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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刻听了皇帝的话,想起外祖母当日的泪水来,不觉又有些动容。但朝廷的事儿,确实没有她插嘴的份,听到皇后在吩咐:“我就不去了,得操办陛下的寿宴同景柔、景乐她们姐妹的排场呢,皇上带两个年轻的去散散心也行的,倒是要带上母后呢。玉儿要不要出去玩?”
黛玉听说景柔、景乐不去,忙连声道不必。皇后知她喜静,也不多说,只道:“若是你哥哥在,你肯定就想去了。也罢,就在宫里头陪着我说话吧。”
第210章
林澈走的时候也就一家子去送;容白氏早前就拉着侄子絮叨了许久;又叫带信给白时越;容熹容嘉兄弟两个也是骑着马,送了一站又一站;若非天色晚了,他们简直恨不得直接送到鹤城去。
相比起两个表哥;林沫这个当大哥的看着就冷淡多了,只不过嘱咐了一句“东西都带齐了?到了那儿给家里来信,顺便看看舅舅”就不再多说。不过自打林澈定了行程;他这几日着实也担了一阵子心;再放心静娴,也是自己亲自去看了看弟弟的行装,林澈跟小时候似的抱着枕头来找他他也不骂,两个人挑灯说上一宿的话也不见得疲倦。林沫一边关照林澈,一边又提醒他,席贺没了,不知舅舅伤心成什么样子,他又得强撑着精神,叫林澈想法子宽慰宽慰他,“别叫他最后真的因为绷得太紧给断掉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林澈也是个大孩子了,做兄长的没有因为不放心就不放手的道理。
是以比起依依不舍的容家兄弟,他简直更不像是人家亲哥,甚至送走了弟弟,不带喘口气的,就去刑部听方平蕴的最终供词。这倒是叫容嘉也心里痒痒着,不过此事虽然是由他而起,到了这一步,竟也没有多少他的事,也只得眼馋地瞧着大哥往刑部去了。
皇帝圣寿之前出这种事,谁都要叫晦气。尤其现如今举子文人齐聚京师的情况,方平蕴好赖也是文人出身,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在牢里也猜得到别人是怎么对他进行口诛笔伐的。还连累了老父亲,一辈子的体面就此剥下,是以升堂之事,他整个人颓废得像是枯老了十岁,全无当年意气风发的驸马爷的模样。
林沫附着手听水浮审人。他不是容嘉那个想抢状师饭碗的,要他写状子,够他写十篇檄文了,故而皇帝叫他听,他也就真的只是站在一边听着,上头坐着王爷权相,都是审案子的,他便是身份够格,公堂之上,就是水浮赐座他也给辞了的。否则不伦不类的,着实不好看。
只是听了一半,却又忍不住想要笑。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明丽公主下嫁多年,说是和方驸马从来都是琴瑟和鸣,最娇蛮任性的年纪都没和驸马红过脸,而今这事一出,方平蕴怪就是怪恶仆也是怪公主的仆人。他倒是一边大包大揽一边话里有话,听得外头人义愤填膺,可是,难道皇帝真的会杀亲姐姐?为了保自己的命这般得罪皇家,断了所有的后路,简直蠢笨至极。
水浮再瞧不上明丽公主,那是他亲姑姑,还是上皇元配所出,皇家姑奶奶的名声要紧,他听着方平蕴的供词,倒也没说什么——假装听不懂那些推诿就是了。
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要么就干脆利落地说出来是公主指使的,与你毫无干系——傻子都不会信,要么,就别用这些暗搓搓的话,说出来恶心谁?又没那胆子,又要推托,哪有这么好的事。
林沫听完了,别人问他什么意见,他也只道自然是全凭皇上、王爷、尚书大人做主,半句不肯多说。待得水浮要去回禀父皇,问他要不要一起,他也只道“未得宣召,哪敢擅自进宫”,自己回去了。仿佛真的游离事外,并不在意。
不过方家在旁边听审的,看他这副模样,却是凉了心。
林沫这人何时半途而废过?他说要查盐税,查得大半个江山鸡犬不宁,有些地方恨不得从知府到小县令全都一箩筐地换了血。现在向皇帝宠幸的织造们下手,屡屡被劝诫,甚至有人连重话都搁下来了,也没见他缩过。他都敢扛着余家的尸首去公主府门口跪着了,就差没去滚钉板告御状,会怕方家的权势?一切,只怕是因为这个小侯爷早明白,他家驸马爷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所以没必要落井下石,姿态摆得太难看而已。
其实,若是掌刑部的还是燕王,方平蕴虽然一派凄惨,但方家倒不一定会多被牵连。水沉虽然素来阴沉,看着像杀人不见血的,但方俭毕竟是帝师,几朝元老,水沉会卖他个面子。但水浮就不同了,他是嫡长子,而且,是皇帝极为倚重的一个儿子。可以说,将来的帝位,也就他和楚王、齐王有资格争一争。但就林沫冷眼看着,只怕还是水浮的赢面更大些。只怕水浮自己也这么想,
那他会做什么?
