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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居然以毒酒折磨小师弟,逼他将所学传授给己,然后又将他害死,嫁祸于师门一个大对头。无华子信以为真,狂怒之下去找那个大对头比武,比到中途,高头偷放暗器杀了无华子,那大对头固然未觉,师门中人对此也始终一无所知。田岗无意中见到他使这套功夫,质问于他,他只推说小师弟死后师父没了亲子,怕这套绝艺就此失传,在与大对头交手之前传了给他。田岗又妒又恼,却又无法。但高头心怀鬼胎,此后也不敢再使这套武功,甚至改而练剑,另辟天地。在石室中与田岗生死相拼时,他一开始也不欲用这套功夫,等到想用时却又不及,事后已不知后悔了多少次,是以这次和仙道动手时便使了出来,哪知仙道不但知道这套点穴法的名字,连它的出处、历史、诀要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还道自己当年作恶的事也全被他知晓,心下惊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地看着他。
仙道不明就理,眼珠转了几转,随口道:”自是有人告诉我的。”高头颤声道:”谁?”仙道曾听田岗说过无华子丧子后与人动手,又死在对方手上的事,田岗一直不明,师父武功明明高过对方,何以反会被他杀害,还道他痛子之亡,精力不能集中,以至被对方有机可趁,又对他将”一气如注”传给高头一事耿耿于怀。仙道见高头模样,心道:”莫非事情有诈?”笑着道:”自然是传你这套功夫之人、无华子先生了。”
高头微松口气,厉声道:”胡说,你不知从哪儿偷得了这套点穴法的秘诀,便在此危言耸听,当我不知道么?你要让我十招,现在还有八招,有胆子你便再不还手给我看看。”说着猱身又上,不过这次却不敢再使铁扇点穴的功夫,挥、劈、挑、打,将一柄小小的铁扇使得花团锦簇,煞是好看。明眼人则看出,这扇舞似的功夫之下实含极厉害的杀招。高头心下到底不安,已决定将仙道立毙于扇下。
仙道渐感紧迫,但仍笑道:”我又没有为练武功做出对不起恩人之事,我为什么没胆子?”高头脸色大变,斜扇刺他胸胁,左手五指半抱,拦住他前、后、右三方退路。
仙道见他浑不理会自己胸腹,右袖一挥,高头以为他要毁约动手还击,心下大惊,又骂自己糊涂,居然信这个小子真会让己十招,忙撤身后跃,解了仙道之围。但仙道不过甩了甩袖子,作掸灰状,道:”前辈怎么了?在下既说过让你十招,又怎会食言?难不成我这袖中还有甚把戏?”说着翻袖张望。
高头怒道:”狡狯小儿,还有三招,有种你再不还手。”
仙道知他这三招非同小可,每次总是衣袖轻甩,似要攻击他要害,但又含劲不发。高头两招势若雷霆的攻击皆因自己怕他终于出手,退让改为守势而化解,到第三招上,他一咬牙,一手护住全身,右手扇重成笔,又要使出一气如注的点穴法。
仙道右袖又是一挥,忽然指着他身后道:”噫,那人不是无华子么?还有他儿子。”高头浑身发抖,停了停后又猛攻上去。仙道心中更加肯定,大声道:”无华子,快从后掐住他脖子,他为盗你武功先后害死你儿子和你,你死而有知,还不快快报仇!”
高头明知是假,仍忍不住回头。仙道忽的往旁一跳,道:”十招过了,我要还手了。无华子先生,你给我掠阵。”对着高头一轮急攻。
高头心胆俱裂,伤口因用力过猛又开始出血,越斗越是不支。猛听仙道一声大喝:”无华子,快抱住他腰!”高头低吼一声,向后反扑,他后方正是山王弟子所站之处,众人见他势如疯虎,都向旁闪开,深津站得最近,不及闪躲,出掌在他双肘处一拍,借力跃开,手臂已被震得隐隐酸麻。高头也因他双掌之力顿了一顿,这时,仙道的一掌已按到了他背心,他只觉一股撼动山岳之力猛冲进体内,一时之间,师父无华子待自己的种种恩惠全都记了起来,心头大恸,悔恨无已。
仙道第二掌击来,他也不躲避,反而后退一步迎上。这二掌仙道使了全力,他第一次尚运功抵挡,第二次则全不抵挡,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死在地上。
洞外山王诸人,洞内相田等三人,见了这场决斗都暗暗心惊。堂本阴恻恻地道:”灵王果然好手段,这高头不自量力,妄图以蚁蚋之力撼动大山,真是自取其亡了。”仙道叹道:”人为名死,鸟为食亡,是人谁无欲望?原也怪不得他。倒是堂本掌门,可否别再称在下’灵王’了?”
