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嗯。”
林逸人这声“嗯”没什么表情,林伊有些不高兴:“爸妈催你回去呢。爸最近身体确实不好,要不我才不回去。”
“你啊,让他们省点心。”
“你呢?”林伊小心地问。
“我暂时不回去。”林逸人往归兰的方向看了一眼。
“哦。”似乎是料到了这个回答,“爸妈让我把你一起带回去,不过我想你也不会跟我回去的,我就不多说了。”
林逸人看到林伊拧起的眉头,摸摸她的脑袋:“有心事?”
林伊连忙否认:“没……没有。”一边说,一边愈发的愁眉苦脸。
林逸人早就料到回到自己地盘的归兰会闲不下来,比如这个时候,归兰试图往厨房里闯,被林逸人逮住了。出院可以,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妄想做出一顿年夜饭,林逸人板着脸,想都别想。
米白回去陪父母过年了,司晓舔着脸站到了林逸人家门口。林逸人打开门,看到司晓满脸堆笑地伸出了手:“红包。”看得林逸人直想把门关上。
司晓到底是没空手来,带了两箱烟花。
归兰向客人告状:“林律师不让我做饭,你来了也没年夜饭吃。”
司晓迅速地站到了归兰一边,义愤填膺地声讨林逸人的独|裁。
林逸人虽然不擅长做饭,但也不想让这个大年夜凄凄惨惨,作庖丁世家,归兰家里的伙食器具足够丰富,林逸人和司晓一商量,把无烟烤炉搬了出来,林伊和归海这两个无肉不欢的吃货举双手双脚赞成,一起欢天喜地地去买食材。
归兰原以为出了院就大解放,说到吃烤肉的时候精神一振,哪知道林逸人转头就提醒她“油炸烧烤”都不能碰,只能欲哭无泪地看着林逸人拿出手机向当地闻名的素食斋订了养生餐。
林逸人坐到归兰身边,正欲安慰,归兰歪了歪脑袋,笑着说:“把赵臻也叫来吧。”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林逸人还是没忘记赵凯的事,自己走不开,就叫司晓帮忙安排赵凯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了一个谎,就要有千万个谎来圆。司晓说这个年赵臻没有回家过,林逸人沉默了很久。
许是归兰听到了,怀抱着抱枕轻轻地笑:“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小气啊?”
这个年,想必赵臻过得有些伶仃。
归兰想起去年,自己和小海两个人过的年。归兰故意做了一大桌子菜,窗外烟花呼啸着升上天空,鞭炮接连不断地轰然炸响,屋子里却冷清到可怕。归兰和小海沉默地吃着饭,归兰努力地扯着笑想打破静默,却看到小海脸上的两行泪滴进饭里。
小海在桌子上多摆了两副碗筷,空落落的不知道给谁,归兰看到了,心里莫名地升腾起一股火来,把那两副碗筷给收了起来,小海执拗地又摆出来,归兰要去拿掉,小海死死地护住,像看着仇人似的忿忿地瞪着姐姐。
归兰哭了,那是一种愤怒和委屈交加的难过,小海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足无措地在旁边站着,等归兰自己平复过来,像个没事人似的擦干眼泪继续吃饭,干活。
这种感觉,归兰懂得,并且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就不想让别人也品尝如此滋味。
紧紧抱住了抱枕,看着屋子里的人,司晓兴高采烈地在桌上架起烤炉,林伊和小海拿了一副扑克拼杀得你死我活,林逸人坐在自己身边,眼里满满的温柔和包容。归兰咧着嘴笑着,眼眶忍不住酸涩起来,这些,都是身边这个人给自己的。
归兰扔掉了手里的抱枕,腾出怀抱环住林逸人的肩膀,在她身上轻轻地蹭:“谢谢。”
林逸人声音格外柔和:“别说谢谢。”
司晓把手机塞进裤兜里,回头一看这两个贴到一块去的人,牙立刻酸起来:“嘶——”
司晓就是个只能自己秀恩爱看不得别人秀的主,米白回家陪二老过年,丢下自己一个人,出柜之路还任重道远,司晓想着这些事儿就忍不住长吁短叹,对这两个人更加眼红,一屁股坐到了林逸人旁边,勾肩搭背地把林逸人扯过来。
“不来。”司晓简短地说。司晓和赵臻只是相识的普通朋友,自然由她打电话给赵臻最不显尴尬,赵臻不来也实属意料之中。
烤炉已经冒起了烟,司晓林伊和归海围了过去,林逸人和归兰肩并肩坐,陪她吃那些不美味却健康的养生素食。
过了八点,外面炮仗的声音把寂寥的夜空打破,一声一声地窜上天空。司晓喝了点酒,豪气万丈道:“听听这哑的,一会儿我们放,把这片天,给包了!”
