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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间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抵抗，猝然让对方占了先机；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练家子，见过的血比沈携献过的血还多，瞬间便反应过来，一个金蝉脱壳，手已经滑了出来，人则退开两步，凌厉的目光上下审视着沈携，身体还保持着一触即发的姿势。
沈携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球几乎充血，直射在仲间身上的视线好像一道鞭子。仲间很熟悉这种气息，是疯狂和躁动。
一个演员，居然会有不错的身手和危险的气质。如果不能弄清他的目的，仲间觉得，就绝不该让此人接近少爷。
趁着去买菜时候，仲间曾提醒过舒旷，沈携突然的态度转变非常可疑。
舒旷一边好奇而又认真地对比左右手上托着的两棵卷心菜，一边胡乱点头：“嗯嗯，有道理。”
“少爷，我认为不应该掉以轻心。”
“安啦，或许他心里还是看我不顺眼，只不过为了小爱才勉强跟我合作。”
“他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可是影帝级别的。”舒旷用手指左右戳了戳，还是比较不出两棵卷心菜孰优孰劣，“仲间，你说选哪个好？”
“……”仲间掂了掂，掐了掐，挑了更新鲜的一个递过去，“少爷，即便他想帮小爱，也不是非通过我们不可。他这么特意接近，说不定真的别有目的……”
舒旷把卷心菜扔进购物车里，“不用这么草木皆兵。他一个大明星刻意接近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个没混进圈子的小替身。”见仲间又要张嘴，他摆摆手，“只要对小爱有帮助，接受不就好了。别的不用再说了。”
舒旷态度坚决，但仲间也不会轻易转变心思。那时他便下定决心，定要探一探的沈携的虚实。
而沈携在努力平复自己。
自经历那次的阴影之后，沈携就去学了武术。他希望假如有一天再遇到类似的事，自己不会再像当时那样，只能做徒劳无功的挣扎，而是像心目中的大哥哥一样，强大而自信地打退所有不怀好意的人。但到现在为止，他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危险。然而，仲间充满侵略性的攻击刺激到了他最敏感的神经；负面的情绪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爆发过后，他恢复了理智。
仲间的眼神无疑在传达一件事，那就是他所说的并不是玩笑，如果不照他的意思去做，他是真的会动手；现在只不过是小小地警告而已。
舒旷身边竟然会有这么危险的助理，而且，舒旷还相信他。
“你到底是谁？留在舒旷身边有什么目的？”刚刚是仲间在质问沈携，而现在反了过来。
对这样的问题，仲间冷冷地笑了。
“我自小和他一起长大；你有资格这么问？”
沈携握起了拳头。
“认识的时间久，不代表不会对他不利。”
“那你呢？你这个陌生人突然费尽心机地接近他，不是更值得怀疑？”仲间忽然稳稳迈出威胁性的半步，“回答我的问题，你有什么目的，要是不说实话，下一次就不只是被吓一吓这么简单！”
沈携盯着仲间，两秒之后，他突然勾着唇角笑起来。
“你不会这么做。”
“什么？”
“你不想让舒旷知道。但如果你真的动手，动静就太大了，会把舒旷吵醒。所以你不会动手。”
仲间没料到囊中的猎物也能突然反咬一口，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不如说，现在应该由你来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就立刻大喊，把你做的事告诉舒旷。”
仲间手背上握出了青筋：“事后我有的是千百种方法报复。”
“但就算你真把我弄死了，也于事无补。”沈携毫不畏惧地迎接仲间的目光。
仲间冷笑起来：“很好，够胆。可惜你料错了一件事。我叫你不告诉他，不是怕他知道，而只是因为，如果他知道了，会心存愧疚。”
仲间坐在舒旷的房门外，当然是为了尽一个保镖的指责，守夜。
他也会小憩，但训练出的警觉性能让他在发觉哪怕有一丁点不对劲的情况下立刻醒来。
