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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骑兵五五一组,像是条条活鱼游了出去,远远地将那车围住。
车边一头骆驼,上面的人身量不高,身形纤瘦,都穿着白衣带着兜帽,一人背着一双弯刀,一人腰间挎着一把长剑,乃是他们的老熟人,不但一路上时时见面,连地宫之中都能碰到。
元大师低呼:“是她们两个!我认得那刀那剑……”
马车似乎有破损,两人走得甚慢,好像正在低声耳语。骆驼上的少女不时回头看看这边,但好像舍不得那一车金银珠宝,渐渐被人赶超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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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在金铃怀中,呼吸散乱,眼角绯红,低声问道:“大师姐,你当真肯与我在一起?”
金铃道:“我难道能看着你去送死吗?”
银锁道:“这样的天气里,要逃跑简直太容易啦,可是你不同,你定是要拖累我的。”
金铃不屑道:“我轻功与你相差无几,武功比你强这么多,又学了你的刀法你的焚心诀和你的骑术,我怎么可能拖你的后腿?”
银锁随即笑道:“那你可得听我的话。”
金铃却没答应,反道:“你不许一个人逞强,需和我同进同退。”
“嗯……”
“我知今日凶险,你不愿我涉险,否则无法和师父交代……”她又紧了一紧手臂,银锁的身躯瘦削而柔韧,抱在怀中十分舒服。她早就想抱抱银锁,只是总怕吓着她,也唯有借着骑马这样的由头,可以肆无忌惮一次。
“但我一人亦无法在风雪中逃生,我会迷路,饿死在半路上,所以……”她叹了口气,在银锁耳边轻声呢喃道:“我愿与你同生共死,你不要……”
银锁听她说着“同生共死”,心头陡然涌出一股热血,她回头看着金铃,明知她说的只不过是这一次,却还是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
“嗯?”
银锁点点头,低声道:“好,同生共死。我绝不让你有机会丢下我独自逃生。”
金铃笑了笑,忍不住蹭开兜帽,咬了一下银锁的耳朵:“你若真的这么乖,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银锁的耳朵整个红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她,她抿嘴冲银锁笑了一笑。
银锁简直就要醉在这样一双染上笑意的眼睛里,黑亮得像是一汪深潭,让人忍不住想要潜下去看个究竟。
“……我简直现在就想知道,一张白纸似的大师姐也有事情瞒着我。”
“当然有,谁会没有秘密呢?”她不再看银锁,扭头看了看后面。
银锁也坐直起来,道:“我的计划太长了,就先不跟你说,你只要听我的话……我们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了。”
“你和我同睡?”
银锁一愣,随即点头道:“与你同睡。”
金铃举目四望,道:“等会儿围上来的人,能杀吗?”
银锁道:“能,等会儿会有人争首功,首功就是拿你我二人的人头,大师姐千万不要手软,杀到他们不敢上来为止。”
此时只有她一人一驼,冲锋亦没有什么威力,当下便也不再白费力气。而柔然骑兵果然也不肯冲锋了,一群人来来去去地逡巡,甚少有人敢上来。
不知谁在后面催促了一句,方才不敢的倒胆子大了些,举刀赶了过来。
金铃怕被围,抢先下马与骑兵对冲。这一招甚是好用,她这几日闲来无事便拿出来回味一下银锁的英姿,因此早已在心里练得滚瓜烂熟,此番使出来威力大增,削马足,斩骑兵,铁链一出便缠在一骑士的脖子上。那人拼死挣扎,反被金铃抢上马去刺了个透心凉,夺了坐骑后,将他尸体踢下战马。
五个人冲锋被金铃去了三个,剩下两个与银锁对冲根本占不到便宜,错身之时便被斩落。地上还有一个未死的,银锁赶着马车便从他身上碾过去。
只听声声惨叫,金铃不禁皱眉,银锁撅嘴道:“大师姐别看了,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金铃知她说的不错,只得道:“只是叫得像杀猪,太难听了。”
旁边逡巡的骑士见她二人杀人如草芥,都又不敢靠过来了。
当中一狼头骑兵,忽然高举长刀,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银锁扑哧一笑,道:“他说‘我们人多,怕那贱人作甚,大家一起上’,他说的没错,我就怕他们一起上。大师姐看着车,别叫别人抢走了。”
她一拍骆驼,那大家伙便忽然加速,风驰电掣地朝着那狼头伍长冲过去。那处兵马见她敢来送死,纷纷提起长矛长刀指着她,不料骆驼只在远处转了个圈,银锁却不见了踪影。
俄而一条血柱喷起,银锁又回到了骆驼背上,提着个狼头,仔细看了,才发现是个带着狼皮帽的人头。
银锁高举人头,不知又说了什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怒骂,她也不着恼,随手将头甩了出去。
她跑回金铃身边,笑道:“大师姐你瞧,这些人就是这样,杀杀锐气,就不敢来了。”
金铃却盯着他身后,道:“来了个小子。”
银锁回头一看,瞧见一个颇年轻的后生,身上披着狼皮,脸上还有纹饰,提着长矛,慢慢走过来,便笑道:“小子,你做什么?要动手就快动,否则就让出一条路来。”
那后生道:“你杀了我叔父,我要给他报仇!”
