,她倏然轻松了许多。她陡然醒悟,它是被她埋藏已久的愿望。仿佛念出了魔咒,她内心深处
潜伏的力量骤然苏醒,迅速生根发芽,藤蔓伸展,缠绕着她的心脏。
它们拧成一股强劲的声音,呼喊着她,催促着她。
她要回到那个地方。
她……想见到那个人,很想很想。
左伊伊收到汪城寄来的钥匙已是几个月后。她握着那把小巧的钥匙,忽然听到一声低而柔的呼唤:“伊伊。”
发音有点奇怪,甚至蹩脚。
是他在叫她!只有他会用那样的语调叫她!
她倏地站起来,朝周围四顾,房间内空荡荡的,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她奔向房外,大街上人流涌动,她的视野内忽然落入一个熟悉的背影。
会是、会是他吗?!
呼吸忽地急促,她追上那个几乎要融入人群的身影,拍了拍他的肩头。
那个人回过头。
金鬈发,黑眼睛,年轻的脸,但唯独不是她想要的人。
她失望又无措地后退。
一时间,四周所有的人影都变成他的模样,全世界仿佛都是他,可他在哪儿?
纽约七月的街头,她站在烈日投下的阴影里,茫然而彷徨。
她把他弄丢了。
她竭力地回避和他有关的一切,她以为她成功了。
然而这钥匙轻巧地撬开阀门,那些碎片就那样涌泻而出,决堤泛滥成汪洋。
他闭着眼睛轻轻吻她,眼睫微微颤动,饱含着小心翼翼的珍视感。
清晨他苏醒时微哑的鼻音,还有看到她还未睁眼时,亲昵地蹭着她鼻尖带来的那份轻柔而骚动的痒意。
她没法带着这样的记忆接纳其他人走进她的生命。
他还会等她吗?他还爱她吗?她全都不知道。
但决定了,就义无反顾。她向来是有点疯癫,会孤注一掷的人。
像当时孑然一身离开那栋房子一样,她什么也没带,独自踏上了从纽约飞往洛杉矶的航班。
飞机座舱迎来了一对去西海岸度蜜月的新婚夫妇,众人纷纷献上祝福。大家就着这话题,攀谈起这趟旅行的目的。
有人问到她,她闭了闭眼,鼻间有些酸涩,“回家。”
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会接纳她。
+
一路颠簸,她终于回到七年前一切伊始的地方。
涂绘着扭曲人脸的大门在她身后嘭地一声关闭,激起一阵飞扬的灰尘。
明明没有风,落地窗前的白窗帘却向内晃晃荡荡地飘荡。
一股浓郁的老房子特有的阴潮味涌过来包围她。大厅阴沉沉积淀着黏腻滑湿的霾意,仿佛黑色的漩涡,吸引聚集也蓬散着深沉透不过气的阴暗氛围。
这房子挂在汪城名下,在她走后无人踏足。内里和七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华丽而古旧,带着时空倒置的荒谬精致感。也同样灰暗,阴冷。
她打量着这久违的一切,绾发的发卡骤然间被抽离,盘起的长发如水弧散,倾泻而下垂在肩后。
她立刻转过身,双眼突然被遮捂,脖颈被紧扼住,整个人来不及反应便被推倒在门板上。
冰冷的气息像深海的潮水从头顶、从四面八方团团淹没她,温柔而肆意地侵入她的鼻息,没入她的皮肤,占据她的心神。
她以为她忘了这味道、这感觉,但它从海马体深处跳出来,鲜活如初,像从未离开过。
仿佛没感受到脖颈正被攥着,她伸出手在前方的空气里探寻,终于触到他光滑细腻的皮肤。凭着记忆描摹着他的眉眼,她歪头笑得懒洋洋,罕见地带上少女撒娇的口吻:“我想你了。”
一点冰凉的液体打湿她摸索的指尖,她笑着把它放进嘴里,尝到些微咸咸的涩意。
扼着她的五指猛地一颤,而后放松力道直至彻底放开。
遮住她眼睛的手也慢慢松开,垂下。
然后,她看到了他,苍白秀致,眉目精细而忧悒,散发着令人着迷的神秘气息的男孩。
七年了,他分毫未变。
他低头凝望着她,黑眸莹润充盈着泪光,眼神惹人怜爱。
“我回来了……”她说道,猝不及防被他吻住,未尽的话悉数湮灭在两人紊乱的气息中。