舒旷入睡后，他才会在这里；而当察觉到舒旷起床时，他又会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弄一弄被子，假装睡过；就是为了不让舒旷心里难受。
“与放任一个危险的人在他身边相比，让他难受一会儿，这个代价微不足道。”仲间观察着沈携；这个演员听说只有二十岁，但比他见过的许多更年长的人都沉得住气。“最后一次机会，说，你突然接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携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你是保镖。”他猜出了身份。这样的身手，这种保护性的姿态，都是明显的提示。舒旷的身世他一直没有去问，沈程只提过“跟当地黑帮有关系”，但现在看来，这关系可能不一般。
“你一定不是第一次这样对付舒旷身边的人。”
沈携下着结论。
他说对了。从小到大，带着别样目的接近舒旷的人就没少过，仲间也多次暗中出手清理。不过，这些他没有必要说出来。
而沈携能够理解。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对陌生人抱持着不信任态度的。
对方是尽心尽力保护“大哥哥”的人，那么他也没有必要报以敌视态度。坦诚有时候比隐瞒更有效。
“我是来报恩的。”
他将当年的事情简要地说了出来。
仲间听完，鹰眼在沈携脸上扫视着；对方则回以一脸的坦然。
忽然，他坐回了舒旷的房门前，将刚刚落到一边的毯子披回肩上，再没有言语。
他跟舒旷一起长大；舒旷救了一个小孩，且曾在《四海风》剧组待了几天的事情，他还有印象。这件事知道的外人不多，沈携所说的也很容易查证，应该不是假话。
暂且可以相信。
沈携明白这是一种默认的姿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刚刚他的手心一直捏着一把汗；仲间即便不是最令他恐惧的人，也是他见过最危险的。能够从这样的威慑中解脱，是一件让人放松到脱力的事。
他很快想起了自己原先的目的：喝水。也好，这个时候，一杯水能够让他更快地镇定下来。
第72章 第 72 章
“就跟他们说我家里有事。对。放心，最多拖延两天我就会进组。我会控制好时间的。”
舒旷起床时沈携正在通电话。待他讲完，舒旷笑着打了招呼，问：
“耽误了你的工作？”
“没事，可以调。”沈携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起得真早。”
“没办法啊！”舒旷大大叹了口气，“从小就被压着早上起来练功，一赖床就想到师父那张修罗脸，想拖延个五分钟都能被吓醒。倒是你，比我更早啊？”
“也就早了五分钟而已……”沈携心里有些遗憾。原本他的打算是先起床把早餐做好，让舒旷一醒来就有香喷喷热腾腾的东西吃，没想到预计不足；看来明天还要相应调整。
“跟我们一起去晨练吧？”舒旷热情地邀请。
这时候，仲间假装从自己房间里睡起来了。他瞥了一眼沈携；沈携则微微点头，仿佛昨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只要相安无事就好；沈携对这样的现状很满意。
圆梦行动的准备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关于地点，从照顾小爱的身体来考虑，设在医院最好；但是医院无关人等太多，容易出现意外状况而功亏一篑，所以他们马不停蹄地到医院找了主治医生咨询。
主治医生是个中年妇女，多看了沈携几眼，忽然哎呦一声：“你不是我女儿喜欢的那个谁？”
沈携礼貌地握手：“我叫沈携。”
“对对，就是沈携。长得挺俊。”
“什么？姐姐你有女儿了？真看不出来！明明这么年轻。”这是舒旷的声音。
医生立刻就被逗得合不拢嘴：“小伙子，你也是明星啊？瞧这人见人爱的模样。”
有了这插曲，沟通就容易多了。医生听了他们的计划，叹道：“你们也是有心了。以小爱的身体，去一趟影视基地也可以，不过最好要有救护车跟着，以防万一。”
“医院的救护车可以借用吗？”
“这得跟院长说去。”
三人又转战院长办公室。院长也为难，救护车是吃紧玩意儿。
“费用方面不是问题。”沈携表示。
“那个好说，主要是我们院病人多，救护车一向调度紧张。”
最后院长说要考虑，把他们送走。
这问题拖了几天才解决；却不是看在沈携的面子上。