打击世家,不让他们成为能左右自己的钉子,尤其是,若是皇帝能够默许,他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扶植一两个自己的亲信的。
皇帝已经去探望了病重的老师,那么方俭只怕救得活,也必须死了。但方家并不只是一个方俭,水浮要做的,是撕开这个所谓的诗书大家的脸面,挫一挫他们昂首走路的倨傲。
皇帝沉着连看完他的判词,点了朱笔,直接批了个“准”字。
方平蕴发配伊犁,方家削爵,收回御赐门匾及玉如意,同时,将供奉在方家祠堂之上的老圣人亲笔手书的“诗礼传家”墨宝收回。至于明丽公主,还得看宗人府如何说。
但谁都知道,端王也不过是个亲王,平日里哪个王爷、世子的儿子女儿惹出了什么麻烦,他自然是一通训斥,该罚就罚的,但现在是皇帝的亲姐姐,便是上皇、皇帝全权交给他,他也是不敢真去说什么“应当如何如何责罚公主”的胡话的。
皇帝直接去问了太上皇。
太上皇正在吃药。自打元妃病了,他似乎也一直折腾着,时不时就气喘体虚,说不上话来,他毕竟年纪大了,太医用药也小心,于是便一直拖着,日日喝药。皇太后亲自伺候着,皇帝也只得垂手立在一边,还帮着他母后递递帕子,太后看他脸色,等服侍完了太上皇喝药,便小声道:“你们说正事罢。我去看看两个丫头的被子帐子有没有哪儿出错的。”一边又悄声嘱咐,“你父皇今儿个情绪不大好,你当心他的身子。”
皇帝轻声应了。
太上皇果真是在宫里一点人手都没留了,审驸马这么大的案子,还得皇帝亲自来告诉他:“老三收回了父皇赏给他们的墨宝。”
“应当的。”太上皇道。他也没心思管方家脸上有没有光了——作出这样的事情来,还要脸面?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女儿。先皇后拢共给他留了一子一女,儿子那不提,自己糟蹋了前程,留下个水汲,也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个女儿,他打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如今却作出这样的事来!
但再心疼女儿,太上皇也不得不罚。
皇帝已经亲自写了罪己书,方平蕴有胆子行这等丧心病狂之举,同他平日里对方家的倚重不无关系,他识人不清,用人不明,有愧余家父老。
太上皇还敢包庇明丽吗?
最终的结果叫不少读书人义愤填膺,觉得放过了主谋,只因那个毒妇是公主,然而更多在权势场上混过的就明白,对明丽公主的惩戒,算得上是开国以来的头一遭。
降为县君,且收回田庄、封地等,公主若出了价,一应开销自不从宫中出,好在嫁妆丰厚,奉承的人也多,有些会过日子的公主甚至可能比皇子亲王还要阔绰些,毕竟他们交际应酬上花得少,更多的只入不出。而收回了明丽公主的田产,简直是要锦衣玉食的公主依附夫家过日子。何况,县君的排场、府邸,甚至吃饭用的器皿,那自然跟公主是不同的,宗人府内务府的人手脚麻利,连公主府都处置得极快。
她本来是长公主里头打头的,连皇后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如今一落千丈,还有脸面去见姐妹们?好在太上皇体恤她,压根不给她见人的机会,说她“不肖不仁”,命她于家中反省,不得宣召,不得擅自出府。
被圈禁的公主,普天之下,独她一个。
而不肖不仁四个字,足以让明丽公主作为一个反面教材记到史册上去,任后人指指点点。
纷纷扬扬间,几乎没人想的起来,这事原是符驸马的庶子当街杀人所致。
水溶笑道:“你可算得偿所愿了。”
林沫道:“怎么成了我得偿所愿?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难道因为他是方相之子,就能指着黑的说白的,旁人还得一声不吭不成?”
