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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尚止却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他走过去拉起顾淮的手,“你且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告倒包知先。”
顾淮看着尚止握着自己的手,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挣开,就听到游吾在他脑海中又开始咋呼了,“小顾淮好机会!别放开金大腿的手啊!抓紧了!快点顺势扑上去!”
“游兄……”顾淮虚晃了一下另一只手,示意自己与尚止二人的身高差,“王爷还是个小孩啊!你……”
“得了吧,你看他哪里像个小孩!”
顾淮不理会游吾,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考虑自己学习睿亲王从窗外跳走的可能性有多大,正思考着,就感觉自己身体一轻,竟然被人抱了起来。
尚止面不改色,似乎自己只是抱了个小娃娃一般,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尚止脚下一顿,抱着顾淮迅速地跳出了窗外。来人进屋时,里头已空无一人。
被抱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再次被抱起来顾淮内心纠结了一下二人的年龄身高之后便干脆不多想了,还直观体会了一下飞檐走壁的感觉,他指挥尚止,“麻烦回我的书房内。”
尚止没有回答,直接用行动回复了顾淮,步伐极快,从无人的墙角壁沿等飞速地掠过,一个晃眼之间,二人已经到了顾淮书房外。
被尚止这一趟飞檐走壁好生震撼了一番,顾淮看着尚止这小身板,无法相信这人竟然能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麻烦王爷了,劳烦王爷将下官放下来吧。”
尚止紧紧抱着顾淮的手紧了紧,还是轻轻地放下了人。顾淮稍稍理了理衣襟,十分坦然地进了自己的书房。
屋内的赵主簿正在整理右寺官吏名簿,看到顾淮到来连忙作揖,“寺丞大人。”他又见到了尚止,直接跪下了,“下官见过王爷。”
尚止点点头。
“赵主簿,麻烦你传令评事司,让齐德隆评事来本官这里一趟。”
“是。”赵主簿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随着赵主簿的离去,不一会儿,齐德隆便又来到了顾淮的书房。
许是上次在同样的这间屋内,顾淮给齐德隆留下了太过可怖的印象,此次看见顾淮,齐德隆整个人都是抖得如筛子一般,看到上次救了自己一命的睿亲王后,脸色才好了一些。“王爷,寺丞大人,但凡何事吩咐,小的必定竭尽全力去办!”
“将此封奏折交到都察院。”顾淮将怀揣的奏折丢给他,“这是包大人的奏折,你知道应该交给谁。”
“这……”
“这是包大人的吿病折子。”顾淮说着看了尚止一眼,尚止一挥手,窗外的人抱着包知先跃了进来,“顺道送包大人回府休息,包大人忽然晕厥,本官甚是心忧。”
齐德隆看着包知先那副人事不省的模样,瞳孔一缩,连连低下了头,“是,小的明白。”
他将奏折往怀中一揣,起身接过包知先,扶着人艰难地离开了顾淮的视线内。
“这人姓齐?”尚止突然问道。
“齐德隆。”顾淮不解,“有何不妥?”
“无。”尚止看着齐德隆,眼神忽然幽深了起来。
那方的齐德隆方千辛万苦地将包知先送回了包府,与包府的人好生解释了包知先只是操劳过度晕厥后,又十分安分地将奏折送去了与包知先向来交好的一位御史手中,才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府上。
感觉到一直监视着自己的视线终于离去后,齐德隆站在书房中匆匆写了几个字,然后将小信绑上了信鸽的脚,刚走出书房门,颈部突然一疼,眼前便瞬间黑了。
☆、 第廿八章
尚止再次进宫觐见时,又遇上了建元帝与惠贵妃置气。看到尚止的到来,乾元宫内的宫人们都长吁了一口气,连沐恩太监望向尚止的眼神都是满怀感激。
估计此次建元帝被气得有些大。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尚止依旧是礼节周全。建元帝这次却是让自己疼爱的侄儿平身后开口便是抱怨,“止儿啊,你说这贵妃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
“臣并不知前因,无法下决断。”
建元帝听此一言,也没半分帝王仪态地便倒起苦水来。“今日早朝,那大理寺右少卿托了告假折子,朕本也没有多想,可是早朝后,朕回建元宫时便于道上看见玄褚竟和一名宫人闹了起来。”
想及此,建元帝十分不忿,“堂堂皇子,作此举止,成何体统!”