“我这个国内第一武指可不是吹的，人脉还是有一些。”老班拇指指着自己说。
老班联系上了司晨。这位钟情动作片的女星跟老班合作多年，交情不浅。她亲自拜托S市另一家大医院的院长，临时匀一辆救护车过来。两家医院同属医协，两位院长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调派医生护士的事也就好说了。如此一来，沈携列的清单上的第二个问题，防止小爱在行动过程中病情恶化，也一同有了保障。
剩下的三个问题，如何编排好剧本是首要的。
加上那两个话剧演员，这部“实景剧”的主要人员只有三人，场面略显小了一些。好在老班那儿有不少武替能打；这些人只要离小爱远一些，负责当小喽啰，就不用担心演技的问题。
戏肉还是要在这三人上。
其中一个是体操出身，把动作做得漂亮不是问题，但真的“对打”起来，还是要花很多精力适应，所以可以设计为一个本身功夫就较弱的角色。
接着就是救走小爱的侠客，也就是男主角。
“男主角当然是你。”沈携毫不犹豫，“如果没有你的热心和毅力，这个行动也许永远都没法展开。”
他在笔记本上郑重地写下“男主角：舒旷”几个字，停笔才发觉对方没有回应。抬头一看，舒旷正愣在那儿。
“怎么了？”
“没，没。”舒旷轻轻咳了一下，“就是没想到你会夸我。”他眼睛亮亮的，“之前你不是挺……挺嫌弃我的吗？”
“那是因为有误会。”沈携认真地说，“是大误会。”
沈携不知心里第几次感谢，幸好舒旷对自己的感观没有坏到极点。这段时间里，从对方口里听了好几句赞扬，沈携一边抑制不住心花怒放，一边心里也很清醒：舒旷从来就是这样，想夸就夸，绝不会吝啬，对待所有人都一样。
如果说自己总是先入为主地带着黑色眼镜看人，那么舒旷就是透过一颗透明无杂质的水晶镜片看世界。没有扭曲没有成见，开放而宽怀；所以才会轻易容许沈携的接近。
眼下气氛不错，正是解释清楚以前的事的大好机会。
“其实——”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舒旷看向播放着铃声的手机：“啊，不好意思，我接下电话。”
沈携差点噎着。
电话来自国戏的徐逸致。
得知了小爱的事情，舒旷在国戏的朋友们先前就自发地搞起了募捐，没二话，全数交到舒旷手上。
裴元蔡听说时有些诧异，然后失笑摇头：“还是年轻没经验。他们也不要个凭证之类的，万一你骗了钱就跑呢？”
舒旷一听有道理，忙向裴大经纪请教正经流程，还请小玲帮做账目。那边国戏的学生听说舒旷在忙活这个，都笑了。
“你还真以为我们跟小学生似的这么容易被骗？”洛森对着电话骂，“还不因为是你，我们才相信的。别人能有这个待遇吗？”
有人更绝：“我那份要是舒哥看得上就拿去零花，就当是孝敬您的！”
仲间一旁听着，越发遗憾了——以少爷的技能，要是换某个“职业”，一定风生水起。
舒旷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账还是要清楚，凭证还是要给，如此才不辜负他们的信任。
徐逸致的钱则被舒旷给退回去了。
“他们那些人给的，对自家来说不算什么；你情况不同，没必要学他们。”
“但……”
“这份心意我记着，到时候有什么要用你的地方，我一定不客气！”
知道舒旷已经开始筹备，徐逸致这通电话，就是问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的。
“你不是还要准备《慧演英才》的决赛？先安心练习，争取拿个好成绩，到时候我一定叫小爱看你的表演。等比赛完了我再去骚扰你，你想躲都躲不掉。”
快刀斩乱麻地打消了徐逸致到S市来的念头，舒旷挂了手机，见沈携正看着他。
“抱歉啊，我电话太多了点。”
“交游广阔，很厉害。我就做不到。”
这可是今天第二次被沈携夸了——这人这是真的转性子了？舒旷不自在地干咳两声。
“我们……继续讨论？”
第73章 第 73 章
场地租借的事情很顺利；他们选了影视城里一片风景优美竹林。影视城方面，也大方地表示租金可以打最低折；这自然是沈程打招呼的结果——身为大导演，与影视城的合作有的是机会。
道具组先一步进驻，除了将竹林按照设想打造成一个适合的“舞台”之外，他们还担负着扫清危险隐患的使命。容易磕绊的大小石头都要移出去，蛇虫鼠之类的也必须清理，甚至是锯齿状的野草都要拔掉，以避免给小爱带来伤害。
“你们可真不够意思，这样的事也不叫上我？”戴瑾玠不知道从哪边打听到，电话追杀过来；杀得两人猝不及防。舒旷一看来电显示就把手机塞进了沈携怀里；他有点怵这位大姐大。
