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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并不陌生,且一直残留他身中,伺机而动。
“姜兄,这是怎么回事?”
夏侯瑾轩不甘,姜世离分明知晓,缘何不曾坦言?
“……它在保护你。”——相反却在抗拒我。
姜世离隐隐疲倦,一贯沉稳听来游丝气弱,也罢,说与不说,本无分别。
夏侯瑾轩一凛,觉出自弃意味,一时大骇,以姜世离心性,半魔不足安生,岂可置之,究竟为何?
他背心寒凉,阵阵颤栗,心头不祥,道:
“为什么说它在保护我?你进不来……你……”
便是夏侯瑾轩自己,亦说不下去。
并非姜世离不欲进来,而是无法,他被这堵墙,严严实实拒绝在门外。
束手无策。
一时惶恐,记起长老曾言,此处五灵鼎盛,原非寻常世界,上古生灵不具肉身形体,后广纳圣山灵气,方修得正体。
圣山……紫气?
夏侯瑾轩一震,心念电转,顿悟他与姜世离——不,是姜世离与他、与少部分跌入此间生灵不同,他是……
魔。
“姜兄,别放弃……一定还有办法……一定!”
他坚信道,殊不知正是他的不愿、不甘,逐一将心绪乃至力量,推向满峰。
灵力于身中不时激荡,拂过水面吹绉一池涟漪,哗哗声中漫过两膝。
夏侯瑾轩捶打四壁,而姜世离遥望远山,发肤细微战栗,从适才起,便能隐隐觉出,一股汇聚不祥的力量在迫近二人。
他料想不错,来者不善。
恐怕旨在夏侯瑾轩,为夺圣山灵脉,不若说,觊觎此间神力。
幸而,尚有余力一战。
魔君洒然一笑,屹立山岭之巅,不过拂袖一振,弹指焰光道道,簇拥在侧,继而瓢泼火雨,倾天而下,姜世离一身肃杀,魔息暴涨,大地随之鼓荡,似囊括悲鸣。
“这是?!”
夏侯瑾轩亦觉察异样,自身后汩汩涌出,澎湃生机、源源不绝,却涵盖一丝戒备,他惊诧回身,湖底一轮明月冉冉上升,而他身周,竟缓缓漾起柔光,似与月轮遥相呼应。
谜底果在湖水之中。
此间神力鼎盛,堪与三皇匹敌,便是止步于此,亦觉面如刀割,浑体生痛,姜世离轻叹一声,心道也好,他尚且如此,何况那黑暗之物,当不致伤了夏侯瑾轩。
那光犹在汇集,而暗影不惧魔君神威,一路疾驰,奔走临近。
夏侯瑾轩终于明白他决意,一瞬悲从中来,怒而道:
“姜……世离——姜承!你又要不顾一切独自承担吗!看看我身后,你明知这是逃生唯一的出路,却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边,二十年前你已经这样做过一次,二十年后再往前看,你认为这是对的吗?我……从没想过和瑕一起死……我想和她一起活下去,我对不起她,也辜负了父亲对我的期盼,这一次……我要活下去,和你——”
他徒手敲打气墙,声嘶力竭,语无伦次,但又何妨?
一字一句,将不曾言说、来不及细说,渴望说的话一一道尽,狠狠撞击魔君冰封的心墙。
即使异地重逢,他也只喊他姜兄。
从不言明世离还是姜承。
夏侯瑾轩纵有私心,亦不过惧怕未曾救得友人,任姜承在他人筹谋下一步步走向离奇的深渊,他不欲承认、不敢承认,姜世离三字是他心底最深的伤。
而他现在懂了,如何再能甘心!
“……你放得下么?说过会做个好父亲的你,就那样放下了?还有你的兄弟们……他们等了你二十年……我才是真的想过放下,但是老天爷偏偏和我开玩笑,莫名其妙在山里迷路,救下昏迷不醒的你……是缘分啊姜承,缘分还不该断啊!”
——砰!
夏侯瑾轩瞪大双眼,那是真正赤红怒焰攒成巨龙,生杀予夺,威慑逼人,喷鼻雷霆之声,鼓噪身中血脉,为之澎湃,自甘臣服。
尚不及震颤,身后玄妙之力似觉察威胁,竟暴烈躁动起来。
而湖面升起月轮,正与天上圆月重合,恍如一面明镜。
那巨龙仰天一声怒号,百里不歇,百兽仓惶,哀鸣阵阵,天地亦为之色变,紫电摧起雷芒炽白落下,夏侯瑾轩惊极踉跄一步,险些坐倒地上。
姜世离喝道:
“退到镜子那儿去!”
