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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元徽在意什么,冯玉儿现在完全了解,人相处了这么久,这之后几年,徒元徽对她好得真是一家人,冯玉儿再冷的心,也不免暖了。
皇家无父子,但是徒元徽还是期待有父子的,这次冯玉儿还是准备大胆说一回。
“臣媳之前说过,臣媳父亲事母极孝,只是这孝得又有些过,他当日听从祖母吩咐,曾纳过一房妾侍,只那妾侍不是个好相与的,鼓动臣媳那耳朵根子软的祖母一块欺负臣媳母亲,这事在平安县也算人尽皆知,父亲惧于祖母威仪,多少有些护妻不力,挺伤了臣媳母亲的心。后来,妾侍勾结其弟谋夺祖母钱财,竟差点伤了她老人家性命,以至祖母直到去世前,尽是缠绵床榻,全无知觉,臣媳父亲这时才明白自己竟是愚孝,未能善尽劝解祖母之责,自愧优柔寡断,才害了一家子不得安宁。”
甄贵妃早就打听过这事了,现在听到冯玉儿这会儿摊开,还是忍不住摇头。
冯玉儿接下来说道:“这便要再提一下如今东山府的知州白德恒大人,他与臣媳父亲乃是至交,白大人当时点拨,才使得臣媳父亲幡然醒悟,不但惩治了妾侍,还当着平安县百姓的面,和臣媳母亲和好如初,皇上、娘娘,臣媳父亲这性子由此可见一般,若不是后来破了拐子一案得到嘉奖,他早自忖无能,准备致仕了。”
“方才你说,让冯继忠撂挑子的主意是你出的?”冯玉儿说了一大堆,弘圣帝什么都没用心听,他想移开目光,却控制不住盯住了冯玉儿。
“臣媳父亲是个软性子,臣媳母亲更是不惶多让,只知一味地顺从,要不怎么能让个妾侍在府里兴风作浪呢,”冯玉儿叹了一声,“一家子里,臣媳还算稍有些主意的,如此只能臣媳这当女儿不孝,来替父母做主,倒是臣媳父亲也肯听我的。”
“说了半天,太子妃不过是想替太子脱了罪名。”弘圣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皇上误会了,这是冯家的事,太子还真插不上手。”冯玉儿连忙说道。
甄贵妃在一旁笑说:“你这孩子倒是真敢说,太子爷虽只冯家半子,可终究也是储君,难不成还得瞧你的脸色?”
冯玉儿连忙福身行礼:“皇上,娘娘,这公归公,私归私,说到公,臣媳父亲递请辞折子的事,之前太子爷并不知道;这私呢,从臣媳母亲到臣媳,加上个不懂事的弟弟,都盼着臣媳父亲别当这官,省得尸位素餐,给皇上添乱,冯家没人问过太子爷的意思,所以呢,他公私两头,都没沾上!”
弘圣帝心里头更加不舒服,仍坚持自己看法,不过语气却软和下来。
“任你如何替太子开脱,这其中必是有他的授意,你父亲做不做这个官并不打紧,只太子再这般不近人情,怕是会伤了众家亲眷的心。”
“皇上,太子爷有个在朝中做官,又没胆量胡作非为的岳丈,自是有益无害,他如何会不肯呢?至于皇上说太子爷不近人情,真是误会了他,便说钱家,如今虽老太太不在了,太子爷的接济却从来没断过,太子爷不肯善待的,是那些仗着同东宫沾着亲,便到处欺负百姓的人。”冯玉儿完全点名出来,
弘圣帝哼笑一声,过了半晌,猛不丁地问了一句,说道:“太子妃,你觉得太子能做一个好君王吗?”
众人皆愣住,都准备等着太子妃怎么回答。
冯玉儿总觉得弘圣帝这话中有陷阱,低头思量半天,小心回答说道:“回皇上,臣媳目光短浅,只盯着东宫那一亩三分地,说的自然也是最没见识的话。”
“说来听听!”弘圣帝淡淡地道。
“能嫁给太子爷,臣媳三生有幸,”说到这里,又道:“关于以后会如何,臣媳并不敢妄加猜测。”
“三生有幸?”弘圣帝心叹一句,起身道:“行了,朕先走了!”说着谁都不瞧一眼,便自离开。
甄贵妃站在冯玉儿旁边,目送着弘圣帝离开后,转头瞧了瞧冯玉儿,笑道:“太子妃你倒是挺敢说的。”
冯玉儿心里犹豫,完全弄不懂弘圣帝是什么意思。
“臣媳说的都是大实话,其实人各有志,臣媳父亲的心不在仕途,勉强他,又有何意思呢?”
