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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臣(gl)-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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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昂哈哈笑了:“您不敢?这京城就没人敢了。”
    赵奎贞这是第二次进暖园,正奇怪这院子中为何不见他人,又想到陈昂这个人脾气难以捉摸,也不便多问。只是暗想是哪家的女孩子能让这个王爷道一声美人,是怎样的美人可以传世,又是怎样的倔脾气让王爷为她画像还要偷偷摸摸的呢?
    越往暖园里走,越幽静,景色越宜人。
    赵奎贞一路想仔细看看,可陈昂似乎是怕那人失去了耐性,拉着他走得极快。因为赵奎贞忍不住东张西望,陈昂停脚的时候,赵奎贞险些跌倒。
    陈昂赶紧捂住了他的最,拉他躲到树后,等赵奎贞稳住了情绪,这才小心翼翼的朝外指了指。
    赵奎贞探出头来,只见湖上有座石桥连着湖心的凉亭,桥上确实站了个人,披着汉式的丝质长袍,葱绿色,身段瞧不真切,背对自己站的,容貌也瞧不真切。
    赵奎贞不知何意,也不知此人是谁,想问又怕唐突,既然陈昂等着,他也只好干等着。不曾想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赵奎贞有些耐不住了,指了指桥上人:“王爷……这”
    自魏池从战场上回来,陈昂便高估了魏池的本事,经常觉得她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赵奎贞说话,赶紧着急的和他打手势。其实魏池哪有那般厉害?赵奎贞不怎么地,倒是陈昂手脚比划的时候一只藏在草窝子里的天鹅被惊得飞了起来,略过池塘,落在水面。
    陈昂被吓了一跳,紧紧的抓住了赵奎贞的胳膊。
    “诶!”陈昂拉他的袖子,想把他往草丛里按:“诶?”
    赵奎贞却愣住了,只见那个久久未能回头的少女被那天鹅惊得回过头来——她有极好看的鼻子和嘴角,但这都是其次,她拥有赵奎贞这一生来从未见过的眼神,那种淡然的气势似乎不该存在于她这样的少女脸上,不是诗人的悠然或落寞,不是少女的甜美或娇羞,回首的瞬间,她似乎在看着天下。
    陈昂把赵奎贞拖回草丛。
    赵奎贞的脸贴在草叶上,心想,这算是惊鸿一瞥么?
    魏池理了理袖子,转回了头。
    “王爷!小人明白了!”赵奎贞艰难的回过头。
    陈昂长着口型:“你明白啥了?”
    “小人能画!能画!”
    能画?陈昂心想,别画个背影才好。赵奎贞见陈昂犹豫,赶紧点头:“能画!”
    既然大画师都这样说了,陈昂只好信他,两人又偷偷摸摸的返回了前院。
    “刚才王爷拉我袖子的时候那位小姐回头了。”赵奎贞喘了口气。
    “哦!”陈昂放心了,但旋即又想:“那么一会儿您瞧明白了?”
    “明白了,果然是个奇女子,王爷厉害啊。”赵奎贞擦着汗。
    “……”陈昂怀疑他在奉承,魏池虽然长相讨喜,但也不至于被他夸成这样吧:“这个事情关系重大,您可不得敷衍。务必要形似,还要有股韵味在。”陈昂有想了会儿:“三天内。”
    三天?赵奎贞想要争辩,但转念一想,三天还真的够了。
    “照王爷的办!”
