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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珍珠得到父亲叮嘱,不敢随意指使他们三人,还客气的向楚留香介绍,“这是凌风叔,凌风婶,还有凌三公子。”
关于这个化名……叶沉已经吐槽过了,这是怕别人联想不到吗,非把同音字嵌进去。没有主角的命,倒是有主角的心。
楚留香看三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是黑珍珠的脾气他也见识过了,单是札木合的吩咐不足以令黑珍珠这样礼遇,那必然是这三人有所长处。
他与三人一一问好,又觉这三人沉默得很,而且脸上一直蒙着一层防风面纱,使得面容影影绰绰。
作为主角小队标配,姬冰雁和胡铁花也是来了的,胡铁花私下就对楚留香说:“这三人怪里怪气的,武功也不见多高,札木合为何把他们派来?”
姬冰雁冷冷道:“大漠里,并不是武功高就顶用的。”
胡铁花耸肩不语。
但是很快,胡铁花就知道为什么了。
楚留香向黑珍珠请教:“我们该往什么方向找呢,可有线索?”
黑珍珠正想举出自己这些时日收到情报后分析出来的几处可疑地点,就被长孙红抢了话头:“咱们往龟兹的绿洲去。”
她话语笃定,黑珍珠也不由一愣,“你怎知道?”
但还真没说错,龟兹也的确在黑珍珠的名单里,只是她不确定罢了。
长孙红不语,出发前叶沉就说过,让这俩人尽量少说话,否则怕露馅,他们还不到暴露的时候呢。
黑珍珠见她不回答,心下也不爽,但是刚出发就内讧还是不太好,算起来现在她和长孙红才是一伙,在队伍里都属于札木合势力,吵起来平白让人笑话。于是她忍住,对楚留香生硬的道:“我们就去龟兹!”
胡铁花悄悄找上了“凌三公子”,他戳了戳叶沉的肩膀,“兄弟。”
叶沉缓缓转头,“?”
胡铁花搭话:“我有点好奇,你是就叫凌三,还是排行老三,所以叫凌三呢?”
叶沉:“都不是。”
“噢噢?”胡铁花问:“那是什么?”
虽说用人不疑,何况这是朋友借给他们的人,但胡铁花还是想探探底,而且他对怪人,总是有些好奇的,现在他就一直往叶沉脸上那层薄纱下望呢。
不过他望也望不出个所以然的,叶沉易了容,他们戴薄纱,只是因为南宫灵说过,他哥教导他,一个人再怎么易容,两眼之间的距离改变不了,熟悉的人有心观察很容易就会发现。不说无花什么时候会悄悄出现,单就队伍里面,还有一个无相呢,所以他们这面纱,只是为了稍微混淆一下。
叶沉瞥了胡铁花一眼:“那都是假名,随便取的。”
胡铁花:“…………”
叶沉:“干嘛,难道你们的不是化名吗。”
胡铁花表情纠结起来,“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叶沉喷了,“兄台,我不傻的,哪有爹娘给自己儿子起名叫‘留香’,还那么巧和自己朋友的名字凑成一个组合,什么花什么香什么雁子的。”
楚留香:“……”
胡铁花讪讪道:“说的也是……”
楚留香失笑,“小胡,你久不行走,江湖规矩都忘了吧。”
大家在外行事方便,谁没一两个化名,正如叶沉所说,他们几个的名字不就是化名么。胡铁花想着逻辑都对,可是他怎么就是觉得怪怪的呢……
沙漠行走不易,但好在这里无论男女,都没有不能吃苦的。非常熟悉沙漠的,更是有黑珍珠和长孙红,有她们俩的带领,一路准确无误的向龟兹走去。
黑珍珠觉得很奇怪,世上不止一个大漠,也许有很多人对大漠熟悉,但是能把西域这一片大沙漠摸得这样熟的人,并没有很多,基本上她都听闻过见识过。可是长孙红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做派,她是闻所未闻的,在心底筛选了很多遍,都没有对应的。
除非,长孙红是大漠哪个势力暗中培养的人才?