甄贵妃摇了摇头去,这太子妃没了做官的父亲,这位子哪里稳?
倒是一心为太子想,但是男人哪里能信?
安公公带着人进到御书房准备掌灯之时,弘圣帝已在御座上低头沉思好久。
“皇上,天色已晚上,不如回寝宫歇息吧?”安公公打量着弘圣帝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
弘圣帝头也不抬,甚至没有吭一声。
安公公有些紧张,走近了两步,叫了一声,“皇上?”
弘圣帝这时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安公公,道:“冯继忠那头,让他立马滚回苏州,朕手下人才济济,何至于少了他一个庸官。”
安公公明白了弘圣帝的意思,忙点头,“是。”
“行了,回宫,今晚宣甄贵妃侍寝。”弘圣帝抚了抚自己的脸,健步走出了御书房。
半夜里,弘圣帝辗转难眠,终于坐起身来,披衣便要下龙床。
甄贵妃受了惊动,也坐起身,问,“皇上这是去哪?”
“朕有些事,你先睡吧!”弘圣帝趿上龙靴,随手披了件外褂便往外走。
半梦半醒中,甄贵妃愣怔地靠坐在床头,望着弘圣帝出了门,随即听到外头当值太监的惊呼,“皇上,您要去哪?”
其实弘圣帝也没去哪,只不过站在乾阳宫门外,往东南方向一个巨大的假山张望着。
那里是当年李贵妃鸾和宫的位置,就在她死后不久,老太后以鸾和宫挡了她慈安宫的风水为由,强令将鸾和宫拆得支离破碎,最后又在其上堆起了一座假山群,真不知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让老太后一定要毁了李贵妃留在世上的任何一点痕迹。
弘圣帝苦笑了一下,文帝当日竟任由老太后这么折腾,弘圣帝以为,若是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这么伤害自己最爱的女人。
大概因为这一点,弘圣帝对于文帝,除了男人的崇敬之外,也多了几分轻视,他心中替李贵妃可惜,竟然会对这样一个懦弱无情的男人死心塌地,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宣示,“嫁给皇上,我李翠儿三生有幸!”
对了,太子妃今日也说了“三生有幸“,弘圣帝心恨,为什么李贵妃还是不吃教训,活了两世,依旧瞎了眼,她就这么相信,太子能一生呵护得好她?
“皇上,夜色已深,还是尽快回宫吧!”匆匆赶过来的安公公紧着劝道。
弘圣帝立时清醒过来,哪来什么李贵妃转世,她们本就是两个不同的女人,虽然都美丽耀眼得让人不能呼吸,她们爱着的,也是不同的男人,还有,她们与弘圣帝,毫无干系。
“老安子,明日一早把内务府的人叫进宫,”弘圣帝回寝宫之前吩咐道:“把那假山给朕平了,这么些年,越瞧越堵得慌。”
“遵旨!”安公公随了弘圣帝往回走,不免多问了句,“平了之后当如何处置?”
弘圣帝毫不迟疑地道:“将鸾和宫重修了!”
安公公不免身子一震,望着弘圣帝的背影,顾自愣了好一会。
王子胜得了应允,立刻进到川南提督府的正厅,又绕过几道回廊,才转到徒元升日常办公的书斋,一踏进屋,王子胜便拱手道:“三爷,在下不辱使命,这金蝉玉木,全找着了!”
徒元升淡淡点点头,说道:“这一回辛苦你了,本王会在皇上面前给你请功。”
“多谢三爷,三爷救命之恩,臣不敢忘!”
徒元升起身去前院看实物,看了许久,他满意地点点头。
“金蝉玉木的事可都交给你了。”
王子胜说道:“没想到皇上居然要重修鸾和宫,这可是大工程,竟是要这么多好料,在下虽身在边陲,可心向着皇上,如今三爷且放心,这事在下定帮您办妥,也算是尽点心意吧。”
“这一回你倒是来去挺快,听说这金蝉玉木可不太好寻!”
“说来也是凑巧,不知三爷可听说过,咱这儿原本有个叫百玉国的地方?”