银锁弯刀一指旁边,道:“你叔父?快别闹了,我揍你爹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你!”
银锁续道:“你还不信?你姓勿碌真,你爸叫吐环,八年前被我打的跪地求饶,我忙着赶路,饶了他一条狗命,不然轮得到你?”
那后生极是愤怒,手中长矛一挺,遥遥指着她,便要冲上来。
银锁双刀架住他长矛,仗着骆驼力气大,生生将他撞退一步,笑道:“你爹没有来是不是?他为什么不来?”
那后生眼中明显一震,银锁随即一夹骆驼,骆驼只往前一步,就将那后撞开了。
银锁双刀翼展,陡然离开骆驼背,落在了马脖子上,双刀压在那后生胸前,笑道:“你爹没来,因为他怕我,他脸上有一道刀疤对不对?我也给你留一刀!”
那后生已被她眼中杀气镇住,只是瞪大了眼睛恐惧地看着她,竟忘了反抗,银锁横起一脚踢在他腰眼上,手中弯刀淡淡地闪了一下光,这后生随即惨叫,蜷缩在地上打滚惨叫,银锁回到骆驼背上,那骆驼半耷拉着眼睛,对周围的血腥气一概视而不见,小跑着回到了金铃旁边。
“大师姐,如何?”
金铃淡淡笑道:“厉害,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柔然人第一波冲锋,一人未杀,反倒己方折损数十人。方才第二波攻击,又有六人丧命,一人重伤,气势已衰,几十个人远远围着她们竟然不敢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就算是这样都不断更的窝,是不是应该得到留言或者长评什么的
☆、第249章 阴魂不散七
风雪越发地大了,百步之外尽皆白茫茫一片;掉在地上的雪粉被马踩了;混合成一堆污浊的雪水。
金铃透过层层叠叠飘飞的雪花;看见一团团黑影涌了上来,她捏着剑鞘打打银锁;道:“又有人围上来了。”
银锁道:“不急;阿支祁总该带人上来了;他就是个缩头乌龟;只有人多他才敢出来。”
“万事小心,莫忘了你还要带我去西边玩。”
银锁扭头笑道:“我哪敢忘!”
忽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慢慢爬过脚下,金铃只觉得一阵寒气从脚下窜上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
银锁的神色凝重起来;心不在焉道:“为什么让人觉得头发尖都发痒?”
“对。”
“他们要冲过来了……大师姐,躲到车下面去!”
她拉着金铃腾空跃起,一脚踢在骆驼屁股上,骆驼不为所动,仍是站在原地,银锁已落在了马车上,咬咬牙,弯刀出鞘在骆驼屁股上削了一刀,这骆驼方才吃痛,撒开四蹄跑起来。、
银锁接着放开了挽具,把那四匹乖顺的挽马也放走了,挽马亦迈开大步,跟在骆驼身后,往包围圈外突围。
路上的柔然骑士见那骆驼丢下主人独自逃生,有不少人想来攻击它,不料没占到便宜,反而被它用巨大的身躯给撞开,跌下马来白白受伤。
“怎么……”
银锁狠狠抱住金铃,道:“撑过这一波,我们就安全了。撑不过……便是我最后一次抱你啦……”
金铃奇异地紧张起来,“怎么了?他们会怎样?不是弓箭齐射吗?”