司晓没吹牛,两百发大烟花,放起来壮观极了。
吃完饭司晓就迫不及待地喊林逸人一起抱了两箱烟火下楼。料峭的风刮着脸,归兰穿着厚重的长款羽绒服,包得像只大熊,林伊打了个喷嚏,腹诽着这主意真臭。
司晓一马当先地跑在前面,找到一块空地,把箱子放在了中央,林逸人扶着归兰小心地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小海也兴冲冲地呼喊着跑了过去,和司晓一起拆烟火的封带。
远远地就看见司晓眉飞色舞地挥手,用打火机点燃了烟花,拉着小海飞跑过来。
一发烟花冲上云霄,在漆黑如墨的夜空里炸开橙色的巨大图形,流星似的纷纷洒落下来,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接着又是一发,夜空变成了幕布,烟火万花筒似的变换着形状,千万户人家举头就可以望得这番美景。
归兰捏着林逸人的手掌,不知道是因为裹了太厚的衣服,还是心情太过热烈,她感觉自己出了点汗,脸颊微热,歪头看着林逸人。林逸人清润的侧脸被烟火照亮,黑色的眼眸里嵌着纷繁的光,唇角轻勾,清浅月辉流落。
归兰的心跳得有些快,悸动像涟漪一样泛开来。似乎感受到身边人的注视,林逸人的视线从天空移到了身侧,在四目相对的时候笑了。
“林律师,我想跟你交换礼物。”归兰倚着林逸人的肩,在她耳边轻声说。
“嗯?”
“我是你的,”归兰笑得有一丝狡黠,“你是我的。换不换?”
归兰笑得眼睛眯起来,像弯弯的月牙,林逸人拉紧了她的手:“换。”
归兰正欲得意,林逸人忽然埋首在她耳边说:“我真的准备了礼物给你,你敢不敢要?”
林逸人在她手心里放置那个物什的时候,归兰真的感觉到了烟花的巨大的轰鸣,仿佛就在耳边炸响,毫无预兆地把心脏送上九重云霄,一声一声有力地把全身都震得发颤。
月亮高悬,淡淡的光辉和缤纷的烟火融合,纠缠着落入街头巷尾,照亮寻常人家的欢乐和情愁。
轻声的呢喃都淹没在喧哗里,赵臻在宁玉的屋子里,看着窗外烟火燎燃。
赵臻没有回家和父母过年,她不想让父母为自己的低落和憔悴担忧,手机那头关照声殷切,赵臻听得有些出神。
赵臻努力使自己听起来自然一些,扯起嘴角:“妈,等过完年……我带上次那个小姑娘一起回去看你,好不好?”
“宁玉啊?”赵母还记得宁玉,“好啊,要来的话随时都可以,我和你爸都挺喜欢她。”
听到这两个字,赵臻鼻头一酸,再也挤不出一个字,慌忙挂了电话。
烟火骤然停止,最后一道流星坠落到遥远的地方,黯淡地隐没在黑夜里,赵臻还是没能如告诫自己的那般坚强,泪水滚落,被月色映得透亮。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林伊惦记过儿时的玩伴,惦记过模糊在记忆里的养父母,惦记过久未逢面的姐姐,但从未这样惦记过一个人,心事都重起来,开心的时候不能极尽地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林伊不懂得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纵然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总比这般心里吊着不上不下要好。
车行至可以看见周家楼台的地方,林伊才觉得心里舒坦多了,叹了口气,却升起另一种七上八下的感觉。
上次不告而别,那个冷萝莉,会生气吗?还是……毫不在意。
“您不能进去。”看门的男人说。
“我是林伊。”她已经在门口僵持了半个点,还是没能通行入内。林伊不服,因为她是林伊,曾经在周家可以大大方方住下的林伊。
“您不能进去。”仍旧不为所动。
林伊跺跺脚,又说:“我是林伊。”
她死咬着这一句话,眼神倔强盯着保安,好像随时准备冲进去似的。
保安很无奈:“小姐交待,绝对不让林伊进去一步,不然我就倒霉了。”
林伊的火气一下子蹭上来,更激起了偏要进去的好胜欲。眼珠子乌溜一转,遥手一指:“看那,周洛来了。”
保安脑袋一转,林伊就从他腰侧蹿过,闷头飞快朝里面冲。
天地一下子旋转起来,林伊没跑几步,就被一股巨力扛在肩上丢了出去,周家的房子在她面前倒过来左右摇晃的。
硬来不行,只能智取。
林伊咬咬牙,对保安拉出一个自以为性感实则阴森森的笑容,娇声唤:“好哥哥~~”
保安打了个哆嗦,后背一层冷汗。
林伊瞧他那僵直的样子,愈发变本加厉地缠上去,扯着他的肩膀:“保安哥哥,你帮我联系一下周洛,再问问,肯定弄错了。我是周洛的好朋友,还是团子它爸,哪能不让我进家门。”
保安退避三舍,一脸仓皇地拨了号,林伊探头细听,周洛冰冷的声音夹杂着滋滋电流声:“没错。她没资格再进来。”
“小气鬼,记仇鬼!”林伊抓住保安的手,朝着通话机喊,“我要离开中国了,你到底要不要出来见我!”