水溶道:“前两天齐王约咱们去喝酒,帖子送到我府上,我替你回了。”
“嗯?”林沫奇怪。水溶是个好热闹的人,可从来没无缘无故地辞过什么东西。
“方相病了,最上头那几个位子不缺了人?”水溶也不瞒他,“这事没有咱们插手的机会。齐王想扶王子腾,你跟王子腾又有些干系,别沾上一身腥的好。”
他说得这么清楚了,林沫还有不明白的?不过把方家彻底打压下去,水浮费力良多。他一门心思地弄得方家后续无力,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坐收渔利。王子腾看样子的确有心再往上走一走,不然薛蟠那事,他也不会撇得那么干净了。就连水汲去找他,他也只有回避的份的。
但林沫却哑笑道:“方家都这样了,皇上难道还想再弄出一个大家出来?”
王子腾做官没出过什么差错,但也没什么太出彩的地方,他如今位忝内阁,已经算是做到了极致,还想再上,屏他这般和水溶如出一辙的明哲保身的本事,可做不来。
但是正如水溶所说,缺了一个太傅,并不算什么,但内阁缺了个管事的,可就干系大了。底头人流涌动,个个在心底暗自猜测是谁上位,但皇帝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倒也不是什么决策都没做。
他封皇嫡长孙花霖为崇安王,命林沫为皇孙师傅,于是水花霖打头,带着他一干堂兄堂弟们给靖远侯行了拜师礼。
众人哗然。
第211章
嫡皇孙到底怎么算;这倒有人有争议。韩王是庶皇子,那他的嫡子算不算是嫡皇孙?不过皇帝如今还年富力壮,说句不中听的,十年内没大可能有意外,故而皇孙们的嫡庶便不算重要。水花霖打小生得粉雕玉琢,又聪明伶俐,即使太上皇并不喜爱水浮这么个孙子,对这位重孙却是疼到心尖上的,还把曾孙带到宫里自己教他写字。水花霖年纪虽小;却能仿得一手太上皇的好字,模样又好,不怪上皇偏疼。
太祖皇帝粗人出身,太宗皇帝、上皇、皇帝;包括几位皇子的模样都只能算的上中上之姿,全靠着一身气度压人,像水汲那样的,虽然俊秀,然而气质偏柔,叫人觉得他过伪,又过弱,即使上皇年纪大了,想起嫡长子的好了,把他给招进京里来,偏偏这个孙子又和林沫生得一模一样,让他不得不多想,就是后来回过神来,看看水汲那模样,再不喜欢林沫也得承认,纵然生得一模一样,论起精气神来,林沫却是要压他不知多少的。
水花霖遗传了吕王妃的漂亮五官,但眉毛、鼻梁却同水浮一个模子里翻出来的一样——他也会长,全遗传了父母的优点,只是水浮的眉眼、整张脸的轮廓太过普通,没多少人注意到他的这些闪光,是以当崇安王牵着林沫的衣角跟着他走动时,还有人心里暗暗叹一声,秦王的嫡长子,竟神似林沫!
林沫也觉得头疼。
崇安王早过了启蒙的年龄,这位小皇孙的早慧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已经可以教授四书了,上书房的那些学生时能惹的?大家眼里的好差事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个烫手山芋。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齐王,他倒是和气,甚至有意让林沫也收下他庶子的束脩,却不动声色地撇开了和林沫的干系——虽说水浮和林沫去年不知因何故生了间隙,但这两人的气场却十分地吻合,难得有合作,也是默契十足,甚至政事之上,简直到了同气连枝的地步。这没办法,当年水浮去山西时就说了此子必成大器的话,林沫还在守孝呢,他救巴巴地结识去了,还赶在韩王前头,这二人又是一般的不惧权贵,纵然私下有隙,朝堂之上却没发生过任何口角。
而这次方平蕴一案,简直让以为越走越远的靖远侯和秦王,又走到了一起。
当日林沫冲关一怒,声势浩大地去方家找说法的时候,不是没差人来找过他。但是水瀛到底是多虑了,没敢太明着得罪姑姑同太傅。于是大出风头的只剩一个水浮。其他人想分一杯羹,才发现,局势只掌握在水浮一个人手上罢了。
三哥从来是这样的人。
不怕得罪人,认定了什么事,绝不会轻易就说怕字。
更可怕的是父皇的动作。
皇孙封王,是什么意思?