黑珍珠在心底猜测起来,倒是距离正确答案很近了。
很快,就到了绿洲。
这里,就是黑珍珠也不如长孙红熟悉了,石观音所图正是龟兹王权,扮作龟兹王妃在这里潜伏,而她正是作为王妃的侍女出现,平日还要为石观音办事。
在龟兹国内出现,也需要一个身份。
黑珍珠想用她伪造的身份,也就是关内客商,说是假身份,但实际上是买通龟兹的人做的。她被叶沉拦住了,他摇摇头,“少主请收起来,我们已有准备。”
黑珍珠所做的假身份,据长孙红所说,石观音都知道,而且会暗暗派人监控。
所以要用,就用长孙红手里的。这是她和无花办下的,早就确认过瞒过了石观音。
可是这一幕被楚留香他们看在眼里,就在心中多了一分疑惑,因为这少主和属下之间,也太陌生了吧,札木合怎么会在这个关头让女儿练兵呢。
黑珍珠听了叶沉的,但是脸色不大好看,不过还是忍让了下来。
叶沉他们本就和黑珍珠不熟,黑珍珠那个脾气,也不可能主动找他们磨合,这才事到临头才发现大家都准备了。临时队伍就是临时队伍,不靠谱啊。
叶沉知道最后事情很可能就是在这里尘埃落定了,虽然未曾见面,但是也料得到无花相距不远,甚至可能一直在不远处暗中观察他们。
这里是结束,希望能终结一切,让他心无牵挂的离开。
而事实上,叶沉猜的不错。
无花就在这绿洲中,不远不近的盯着这行人。
可惜相见不相识,扎木合不会让人查到凌家的身份有任何问题,无花也未想到是天下和尚齐骗他,此时此刻,他只是淡淡的吩咐下去,将这些人来了的消息,透给石观音。
他要加快使他们会面,就让他欣赏的,与他厌恶的,都一起葬身大漠吧。
隐隐的,两人都预感到了,这里是结束的地方。
☆、龟兹王
库车绿洲中来过不少中原商人,龟兹王也常常将商人邀请来,他会购买中原的奇珍异宝,送给王妃。所以当王族侍卫来请黑珍珠他们去时,大家虽然警惕起来,但也并未有人以为,接下来就要火拼的。
走在婢女、侍卫穿梭的地方,叶沉听着这些龟兹人使用的吐火罗语,竟觉得有点德语的味道,这让他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不禁微微一笑。
因为要见龟兹王,他们把面纱去了,叶沉还给出了个主意,找来古代化妆品,互相画画眼线,改变眼距,把易容做得更完美。他一听到龟兹王要见中原商人,就提着心了。
王帐外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舞乐声,有婢女将他们引了进去,龟兹王此时正在上座饮酒赏乐。
巨大的帐篷中央,有十数个穿着绯红舞裙的少女正在跳着胡旋舞,一旁的乐师则操着横笛、羯鼓等乐器伴乐,使得帐内热闹无比。
同时也使一行数人都在心底松了口气,如果会有打斗,混乱的场景更利于他们。
看见他们进来,龟兹王一挥手,有婢女将他们引过去,众人便向龟兹王一礼。
龟兹王点点头,面带微笑,他的汉语倒是很不错,“几位从中原何处来?”
楚留香道:“我们……从济南来。”
龟兹王听得济南二字,略一思考,“我知道济南,济南的千佛山。”
龟兹佛教盛行,因此龟兹王将佛教话题作为话题的突破点,是个很好的选择,楚留香便顺势和他聊了聊济南的佛寺,龟兹王也推荐楚留香他们去国内的克孜尔千佛洞礼佛,还说了几个高僧的名字。
千佛山和千佛洞虽然都叫“千佛”,但千佛山的佛像也就几十座,远不如千佛洞。克孜尔千佛洞可是后世也闻名的中国四大石窟之一,那里住着许多僧尼,他们在千佛洞起居,静修,讲佛,甚至是埋葬。
叶沉听得,却是心中一动。
倒不是他有多虔诚,一听这里有佛就想去拜,而是……
转头与南宫灵、长孙红对视了一眼,心中便了然了。
龟兹尚佛,僧人们的地位很特殊,掌握了宗教,会对日后的管理很有用,但是僧人超然世外,却也导致他们不好掌握。
长孙红就告诉过叶沉,石观音曾悄悄与很多高僧谈,她也要将这股宗教势力握着,可是她既不能摆明身份,也不精通佛理,次次都是败兴而归,她总不能把龟兹高僧都杀完吧,只好放下日后再处理。
但是叶沉今日听龟兹王提到千佛洞,再回想长孙红的话,便疑心克孜尔千佛洞已被无花攻下。
不说克孜尔千佛洞在龟兹的地位,以及无花的野心,单是从最简单的藏身说起——有什么比一个寺庙,更好藏匿一个光头呢?