他环着她的腰际,猛地把她按向自己,直到她的心跳触上他的胸膛。他们唇舌交缠,但都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对方,又恍若沉默的审视。没有人先闭眼,如同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你是我的。”紧紧地把她拥在臂弯,在亲吻她的间隙,他抵着她的额头低低地喘息。
“嗯。”她没再否认。
“不要再离开我。”他垂着眼睫,看上去乖巧又有些委屈,“你只能看着我。”
“好。”她发现她完全没法抵抗这样的眼神,一再败退。
“我想要你。”他抚触着她的眼角,方才的乖和委屈一瞬销匿,他深而专注地望进她的眼底,
“全部。”
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她阖上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回应他,“全都给你。”
+
这次,她把自己送回他面前。
人生如豪赌,买定离手,无需迟疑,也不必后悔。
她无惧于爱,也不害怕输得头破血流。
她明晰他的身份,知道他的过去,触摸过他内心阴暗到腐朽的部分。
她明白他和好人相去甚远。
然而她向来随心所欲,一切从心。
这七年,她做了想做的事,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但如果曾遇到过那个绮丽若彩虹的人,所有都不足以相提并论了。
纵使霓虹绚烂,花事荼蘼,怎样都比不得她心头和眼前的这一个。
他是她的小王子,面对感情,青涩笨拙但一片赤诚的小王子。
她是那只被驯养的狐狸,自认为狡黠老练,但不管走多远,终有一日会回来。
小王子要走的时候,狐狸想要哭泣,它低着头喃喃:“我也不是没有收获的,我得到了麦浪的颜色。”
狐狸不会后悔。
他是个漩涡,她心甘情愿跳进去,陪着他。
哪怕画地为牢,哪怕可能最终会被绞碎。
这是她一个人的赌局,她不后悔。
+
“我爱你。”眼神纯洁无垢,仿佛在进行神圣的仪式,他稚拙又认真地对她剖白。
“你不知道我爱你吗?”她偏头,眼角漾着醺然的笑意。
他被她突如其来轻描淡写的告白一惊,呼吸微滞,原本空泛的黑眸深处泛出亮晶晶的快乐的光点。他翘着嘴角,单纯而郑重地又一次说出多年前的宣告:“我会保护你,永远。”
她拉低他的脑袋,捧着他的脸,主动吻上他鲜润的唇。
“我也知道。”
+
你还只是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
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一只狐狸,和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
但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是互相不可缺少的了。
对我来说,你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话出自《小王子》。
写文的时候,室友恋爱了,初恋呢,强势围观热恋中木有理智的少女啊O(∩_∩)O哈哈~。
她是对方心里的小玫瑰,对方是她心里的小王子,无论怎样,希望她永远被他捧在手心里,永远珍藏在内心。
不管是小王子和玫瑰之间还是小王子和狐狸,他们的感情都是童话一样纯粹啊。只不过,狐狸还是比小王子让步更多。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泰特被左伊伊欺负了哈哈哈。
谢谢大家陪我到现在~
谢谢小天使们!