    “可不能敷衍我,要不本王要你的脑袋。”陈昂是在笑,但心里真的有些放不下。
    “脑袋拿给王爷就是!”赵奎贞自己起了兴致,也没谈价钱就匆匆的回去了。
    陈昂犹豫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魏大人还在桥上,后背一凉,赶紧往后院赶去……只是这一次心情好了太多——不就是三千两不到么?魏大人还是能为本王赚回来的。
    魏姑娘,对不住啦!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还要继续,人生也要继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125【建康七年】
    魏池拿了银票后去国子监安排了些事情;连午饭也未来得急吃就出门去找汤合。汤合和王家军的关系不浅;自然有门路认识黄贵。而黄贵也知道魏池这个人;所以也同意见上一见。而这两千两不过是为了见面而随意挥洒的银子罢了,至于办不办事,办怎样的事情;那还要看黄公公得不得空。
    汤合接过银票,当天下午就转交给了中间人。黄公公说来也厚道;当天下午就放出口风表示可以见见魏大人。
    魏池正在汤合家等,得知如此,喜出望外。当时就坐了小轿到郊外黄公公的私宅见他。
    进门前,陈昂多给的那五百两也有了些作用,打发给了那些下人,那些人似乎对一人一百两的收益表示不惊不乍,魏池笑容满面,心中不忍恶寒。
    黄贵其实是个相貌堂堂的人,许唯是个胖子,五官有些滑稽。黄贵八尺的体量不说,除了不长胡子,其他都是不错的。魏池这样的五品小官,见了他也还是要行大礼的。黄贵岂会不知道魏池的来历?想到公主和这个小子多少有些暧昧,于是态度异常的谦和起来。
    和黄公公交谈让魏池明白了何为有钱好办事,他可不像大臣们那样拐弯抹角,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说了些二千两的客气话,然后就说起谭家那个倒霉小子的事情。
    “皇上气得很,这事情不好办啊!”黄公公长叹了一声:“现在其他的都是次的,不论是国子监那两个老不死的,还是林大人这个墙头草,算个啥?皇上也就是这几天还压着,要是过了这几天太平日子,别说是那两个礼部的郎中,就是林大人本人,都杀的。”
    “不过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蹊跷,”魏池还不大敢喝座上的茶:“不知东厂有无查些端倪出来?”
    “哎哟我老实的魏大人,”黄公公笑道:“进了东厂哪有问不出来的话?他们说的话有啥意思?咱家要的是皇上想听的话。”
    魏池感到不寒而栗:“可这次有三司会审呢……”
    黄公公冷笑了一声:“魏大人此时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三司吵作一团能有何结果?”黄贵敲了敲桌面:“那还不是要看犯人怎么说?”
    事情竟然如此简单?魏池不得不怀疑其中有诈,于是迂回了话题:“……杜莨是我的挚友,唉……这事情我也是不得不管,嗯……那个谭公子的家人还好吧?”
    其实黄公公在拿钱办事方面是非常厚道的,魏池这么一拐弯倒让他不知所措了。他原想这个穷鬼花了这么些钱肯定就是要给那个姓谭的求个生路,正准备报价钱,哪知道这小子又绕开了……莫不是怕贵?……不过……黄贵转念又一想……这个姓魏的哪来那么多钱?听说才买了房子……是燕王的钱?
    燕王的钱……啧,黄公公心里乐开了花,这捞起来该多容易啊。
    也许别人魏大人后台强硬,根本不把钱放在心上,人家这二千两就是给那家老小买个平安罢了……不过那家老小都关在北镇府司,还需要送钱给自己?或者就是表表敬意?
    真是厚道,黄贵在心中赞不绝口。
    “这是自然。”黄贵对魏池的孝敬非常满意。
    魏池暂时也不敢提其他的事情,怀着一颗惴惴的心告辞了。
    临走前,黄贵觉得该对厚道的魏大人提点几句:“明儿就要三司会审,魏大人是知道的,可别管他们说啥,和他们吵是要卷进去的,卷进去……就吃亏了。”黄贵狡黠的一笑。
    魏池假装一副受用的样子,告辞了出来。
    魏池回城后没有再去找汤合,想着黄贵的每一句话,刘敏的每一句话,这时候她特别想再去问问陈昂,当时想到他最近异样的举动,又不敢去。魏池深叹了一口气,指尖还有胭脂的花香,她隐约觉得燕王的态度和索尔哈罕有关,但这么想似乎又很荒唐。
    在明天的秘密审讯开始之前,关于这起惊天大案的一切都还是未知。但燕王和索尔哈罕也让魏池嗅到了一丝不安……为何这两个最熟悉的人也成了未知了呢?
    “大人,都三更天了,明天起得早,还是去歇息吧。”益清进来添灯。
    魏池合上书:“都三更了么?”
