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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日头都落下了山,屋内也点了灯,宗政久寒才沉沉地叹口气,这一声叹气,仿佛积攒了这近二十年来所有的无奈和不忍,然而,这一声叹气出口以后,所有的无奈和不忍便都烟消云散了。
他一直知道,当今圣上,他的大皇兄宗政久轩,他和他,总有一人,会死在另一人的手里,这就是皇家无情的宿命。一个皇位,可以用无数的父兄的鲜血去换取,因为皇室子弟都认为,这是值得的。
宗政久寒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中,抿唇不语的孩子,又仿似轻松地笑了起来,罢了罢了,宗政久轩要他死,那他便让他先死好了!反正,如果是亲情的话,他有这个小家伙就行了。
别背叛我,那是我和你,都不能承受的重量。
宗政久寒将宝辰搂紧,在心底如此说着。
“既然,他这么着急要本王的命,那,本王怎能不回礼。”宗政久寒开了口,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沉稳有力的嗓音中,透露着阴沉的杀气,这是一场腥风血雨来到的征兆。
“父王……”宝辰抓紧了手中的黑发,出口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安慰。他知道,要宗政久寒下这个决定,并不是这么容易的,可如今,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一个深受先皇宠爱的亲王,一个功高盖主的战神将军,他和皇帝两人,只能你死我活。
“父王没事。”宗政久寒拍拍宝辰的后背,冷笑道:“宝辰不是说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吗?那本王就做主,送他一程!”
何湘全身一抖,他瞪了瞪眼睛,看着脚下的黑砖,猛地跪下了双膝,语带虔诚:“王爷英明,属下誓死跟随王爷!”
其他四人见状,纷纷下跪表露忠诚。这就是他们的王爷,不久的将来,定能成为良国皇帝的人!
宗政久寒淡声叫起,看了看天色,见宝辰神色之间有丝疲态,便道:“何湘,待宝辰去用膳。”
出了书房,何湘的面色就沉了下来,他自然明白,王爷不等良帝病死,而选择派人杀了他,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不让宝辰被送上京。
他侧头,看着负着手,慢慢走着的男孩,心中惊讶有,惆怅有,忧虑有,赞赏也有。他只以为宝辰相较于同龄人要聪明一些,却不想,竟是聪慧到了这个地步,政事,军事信手拈来不说,连“皇上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说的出口。最重要的是,一个七岁的孩子,面容平静甚至淡漠地说出死亡这样的事情,是正常的吗?
他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孩子了,而这个孩子对王爷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了。作为一个忠心的属下,他不知道,该不该为王爷除掉这个孩子,即使最后,他自己也会因此被王爷处罚甚至赐死……
身边人的杀气,浅淡而犹豫,宝辰哪里会不知道,心中一紧,双拳在长袖中握紧,面上却不动,他只是走着,直到出了永祥阁。
宝辰抬起小脸,看着不远处凤凰木的树顶,那火红的花朵已然不见,“何湘,我不会害他,不必想着杀我。”他的口气平平淡淡,仿佛是在说“何湘,我们去赏花吧”。
何湘陡然缩小了瞳孔,他知道!这个孩子竟然知道自己对他的杀意!
“少爷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何湘皱着眉,镇定地问道。
“不是我,是你。”宝辰侧过身,退后了几步,微微昂着下巴,说道:“何湘,从我喊他父王开始,我便不会再害他。我不是善良之人,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但凡对我好的人,我都记着的。”
说完,他便走下了台阶,迎面走进了微雨之中,青萝见此,忙打伞跟上。
何湘张了张口,心中有些复杂,下一刻,他提起袍子跟上了宝辰,跟了好一会儿,憋出了三个字:“我信你。”
闻言,宝辰弯着唇角笑了。他不会害宗政久寒,但等他回了南平后,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对立,他便无法控制了。至少,如果他和宗政久寒必须有一个人要死,那么等他为南平的未来铺好路后,他愿意死父王的手中。
深夜,宝辰躺在床上,靠在枕头,面容冷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进来的宗政久寒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怎么了?”宗政久寒走过去,将宝辰抱起来问道。
“没。”宝辰摇摇头,见男人皱了皱眉,便笑道:“宝辰是在想,今天孔先生说的话,金樽大陆男子十四岁束发,那等宝辰过几年束发了,这疤可怎么办?”