堂本道:”仙道公子雄才伟略,向为皇上和庄王赏识,若继续留在海南,他日功名富贵不可限量,属下也不必做违心之事,岂不两全?”仙道拱手为礼:”在下麋鹿之性,自乐闲旷,还请堂本掌门如此转告给我四哥。”堂本惊异地看了他几眼,道:”属下这几日留在陵南打听动静,也曾听人说起过那日英雄大会上我们走后发生之事,恕属下斗胆,公子不肯继续留在海南,真是为了湘北流川枫么?”
此话一出,相田身子微微一颤,颇感讶异。晴子则面色苍白,睁大眼睛看着仙道。仙道不去理会山王众人复杂神色,朗声道:”不错。你既已知道了,也该明白此事已无回旋余地。”堂本道:”那流川的确美貌过人,对公子也不能算无情无义,但他毕竟是男子之身,公子真要为他放弃一切,甘心身败名裂么?”仙道昂然道:”这事不劳堂本掌门挂怀,掌门只要让在下知道,你是要走,还是要留?”
堂本跪下向他磕了八个响头,站起时已是一脸肃然,道:”属下身为人臣,不敢有负主公所托。”仙道道:”四哥没走眼,你果然是个人才。动手吧。”
堂本一拍手,深津递来一把乌沉沉的长剑,仙道也戴上黑金丝手套。堂本向后退了一步,仙道也不客气,抢身而攻。他知堂本武功还在高头、田岗之上,他的弟子泽北他尚且敌不过,更何况他本人?手上攻势虽源源不断,心下却打定了主意:”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堂本说话之时一直对他恭恭敬敬,动起手来却毫不留情。他知仙道武功虽不及己,却是狡狯无比,有高头之例在前,叫他如何不惊?现在既已动上了手,只有先攻得他无暇去想甚鬼点子,然后再一举除毙。
他的剑法便是当日泽北使的一脉剑,不过泽北的剑如巫云大潮,气势凌人;堂本的剑却如鹫峰据地,雄浑无比。仙道觉得他剑上传来的内力一阵冷一阵热,触之令人难受无比。他尽量避免与他剑身接触,成了一味闪躲的局面。
福田看得暗暗心焦,见堂本突然甩剑出手,一剑双掌猛击仙道,忍不住持剑攻他后心,要他回挡这一剑,解仙道之围。
仙道见他突然闯入,大吃一惊,忙叫:”小心。”堂本已接剑回打,砍断了福田手中之剑,剑势如虹,直穿透他握剑的掌心。
仙道上前接过福田手中断剑,以剑作匕首,刷刷刷向堂本连砍三下,每一下俱是精妙绝伦。福田趁堂本凝神对付之余退出圈外,心中又是沮丧又是感激,晴子见他手掌汩汩冒血,忙撕衣襟给他裹伤,福田吓了一跳,满脸通红,连连摇手。晴子奇道:”怎么了?我替你包扎一下,不痛的。”福田摇摇头,跑到一边,自撕衣襟裹手。
堂本见他仍是一副欲上前帮仙道的样子,忍不住嘲笑道:”公子的这个朋友是新交的么?对公子可也好的很啊,可惜样子丑了些,与公子不相般配啊。”仙道道:”交友贵在知心,相貌丑俊又有何妨?我和他一见如故,沆瀣一气,掌门辱他便是辱我。”堂本还待说什么,突见仙道向他使了个眼色,轻声道:”使投剑。”
堂本一愕,不明所以,但见仙道神色严肃,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样,心想:”使便使,即便你能破我一脉投剑之法,我可也不惧你。”想到此,一剑投出,双手遥控剑柄。
怎知仙道算准他投剑的时刻,同时一个后跃,跳出他长剑攻击范围。堂本上前推剑追击,仙道又是一个后跃。如此十几回,二人将众人远远抛开。
堂本见他一味后退,也觉不妙,忽听他道:”住手。”堂本道:”你想怎样?”却不住手。仙道道:”我是灵王,我的话你不听么?”堂本心下一凛,当即住手,但怕他有甚诡计,远远地站在几丈之外。
仙道见左右无人,正色道:”堂本,你好糊涂。你可知洞里那人是谁?”堂本一愣,道:”听高头说,是陵南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仙道冷笑道:”何止大有来头,告诉你,他便是上一任的陵南王。”堂本大吃一惊,心中犹自不信。仙道续道:”你觉得他像谁?”堂本犹豫道:”似有几分像流川枫。”仙道道:”那还有什么可疑的?流川的妈妈是他妹妹,他是流川嫡亲的舅舅,相貌相似,也不足为奇。”
堂本道:”可他不是早死了么?”仙道道:”我也只当如此,可事实是:他这十几年来一直为田岗囚禁在鹫峰山腹中石室内。”堂本惊道:”那是为何?””你猜呢?”堂本略加思索,道:”难道是为了传说中的《纵横》与《天下》?”