“朕虽向来不喜玄褚素日游手好闲,但玄褚毕竟乃朕的皇子,岂是一介小小内侍可随意打闹!”建元帝说到这,语速却慢了下来,沉默了一番,他叹了口气,“却没想到那竟然是负责递送内阁奏折的内侍,玄褚说是看见此人藏起了一封奏折,才与此人在宫中闹了起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感叹,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不成器的皇子还能去制止到此等冒犯不法的行为。
看到建元帝就这么停了下来,尚止静立原地,“回陛下,恕臣愚钝,此事与贵妃何干?”
“唉。”若此事就这般结束,建元帝也就是处置了那内侍便是,却不料那时,惠贵妃却突然出现了。
彼时,几人正杵在建元宫前不远,建元帝正打算下令将那内侍拉下去,惠贵妃便一脸冷色地出现了,一来便直直地冲着建元帝跪了下来。
“陛下,此人乃是受臣妾之命,取走这封奏折。”惠贵妃直接承认了此事乃自己所为,但脸上却无半分认罪的愧意,仍是冷若冰霜。“陛下若要惩处,便直接惩处臣妾罢!”
“惠儿,你……”建元帝被惠贵妃这一跪一开口弄糊涂了,“爱妃你这般心软,连一个犯错的宫人都扛到自己身上,朕何尝不知!快起来!”
“不,陛下,此事的确为臣妾所为。”惠贵妃挺直了身板,似乎是地上的石板太硬,她秀眉微蹙,却仍是倔强开口,“此奏折乃是臣妾亲故借臣妾之势状告他人不法,臣妾自认无才无德更无何势可借,未免令陛下为难,臣妾只好出此下策。”
她仰头看着建元帝,绝美的一张脸上,冷然仍在,双眸却已泫然欲泣。“陛下若要怪罪,便让臣妾一人受了罢!”
建元帝瞬间便被心爱妃子的委屈融成了绕指柔,他连忙将惠贵妃扶了起来,“惠儿千万莫要这般,你是朕的爱妃,你欲如何便如何,若朕之人都无法仗势妄为,那朕便妄称了朕!”建元帝向来是将护短进行到了极致的人,他扶起了惠贵妃,“爱妃毋需多思,你的亲故受了委屈,便如同朕的亲故受了委屈,无论是状告何人,朕定会秉公处置!爱妃毋需担忧!”
惠贵妃却仍是坚持,她给旁的人使了个眼神,立即便有宫人想从之前藏起奏章的人手中取走奏折,却忽然被人率先抢走了那封奏折,只见三皇子笑嘻嘻地看着惠贵妃,“贵妃娘娘,我可记得这里头是大理寺右少卿包知先弹劾刑部左侍郎沈麟,我倒还真不知,这包知先算贵妃娘娘的什么亲故,又怎么还得借你的势才好去告沈大人呢!”
看到尚玄褚这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惠贵妃水袖下的手捏紧了衣角,面上却是不显,“三皇子殿下,包大人乃是臣妾庶妹之丈夫,此番不知天高地厚想要状告沈大人,臣妾实在不忍其这般愚昧冲动,也不忍庶妹为此伤怀,还望殿下将奏折还了臣妾罢!”
“贵妃娘娘这话真有趣。”尚玄褚可不怕这个在后宫里头一手遮天的白莲花惠贵妃,“你连你庶妹相公都要担心,人家弹劾朝臣的奏折都要管,哟,你这心可真宽广啊,整个后宫都不够你管的啊!”
“闭嘴!”建元帝被尚玄褚对惠贵妃这么不客气的一番话气到了,连忙揽住自己的脸色都白了的爱妃,“你怎么和贵妃说话的!”
“父皇,儿臣这话说得不对么?”尚玄褚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贵妃娘娘这么善良,怎么就忍心自己的庶妹夫受了委屈,蒙受不白之冤呢?这事我可知道得清楚,包大人弹劾沈大人假造罪证,害了娘娘您的庶弟呢!这么大的冤屈,娘娘您不让包大人告,这受委屈的可是您杜家的庶弟庶妹们啊!”
听尚玄褚这话,建元帝也终于想起来,日前似乎是听过贵妃的弟弟惹上了官司,但他还真没关注案情进展,不过他还真没想到,原来贵妃弟弟竟然还败诉了。“哦——既然如此,贵妃的家人受了这么大的冤屈,贵妃便莫拦了,让朕为惠儿主持公道如何?”