“男子汉大丈夫,有点疤怎么了?”想起宝辰对自己容貌的在意,宗政久寒的眉头就纠结到了一起去,他可从来不知道,哪个男孩竟然对自己的容貌这么在意的,也太……太臭美了吧。
“什么怎么了!”果然,宝辰一听宗政久寒这般随意的态度就炸了毛,一骨碌儿地爬下了他的双臂,盘坐在大床上,抱着自己的两条小胖手,扭过了头去,作生气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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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于是,要准备上京城了,啊不知道有没有宝贝觉得心急呢……咳,在这里,莫莫保证,摄政王对咱们小少爷会越来越宠滴~哇哈哈~
027◆ 情愫暗生自不知
看着宝辰的后脑勺,宗政久寒再一次想,是自己对小家伙太纵容了吗?这次竟然毫不客气地对他发起了脾气来?想罢,他又兀自笑了,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的吗,宠着他,疼着他,把他捧在手心里爱护,只要小家伙能一次次地展颜开怀,放声而笑。
“父王还笑?”听到男人低沉的笑声,宝辰面露不悦,气鼓鼓地扭过头来,又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再扭了回去,坚决用后脑勺对付这位良国战神。
“怎么,宝辰还不让父王笑了?”宗政久寒走过去,将小家伙拎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拍拍宝贝儿子肉呼呼的小屁屁,好言好语地哄道:“宝辰额间的疤痕和梅花相似,很好看,留着也不错的。”
“不错什么啊,那为什么不长在父王额头上呢?”宝辰撇嘴,摸了摸被非礼了的小屁屁,然后一生气,低头咬上了男人的耳朵,喉咙中发出小兽警告般的呜呜声。
幼稚的举动,却让宗政久寒这铁一般的男人感觉很窝心,耳朵上传来的湿热的感觉让他勾起了唇角,这种自从母妃死后就再也没有享受过的温暖,让他留恋不已,以至于他也没有斥责宝辰这样放肆的行为。
“徐军医在外伤方面颇有建树,但消除疤痕并不在行。京城名医汇聚,宫里御医无数,他们最是在行这种细致的小伤,父王带宝辰回京可好?”回京,就意味着远离南平国,宗政久寒不知道宝辰心中到底愿不愿意。
“回京吗……”宝辰松开了小嘴,趴在了男人的宽阔的肩膀上,蹭了蹭后,孩子气地说道:“如果他们没法消除宝辰额上的疤呢?”
“那便杀了。”宗政久寒淡淡地说着,平静得仿佛不是在说杀人,而是在谈天气一般。他从来不是个心善之人,杀一个人也好,一千人也好,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从前,人在他的眼里,只有两类,能用的人,和无用的人。而如今,他的眼中,多了一类,那便是宝辰。
“好啊,那宝辰就和父王回京去。”宝辰埋头在男人的脖颈间,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一对父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这骨子里的冷漠却是如出一辙的。
宝辰已经沐浴过,宗政久寒便去了隔壁房间沐浴净身,回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潮湿的。
他进门便见小家伙睁着一双乌亮的丹凤眼,灵动的眼珠子在弯长的睫毛下忽闪忽闪的,唇边勾勒着一个浅淡没有意义的笑容,可爱的像个年画娃娃。
趟进床中,宗政久寒见宝辰伸手就要他抱,便拿过了毛巾裹在了自己湿漉漉的黑发上,左手微震,用内力烘干了头发后,才将小不点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今日怎么了?”宗政久寒问道,平日里这个时候,宝辰早就睡下了,今天竟然还瞪着双眼不肯睡。
“宝辰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京。”宝辰趴在男人微微起伏的胸口上,将近一年过去,这样以往让他觉得羞恼的动作已经变得非常自然。
“……后天,我们就启程。”宗政久寒看着屋顶,那一根根深红色的梁木上挂下来的层层黑色绸布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这么快吗……宝辰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因为他自己都明白,刺杀良帝的事情刻不容缓,自然是越快越好的。
“宝辰不喜欢学武?”见小家伙没什么睡意,宗政久寒便问道。
“还行吧。”宝辰模棱两可地回答,怕宗政久寒不信,便又加了一句:“练武好累啊,宝辰只要能防身就行了,而且,京城那些公子哥的武艺也不会怎么好,那宝辰只要能打得过他们就行了,寒亲王府里的小少爷,总不能在打架上吃亏吧!”