仙道点头道:”你总算明白了。一年多前,我之所以不辞而别,只身拜入田岗门下,便是为了打探二书下落,这事你听我四哥说起过么?”堂本道:”略有耳闻。”仙道续道:”我便是那时得知相田无宇被他囚禁的事的,可惜我太过心急,居然囚住田岗,逼问此事,以至被他发现我的身份。这事你也知道吧?”堂本点点头,心中虽觉有甚不对,但仙道所说之事陵南武林已是人尽皆知,绝非他一时三刻间胡诌得出来的。
仙道道:”我身份虽已被田岗拆穿,但既知此事,又怎能半途罢手?于是我和四哥商量出一计,我假作脱离海南,为海南追杀”堂本面貌为面纱所遮,看不见表情,声音却大为颤抖,道:”什么?这是计策?”仙道道:”惟其如此,才能令相田无宇信任我。”堂本道:”那你和流川”仙道叹道:”如此利用他,我也过意不去,不过此书关系海南气运,我也不得不狠心了。”堂本心道:”怪道常听庄王说灵王心狠手辣,若他真要得到一样东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和流川的事如此荒谬,却正因如此,大伙儿全往这件事上想,没人怀疑他只是利用此事骗一个’已死之人’的信任。果然好计,差点连我也骗过了。”
他做事稳重,虽已信了仙道八九分,仍是问:”那么,庄王故意命我们刺杀你,也是计策的一环么?”仙道道:”正是。”堂本道:”他便不怕我当真杀了你?”仙道道:”四哥给了我一样东西,说危急时取出你自明白,我现在便拿给你看。”
说着伸手入怀,似要取什么东西,突然脸色一变,啊的一声跪倒在地。堂本见他脸色苍白,额头汗珠滚滚而下,似是痛苦不堪,忙道:”怎么了?”却不过去。仙道一手捧腹道:”我我刚才还是中了高头暗算,这你拿去”
堂本见他倒在地上后便没了声息,心中大惊,想现在书还未到手,他便这样死去,庄王知道后定要大加怪罪,又不知是否真有此事。奔到他身前,一边提防,一边用手掌触摸他脸颊。脸颊尚温,他先松了口气,接着心道:”不好,常人便是死了,恐怕也没这么快变凉。他若有意骗我,必会故意闭住呼吸,装得浑身发冷僵硬,这么看来,恐怕他不是骗我,是当真死了。”
他这时戒心全失,怕仙道当真死了累及自己,忙伸手去抓他放在怀中之手,要先确定他所说是否属实,哪知手刚伸入他怀中,便被他双指夹住脉门。仙道睁眼跳起身道:”堂本掌门,你怎能趁我昏过去时随便到我怀中取物?这种事传出去不会辱及山王名声么?”