“陛下,臣妾不想陛下为难啊!”惠贵妃倚着建元帝,脸上已是泪语涟涟,“妾身庶弟之案已下了定论,包大人一时不忿上折,惹了陛下不快,伤了龙体,此为妾身一罪;沈大人乃朝廷肱骨,若是因此惹得陛下与沈大人伤了君臣之道,此便为妾身之二罪。”她的泪盈满了眼眶,令建元帝好一番心疼。
“好好,惠儿莫哭,真是哭得朕心肝儿都疼了。”建元帝连忙好好安抚了惠贵妃一般,转过头来便是横眉对上尚玄褚,“逆子!将奏折拿来!”
尚玄褚将奏章往身后一藏,“父皇,这包知先告的可是沈麟啊!你这样是包庇沈麟还能有一说,怎么到了贵妃口中却是为了包大人好呢!我都听不懂了!”他眼珠子溜溜转了一圈,“要不这样吧!父皇你拿着这奏折,别看放着,再怎么样不能给贵妃吧!大臣的奏折给后宫妃子截住,这可不合理规啊!父皇您不担心都察院那些人又唠叨?”他扬了扬奏折,然后塞进了沐恩太监手中,“折子还是按照正常流程进乾元宫,不然明日,一顶后宫干政的帽子就得戴贵妃头上,父皇您可别心疼啊!”
沐恩太监拿着折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建元帝仔细思索了一下,权衡了一下都察院御史们口炮的战斗力,最后堵上了还想说什么的惠贵妃的嘴,“爱妃,这奏折不能进后宫,朕知道你担心朕看了奏折会发怒,朕答应你,不看就是了好么!”
袖中长长的指甲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惠贵妃垂眸,“臣妾依陛下就是,只望陛下莫要为此气伤了龙体,否则便是臣妾的罪过了。”
建元帝又是好一番哄了惠贵妃一趟,尚玄褚看不下去,“父皇,这里是不是太亮了?”
这话一出,建元帝才意识到他们还杵在乾元宫门前,大庭广众之下,帝王脸都不由一糗,便好声好气地哄惠贵妃回了凤栖宫,再三言两语让尚玄褚走人,方进了乾元宫。
“唉,惠儿这般心软,日后可如何母仪天下啊!”建元帝对着尚止叹道,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斟酌着语气问,“止儿,你觉得何时立惠儿为后……”
他的话未说完,就看见尚止突然看向了自己,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冰冷,建元帝心中一切关于惠贵妃的旖旎热血瞬间被浇熄。
那双眼太冷,瞬间跟记忆中的人重合在一起。
“皇上,可否让臣一观那奏折?”
建元帝还沉浸在忽然被拉进去的回忆中,尚止重复了一遍方让建元帝转醒过来。他看着尚止许久,才慢慢地将桌上的奏折递给了尚止。
尚止接过奏折,轻轻翻开,视线从奏折上方略过,脑子里却快速地思考起方才建元帝提及的立惠贵妃为后的事。
这是建元帝第一次提及要立惠贵妃为后。
建元帝今年尚不到知天命的年纪,几位皇子都已及冠多年,后宫妃子多年无所出,若立惠贵妃为后,将会导致储位毫无悬念地落在五皇子手中。
“回皇上。”尚止倏地扣上奏折,直直地跪倒在了建元帝面前,“臣有罪。”
“止儿你这又是何故?”建元帝连忙将尚止扶起,“今儿个你们这一个个地来认罪,是为何啊!”
“回皇上,包大人所弹劾沈大人调换罪证一举,乃臣令沈大人所为。”尚止虽是认罪,语气却与惠贵妃一样毫无愧意,且还多了些理直气壮,“日前,臣曾因病有访院判大人一举,恰巧遇见大理寺右寺丞顾淮顾大人去院判大人处取证,有幸一见院判大人的诊治手书。”他慢条斯理地陈述道,仿佛真的有那么一事一般。
“可此手书与大理寺包大人呈交刑部之案卷中的手书却大有不同。此案涉泰安侯府与宁国公府,贵妃庶弟因年少风流坏了根本,却诬告王举人,臣实在无法苟同包大人为此包庇之举。”
建元帝听完却是紧紧皱起了眉,作为大尚王朝护短包庇风盛行的源头,他当然十分能了解包知先的所作所为,但是尚止向来眼中容不得沙子此事他也清楚得很,正想着要不悄悄翻案,除了那什么王举人让贵妃歇歇气便是,就听见尚止接着说道,“这王举人却非一般的宁国公府亲戚,此人乃早年于东南抗倭时不幸殉国的宁国公世子的遗腹子,与世子妃流落在外十数年,方归了宁国公府。”
“竟是表兄的遗腹子!”建元帝一愕,已逝的宁国公世子为他娘家表兄,从小便是建元帝的伴读,二人感情向来亲厚,此时听闻自己早逝的表兄竟还有遗腹子,他也不免为宁国公感到欢喜。建元帝想到自己的母后,和宁国公府如今的人丁寥落,一时之间心中一番荒凉,任谁也不想自己的外家落个后继无人的场面。
他思来想去,左边是自己的爱妃,右边却是自己的外家,一皱眉,都是那包知先挑事!“这包知先竟这般无视法理!此案已结,他却还这般执拗上折,竟那般辜负惠儿的好意!来人,宣包知先进宫!”
