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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宿望着青词,等待青词继续往下说,青词肯谈这事,说明愿意向林宿倾诉自己的烦恼。这是林宿加深对青词了解的机会。
“父亲在家排行第三,前面有大哥和二姐。”青词似乎在慢慢的回忆,“母亲认识父亲时,是在父亲的小画廊,小画廊收购和出售一些名气不大的画家作品。”
父亲沈哲和母亲青筠的相遇温馨又浪漫,他们在小画廊一起欣赏讨论那些无声的画卷。
直至夕阳西下,青筠恍悟沈哲是小画廊的老板,沈哲才获悉青筠的哥哥画原画小有名气。他们约了第二次见面,沈哲主动拎着一幅画作去见青筠的哥哥。
两人聊得十分投机,沈哲留在他们家吃了饭。
一切的开始平静而顺利,似乎理所当然的,青筠与沈哲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们沉沦爱河,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幸福的生活在沈哲大哥出现的那一刻被无情打破,他要带与家里断绝关系的沈哲回家。
之后发生了多少矛盾,青词没说,林宿也识趣的不问。青词仅是一笔带过,从那以后,父亲,母亲和他都过得特别不开心。
这一次,大伯要求青词回家,青词死活不同意,态度异常坚定,绝不后退半步,气得对方跺脚骂他。
青词丁点不理会对方,转身走人,谁也拦不住。
晚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下光线昏暗,林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搂住青词,让青词枕在自己怀中。
当他倍感无力时,青词总会给他温暖的安心感,所以在青词烦恼之际,林宿期待自己也能给对方一点依靠。
林宿的举动给了青词不小的触动,他接受了林宿向自己表达的善意关怀,倚着这个人,让他感到一股暖意。
从今晚林宿赶往晚星湖的那一刻起,林宿再明白不过,自己对青词的关心远比他以为的多得多。
林宿低下头,青词的发丝拂过鼻尖,林宿的心莫名的猛烈跳动了一下,他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免得青词听到他加速的心跳。
倚在树下一夜,第二天,林宿和青词纷纷感冒。
青词的抵抗力好,感冒较轻,吃了丁点感冒药休息片刻就没事了。林宿的身体底子差,健康早已透支,耐药性明显。他感冒严重些,周医生替他看过病,为他加重了药量。
林宿倚坐在床上,脑袋晕晕乎乎的,他嗓子很痛,说话都有点费力。
他完全想不到,曾经的尚雨泽如此生龙活虎,如今却是一个虚弱的大病号。林宿前几天还认为自己能跑能跳,完全没问题了,哪知道一切没有他预期的好。
林宿微弱的缩在房间内两天,期间霍老爷子派了人过来探病。林宿哭笑不得,他不过伤风感冒而已,犯不着这么隆重,显得好像他得了什么大病似的,让他倍感压力。
青词留在别墅陪了林宿两天,林宿嗓子难受,胃口不好,吃得清淡。
林宿闲在家闷得慌,好在有青词陪着,也不算无聊,他晕晕沉沉地和青词讨论太阳神的表演形式。
一种是寻找适合的表演队,目前许家对林家的打压尚未解除,林宿不确定自己招聘演出人员能否顺利,而且要短期内创意吸引眼球的节目也不容易。
第二种相对来说复杂程度依旧很高,利用奇迹之夜已有的演出节目,添加新玩具的上妆。这必须与其它节目商量协调,当前剩余的时间不多,但是也不少,可以尽力与对方谈一谈。
林宿偏向第二种形式,但如今,节目名单仍处于保密状态,林宿不懂太阳神与月神的方式和怎样的节目搭配恰当,需要与曾浩好好沟通。
他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不由想起了小男孩的那枚金币。四个新造型,青词把其中两个人物改为了小孩,他略加思考,问青词:“你认为儿童表演团怎样?”
男孩穿着太阳神的道具,女孩穿着月神的道具,附加的四季元素与孩子的气息也能融洽。
青词略显犹豫:“如果选择儿童表演团,剩余两个人物怎么办?”