夏侯瑾轩向后急退,那龙火引风雷之声,破除山涧迷瘴,还不曾松懈,又见魔君身后影影绰绰,夏侯瑾轩一惊,道:
“姜兄——”
那威压不可言喻,席卷更深层的晦暗,破空来袭。
姜世离振臂一呼,巨龙应声而动,长身直入天穹,翻滚云浪,猩红鳞光将天幕尽皆燃亮,转而对夏侯瑾轩道:
“控制住它!”
魔君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神态威仪,不容进犯,瞳色与魔纹一般,染成禇红,那目光淡然不屑,与云中红龙相映成辉。
吼——
巨龙震天长吼,惊起霞光万丈,自云中俯冲而下,由一化繁,喻示六界之火,吞天噬地,不死不休,那龙尾一掀,刹时火星点点,夺目至极。
夏侯瑾轩无暇慨叹,一路狼狈奔走,向那明月高悬处扑跌而去,施放全身灵力触及那高不可攀的圣物。
“唔——”
一声惨哼,究竟神力有别,纵然修得仙体,亦不妨剧痛灌顶而入,如何咬牙都难以承受,与此同时,魔君焚世龙火终迎上幕后来敌。
滋滋——
三方都在承受煎熬,而惟有选中之人方可驾驭神器,否则必遭反噬。
夏侯瑾轩是否有资格?——不,他就是被选中之人。
惟有他孤身到此,亦惟有他一人受神力庇护,此等机缘,非常人可有。
姜世离咽下口中血气,来敌未必与他相当,却可经受他龙火之威,原是为何,灵属相克?
而此前为助夏侯瑾轩,他尝以魔气相激,致湖中神力暴发,一时不察,竟牵动神器之伤,左右处境不妙,他尚有内患,当真步入绝境。
眼下,端看夏侯瑾轩搏得了这一把么——
那隐匿黑暗之人,料想姜世离不过强弩之末,岂料他竟还有还手余力,且火灵极甚,一时连他亦消解不得。
断不能在此浪费时间!
有凄寒冷意,逐一涌上靴底,比那霜树还要透彻,层层裹挟而上,那冰屑附着施术者灵力,顷刻夺人性命。
姜世离不为所动,此等雕虫小技,尚不足为惧。
“呃——”
二人拼至关键时刻,夏侯瑾轩忽而溢出一声闷哼。
藉此,姜世离心神微分,火龙鳞爪即被冻伤。
那暗处之人心道天助我也,冰雪挟藏更森寒的力量喷薄涌出。
他原非姜世离对手,偏偏夏侯瑾轩此时引他分心,这一局,他赢了!
姜世离正欲回身关注夏侯瑾轩,对手陡然加重的力道令他暗吃一惊。
这是……!?
——砰!
身体重重撞在那气墙之上,尚不及稳住脚跟,姜世离浑身一颤,背心处猛然突入一股狂躁炽烈的气流。
“……咳。”
他终究没有忍下这口血沫。
巨龙失却依凭,转瞬溃散,而来敌冰霜,亦攀爬上他衣领,然则难以忍受,是体内数股□□的神力。
他迟迟不曾放出魔气,便是为抵挡这数股气劲,却因一时分心而功亏一篑。
“唔……咳咳——”
姜世离抚胸咳出声来,他这下受创不小,威力堪比日前散魂时。
只是如今大敌当前,又有夏侯瑾轩——还不到将死之时!
“姜兄!……抱歉。”
夏侯瑾轩痛下心肠,不敢回头,将魔君干咳之声摒除脑后。
最怕关心则乱,险死还生时,尤为如是,此水镜或是二人惟一求生之途,姜世离将希望寄托他身,他必不能负他。
姜世离单手撑地,另一手护住心脉,勉强守得灵台一丝清明。
饶是蚩尤血族也难抵三皇神威,为破神魔井他强行催动伏羲剑已是失策,想不到现如今又撞在另一件神物上。
呵,神魔不两立,此言非虚啊……
“现身吧,你躲在暗处,不就为了这一刻吗?”
——呵呵。
女子温婉笑声由远及近。
姜世离眉心微蹙,仍是往夏侯瑾轩身前移动少许,他未尽全力击破神器壁障,却也令神力骤降些许,夏侯瑾轩功行关键,不容有失。
“两位,许久不见。”
那女人来到近前,莫说夏侯瑾轩,连姜世离都为之一怔。
“你竟未死?”