那头沉默了。电流声机械地响着,林伊的心脏微微跳动,许是那番用力高吼的余悸。
纵使等了太久的时间,周洛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通话一直没有挂断,林伊就不肯让心里那点希望沉下去,拧着眉耐心地等。
“哎,你看。”保安出声提醒。
周洛腿上覆着一条白色绒毯,安静地望来。正是万物枯苍衰败的季节,周洛的出现却让林伊眼前一亮,朝着她欢欣鼓舞地奔了过去。
跑到一半,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跑回门外拾起一个包装漂亮的纸盒,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边了。
“送你的。”林伊献宝似的递给周洛,迫不及待地说,“快拆开看看。”
周洛却是一点也不急躁,端正放在了腿上:“告别礼物?”
林伊一听这话,就有些蔫,她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可是她却说不出告别的话来。
周洛动作迟缓地打开盒子,林伊准备好了一副笑脸。一只泰迪熊的毛绒玩具躺在里面,嘴巴咧着笑,和林伊一样傻气。
周洛拿起来看了一下,林伊眼睛眯起来瞧着,周洛这样的小孩子,果然还是拿着泰迪熊这样的东西比较合适。
可周洛只是潦草地前后看了一下,就放回了盒子里,盖上了盖子,声音冷冽:“骗小孩子的?”
林伊一时梗住,一腔兴高采烈被泼了一头冷水,胸口闷闷的。
“陪我院子里走走吧。”
林伊求之不得,推起了轮椅,阳光还算柔和,挂在周洛没有一丝起伏的嘴角上。
“我上次不是故意不告而别,谁叫你不理我。”林伊一边抱怨,一边详细地观察周洛的脸色,“你有没有找我?”
“没有。”周洛的声音有几分压抑怒气的低沉,视线落在不远处低矮的草芥上。
林伊瘪了瘪嘴,索性松开推手,走到周洛面前挡住她的视线。周洛缓缓抬头,神情木然。
林伊给自己打气,郑重地开口:“我说,你跟我走吧。我可以给你找最好的医生,给你做康复治疗。”
周洛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好像林伊的话只是一丝耳旁风。她摇了摇头。
看见周洛摇头,林伊有些着急,语速也快起来:“我父母人很好。我家也有钱,我养你。你还小,不必这么辛苦地背着周家这个担子。”
“不,”周洛终于缓缓开口,“我和我背负的,会埋在这里。”
“不行。为什么?”林伊急得词不达意,手脚并用地说了一大串,周洛都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她一把抓住了周洛的袖子,不服气地瞪着大眼,“那你留我吗?你留我。”
“呵。”周洛低垂着眉眼,“你若要留下来,就像团子一样,陪着我,永远不能离开。如果你像上次那样,我会毁了你。”
林伊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看着周洛的眼睛,那双素来没什么感情的眸子仿若透明的玻璃弹珠,竟透着几分纯净和哀伤,却又像能把人吸进去的黑洞般深不见底。
周洛凝视着她,轮椅靠近了些,语调平淡却逼人:“你能吗?”