林宿可不要忘了这次的新玩具为了增强变化,同时推出了两种年龄,小孩模样和青年模样。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放弃其余造型,这样的话,四季才能保持完整。
盯着素描本的画稿看了看,林宿觉得青词的担忧是对的。
他们还得另寻方式。
如果不是纯粹的儿童表演团,有两个大人,两个小孩,那不是一种寻常可见的很美满的组合吗?
“家。”林宿喃喃道,“父母与子女,或者哥哥姐姐与弟妹。”
他们的存在既有大人又有小孩,彼此相互牵连,家的感觉既幸福,又能给人力量,给人希望,十分吻合新玩具的展示。
青词沉思两秒,点点头,林宿的这个建议对新玩具完整演绎非常有利。
到底是另寻演出人员,还是与已有节目合作,这需要认真考虑。
青词与之前邀来的朋友们逐一联系,提前定下时间,确定行程。纹身彩绘的丫头于黎听说这次仍是与林宿合作,她在电话另一端笑得开怀,大喊着:“上次只扒了一颗扣子,这次一定要扒光衣服。”
这让林宿倍感无奈。
林宿把画稿发给色彩师吉姆,询问颜色方面的建议。上一次合作,吉姆不仅提供了人鱼的色彩搭配,还向林宿推荐了水的魔术师艾比,林宿心怀感激。
此外,场景概念设计师杰克的出现,无疑是当时最令林宿惊喜万分的环节。林宿替杰克制作了头顶绿毛,尾巴尖开花的毛绒玩具之后,还收到过杰克的消息,那个小孩对玩具特别喜欢。
这对林宿是莫大的鼓舞。
杰克行程安排太满,这次不一定有时间过来,林宿对此完全理解。杰克说如果他来不及看现场,让林宿把现场的详细资料发给他,他会给予布置意见。
林宿深知,青词身边的朋友十分优秀,他们对艺术执着与热爱,所以林宿希望自己能进步一点儿,再进步一点儿。
早些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第29章
……
林宿与曾浩约定了见面的时间;青词陪他一起去了曾浩的办公室。
奇迹之夜的筹备工作十分的忙碌;即使是周末;曾浩也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节目的时间安排;演出顺序排列;场景音响和灯光效果等等全都需要认真考虑。
林宿向曾浩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能与一个展示家庭情感的节目合作。曾浩沉默片刻,他翻了翻手中的节目单,大部分节目都已经确定下来,可惜内容和人数方面不太符合林宿的要求。
翻到尚未确定的节目名单时;曾浩的动作稍稍顿了顿;他盯着节目名字略微思索。
林宿困惑地看了看青词,又望向曾浩。他明白他的条件比较多;即要求表演内容,又要求演出人员的年龄,而且,他希望尽量控制人数,若是表演人员数量太多,将导致制作道具和上妆的难度陡增。
“有一个节目或许适合,只是,”曾浩微微停了停,他扶了扶眼镜,看着林宿,“这个节目原本已经落实,偏偏前两天出了点儿问题,恐怕演出不了。”
曾浩把节目单递给林宿看,他指了指其中的某一个名字。
林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仔细瞧,那儿写有素雅的节目名称,东曦既驾。
名字里面的曦指的是曦和,寓意旭日东升,黑夜终结。这与林宿所要体现的太阳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曦和是一位东方传说里,驾驶着太阳车的神,赫利俄斯与阿波罗则是西方文化色彩中的太阳神。
表演人数刚好是四个人,父母与儿女。
东西方文化的融合有一定难度,但这样的演出方式和人数对林宿而言相当难得。
曾浩见林宿没说话,他指了指表演人的名字:“这个人,林先生应该比我熟悉,她可是由林先生你亲手提拔进入曦锦公司的。”
听到这话,林宿下意识的一颤,他瞅了瞅节目单,曾浩所指的那个名字是他从没听说过的名字,王雨晴。
这些他从不知道的名字,从不认识的人,存在于林宿的过往,让如今的林宿十分不安。
林宿稳了稳情绪,问道:“这个节目出了什么问题?”