这可真是孽缘。
姜世离嗤笑出声,谁想阔别二十载,竟连昔日敌手亦能得见。
面前芳华端丽的女子原非他人,正是二十五年前,折剑山庄掳人事件罪魁祸首——
雪女。
当日,众人亲见她死于一道冲天剑光,孰料多年过去,又在此处相见。
呵,不是孽缘是什么?
况且又是和夏侯瑾轩有关。
“妾身自然不会死,要死的,是你,姜世离!”
雪女嫣然一笑,容颜转冷,那神情怨毒之极,惊如恶煞。
夏侯瑾轩回身望她,神思复杂,难以名状。
妖魔焉有心。
他为她向众人求情,换来一场恩将仇报。
若非蜀山道长巧遇路过,适时出手,众人恐怕非死即伤。
明知不能盖以论,然则还是想道,妖魔焉有心?
后来姜承身世大白天下,人与妖魔对立愈趋明显。
姜承自与雪女不同。
他沉着、坚毅,稳重又自律,即便为魔,也不会随意伤人。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欧阳门主的放逐、同门师兄弟的追讨,自诩正义的武林人士——天下人把姜承推向了为魔的一面。
从此人是人,魔是魔,人为人杀魔,魔为魔杀人。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无论伤害还是被伤害,人、妖、魔,都有他们各自的理由。
妖魔焉有心?
妖魔确有心,只是难为人打动。
夏侯瑾轩头也不回,轻声叹道:“你还是要害我们,这一切都是你策划?”
姜世离闭目调息,对二人问答犹若无睹,然则在场皆明白,他正一字不差听进耳内,而伤势愈快减轻,于他与夏侯瑾轩愈有利。
雪女又岂可坐失良机,这一刻,她足足等了二十年!
忽的一声。
但见雪女弹指一道和风,打落冰树雪霜,汇而成长河,绵延不绝,那秋水柔情万千,拂过雪女玉手纤纤,凝成汩汩花火,寒芒初绽。
姜世离神情一动,当日一战,雪女神形俱毁,便是元魂不灭,二十年,如何重塑身形,且更甚往昔?
雪女冷冷一笑,那冰火舔上她多情眉梢,分外明丽,目中杀机连连,人如其名,似极霜雪,魔君一概省视,于她正是得志,姜世离心头疑惑,天下惟她可解,岂非胜他一筹!
而向夏侯瑾轩,她又柔情似水,婉约道:
“公子不必害怕,待妾身替你除了这魔头,我们便可又再一起!”
夏侯瑾轩一怔,目露惊诧,却见冰火簇簇,径自往姜世离去,他心下焦急,呼道:
“姜兄——!”
“哼,雕虫小技!”
姜世离眼也未睁,周身炽热,飘忽成火,汩汩、道道,争相攒起。
那火色泽幽暗,荧荧紫紫,霭霭缭绕,雪女冰焰不及近身,已叫邪火拆吃殆尽,魔君信手一挥,那火犹如长眼,转瞬烧至雪女脚下。
雪女知他强横,一招定不能得手,遂轻笑一声,向后急撤,扬手又是数朵冰花,乍看碗口大,忽而炸裂四散,片片、瓣瓣兜头罩下,防不胜防。
姜世离一掌拍地,架起赤火屏障,雪女神情一闪,双手风雪大作,她所料不差,姜世离一再催动魔息,看似无碍,实则与神力鏖战不休,只待他元魂耗尽,毋须太久,定可一击斩杀。
夏侯瑾轩苦于无奈,一旁焦急,正此时,魔君调息已毕,睁开眼来,雪女大惊,祭起冰花护身,姜世离周身炽焰,一向天者、一入地脉,上下左右齐齐催发,势不可挡,未动一指,盖以杀伐之气,将雪女周身冰泉燃尽。
二者皆骇,一则雪女畏他强悍,惟有智取,不可力敌,惟夏侯瑾轩恸他决然,置诸死地而后生,一人之力,搏他人之命。
雪女善以筹谋,她有心消解魔君实力,故而诈作攻防,一时不察,险遭横祸,如今骑虎难下,怎生是好,而尚有一计,用是不用?
姜世离指尖一动,散出杀意,那雪女神思不定,有意无意向身后看来,怕是要对另一人不利,确是拿捏他命脉——
雪女果然伺机而动,一采地利,尽湖水之势,双手冰箭连攻不休,又祭以水龙冰花,一概往夏侯瑾轩,迫姜世离变招相护,真正目标还在后者,一旦姜世离疏漏,势必杀招将至,谋他首级。
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夏侯瑾轩急道:
“姜兄,我没事,你……”
姜世离神情不变,自岿然不动,忽而开口道:
“……你与他此前一同在此处?”