沈携接起电话，四平八稳地回答：“戴姐的行程排得太满，我们不敢叨扰。”
“那我现在闲下来了，你们可以‘叨扰’了吧？特别是那个舒小子，你叫他接电话。”
舒旷苦着脸接听——在集训周上，他可没少听这位姑奶奶的挤兑。
“舒小子，你说说，你这是不是对我大大地不尊敬？别想敷衍我，你们连司晨都找了，却忽略我，难道觉得我是那种冷血的人？”
果然又来了。舒旷朝沈携挤眉弄眼地求助，沈携也不含糊，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示意给舒旷看。舒旷见了，眼睛一亮。
“戴姐！其实还真有一件事，是非您不可的！之前我们就准备找您，相信您高风亮节，一定会答应的。”
“马屁拍得挺溜，说吧，什么事？”
“其实吧，小爱是您的小影迷，她特别喜欢《翠竹声声慢》……”
“那部戏的女主角是司晨吧？”
“呃对，”舒旷一瞥沈携的笔记本，对方已经十足贴心地替他写上了参考答案，“她喜欢你们两位，那叫一个侠女风范啊，她特别特别崇拜，恨不得变成你们……”
两人合力，好一通解释，才让戴瑾玠满意地挂了电话，还答应一定帮忙。
舒旷长出一口气，觉得举着手机的手臂都酸了，自己正揉着，发觉沈携正按着手腕，也在放松呢。
两人视线碰到一块儿，忽然都笑了起来。
两位话剧演员到S市的时候，沈携自告奋勇地去接人；在机场先把他们的住宿安排给说了。他们对沈晋相当崇拜，连带着对沈携也很是客气，对这个安排自然也不会提出异议。
沈携满意地点头，继续表态：“这次的主角会是别人，你们有问题吗？有问题的话，就不必再参与了。”
大不了费点事，再换换别人。沈携心想。
“没问题。”名叫吴昌奎的青年在少年时期曾到武校学过武术，转行之后对演戏的兴趣逐渐浓厚，在话剧团安营扎寨了。他显得十分兴奋；原因很简单，这可是在活生生的人面前检验自己的表演，即便检验者只是一个10岁的小女孩，但这种大型“真人秀”参演机会可不是随意就能碰上的。他身为演员的神经正跃跃欲试，根本无所谓主角还是配角。
“好的。”周清塘是从体操队退役后转为演员的，他为人低调，个性柔软，对争主次不怎么上心。
在沈携的“交代”下，到舒旷住地的时候，两人已经完全明白了当下的状况，与舒旷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就拿着刚刚印好的剧本准备起来。
“好敬业。”舒旷佩服地感叹。
不过光背台词还不行。在这场戏里，男主角是舒旷，但还有一个难以预测行动的女主角在。小爱是最大的变数。
他们必须就小爱有可能的反应进行充分讨论，尽最大努力先想好应对策略。自然，到时候也还很有可能出现预料不到的情况，那就只能靠他们自己随机应变了。
晚上，舒旷先一步缩到被窝里，躺着看手机。沈携出浴室门之前，深深呼吸了几下，才推开门。
他走向舒旷的床的时候，心跳竟然有些快了。真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哥”对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毕竟，当初那件事后的几天，也是他最不能面对陌生人的几天里，他都是依偎着舒旷的亲切和温暖，才能安下心来的。而分开之后，很长时间里，他也要靠着幻想舒旷很快就会出现在他面前，才能入睡。
舒旷睫毛低垂着，时不时蝴蝶翅膀一般眨两下，眼睛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沈携站在床头，在舒旷的脸上端详许久。
“怎么不躺下来？”这么大片阴影就在眼前一动不动，舒旷抬眼问。
“头发还有点湿。”
舒旷朝床头柜努努嘴：“吹风筒在里面。”
沈携拿出吹风筒，却低头叫着舒旷的名字。
“看你，自己的头发也还没干。”声音不可思议地温柔。
舒旷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盯着沈携眨了眨。
“咳！知道了，我吹吹就是。”说着他一把抢过吹风筒，背对沈携弄起头发来。
沈携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
他跟大哥哥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跟十年前不太一样了。但是他发觉自己一点也不讨厌这样的改变。
道具组做好准备工作之后，演员和武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