“王雨晴家里出了点事。”曾浩说道,“其实我挺欣赏东曦既驾给人的感觉,虽然服装道具简陋了些,但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说着,曾浩将那张节目单往林宿的方向推了推,这是迄今为止最符合林宿要求的节目,若是林宿劝不了王雨晴,那么林宿就得自己另寻表演队了。
曾浩非常忙,林宿也不再多停留,打扰对方的时间。他默默地收起那张节目单,走出了曾浩的办公室。
从下楼到进入地下停车场,坐在车内,林宿始终沉默。青词接过林宿手中的节目单,说道:“既然收下了,要不要去试一试?”
林宿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懂该怎么劝说,我连这个人都不认识。”
“她认识你,这就足够了。”青词说着发动了车。
林宿思前想后,打了电话给老管家。在林家,除了老管家,林宿不清楚到底还有谁更了解他的往事。
老管家查找到王雨晴的住址告诉了林宿。
王雨晴是一位聋哑人,性格十分内向,但她极具色彩天分,她设计的图案令人惊艳。
她初到曦锦公司应聘时,由于沟通不良,面试官甚至怀疑她带来的作品并非本人创作。王雨晴慌忙用手语向对方解释,难过得红了眼眶。
那时,王雨晴碰巧遇到了林宿,林宿不懂手语,只见王雨晴非常着急,他拿过纸和笔,询问王雨晴发生了什么事。
面试官对林宿说,这个人盗用他人的作品冒充自己的作品。王雨晴写下一行字向林宿解释,这些全是她自己的创作,可面试官不相信她的话。
林宿思索两秒,为王雨晴出了一个全新的现场完成的题目,给了她展示自身才华的机会。
王雨晴的表现令林宿相当满意,林宿当即高薪聘请了王雨晴。王雨晴向林宿表达了谢意,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林宿的选择是正确的。
王雨晴加入曦锦设计部之后,曦锦新出产的丝绸色彩图案愈发丰富,销量明显提升。
林宿十分器重这个与众不同的设计师,直至他淡出曦锦的管理,然后失去了曦锦。
车在道路上往前行驶,林宿望着眼前的路,显得十分忧虑。
“你还在担心劝不了王雨晴?”青词问。
林宿苦笑,为难地摆摆头:“这样的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认为我非常没用。”
“你愿意息事宁人,你不去争,不去抢,但不是每个人都和你想的一样。”青词双手握住方向盘,缓缓说道,“也许你觉得,只要自己不抢别人手里的东西就可以平安没事。其实,只要你手中仍握有别人渴望得到的东西,他们就会一次次上前来抢走你所拥有的,不是你想躲就躲得了。”
林宿垂下眼帘,青词说的很对,曾经林宿以为自己不招惹其他人,就不会遇到麻烦。结果他发现,麻烦依旧会一次又一次的找上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缩没能换来平稳的生活,反而使得别人变本加厉的夺取。
“你知道吗,我去霍家大宅的时候,霍老爷子打了我。”林宿的笑里透出一丝苦涩,“因为我太不争气,让他相当失望。”
林宿的话让青词颇感意外,他没料到传说中严厉的霍老爷子会打别人家的孩子,但这足以看出霍老爷子对林宿仍怀有期待,没对林宿彻底绝望。
丢失了的颜面,必须要自己寻回来。
青词稍稍思索片刻,对林宿说:“我小时候,时常被人欺负,特别委屈。我不懂,我明明没有招惹别人,别人为何要针对我。他们骂我,骂我的母亲,嘲笑我的母亲贪慕虚荣,死缠父亲不放。终于,有一次,我气得再也无法忍受这些难听的辱骂,我挥动自己的拳头,狠狠地揍向那些乱说我和我家人的人。他们人多,而我仅是一个人,我打不过他们,被打得相当惨,但我也没让他们好过。”
林宿疑惑的视线望向青词,他从没听肖恩提起过这些过往。他略微迟疑:“从那以后,他们还骂你吗?”