水瀛咬着牙,他永远都是晚了三哥一步,从一开始就是。
和水瀛一样咬牙切齿的还有水汲。他从一出生起,就远离了京城的权势场,这注定了没办法同那些那些已经积累了自己的势力的皇子多亲近。就是韩王,也不过是对他客气有余,从未起过将他收为麾下的念头。幸好有一个水淯。水淯的母族十分强盛,而他这个人的性格有相当地软弱,耳根子极软,非常好拿捏。若是将来他能荣登大宝,水汲毫无疑问是能沾上大光的。
眼看着方俭不中用,王子腾就要接过内阁的大权——这位到底是他爱妾的亲舅舅,峰回路转,内阁位置没有丝毫调整,反而水花霖封王,几乎是要昭告天下储位所在。
更让人意外的还是皇孙师傅的选择。
谁都知道一干年轻大臣里头,皇帝宠信林沫。但究竟宠爱到了什么地步?大家伙儿可算是知道了。得多想重用他,才会放着翰林院那些大儒不用,任命林沫这个嘴上无毛、办事冲动的小鬼?
“王爷怎么看?”吕王妃又有了身孕,自然不能多操劳,不过事关儿子前程,她也不得不问一声。饶是水浮这样矜持冷静的,自打花霖封了王之后也没能放下唇角,未成年而封王,花霖独此一家,不过倒也对王妃道:“尚不知父皇心思,不过,咱们不要妄自揣度才好。”
吕王妃自然是省的:“陛下的心思那是我们小辈能猜的?我不过是问问,花霖跟着靖远侯读书,可是有什么深意?”毕竟现在受宠也没什么大用,将来儿子的前程,还是得看他的本事和学问。小孩儿如今瞧着聪慧,日后的造化却是要看师傅的。水浮安慰她道:“本朝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多少人求还求不得呢。他的文章你没读过,也该听人议论过。”
何况,他其实是心里有数,父皇把林沫推到了这么一个风口浪尖上来,其实是为了叫他暂避此次粮税改革的风头,也是给他点事情做,别再一个劲地盯着账本子找他亲近臣子的茬了。
吕王妃仍是忧心忡忡:“他的性子呢?”
水浮笑道:“唯有这个,不必担心。”
林沫在朝廷上的态度那的确是坚硬如铁的,纵然人人都说过刚易折,他却没有任何改变,时时刻刻地挺着腰,昂着头。只是这之后呢?下了朝以后,却没人会否认林沫是个温和有礼又知情知趣的年轻人。他甚至不必多说,凭借那张叫人如沐春风的脸,就叫花霖乖巧地听话。
何况,作为先生,他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温柔又细致,并不欺花霖是小孩儿,去上书房上课时极有耐心,又教着花霖举一反三,引古说今,本就是他的强项,至于刨解时政——这个学生才多大,远不必担心这个。
反正水浮自己考校着,是觉得长子进步极大的。
只是这并不意味着在上书房里看到儿子牵着林沫的衣裳,一步一步紧紧黏着的时候能够心无芥蒂。
养了这小崽子这么些年,谁才是他爹呢?
偏偏水花霖一门心思地黏着林沫,做先生的待他却与其他学生没什么不同。韩王有一子,名叫瑞文,乃是当年承乾殿大宴喝醉了酒,误把宫里当自己府上,看着一个宫人挺像自己侍妾给用了方得的。皇后倒也仁厚,没因此责备韩王,反倒把小宫女拾掇拾掇,亲自去劝说了,一顶软娇给抬进了韩王府,只是当年就趁着选秀,又给韩王指了两个侧妃。那小宫女到了韩王府,谁能给她好脸色看?战战兢兢地生下儿子就去了。韩王本就不喜欢这个差点给他带来大灾难的孩子,不过给口饭吃,样的话就行。事关皇家声誉,做爷爷奶奶的也不大理这孙子,大家都有的赏自然短不了他的,额外赏给小孙子东西的时候,就往往忘了这个孩子。
林沫却对这孩子一视同仁,他基础委实差得很,永远跟不上兄弟们的进度,林沫也不恼,把小孩儿抱腿上,从三字经开始重新一字一句教起,手把手地扶着笔教他写字,没几天那只写得一手歪瓜裂枣的小王爷,交出的作业就摹得像模像样了。到皇祖父生日的时候,他这半大孩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