“陛下,”沐恩太监轻声提醒他,“这包大人今日吿病,并不曾上朝,这番宣他进宫,恐怕包大人也无法……”
“吿病?”建元帝一拧眉,“既然今日没来,便让他今后都不必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包知先: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啊……委屈。jpg
惠贵妃:我不喜欢吃包子。
顾淮:我不喜欢吃包子。
尚止:我不喜欢吃包子。
尚玄褚:我不喜欢吃包子。
焦之丕:你们喜欢吃饺子吗?
☆、 第廿九章
“什么?”泰安候府内,齐氏一掌狠狠地拍在了桌上,对发红的掌心视而不见,“你说那小贱蹄子封了三品诰命!包知先只是大理寺少卿,她个四品官夫人凭何封的三品诰命!”
“这……奴婢不知啊!”那来报信的下人吓得一抖索,连忙跪了下来。
“哼!”齐氏盯着前方不知何处,许久,她轻笑了一声,“不过是傍上了嫡脉的那两个骚蹄子,封了三品诰命又如何,倒是让她守着诰命当寡妇去罢!”
她自然不知道包知先已经被罢了官,建元帝担心惹惠贵妃不开心,便给她那庶妹封了诰命,想着兴许能补偿一番。
这番齐氏为自己一杯茶送了包知先上西天,出了自己一口恶气,也毁了杜家嫡脉姐妹一只臂膀开心,那边顾淮却突然得知了齐德隆被杀的消息。
【超额完成隐藏任务:除掉齐德隆。奖励:开启隐藏模式;金大腿组团模式稳固性 10。】
“齐德隆死了?”系统突然跳出这提示,顾淮小吃一惊,“奖励归我……?所以是王爷、沈麟或者三皇子其中一人所为?”
“我都说你这大腿抱得好啊!”游吾又是哈哈大笑,“你看,你的好队友都帮你把隐患除了!”
“隐患……”顾淮突然想到之前尚止那一句询问“此人姓齐?”,他皱紧眉,齐姓,他之前只是想到齐德隆乃齐氏的旁支,没有那么忠诚于杜府嫡脉,才会选用此人去送信,此时听系统特地提及此人为隐患,又思及之前尚止所言,他返回案牍后方,摊平一张宣纸。
齐姓者……顾淮将自己所知,由齐氏为脉络画出齐姓家族,齐氏出身兴伯府,不过三等伯府,并非多么煊赫的家世,而齐德隆更只是兴伯府的一个旁支出身。而此前顾淮所知同样与兴伯府有关的,便是被贬谪西南的前任大理寺右寺丞因私怨冤死的敬候,其女便是嫁入了兴伯府……他将几人全部联系起来,却毫无头绪。
或者是自己多想了?兴伯只是空有爵位和散轶闲职的一位伯爷,顾淮突然想起来这兴伯府当年曾是一等伯府,是受了牵连被降等——便是受了已成为过去的泰康候府的牵连!
建元五年,敦亲王谋逆造反一事顾淮曾有所耳闻,不过毕竟那时顾淮不过稚龄,谋逆之事又事关重大,对于此事,顾淮也只是知得一丝半点,多得却是再也不知了。但是,泰康候受此案牵涉,一朝案发,百世侯府被抄,瞬间荡然无存,诸多泰康侯府的依附者也纷纷倒下,兴伯府便是其中一者,幸而只是降等,保住了性命。
在现今诸人都讳莫如深的那件亲王谋逆案中,泰康候的直系血脉中仅有一人从中得以幸存,且还保留着尊位。
顾淮皱紧了眉,将猜到的那人排除,又是一番左思右想,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单单从一个齐姓找到自己忽略的地方。
正当他将桌上的宣纸揉成一团丢弃时,门外传来了赵主簿的声音,“寺丞大人,宫里头来了圣旨,大理寺五品官员以上皆需上前听旨。”
圣旨?顾淮怀揣着一头雾水,到了大理寺大堂,跟在石任我身后接了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宣旨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