“之后,他们骂一次,我就和他们打架一次。母亲劝我别打架,这样不好。”青词的声音不由低了下去,“可是,除了这样,我不懂自己该使用何时方式。后来,我渐渐懂得,别人企图抢走我的手里的东西,我必须把自己的一切牢牢握紧,绝不让他们得到。当你强大到他们时刻担心你抢走他们的东西时,他们就不敢再窥视你所拥有的。”
青词松开一只手,加大力气握住了林宿的手:“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愿意成为你身边的这个恶人。”
听到这话,林宿握紧了青词的手。这种时候,他倍感自己的无力,如此的软弱,完全守护不了自己所拥有的,这些明明是他自己该做好的事情,却要青词替他担心。
不管是林宿的过去还是尚雨泽的过去,他都必须好好的面对,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别人不再认为他好欺负。
王雨晴的家位于一个住宅小区,一家四口人。
见到林宿时,王雨晴的眼底充满了惊讶,这份惊讶很快转为了欣喜,她赶紧迎接林宿和青词进屋。
王雨晴的家虽面积不大,但布置的十分温馨,给人的感觉格外舒适。林宿能够想象,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感情,王雨晴的设计出的丝绸图案一定也是温暖的。
由于是周末,她的家人全在家。她的丈夫是一个踏实稳重的人,膝下一儿一女,女儿与父亲一样是健康人,奈何儿子与母亲是聋哑人。
兴许是先天的缺陷,儿子继承了母亲的色彩天分。让林宿倍感欣慰的是,小儿子的画,色彩非常温暖,并没有丝毫阴暗与自卑的情感。
小女儿特别听话,帮着妈妈给客人削水果,她手里握着大大的红苹果,削的十分小心,苹果皮一长截没有断。
王雨晴用手语问,丈夫在一旁为她翻译,林宿的突然来访令她非常意外。
林宿取出了表演名单,道明了来意,曾浩说王雨晴家里出了事。
对此,王雨晴与丈夫相视一眼,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王雨晴才告诉了林宿实情,曦锦如今陷入了动荡,许家入股曦锦之后,吴衡计划给曦锦打造全新的规划,公司的定位和走向有很大调整。
不少老员工被吴衡辞退了,但凡拥护林家,为林宿说话的,也全被吴衡压倒了底层。吴衡提了不少人起来,筹划形成公司新的枝干。前两天,吴衡找了王雨晴谈话,要王雨晴下周去工厂那边负责现场。
王雨晴听不见声音,又说不了话,她擅长的是设计,吴衡这么做无非就是逼王雨晴自己走。
工厂距离市区很远,王雨晴一时半会又不能辞职,家里有两个孩子,还有年迈的父母,她无法让丈夫一个人承担所有。目前,她只有先搬到工厂的宿舍去,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王雨晴面对林宿,双手在身前比划:少爷,你何时回来?曦锦都已经不像曦锦了,它是林老爷子的毕生心血,不要让那些坏人折磨它,好吗?
林宿的情感梗在嗓子眼,他握紧了拳头,他的软弱无力,牵累了许多人与他一起受苦。玩具店的手工艺师被逼走了,曦锦的老职员被逐一逼退,他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
他的步步后退,导致他的敌人肆无忌惮。
为了自己,为了他身边那么多至今仍支持他的人,他不能再一味的被人打了。
“你还愿意相信我吗?”林宿问。
丈夫把问话转达给了妻子,王雨晴坚定的点点头:少爷,我一直相信你,曦锦有很多人都在等你,等你回来。
林宿忽感鼻子有点酸,他稳了稳自己的心情,他把自己的太阳神设计图和节目单一起交到王雨晴手中:“相信我,我一定会拿回曦锦。不要放弃东曦既驾,就当帮我一个忙。”
王雨晴看了看太阳神的设计图,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少爷,这是你设计的?
清楚林家的人都知道,林家的少爷对玩具不怎么感兴趣,对设计也不太热衷,林家祖业的玩具店能否维持下去,一直是令人十分担忧的问题。
林宿手握玩具店还没放弃,说明或许一切仍有希望。
“设计图是我和我的朋友,”说着,林宿看了看青词,“我们一起设计的。”
王雨晴微笑:这样的设计充满暖意。少爷,你放心,我不会放弃东曦既驾,我会坚持等你回来。
林宿在王雨晴家停留了小会儿,问了问曦锦如今的情况和大家的生活。一旁,王雨晴的两个小孩扭着青词一起画画。
王雨晴与丈夫对比了林宿的设计图,两种形式要融合,有些地方需要再次进行调整,林宿接受了他们的建议。
走出王雨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