银锁笑道:“他们都把我们围起来了,还怎么弓箭齐射?等会儿是乱马冲刺,一人上来切一刀,只好躲在车底下啦。”
金铃皱眉,低声道:“可这车是木头的,哪里顶得住……”
银锁道:“当然顶不住,因此还要浑水摸鱼,待会儿到处都是刀,你只当它是……”
金铃亦轻轻抱住银锁,道:“只当是漫天树叶是吗?”
“对……”
但金铃接近她亦只有一瞬,很快便挣脱出她的怀抱,一手持剑,一手捏着锁链,警戒起来。
她靠着银锁的后背,道:“我们乌山有一条风口,每年初秋时节,都终日大风,落叶随着狂风灌入谷口之中……我那时便要日夜在谷口练剑,每年一个月,师父从来不准我停。你知道……那等狂风之中,叶子总能打在身上,而每沾一片叶子,师父便要打一下手心……”
银锁轻轻笑了一下,“能想到。”
“那时便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了。直到那天我碰到了你的快刀……”
“我打疼你啦……我跟你赔不是。”
金铃笑着摇摇头,道:“我当时便想,沙漠上的狂风,是不是也就是这个样子了……他们快得过你吗?”
银锁轻笑道:“他们骑马而来,每一击都连人带马,有四五百斤的力道,大师姐,我也不敢说我顶得住……我最多只在五十个人手下逃脱,这一眼看上去足有二百人……大师姐……我……”
金铃道:“你怕了?死没什么可怕的,黄泉路上见。”
银锁不禁扭过头来,盯着金铃的背影道:“若真有黄泉路可见,我定不喝那孟婆汤……”
金铃只笑不答。
马蹄声陡然增大,像是有人忽然拿开了掩在她耳朵上的手。只是两百人一同冲锋便震耳欲聋,听闻柔然奇兵南犯两魏,动辄十万骑兵一同南下,岂非大地都为之颤抖?
银锁陡然间飞了出去,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先别出来!莫要离车太远,保护马车。”
眼前忽然黑了下来,被风雪挡了大部分的日光又被蜂拥而来的马匹挡住,很快金铃便听见长刀砍入木头的密集响声,木片破碎炸裂,马蹄快速从她脚边掠过,雪亮的长刀戳穿了车顶,她心有所感,千钧一发之际闪开去。那骑士似乎来不及拔刀,长刀就此卡在车里,但只过了一瞬,便听到车顶又有响动,金铃屏息凝神,耳朵甚至听见了刀尖划开雪片的声音,她又是一闪,躲过了第二刀。
这刀竟是他们有意插下来的。
紧接着更多的刀一把接着一把插下来,金铃左躲右闪,几把长刀似乎是算准了她的位置,擦着她的发梢钉下来,刀尖甚至划开了她的外衣。可以躲闪的位置越来越少,长刀一把一把,在她面前形成了屏障,将她渐渐往外逼。
她眼角余光见外面马蹄踱来踱去,忽然醒悟这几个人是要将自己逼出去加以击杀。
金铃咬了咬牙齿,仗着自己身法不凡,硬是从刀尖之下游走出去,穿过刀阵,摸到了车板边上。
前面是四条踱来踱去的马腿,她眼疾手快,一剑斩下,那匹马应声而倒,接着绊住了后面的马,马上骑士接连落马,造成了一片无马区。
这些人本算的好好的,一把刀一把刀地逼出金铃,再将她一举击杀,没人料到她竟然从绝对不可能的地方钻出来。
金铃忽然懂了为何银锁要她躲在里面先别出来,这些人蜂拥而至,一前一后配合得极为默契,可一旦前面拥塞,后面的人就有撞到前面的危险。
高速行进的马匹可没有那么容易转向。
她抢了一匹马,可周围都是乱序的骑兵,她顾得了眼前,顾不了背后。
可银锁似乎非常适应这种情况下的作战,她周围岂止是无马区,简直是无人区,身旁倒毙了一圈尸体,外袍被血水染红,骑在马上不住打转。
她环顾一周,见周围的人都已不敢上前,方才有空顾及金铃,岂料扭头一看,金铃竟快要被围起来了。
她立刻大叫道:“少主!往我这边突围!”