堂本知道上当,懊恼无比,但脉门已被对方扣住,仙道的手上尚戴有手套,这副手套指缘带着钢刺,只要他略略转动,便能割破自己脉门,是以一动不敢动。
仙道忽听背后风响,一人大声道:”你抓着我师父干么?快放开他。”仙道冷冷地道:”我借尊师一用,事完后自然放了他,不损他分毫;但你若要硬来,我只好立刻动手杀了他,拼个玉石俱焚,你看着办吧。”堂本也喝道:”住手,荣治。”泽北无法,只得撤剑。
仙道道:”你到我前面来。”泽北哼了一声,来到他们面前。仙道见他手中所持赫然便是饮血剑,心下微微奇怪,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又将此剑取回,也不在意,道:”你立刻下山到南面的大镇去买一辆四匹马拉的大车,套上你们的马,限你半个时辰内回来复命。超过半个时辰,我数十为限,数满一个十便削掉你师父身上一样东西,我仙道彰说的出做的到,你还愣着干么?”泽北满心不乐意,但师父落入人手,他投鼠忌器,只得照他所说去做。
仙道怕相田他们有失,点了堂本穴道,让他发挥不出内劲,只剩双腿尚能缓慢行走,带着他回到洞前。
福田早就望眼欲穿,又怕相田被人截走,不敢离开。山王弟子却知道师父本事,并不着急,待他们见了仙道带着堂本回来后,无不讶异非常。仙道笑道:”我和你们师父已罢手言欢,现在要一起去湘北玩两天,泽北已去准备马车了,你们要跟来也不是不行,不过须得离我们二十丈远,免得堂本掌门见到你们忽然又想念海南,不跟我去湘北了,我不免寂寞得紧。”
山王弟子一阵沉默后,深津道:”仙道公子究竟想怎样?”仙道拉着堂本往地上一坐,闭上眼睛道:”打了半天,这可累坏我了,我想怎样么?自然是先好好地休息一下。”深津一向沉静的脸上也不禁泛起焦急之色,道:”仙道公子”仙道不耐烦地道:”让我安静一会儿不成么?”又对福田道,”数好时间,若过了半个时辰泽北那小鬼还不回来,我可要生气了。”
福田裂开嘴应了声”是”,心道:”此人果然不是常人。”山王在海南一向横行无忌,武林人士听到他们之名无不又敬又畏,对他们容让三分的,几曾受过别人这等戏耍?自堂本以下人人面色发黑,敢怒不敢言。
仙道恨堂本奸诈,在无极宫中几句话害得他和流川差点死于非命,这时寻到机会将他作弄了个够,心下大感痛快。
泽北果然在半个时辰内赶回,仙道见拉车的四匹马俱是毛色光亮,昂首挺胸,点点头,嘉奖了他几句。晴子与福田扶着相田上车,仙道让堂本也上了车,自己去前面驾车。这四匹马虽然不惯拉车,又从未配合过,但仙道内力到处,无不俯首听命,十六只蹄子撒开,一路朝南奔去。
到得晚间,几人到了一处市镇,仙道去订了房,又叫来酒菜,对福田道:”山王的人必不肯死心,我去瞧瞧他们,你看着这人,他若要逃跑,你不妨在他身上练练你的急雨打更鼓剑法。”
嘱咐完毕,自去镇上租了匹快马,往来路驰去。边驰边打听,山王人多势众,不容易错过。他打听明白众人栖息之所,摸黑绕到马房,山王这次来陵南所带之马均是百里挑一的快马,夹在众马之中,一眼便能辩出。仙道将事先准备的巴豆全都散在马料之中,笑着在每匹马头上拍打几下,又骑马回去。他知山王人众精明,往他们伙食中撒药多半会被发现,是以撒在牲口料中。一旦坐骑乏力,他们便追不上来,也免得他们一路总是不安心,至于别的马因此而遭池鱼之殃,却也顾不得了。
他来回奔波,没睡多少时候,第二日便由福田掌车,他与相田等人共坐在车中。他将昨晚之事说出,大家都哈哈大笑,只有堂本面色铁青,不过他蒙着面,旁人也看不见。
仙道于此时才得闲好好看相田一番,见他虽然五官轮廓长得与流川有几分相似,毕竟大为不同,身子也远不如流川颀长,十几年幽室囚禁,更使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些。仙道在石室后初见他时差点把他认作流川,这时他空闲下来,思念流川之情复又一发不可收拾,原想看相田代替,也好稍慰相思之苦,哪知真要看时却又越看越不像,忍不住暗暗叹气。
相田见他看自己,忽然转头道:”仙道公子,有件事我定要问个明白。”仙道一笑,道:”相田先生不必客气,叫我仙道便成。”
相田神色忸怩,似不知该如何开口。仙道见了他这副天真情态,又觉似与流川相似,呆呆道:”你是否要问我,和流川是什么关系?”相田点点头。仙道道:”他是要与我相伴终身的人。”相田脸上微红,道:”你们,你们已经”
仙道见他神色便知他怀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