    “可不是么?大人快去睡了吧。”
    魏池看了看外屋的灯还亮着:“珠儿也还没睡?……让她去睡了吧,明天早晨好起来……我今晚不睡了。”
    益清不敢再说话,只好退了出去。
    魏池就着灯看了看手上的书,竟是一本《小儿药证直诀》,只得无奈的笑了笑,而笑过之后似乎过得并不久,就有鸡鸣传来了。
    三法司会审一共持续了三天。魏池还真依照黄公公的建议一言不发,不过越听着,似乎越听出了些端倪。
    一干犯人还未动刑,只是讯问。要讯的亦不过是如何夹带,怎么进的考场,共传了哪些人。
    不过……三法司想要定罪的似乎也不一定是哪个漏了题的人,他们不过是偏袒着党内,攻击着党外罢了。除了两位拘禁的礼部侍郎,又有一批人被指认出来,不过居心似乎都过于昭然若揭。黄贵和锦衣卫的上差都在一旁有悠闲的喝茶,让他们互咬。
    魏池没有发话,国子监的两位司业作为下属,也不敢任意发话。魏池想到刘敏对他说的那句话:犯人到东厂之前,一句话都不要说,说了就会把事情沾到自己的衣角上。黄贵和锦衣卫的上差不时的发些难,但都默契的未向魏池提问。
    魏池不说话,宫里的人也不问他。
    两位司业似乎有些急。
    而第三天,林大人说着说着突然哎哟了一声,晕倒在了大堂上。
    刑部衙门的石板冰冷异常,林大人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牙关紧咬,真让人误以为他要死了。
    黄贵正要呵斥,为首的上差冲他笑了笑,然后走下来蹲到林孝面前:“林大人这么躺着,事情就脱得了干系了么?”
    “我有何脱不了干系?不过就是一条命么……”林孝哼哼着。
    “把两位侍郎押上来。”上差站起来,不慌不忙。
    前两天,三党的人彼此吵得厉害,但内容不过是些大道理,还东拉西扯的乱泼脏水。大理寺的人士这次牵的头儿,这里的人也是党派勾结,有其聊胜于无罢了。
    两位侍郎的到来让诸位精力上佳的大人们焉了气——两位大人很不体面,穿着常服,提溜着鞋,一股汗味。
    魏池偷偷抬起了头——这考卷到底是谁露的?
    “听旨……”黄贵放下手里的茶,慢悠悠站了起来。
    全体官员,包含魏池都是一惊,赶紧跪下。
    “程光耀,刘善江接旨!朕历闻惰情疏职之吏历朝有之,然今闻如此大案亦敢震惊!选考贤才乃依德而立,今礼部左侍郎程光耀,礼部右侍郎刘善江失德败义,上欺国主,下瞒黎民,治工殆惰,终纵成大错。自太祖立朝至今,尚无如此顷弊大案!尊太祖训,科考奸弊者处以斩刑,泄题者亦如此,且后人永不录用。朕上承祖德,所念其过,罪在朕身。着即撤去程光耀,刘善江所任官职,令刑部尚书郑储查明此案,东厂太监黄贵,北镇府司协理。尔等罪员若存一丝天良,当彻底供罪,上天或给尔等一线生机,钦此!”黄贵放下手上的黄绢:“……你们两个,接旨吧。”
    程光耀,刘善江一下瘫倒在地。
    “把他们押回刑部大牢去。”上差冷冷的说。
    跪在地上的官员们还未起来,早有人拉了两位侍郎往外拖。刘善江突然挣扎着喊起来:“林大人!林大人!偌大一个礼部是谁人说了算的?我们二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有些事情也不敢做啊!林大人!”
    “拉下去!”
    睡在地上的林大人似乎是醒了,上差又蹲了下来:“这地上凉,林大人还是回去睡……明儿一早还要去刑部呢,可别起不来。”
    林孝尴尬的挣扎了几番,又回头看了看郑储。郑大人不知所措,只好看向别处。
    “口谕……”黄贵看着林孝缓缓的说。
    一干才站稳的官员又只好跪下去,这次连林大人也乖乖爬起来跪好了。
    “刑部清吏司邵粟裕,大理寺左寺鲁宁,都察院监察御史徐汝能协办此案。礼部仪制清吏司冯世勋,国子监祭酒魏池,督办。”
    黄贵这么有一阵儿,没一阵儿的弄得大家有些不知所措。
    “都起来吧,宣完了!该留下的留下,不该留下的从今儿起可就不必来了,不过咱家让人来请的时候也别装病!就是了!”