就像一滴水汇入了一缸水一般,一个光头躲在一群光头里边,简直了无踪迹,无花可以在石观音眼皮子底下活动了,完全不用戴头套易容,来去方便。
若不是他们除了石观音还要无花,叶沉都大可以以僧人身份行走,即便他是中原僧人,只说来取经,不会惹来任何怀疑目光。
龟兹王一句话,令三人恍悟无花可能藏身何处,顿时心中也有了计较。
而楚留香那边则与龟兹王寒暄完了,龟兹王道:“不知道你们此次来,带了些什么货物?”
“不瞒您说,我们是空手入境的,”楚留香一笑,“我们此行主要还是带西域货物回去,从中原带来的些许东西,早就在路上贩完了。”
龟兹王脸色不好看起来,大多数中原商人,都会很聪明的留下几件物品,专门给王室的。何况他听说这个商人带着奇珍,难道是他小气,不想送东西?他一个国王,又不是贪小商人那点东西,只是这也太不尊敬了吧。
楚留香也发觉了龟兹王神色不对,连忙话风一转,“但是我们还是特别留了一样东西,专门献给国王您。”
龟兹王脸色和缓下来,“是这样吗……”
正说着,有侍卫来禀报龟兹王。
黑珍珠悄声将侍卫的话翻译给他们听,原来是说龟兹王的王妃和公主听说有中原商人来,便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商品。
龟兹王一听王妃来,站起来探头,“王妃?”
龟兹王妃实际上是石观音假扮,她带着龟兹王的女儿琵琶公主一同出现,唯有叶沉三人因为知晓她是谁,而且见过她的真面目,心里才没有震动,但其他人,都被这位美得惊人的王妃给惊艳了。自然,三个人也要装出呆样来。
石观音的目光在一行人身上巡睃过,最后停留在了楚留香身上,多看了他好几眼。
叶沉心中暗暗舒了口气,谁让你是主角呢,脑袋不秃都发光,你就多担待点,掩护我们吧……
石观音看着楚留香,柔声道:“你有什么宝贝,要献给我?”
龟兹王也没有纠正她的话,恐怕他心里乐意得很,把自己的宝贝都给王妃,毕竟,他的王妃简直太漂亮,而且她可非但在她这个年纪是魅力惊人的。
楚留香则不慌不忙的解释,东西没有随身携带,他可以改日再送上来。
石观音呵呵了一声,请他留在这里,派人去拿便行了,王妃她精神不好,改一天,就不一定有兴致赏宝了。
楚留香的笑容也僵硬了,然后他把头转向叶沉三人,犹豫了一下,道:“那凌三,去帮我将宝物拿来吧。”
叶沉:“…………”
你他妈坑爹是不是……
你哪来的宝物啊大哥!还是说来之前你偷了啥东西我不知道?!
但是叶沉完全无法说出来,只得含糊应下,退出帐中。
得,他大概明白楚留香的想法了。他表面上是札木合派来的,楚留香大概觉得,这种偷偷去搞个东西来交差的事,交给地头蛇就好。
楚留香又不是第一天混江湖了,黑珍珠看不出来,他却是了然,凌家三人,实际上是以那个儿子凌三为主,沉得住气,武功也高,所以他才点了叶沉的名,让叶沉出去。可是这种事,其实应该让黑珍珠去更合适!他倒是不怕指挥不动札木合的人,他有札木合的手令……但他完全不知道上哪找札木合的人啊!
叶沉苦恼的挠了挠脸,边想边走。
刚离开王帐没多远,叶沉就被一个高鼻深目的俏丽婢女抓住手,硬拉到一个帐篷后面。
叶沉:“??”
婢女欺身贴了上来。
叶沉头皮都炸了起来,难道露馅了吗!这个婢女是谁,无花?难怪这么高的易容手法!
叶沉想先下手为强,伸手便去拽那婢女的头发,让你光头先透个气!
婢女一声痛叫:“啊!!”
叶沉:“……”
婢女:“王八蛋!死中原男人!你扯我头发做什么!”