“你倒是有这个脸皮子说。”宗政久寒闻言,顿时失笑,他想起了那个总跟在宝辰身边的平素,平副将最近总是抱怨他家那个黑小子被自己的宝贝儿子欺负了去。
宝辰皱了皱小脸,不回话,心道,既然重生一回,那不把良国京城的那些皇家贵胄给打个遍,不是很吃亏么?
第二天天微亮,宗政久寒睁开了双眼,片刻之后,双眼就恢复了清明和幽深。他侧头看着睡在自己臂弯中的小不点,肉呼呼的身子,软绵绵的手感,让他不禁伸手去掐了几把。
宝辰如今已经被养胖了不少,可他的身子骨相较同龄人来说,还是弱了点,小脸平时还算红润,可一旦吹风就会变得苍白,冬天尤为严重。
“再胖点才好。”宗政久寒捏捏小不点的脸颊肉,他还记得,大半年前的时候,这小家伙的脸上可是一两肉都没有的。
再仔细看了几眼,宗政久寒发现,小家伙不知道是灵魂转换过,还是身体长开了的缘故,五官竟然漂亮了许多,虽说不上精致,但清秀有余了,加上他睁开眼睛笑着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那一笑,天地都要失色了。
才一年就变得这般可爱,那等他长大了,要祸害多少女人?
想到今后会有一堆的女人围着他的宝辰转悠,甚至黏在他身上撒娇,宗政久寒的心中就升起了一股戾气,想要杀人,杀了那些敢接近宝辰的女人。
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的宗政久寒突然僵硬了身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想法,这真的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该有的念头吗?他没做过父亲,他不知道。
不等他再想什么,小家伙就支吾了一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父王?”宝辰一睁开眼睛就见他的父王脸色阴沉,杀气逼人,他知道这杀气不是对着自己,但还是不放心地开口喊了一声,小手也不由自主地抓紧了男人那一缕柔发。
以为儿子是被自己吓到了,宗政久寒将他抱了起来,对着门外道:“进来。”
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八个侍女走进了房内,其中四人拿着梳洗的东西,两人捧着衣物,还有两人负责撩起那一层层的帘幕。她们恭敬地低着头,轻轻地走到了床边,有序地跪在了地上。
宝辰的衣服向来是宗政久寒亲自穿上的,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他将宝辰穿戴整齐后,让侍女先服侍儿子洗漱,这才开始整理自己。
028◆ 良帝驾崩
在宗政久寒的呵护下,宝辰的时间悠然而过。两天后,果然从京城传来了良帝驾崩的消息。前一夜下了整晚的雪,早晨的时候,屋外一片的雪白,微阳俏生生地隐在云层中,凤凰木上也盖了厚重的鹅毛雪。
宝辰靠在窗边,皱紧了眉头问道:“青萝,父王呢?”
“回少爷的话,王爷正在永祥阁的书房里和各位大人商量事情呢。”青萝跪在卧榻边的软垫上,为宝辰捏着小腿,给他活络筋骨,而红霞则是指挥着其他侍女摆弄暖炉,让室内的温度可以高一点。
“哦……”宝辰低低地应了一声后就不再说话。
“少爷,您不开心吗?”室内沉默了一会儿,青萝偷偷看了宝辰几眼,轻声问道,语带担忧。
这一份担忧让宝辰心中微暖,他扯了个笑容,道:“没有。”
红霞将手炉端到了宝辰的脚边,就着卧榻跪坐了下来,说道:“少爷是不是想王爷了?红霞去把王爷喊来?”她们都知道,宗政久寒对宝辰的纵容和宠爱是与日俱增,这种打扰寒亲王处理事务的事情,根本就是司空见惯。
只是这一回,宝辰却蔫蔫地摇了摇头,继续望着窗外,冷风吹来,刺痛了他的双眼。
又看了一会儿,宝辰幽幽地问道:“平城以前,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吗?”在他记忆里,平成的冬季并不是特别冷,只是寒风难耐罢了。
“回少爷,没有。”青萝回忆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说道:“不知怎地,今年的平城特别冷,寒风吹得更刮人了。”寒亲王府的人,有一大半都是跟着宗政久寒从京城来的,她们在这里住了快七年了,也没见过平城下这么大的雪,鹅毛般的雪儿下了一夜,屋前的路都铺上一层厚厚的白色被子。
“是吗……”宝辰微微眯了眯双眼,喉咙里堵着的一口气终是吐了出来,他遗憾道:“突然变的天,让凤凰木都活不下去了吧。”凤凰木不耐寒,一夜的雪恐怕已经让它失去了生命。
红霞无声地低叫了一下,她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真是该死!这么骂了自己一下,她说道:“奴婢这叫让人去看看,那凤凰木是不是还活着。”少爷有多宝贝那凤凰木,府里谁人不知?