林伊有些害怕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
周洛看着她不断后退的步子,终归是笑了,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嘴角勾起不屑和讽刺。
冷冽的空气好像冻僵了脸颊似的,林伊结结巴巴:“我……我走了。”
周洛突然表现出的攻击性让林伊好久缓不过来,晃过神来已经摇摇晃晃地跑出了好远。林伊茫然地回身,看着那灰白老旧的建筑,不知怎么的,明明隔了足够远的距离,眼前似乎还能看到周洛孤单地坐在轮椅上,一个人缩身于茫茫天地的情景。
自己总归是还不够了解她,林伊想,周洛一定是心里有事的,或者再严重些……是心理上生了病的。
但是自己从她面前逃跑了……像在躲避着一个怪物。
行李已经收拾完毕,林逸人毫不客气地端着林伊的脸左瞧右瞧,然后抛下一个结论:“丢了魂了。”
林伊没了精神,恹恹地趴在床上,把自己埋在枕头里。一会儿,又拿出手机,在网上下了两本关于心理学的书,一大段一大段专业的术语就像紧箍咒似的,比她在父母威逼下看的经管学还痛苦。林伊强迫自己看下去的结果就是穿着衣服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一睡就睡到了半夜。林伊迷迷糊糊地从睡眠中醒来,晃过脑海的第一个人影,是周洛质问她时凌厉的样子和冰刀般的声音。林伊的睡意一下子惊醒了大半,那声音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反复地响着反复地响着,林伊逐渐开始觉得,周洛的声音似乎是不含一点希望的,甚至可以说是绝望的拷问和刻意的驱赶。或许就像睡前看到的心理书上写的,周洛只是把内心压抑难以宣泄的感情转移到自己身上,而自己真的,就那么跑开了。
只是想了一会儿,就觉得头疼欲裂。林伊下了床拉开窗帘,外面乌漆漆的一片天,只有孤单的月亮蒙着一层雾,泛开凄冷的光。
林伊看了一眼钟,离自己的飞机起飞只剩十个小时。现在的周洛,是怎样的呢……
吃过午饭,林逸人把林伊送到飞机场。林伊难得的一路都很安静,低着脑袋专心致志地看手机。
林逸人夺过了手机,笑道:“你开始研究心理学了?”
林伊搓了搓手掌,忽然认真起来:“姐,你觉得病都能治好吗?”
林逸人看了一眼手机里关于心理疾病治疗速成的书籍,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忖了忖,慎重道:“每个人的心理世界都是一座房子,有的人的房子繁华,有的人的房子荒芜。而钥匙,如果只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个人必定是孤独的,很难发生改变。”
“所以,如果我想治好她,就要先得到她的钥匙,进入她的房子……”不需要林逸人再说下去,林伊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皱着眉思考着这个让她挂心的难题。
林逸人点点头,把手机还给林伊:“这个过程,绝对不是速成的。而是,真心换真心。”
“真心换真心……”林伊似懂非懂,木讷地指着自己,“你看我行吗?”
“这是你的优点啊。”
飞机的值机时间已经到了,LED屏上滚动的红字好似都模糊成了一片,林伊呆呆地环顾四周,大厅里拖着行李的人来来往往,外面阳光正好,再外面是绿草萋萋,湛蓝的天空延伸无边无际。一切都好像亘古不变,又好像是崭新的样子,充满无数的未知。
“我走了。”一条短信跳进管家的手机。这个手机是当时跟林逸人联络时用的,林伊只知道这一种可以联系到周洛的方式。
管家把手机给周洛看,周洛的视线在手机屏上停留了十几秒,才点头示意管家拿开。眼眸如静水微澜,细小的波澜最终隐没在惯常的寂静里。
“小姐,真的不留一下吗?”管家为自己的多嘴有些惶恐,又出于长辈的心疼和担忧忍不住说道,“您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朋友。”
窗外阳光洒进来,周洛却坐在轮椅上,墙壁的阴影遮挡住了她的半边侧脸。她低垂了眼,看着手里系着领结幼稚又傻气的泰迪熊。
“不用。”
声音纵然轻,语气却是坚定的。管家有点可惜,视线落在周洛手上的玩偶上,恍然想起他们的主人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在他的印象里,周洛早就跟孩子的天性分道扬镳,更是从来没有过这种玩意,此刻她将玩偶用胳膊护着,竟然有一种诡异的……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