“……”靠,他就说怎么扯不下来,叶沉汗颜,他手重,妹子头发给他扯下来好几缕,干巴巴的道:“那你干嘛拖我……”
婢女狠狠瞪着他:“明明是你先前对我笑!”
叶沉:“……您误会了。”
他想起来了,进王帐前,他好像是笑过,但是那是想到了有趣的东西啊姑娘!不是特别对你笑的!而且男人冲你笑一下你就把人拉到角落里贴身……这好像也不太对吧?!
婢女揉着头,气得要死,看叶沉不说话,伸手扇了他一巴掌,冷哼着转身走了。
叶沉把人头发拔了,就不好意思的受了这一巴掌,没想到姑娘力气还不轻,脸都给他扇红了。
叶沉悻悻往外走,结果没走多远,又被一个婢女拦了下来。
叶沉:“……我没冲你笑吧?”
那婢女一脸疑惑,道:“没有。”
叶沉:“那姑娘有什么事呢?”
“我来为你带路。”婢女微微一笑。
“哦?”叶沉盯着她的头发看,琢磨着,要不要冒险再揪一次呢……
☆、珍宝
自称要给叶沉带路的婢女汉话并不好,叶沉是想揪她头发来着,但是听那别扭的口音,实在无法相信这会是无花,他站在那婢女后方,一个劲盯着她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来,便觉人家可能真的不是易容的。
但是当他回过神,把目光从那婢女身上移开后,就发现她带着自己在帐篷群中穿梭半晌,压根没往外走。
叶沉路上也有观察一下,以防之后要逃跑,但这周围的景,分明没见过。
婢女带他到了一个小帐篷外,躬身道:“请进去吧,我的主人很快就来了。”
主人?
叶沉看了她几眼,从她的步伐可以看出来,她的确身怀武功,但并非叶沉见过的路数,恐怕是西域武功,不过绝不是他的对手,实力相差甚远。
看这架势,并不像无花的手笔。
叶沉不动声色的进到了帐篷里,里面很简陋,连桌椅也没有,只能站着。
婢女也没走,就守在帐外。
叶沉等了一会儿,把头钻出去看了看,被那婢女瞪了一眼,警告道:“不要出来。”
叶沉讪讪缩了回去,更是肯定这婢女水平不高,至少眼力就不怎么样。叶沉想了想,估摸可能和他的来意无关,说不定是王族的事,所以他决定还是走人好了,没必要掺合。
谁知还未举步,便听到外边有动静了,再略等一下,帐子被撩开,闪进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即便半遮面庞,叶沉也能从她熟悉的身段看出来,这不是方才在王帐内见过的琵琶公主么。
琵琶公主将面纱摘下,对叶沉露齿一笑。
叶沉木着脸问好,“不知公主将在下唤到此处,有何吩咐。”
琵琶公主见他不为自己的美色所动,心下有点不快,自怀中拿出一只木匣,递给了叶沉。
叶沉迟疑片刻,接过那个带着体温的木匣,“这是何物?”
琵琶公主道:“这是你要献给我母后的珍宝!”
叶沉:“……”
怎么骤然转宫斗了?这发展真是越来越不科学了……
叶沉将木匣打开,发现里面装的是几颗宝珠,还雕着几个字:驻颜珠。
叶沉沉吟道:“公主这是何意……”
“这是我的意思,壮士若相助这一回,王室自然有重酬。”琵琶公主说着深施一礼。
看来琵琶公主看出了石观音不是自己亲娘啊,先说是她的意思,又说事后王室有重酬,事实就是目前只有她知道王妃是假的。
可是为什么会找上他们呢,按理说他们现在的身份,只是普通商人。既然这样,就证明他们,不对,应该说楚留香的身份暴露了,这也说明了石观音将他们叫来,的确不是巧合。
叶沉想着,冲琵琶公主淡淡一笑,把木匣纳入怀中,“在下先告退了。”
他要往外面走,琵琶公主拉住他的衣角,美目含怨,“你……”
叶沉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虽说接了木匣,可琵琶公主还是觉得没有得他亲口应承,不保险。
面对佳人嗔怒,叶沉心如止水,不知道是不是和尚当太久的缘故,他把琵琶公主的手指拨开,低声道:“就这样吧。”
就这样,就什么样,这算是答应了吗?琵琶公主收起神情,戴上面纱,看叶沉离去的身影,面色凝重。方才叶沉拨开她手指的动作,看似轻巧,但两人实际上是暗中过了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