金铃只是疑惑了一瞬间,听见银锁喊她,回过神来,猛然朝着她那边冲过去。
那处尚且只有两三名骑士,金铃随手抽出一把刀,仗着兵器之利,模仿银锁的弯刀刀法,单手斩出圆月斩。
那满脸凶恶胡子的骑士亦横过长矛,与她长刀相撞。
这一击金铃已使出七分力气,不料刀枪相碰,竟给人弹了回来,虎口一震酸麻。她始料未及,而近旁另一骑士的蛇矛已带着寒光扑到她面前。
她抽回刀勉力挡住,另一把长矛却又袭来,她侧身闪避不及,上臂因此被划了一道不大不小的伤口。
她已有一两年的时间没有受过外伤了,这一下让她颇为惊讶,虽然她并未出全力,而被人打乱了阵脚,又在两人合作之下受了轻伤,可是两方初次交手不出全力,亦属正常情况。
马上作战非是她所长,因此得一息缓冲,她便翻身下马,藏在马身一侧,从那两人之间生生挤过去。
一人因有马阻拦,打不到她,空在一旁着急。金铃本就没打算与他相斗,而是盯上了那个能与她七成功力相较的高手。
那人见她离得如此之近,理所当然举刀反手斩下,金铃矮□,将长刀架在背上,手中铁链挥出,倒卷马脚。
很快,她听见那把长矛尖锐的风声离她越来越近,她调整了脊背与刀背接触的触点,接着便感觉到背后像是被人揍了一棍子。巨大的推力让她一个踉跄往前冲去。
她手中铁链一紧,马前蹄便被栓到一起,因着这巨大的冲击,那马前蹄被拉着,一头栽在了地上。
骑士巨大的身躯因而被甩了出去,滚了两滚,躺在地上起不来,一个劲儿的呻吟。
金铃趁机脱出了包围圈,银锁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上马,抱在自己怀中。
她松了口气,“大师姐,你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
银锁抱得很用力,金铃笑了一下,拍拍她的手臂,道:“我怎么可能有事?接下来怎么办?”
“没办法啦,阿支祁来了。”
金铃愕然扭头,看见不远处一个带着狼头头盔,身披灰白色狼皮,一只眼睛还罩着皮眼罩的人。她料想过不多时便要打起来,遂离开银锁的坐骑,跳到旁边支离破碎的马车上,抓了一匹无主而在原地打转的马。
阿支祁比旁人都要高出半头来,那匹明显比别的马更加高骏的坐骑在他身下亦显得娇小。
他带着人围了上来,地上倒毙了大量的马匹,而使得周围有大片的地方并不能站人和马。阿支祁围在外圈,冲着银锁喊道:“影月,你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还能看在你我早早相识的份上,让你师父来赎你。”
银锁笑着扯下面巾,斥道:“你休想!”
美人到底是美人,纵然浑身浴血,但只要露出脸,就能让不少人放下了武器,众人皆惊叹美貌,唯有萧荀大惊,喝道:“是你?!”
银锁仿佛是刚刚看到萧荀一般,惊讶道:“哎呀,哎呀,稀客。”
她拱了拱手,冲着萧荀道:“金大帅,久仰久仰,有什么指教?”
萧荀皱着眉头,举起刀指着银锁,抖了抖缰绳,走进包围圈,沉声问道:“金铃呢?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多少存文了!!!!!!!!!!!啊啊啊啊!!!!!!!
唔今天我要说明一件事情就是所有猛禽都是国家二级以上保护动物,珍爱野生动物,不要参与到盗猎及买卖环节当中,发现偷猎和买卖请尽快报警,遇到受伤猛禽请马上联系当地猛禽收治机构,切勿自己动手
举个栗子:喵头鹰就是猛禽的一种(咕……
☆、第250章 阴魂不散八
银锁心里忍不住要笑;一边控制住自己不要往金铃那边看去,一边轻描淡写:“杀了。”
萧荀眉头紧锁,一双虎目钉在她身上;“杀了?哼;你骗谁?你与她;难道不是同门师姐妹?你那天不是救了她?”
银锁嘻嘻笑道:“你不是武林中人;你自然不知我和她乃是死敌。我曾经欠她一命;救她是为了扯个直,我不欠她性命了;自然就能杀她啦,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萧荀听在耳中,只觉得一股寒气窜上来,这少女美则美矣;却不可理喻,心如蛇蝎,杀人不眨眼。浑不是自己当初以为的那般,是个天真爽朗的少女。
“金铃……我当日只不过要她说出你的踪迹,她说‘你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是不会告诉你的’,她对你如此有情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