徒元升点了点头,说道:“知道,西南小国,夜郎自大,居然想进犯中原,结果被贾源同贾代善父子俩给灭了,对了,太子妃的外祖母是这小国的亡国公主。”
王子胜点点头,太子妃长什么样他不知道?不过一个六品官的女儿让风流好色的太子看上,定然也是绝色。
他神秘兮兮地对徒元升说道:“这百玉国便盛产金蝉玉木,那地方还盛产另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徒元升诧异地问。
“美人。”
“子胜啊,怎么说你呢!”徒元升一时啼笑皆非,“难怪你一定要请这差使,合着是冲美人去的。”
王子胜对外头拍了拍手,不一时,便有仆人领着几名身段妖娆的女子走了进来,“爷,您瞧瞧哪个能上眼,回头让她侍候着,您也没带位夫人过来,总不能老这么素着。”
“我对这些不上心,下去吧!”徒元升瞧都没瞧一眼,挥手便让人走了。
王子胜也没再劝,继续留下来,同徒元升讨论过如何将金蝉玉木运往京城,这才告了退。
话说关于重修鸾和宫一事,朝臣们普遍不赞成,虽不敢上书明言,不过私下也有不少议论。
有人说,鸾和宫乃文帝的贵妃李氏旧居,当日奉老太后之命拆除,如今几十年过去,又要重修,难免不会被人诟病是劳民伤财。
更多的人是在猜测,弘圣帝突然重修鸾和宫,难道是准备给风尘出身的贵太妃正名,让这段几乎快被百姓遗忘的皇家秘辛公之于众?亦或是宫中又要添新人,弘圣帝这番作为,不过想要秀一秀恩爱,表示要学文帝皇帝,将美人放在眼前。
已被弘圣帝冷落了一些时日的徒元徽突然叫进御书房,一进到里头,便见弘圣帝横眉冷对,将一个折子扔到他面前,“太子,朕后宫之事,难道还得听你的意见?”
徒元徽接过折子看了看,免不得苦笑,因为他不结党,又口碑好,倒是聚集一些清流,清流文官不怕死,就爱上谏,血谏朝堂如果能有好名声,他们都有胆子做。
这会儿这些人可不就给给弘圣帝上折子,表示重修鸾和宫纯属劳民伤财,宫中那么大,他们不信连个娘娘都放不下,何苦害得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呢!
见徒元徽表情平淡,弘圣帝有些火冒三丈,道:“别以为朕不知道,白德恒是你的人,袁子信是你的人,还有秋儒那顽固老头常常夸赞你,怎么你们一个个当朕蒙闭了眼睛,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父皇息怒!”徒元徽心下一沉,“儿臣为太子多年,自忖从未有越矩之举,更无欺瞒皇上之心,这天下臣民,皆以皇上为尊,何来儿臣的人?只不过白德恒、袁子信之流,向来耿直清廉,儿臣欣赏他们人品才干,便走得略微近些,若因此让父皇误会了他们,便是儿臣之错。”
“不用一口一个你的错!”弘圣帝怒斥道:“你如今已是羽翼丰满,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是吧?想是朕挡了你的道,太子心中不忿,便指使手下人故意生事,难道不是存心要损朕的清誉吗?是不是催着朕给你挪位子?”
“儿臣若有此意,愿受天打雷劈!”徒元徽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冷来。
如今弘圣帝对他这个太子日趋冷淡,父子之间似乎越来越疏远,徒元徽曾想过要改善同弘圣帝的关系,却每每铩羽而归,不免有些灰心,甚至疑惑弘圣帝是不是早有意用徒元晔取代自己,只是后来发现,弘圣帝不仅对他这太子,对其它几个儿子也冷淡了。
“这白德恒未免太过狷狂,居然敢对朕指手划脚,他算个什么东西!”弘圣帝高声道:“传旨,东山府知州白德恒为官不正,妄议皇家之事,着令革职罢官!”
“皇上不可啊!”徒元徽大惊,白德恒自入了仕途,清廉自守,体查民情,甚至不顾年事已高,多次微服乡间探访,深得当地百姓爱戴,吏部考评也是名列前茅,如今竟是因为几句直言得罪了弘圣帝,竟被夺掉纱帽,这样下去,岂不凉了百官的心。
“白德恒生性好直言,请父皇体谅他是为百姓着想,且放过他吧!”