这个时候了,真的不想说点什么吗╮(╯_╰)╭
☆、阿杰
左伊伊死了,死得很突然。
在她离开前,泰特和她爆发过一次短暂的争吵,是关于她的儿子阿杰。
阿杰是个古怪的小孩。
左伊伊重回洛杉矶,同样也是汪城和伊宁离婚后不久,汪城忽然驱车到访。她弯腰敲了敲车玻璃,车窗降下,男人支着手肘,满脸疲惫,触及她质询的眼光,他偏过脑袋,望了眼车内侧,复又回头,摸着鼻梁苦笑:“抱歉,阿杰一直吵着闹着要妈妈。”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阿杰蜷在副驾驶座里睡着了。
“伊宁呢?”她问道,眼睛凝在阿杰小脸上残留的干涸泪痕,没有移开。
“阿宁……”眼前浮起伊宁拉着拖杆箱头也不回离开的纤弱背影,他嘴唇蠕动着,不知为何没能说下去。
“她回国了吧。”左伊伊忽而偏眸睨他,抱起手臂,语意平淡,又毫不客气地说道。
“……是。”企图逃避的事实被她一语刺破,他不自在地咽了口唾液。
“不敢追?”她一把拉开车门,盯着他,言语简短,但像把泛着冷光的匕首,直戳戳地刺进去。
他总是怯于直视她冷静而潜藏锐利的眼神,呐呐半饷,终究无语。
左伊伊暗自嗤笑,面上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猛地关上门。
汪城被她猝然的举动惊住,抬头却看见她已经绕到另一边,把阿杰抱出来,他这次想起来开口,“除了你,我暂时想不到别人……阿杰先拜托你……”
左伊伊用脚啪地一声带上门,遽然的声响淹没了他的嗓音,她含笑打断他,“你可以走了。”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她抱着阿杰走了几步,忽地停下并不看他,只是笑着补充了一句:“以后没事别再来这儿找我,有事记得提前通知。”
他一时没明白她的意图,想要再问,她已背对他,他坐进车里,看着她走到宅子前,像伊宁一样从未回头,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驱动轿车离开。
左伊伊走进旧宅,泰特迎上来,瞥见她怀里的小孩,讶异地挑眉,正想开口,左伊伊摇了摇头。出于谨慎,她示意他暂且躲起来。两人没发出响动,阿杰仍然醒了。
黑发褐眼的孩子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看清面前的人,迷迷糊糊地问:“左姨姨?”
“这儿是哪儿?”他歪头打量四周,挣扎着要下地。
左伊伊弯腰把他下来,蹲在他眼前,平视他,“这里是现在阿姨住的地方。”
他扭头四顾,处在陌生的环境,似乎格外无措害怕。手臂环住自己,他抬起的眼珠周围蓄了一泡泪水,“左姨姨,老爸是像妈妈那样不要我了吗?”
“说什么傻话!”心口的经脉短暂而剧烈抽动了一下,以至于失声否认的嗓音有几分颤抖。她佯装若无其事地揉捏小孩毛茸茸的头发,一把把他按进怀里,“没人会抛弃阿杰。”
“妈……阿姨更不会,永远不会。”她很快改了称呼,“和大家都很喜欢阿杰。”
“姨姨也喜欢?”被紧抱着的阿杰把脑袋靠在左伊伊肩头,怯怯地问。
“阿姨也是,阿姨永远都爱你。” 左伊伊看不到他的脸。孩童眼睛里毫无波动,迥异于语气中的胆怯和不安。他紧抿着嘴,透着冷硬的拒绝和超出年龄的漠然。他冷漠地听着左伊伊的剖白,眼中闪过不为所动的讥讽。但很快,他揉了揉脸,又是一副懵懂的模样。
刹那的变化无人知晓,除了藏在左伊伊身后的泰特。把一切收进眼底,他掰了掰指节,翘着嘴角,眼底疏无笑意。
“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一直看着阿杰?”阿杰挣开左伊伊,粗短的手指瞄向她背后。
左伊伊回头,没看到任何人。阿杰指向的地方只有一团空气,她一时狐疑,忽然想起躲在一旁的泰特。
阿杰径直跑向前,锃亮的小皮鞋踩踏着木质地板,一路伴随着登登登的声响,“就是你!”
被孩童近距离指着的泰特不由一惊,他这时不得不相信,面前的孩子能看到隐藏的魂魄。他竟然穿透房子赋予鬼魂的伪饰,那股奇异的力量在他面前像是不存在般轻而易举地被消解。他索性现出身形。
“他是姨姨的约会对象吗?”阿杰别别扭扭地噘着嘴,虽是在问左伊伊,眼珠却盯着泰特,“我不喜欢他!”