    大家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郑储站起来:“咳,诸位同僚先回去吧……我…………”郑储吱吱呜呜:“明早再来吧……回吧,回吧。”
    大家被皇上的这一出闹得不知所措,好像也只有回了。几个楚党的成员过来搀扶起了林孝,林孝似乎已经平静下来,装作虚弱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踱了出去。
    两位国子监司业眼巴巴的望着林大人远去的背影——原先说好的不是这样的啊。
    他们当然不敢像林大人那样直接瞪着郑大人,只好怨恨沮丧的看着魏池的背。
    正瞧着,魏池突然回过头:“这两天还请两位大人多担待,我每天尽量抽时间来一趟吧。”
    两位司业磨蹭了会儿,但最终还是满脸堆笑的客气了一番,退了出去。
    晚上回家,魏池意外的见到了陆盛铎,姓陆的似乎在等他。
    “陆……”魏池不知其来意。
    “进来说话。”陆大人反客为主,领魏池往里走。
    “前几天都找不到你。”魏池看见陆盛铎,就像吃了定心丸。
    “我离京了。”陆盛铎抽出一张纸条:“江南的事情乱了……”
    “哦?”魏池赶紧打开——是一张水印出来的供状:“阮国斌是浙江按察使?他……是林孝的学生?所以今天才有了那样的旨意!”
    “正是。”
    “皇上此行是要收拾他?”
    “林孝虽然是他老师,但是毕竟官职差的太远,每年不过就是些孝敬银子。我想皇上是别有用意吧,可能是想换人了。”
    魏池更想知道的是:“这卷子到底是谁偷出来的?今天那两个侍郎一口咬定是林大人泄的。”
    “不知道。”陆盛铎淡淡的说:“不过我认为不是林大人,也不是那两位侍郎,他们也许做些这样的生意,但是这次露出来的卷子之全,令人惊讶。恐怕他们要做也不会如此笨吧?”
    魏池觉得此言有理。
    “为何会在三司会审的时候不提犯人?怕皇上只是想把水搅浑。从明天开始,事情才会浮出水面。魏池……”陆盛铎顿了顿:“你现在不会还想着要救那个倒霉小子吧?你可别忘了你们国子监和礼部,还有翰林院是脱不了干系的。那两个司业又和林大人走的那样近,你怕是要先自保吧?”
    “照你这么说,皇上并不想动我,我应该没有大碍。”
    “皇上不想动你,可想动你的人却不在少数,要是被绑到一块儿,没准就被一起做了。你最好小心……这次皇上有大动作。”陆盛铎说完这些话就告辞了。
    魏池拿着那份水印的供状不知该怎样处置,上面的每一句话都触目惊心,足够让皇上杀阮国斌一千次。
    局势不明不若后发制人——这是刘敏对她说的一句话。
    魏池发现仅仅不过是一年的时间,自己就不那么容易讨个好觉了。
    把陆盛铎送出门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魏池看着他没入街角的背影想起自己在漠南的都城里那个内心彷徨的傍晚。突然觉得自己虽然已在故乡,但心却比那时更加慌张不安。
    就这么站着,久久不想回屋……魏池终于想到可以去拜访索尔哈罕。
    魏池舒了一口气跨出门去,魏池所住的地方离皇城不远但也不近,跑着去只要小半个时辰,于是魏池就跑了起来。四周高大庭院的院墙渐渐被抛在脑后,穿过吵杂的民居的时候,夜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还有一个被母亲吆喝的小男孩险些撞到了魏池怀里。魏池扶住那孩子的肩膀后,冲他笑笑,小兄弟的胖脸皱做一团,耷拉着个书包:“快让!快让!”嚷嚷着就挣脱了,他母亲拿着柴火棒招呼了过来。魏池突然觉得京城也许又变得有些可爱了,但她现在无空去欣赏和赞美她,她要继续奔跑。
    绕过狭窄的民居,再跑过三个路口,皇城的高大围墙和护城河出现在了眼前。魏池继续往西奔跑,高大的乔木的影子投射在护城河的水面上,映衬着鲜艳的晚霞,魏池突然想到了夸父,自己也是不自觉的在追逐什么么?
    等西边离宫的大门出现在魏池面前的时候,魏池已经跑得筋疲力尽,守门的侍卫好奇的看着这个着常服的年轻人旁若无人的在那里喘粗气。
    魏池此刻并无暇顾及自己的唐突,她觉得自己有一万个理由在此时此刻到这里找她。
    “你在这里……做什么?”
    魏池竟然看到阿尔客依。
    阿尔客依突然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别说了,我进去禀报。”
    魏池看见她灰色的衣角闪了一下,消失了,门口的汉人侍卫,漠南人侍卫都老实的撤了下去。
    “殿下,我认为应该让他进来。”阿尔客依的语气并无商量的意思。
    索尔哈罕掀开帘子走出来:“……不用了,我出去见她。”
    “……殿……”
    “不用再说了。”索尔哈罕打断她的话:“我明白怎么处理。”
    索尔哈罕独自穿过内宫,前厅,花厅……最后鼓起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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