“不用了。”宝辰却摇了摇头,“是死是活,我都要去京城了,短时间也看不到了。”
“少爷,不若让何大人再为您挑一棵凤凰木来种着?等少爷有时间了,回来也能看到。”青萝想了想,这样说道。
“若死了,便算了吧。让人护着点,我回来的时候,还想看一看这一棵凤凰木,这一棵。”宝辰强调了一下,站起了身。
“少爷?”青萝不知宝辰的意思,起身问道。
“更衣,爷想出去走走。”宝辰的口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还有隐藏至深的哀恸,青萝和红霞互看了一下,均不敢多话,只得硬着头皮为宝辰穿上了厚重的大衣,外加一件白狐皮做的披风。
侍女打开了木门,寒风就呼啸着滚了进来,迎面吹上了宝辰的小脸,片刻,原本红润的小脸就失去了颜色,变得苍白极了。
红霞见此,再也顾不得这时候宝辰的心情,猛地跪了下来,哀求道:“少爷,别出门了,这风这么大,万一吹个好歹,王爷可不得拔了奴婢们的皮。”
听红霞这么说,其他几名侍女也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希望宝辰能够回心转意,不再执意出门。
“出了事儿,爷担着。”宝辰皱了皱眉,不喜欢这种变相的软禁,他也知道这是宗政久寒为了他好,他这小破身子,还真是经不住折腾,可独独今日,他想要真正的任性一回。因为,过了今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趟了。
他怎么能忘记,再过几天,便是父皇的忌日啊!
宝辰将一众侍女护卫留在了山坡下面,自己一个人,拉紧了披风站上了山坡的顶端,他看着苍茫的大地,皑皑的白雪,一年前的丧父之痛再次涌上心头!
父皇,你听到了吗?这是良国皇帝驾崩的钟声啊,一声声地,越传越远了。
父皇,儿臣已不是南平国人,身上流着的,更不是南平皇室的血。这样的宸儿,还能继承您的皇位吗?
父皇,儿臣答应过您,会守着南平的江山,让它千秋万代。如今儿臣换了一副身子,也绝不会食言的。
父皇,等儿臣取下了南平的江山,给了它更稳固的基石后,会从皇室中找一个出色的人来继承皇位的。
父皇,您的仇,儿臣一定要报,哪怕血流成河,尸骨成堆。
父皇,您泉下有知,且不要担心。
“父皇……”宝辰握着双拳,双腿僵直着,没让自己软弱地跪下来,只是眼眶之中的热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寒风一吹,便成了冰凉的水。
一根温暖粗糙的手指抹过了宝辰的眼睛,将冰冷的泪水拭去,下一秒,他便听到了一个低沉丝滑的熟悉的声音。
“哭什么。”宝辰要出门的事情,动静闹得不小,宗政久寒自然知道,他匆匆和几位臣下结束了商议便赶了过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孤单的背影。
男人的口气并不怎么温柔,可宝辰却知道,他在关心自己。这一刻,宝辰觉得,自己不是天地间唯一的一个人,他不再孤独,他有可以暂时依靠的人。
转身,他仰起小脸,睁着泪眼看着面前模糊的身影,咬了咬下唇,哭出了声音来,他这样喊着:“我不想父皇死,不想……”
这一声是喊出来的,可因为他的力气不够,变成了细微的声音,可宗政久寒却觉得,这一细微的声,已经喊得他撕心裂肺了。
这种心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只是觉得,自己很想,很想将世上最美好的东西捧到这个孩子的面前,只要他能别哭,能笑一笑。只是,这个孩子要的,却不是什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