“太子,可是朕动了你的亲信,你心中不喜,故意与朕对着干?”弘圣帝猛地一拍桌子,“行了,你跪安吧,此次公然顶撞于朕,朕不罚你,什么时候错了递给折子上来再出东宫。”
这会子徒元徽反倒不急了,只暗自叹了一声,口中道出四个字,“谢主隆恩!”真就随了人下去,自此,关了上东宫大门。
徒元晔站在华光寺最高处的望远亭,瞧着山下蝼蚁一般虔诚地往上爬的善男信女,感叹道:“人都是一样的,只求着老天给机会。”
身后徒元诚笑道:“四哥,老天既给了机会,咱们可不能错过,徒元徽算是栽了,如今也算是被禁足,再到后来,怕离圈禁不远了。”
“不要掉以轻心,”徒元晔转着手上的佛珠,“他只不过帮那白德恒说了句好话,才得罪了父皇,本身并没有什么大错,说不得过几日皇上消了气,他便又成了没事人。”
“四哥,他没错,不能给他弄点错处?”徒元诚不屑道:“徒元徽这太子也当了二十来年,就不能想些谋反的事?”
太阳落山之时,安公公带着人已在御书房外站了许久,从李相进去算起,早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君臣二人似乎一直在说话,中间还传来“乒乒乓乓”东西落地之声,众人自然知道,弘圣帝又在发怒了。
只是屋里一直没有传唤声,而且弘圣帝早已吩咐过,并不许人进去搅扰,安公公只得领了人在门廊上小心候着,连伸头往里瞧都是不敢的。
又等了好一会,一脸冷肃的李相终于从里头出来,安公公和太监们退了两步,瞧着李相扬长而去,
“老安子,进来收拾一下!”弘圣帝的声音响起。
安公公忙应了一声,赶紧跑进去。
此时御案前的地上一片狼藉,散乱地摊着各种折子,御笔、黄花梨镇尺、被磕碎了拐角的天青端砚,还有溅得到处都是的墨汁。
弘圣帝此时背靠着书案,似乎正在瞅墙上高悬着的“慎终追远”匾额。
待宫女、太监们将御案和地上都收拾干净,安公公瞧了瞧弘圣帝纹丝不动的背影,正想跟着人一道退出去,却被弘圣帝叫住,“老安子,朕有话问你。”
“是。”安公公立时停了下来。
弘圣帝长叹一口了,重新回到座上,问,“这几日东宫有何动静?”
“一直宫门紧闭,”安公公忖度着弘圣帝的脸色,道:“想是太子正在闭门思过。”
弘圣帝冷笑道:“闭门思过?他有什么过?太子爷的人可在到处替他喊冤,说太子宽厚仁德,体恤臣民,不忍见宫中大兴土木而劳民伤财,结果因为替劝谏朕的官员仗义执言,而触怒了朕这个昏君!”
“呃……”安公公噎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想来这是李相带进来的闲言碎语。
“如今太子的威望日盛,可谓众望所归,人人称之贤德,与之相比,朕着实昏庸至极,还尽挡了他的道,朕还没老呢!”
安公公忍不住劝道:“皇上,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太子爷自小便是个孝顺懂理的,您亲生养大的孩子,他是什么性子,您还摸不透吗?”
“他什么性子?”弘圣帝猛地站起身来,“朕真是越来越摸不透!你瞧瞧,他面上瞧着多老实忠厚啊,背地里呢,竟连自己亲兄弟都要打压,还有,再看他如何对亲眷的,他那奶娘钱夫人,受孝敦皇后遗命,辛苦拉拔他这么大,如今得了什么下场?这种刻薄寡恩之人,怎配为一国之君!”
“皇上息怒!”安公公心中直叹气。
因是自小儿陪着弘圣帝长大,安公公最了解这位皇上的性子,若是喜欢一个人,自是百般处处都好;若厌恶了,则诸事皆可恨,安公公原以为,弘圣帝只对臣下如此,却原来,他的太子竟也逃不过这一劫。
“李甫国这老东西还替太子讲情,说他只是年轻气盛,好大喜功,不过想在朕面前显显本事,”弘圣帝声音越发冷了起来。
最近朝堂的动静真是吓到弘圣帝了,几乎满朝的人都跪下来求情,这是不是说明太子在不知不觉中获得满朝称赞?
还有李相,因为女儿和徒元徽有些龌龊,竟然也过来求情,这分明也是徒元徽将这老家伙折服了。
“朕说太子根本就是狼子野心,居然私下派人盯着其他皇子,你说,朕身边是不是也有太子的人,如今朕的一言一行,莫非都立时传到太子的耳朵里了?”这是弘圣帝心里所想。
若非没有这次,他还看不出徒元徽在朝堂会有这么大的势力。
安公公这会子已然跪到地上,“皇上息怒,只老奴斗胆,请皇上莫听信一面之词,不如您把太子爷叫过来谈谈,父子俩把话都说开了,是非对错,该打该罚,想必太子都会听您的。”
“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