雪女冷笑一声,不欲答他,却见夏侯瑾轩不时关切后者,悲从中来,怒道:
“是又如何?哼,这二十年,妾身一直陪在公子身边,对他不离不弃,从未背叛!你们呢,当日交好便口称为友,公子蒙难时,你们谁又相伴他左右!”
夏侯瑾轩一时哑然,百味杂陈,不想雪女对他,竟此番心境。
姜世离似满意她作答,复又问道:
“他夏侯瑾轩亦非痴傻,你一界女妖怎能伴他二十年不予发现?”
“呵,如此田地,魔君竟还有心关心他人?”
雪女自然发现他用心,她既有意隐瞒,便不会轻易将秘辛道出口。
姜世离依旧淡然道:
“关心他人?呵,倒不如说是关心自己,说!缘何你身上竟带有吾之魔气!”
他话锋一转,目中满含煞气,不论雪女,饶是夏侯瑾轩亦觉心惊。
一时邪火大作,汩汩密不透风,竟比焚世龙火更骇人,一旦魔君示下,顷刻夺人性命,无有生还。
雪女一瞬胆寒,复又振起,妄图再战,惟面色迟滞,料想不到姜世离强悍至此,方启唇相激,身中一痛,她按捺不住惊呼出声——
是那、是魔君身周气息,在牵引、与夺,令身中蠢蠢欲动。
“唔!为何、为何明明被妾身吸纳的魔息会……啊啊!”
姜世离冷冷一笑。
那笑里绝无悲悯,更无同情,是不屑。
不屑动手与之为敌。
“愚蠢!蚩尤之血岂容尔等妄为!不过……却也要谢你,将这些魔气收拢汇集,分毫不差地还与我!”
他先前不妨下败于雪女手,皆因一时不察攻向自己的并非妖气,而是魔力。
姜世离五指一收,那魔息便汩汩汇集,与他身周气息盖以交融,不分彼此,心下苦笑,自忖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把戏,确是不好受。
“不、不可能——唔,力量……力量在消失……”
雪女悲呼,面色痛极,那魔气早与她相融,一朝离散,好比钝刀割肉,寸寸凌迟,再无力支撑,扑跌在地。
姜世离目无悲喜,虽为妖族,一旦为祸,视同孽障,今日一切不过咎由自取,若潜心修行,何愁道果不正。
夏侯瑾轩闻得二人争辩,一时不知身后如何,姜世离既无碍,他便不该耽搁。
他深吸一气,忖道二十年不曾用此招,但愿不要辜负彼此期望——
彩笔有新咏,文星垂太虚。
天地阴阳,五行相循,破邪镇恶!
“喝——”
夏侯瑾轩一声叱喝,全身灵力灌注双掌,但见月轮一振,那镜面终起变化。
一时波光、水光,月光,尽相汇成炽白灯火,投射向半空水镜。
足下波涛涌动,一浪赛过一浪,迫得夏侯瑾轩连连跌退,抵上背后气墙。
而姜世离,只在他一手之外,如此之近,却碰不到。
“原来如此——这便是伏羲神镜了。”
据传神王古镜可知过去,可晓未来。
镜中镜外,三界芸芸众生矣。
姜世离长叹一声,夏侯瑾轩曾言奇妙,如何不妙,谁想神皇之镜,竟会藏身湖中。
夏侯瑾轩因而一怔,他少时饱览群书,不乏神魔怪谭,自然知晓此镜,遂极目望去,果见镜中映出人来,初时纷乱不可辨识,而待看清时,赫然是少时自己——
与瑕,自司云崖跌落时。
“不!公子……公子不可看——”
雪女一声悲呼,容色凄厉,为纳入蚩尤之力,她强修左道,故而本相狰狞,无复艳丽,夏侯瑾轩心生悲悯,又想到无辜村民,尚有鲁琛和铁匠——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雪女一己私欲,屠戮无辜,岂可轻恕。
另一人却忽而道:
“没用的……三皇神器有破邪之力,这也是她迄今不敢近你身的原因,如今神镜降世,一般妖魔根本抵不住神力照射……”
话犹未已,夏侯瑾轩心头急跳,隐隐不祥,他仓惶回身,姜世离却道:
“看下去。”
那镜中瑕含笑瞑目,夏侯瑾轩随之纵身跃下,二人十指仅隔寸许,便如参商永不相见,间有一物自夏侯瑾轩领口落出。
是瑕赠与他的玉佩,而白玉正是雪女居所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