左伊伊没理会阿杰的小情绪,她跨步走到阿杰眼前,把他抱起来,镇定而从容地问,“你还能看到了什么?”
“有一屋子,姨姨看不见吗?”他天真又好奇地眨巴着眼望着左伊伊,忽而转动眼珠之中吊顶,“快看!那个吊在天花板上的大姐姐,她的脸好像黑炭呀,还会冒火星,好厉害!”
阿杰眼睛亮起来,他拍着手唱起童谣,“啊呦,莉琪波登,冒火星,没眼睛,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
他鼓着腮帮子,猛地趴到左伊伊耳旁,眼睛瞥着一侧,“还有个脑壳露着洞漏水的阿姨,她老是盯着阿杰哭着喊‘宝宝宝宝’。”
左伊伊循着他的目光扭头,胡桃木沙发的上空无一人,原本平顺的沙发垫却有了褶皱,下陷成微圆的印痕,扶手两侧的沙发布奇异地湿了一大块,那片水渍还在不断扩大。
“她是不是奶奶说的‘人贩子’啊?”阿杰胖乎乎的身子颤了颤,畏惧地贴近左伊伊。
阿杰的话让左伊伊联想到她小时候见鬼的经历。
家族遗传?她眉心一跳,不管怎样,决不能让阿杰留在这屋子里!
左伊伊当机立断抱紧阿杰,以近乎于小跑的速度疾步奔向门外。她低头抚摸阿杰的脑袋,“和阿姨出去玩几天好不好?”
“我不要去迪士尼!奶奶都带我来过好多次了!”
“好,阿杰想去哪儿?”
“诶诶诶!让我想想……”
泰特站在窗台后,香樟树投下的巨大阴影把他从头到尾包围,他在阴翳的角落,沉默地看着她一点点离开。
她是自由的,自由地像只百灵,轻盈而迅疾又仿佛迫不及待地,逃出他所能企及的领域。
自始至终,她匆匆离去,没给他半个眼神。她只是单纯地把他忘了而已。
错身之际,他试图拉住她,询问些什么,然而,他再一次没能抓住,她像一尾游鱼从挽留的掌间滑出。
她和他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径自而无法阻拦地脱离这儿,走进泾渭分明的另一边。那里有她需要的光明、温暖、鲜活的东西。只要她的心脏还在跳动,她就会被那些带走。
漫天的日光从她走入的世界延展进阴冷的旧宅,无数道光线扭曲成巨大的囚笼砸下来,那光芒对这里来说太过酷烈,他唰地拉上帘布。
湖绿色的窗帘不足以遮挡炽烈的阳光,铺天盖地的耀目天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拉紧窗帘,更深地把自己藏进阴暗的一角。
透过帘布缝隙,他看到她彻底踏出被那股力量盘踞的范围,铁栅栏门关闭的刹那,他遽然对上靠在她脖颈旁孩童的视线。
“这是我的。”阿杰紧紧抱住妈妈的颈项,口型夸张,无声地宣告,看着泰特的目光既防备又流露出发自内心的高高在上的蔑视。
他咧着嘴,嘴角扯出弧度,露出孩童□□裸的恶意。
大门哐当一声最终落锁。他侧头歪在左伊伊肩膀上,咧开的嘴重又收束,定格在一个纯真又烂漫的微笑。
小男孩斜着脑袋,笑得无忧无虑,嘴巴翕动,“滚回去吧。”
泰特蓦地攥紧五指,骨节一阵令人悚然的咔啪脆响。
在骤然侵袭的危机感之外,他难以克制地腾起对左伊伊的忧汲。
那个男人的孩子一定有哪里不正常。
她必须知道这一点。
泰特有一种预感:这只是个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违约了,木有脸面和小天使们说话TAT
大家可以揍我一顿【泪流满脸
☆、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