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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一点,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其中有些变化甚至无法解释,比如一个人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无药可救,时日无多,那他心里边的难受痛苦,是可想而知的,不过假如在这时他突然得知全世界的人,都患上了和他相同的症状,那他一定会多几分心理安慰,孤独无助的失落感也不会那么强了,这叫天踏下来大伙一块顶着。
只听明叔接着说:“咱们都中了鬼咒,但我知道还有活路,只是必须要弄死一个人才行,我看……你们……你们把阿香杀死好了,我辛辛苦苦养了她这么多年,该是她报恩的时候了。”
这时我已揣摩出了明叔的底线,明叔心里比谁都清楚,这里总共就五个人,如果杀死我和胖子、Shirley杨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也就别想活着离开了,想从这地底空间走回咯拉米尔,凭他自己是完全做不到的,而且明叔他决不甘心死在这,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牺牲他的干女儿阿香,再退一步,如果我们不答应这个条件,那么明叔要死的话就拉上所有的人来垫背。
自从祭坛中出来之后,便没有回去看过那计时的水晶砂,不过料来那时间已经剩下不多了,我既然猜测出了明叔的底线,便有了办法,知道港农还不想把事做绝,既然这样,就有变通的余地。虽然没机会抢回“雮尘珠”,但可以赌一赌运气,于是对明叔说:“虎毒不食子,你若是杀了阿香而活命,与禽兽又有什么区别,你虽然舍得,我们却不会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不如这样,你我还有胖子三个男人,抽上一回生死签。听天由命好了。”
明叔见这已经是唯一活命的机会了,但是这三分之一的死亡概率还是实在太大,咬牙切齿地说:“我运气一向不坏,最是命大,可以跟你们搏一搏。但要抽生死签就五个人全抽,谁也别想坐享其成,否则大家一起死。”
明叔不等我们答应,便已跟着开出条件。各人都必须发个毒誓,生死由命,谁抽到了死签那是他的命运不济,不可反悔,还要我们给他一只手枪,以免到时候有人反悔要杀他。
我看了一眼Shirley杨,她对我点了点头,我心想这手枪可以给他,因为他不敢随便开枪。否则后果他也很清楚,于是将Shirley杨的MI911只留下一发子弹,打算过去给他,并想借机将他从石人上揪下来。但明叔不让我靠近半步,让我把手枪交给阿香,转递过去给他。
明叔一接到枪,便一手举着“凤凰胆”,催促我们快发毒誓,时间不多了,万一有人抽到了“死签”,来不及举行仪式,便一切都成空了。
我心想,不就发个誓吗,这誓咒有“活套”、“死套”之说,“活套”就说什么天打雷劈,或者八辈子赶不上一回的死法,或者玩点口彩,说得虽然慷慨激昂信誓旦旦,但其实内容模糊不清,语意不详,都是些白开水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死套”则是实打实的发毒誓,甚至涉及到全家全族,就算不信发誓赌咒这些事的人,也不敢随便说出口。
我却并不在乎,但没拜过把子,也没发过什么誓起过什么盟,对那些说辞不太了解,于是举起一只手说,准备着,时刻准备着……
明叔叫道:“不行不行,你这是蒙混过关,我先说,你们都按我的话自己说一遍。”随即带头发了个“死套”的毒咒,我们无奈之余,只好也含含糊糊的跟着说了一遍。
至于抽生死签的道具,只有因地制宜,找出一个小型密封袋,再取刚才从MI911里卸下的五粒子弹,将其中一粒的弹头用红色记号笔划了个标记,代表“死签”,轮流伸手进密封袋里摸,谁摸出来“死签”,就代替其余的四人死在这里,不可有半句怨言。
明叔仍然觉得不妥,又要求大伙都必须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去摸,我心中暗骂老港农奸滑,然后也提出一个要求,必须让阿香和Shirley杨先抽签,这一点绝不妥协,一共只有五只签,越是先抽取,抽到“死签”的可能性就越小,但这也和运气有关,每抽出一只没有记号的子弹,死亡的概率就会分别添加到剩余的子弹上,这有些像是利用分装式弹药的左轮手枪,只装一发子弹轮流对着脑袋开枪的俄罗斯轮盘,区别是参与的人数不一样而已。
明叔咬了咬牙,答应了这个要求,毕竟有可能先抽签的人,提前撞到枪口上了,时间一分一秒的不停流逝,不能再有所耽搁了,这种生死攸关的局势下,没办法做弊,我只好硬着头皮跟明叔进行一场死亡的豪赌,看看究竟是“摸金校尉”的命硬,还是他“背尸翻窨子”的造化大,于是Shirley杨让阿香先抽签,阿香自从听到明叔说可以杀了她,便始终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在Shirley杨的帮助下,机械的把手探进密封袋,摸出了一枚子弹,看也没有看就扔在地上,那是一发没有记号的子弹。
明叔在石人上也看得清楚,使劲咽了口干唾沫,死亡的机率增加到了四分之一,在几乎快要凝固了的气氛下,Shirley杨很从容的从密封袋里摸出了第二发子弹,她似乎早就已经有了精神准备,生死置之度外,她将握住子弹的手缓缓张开,手套上托着一枚没有记号的子弹,Shirley杨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丝毫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接过密封袋,跟胖子对望了一眼,就剩下三个人了,可以牺牲的人,必将从咱们中间产生,如果明叔抽到死签,那说不得了,杀了他也属于名正言顺,如果我和胖子抽到,我就先把凤凰胆骗到手再说,然后见机行事,想到这我问明叔你要不要先抽?明叔权衡了半天,自问没有胆子动手摸这三分之一,但不抽的话,如果下一个人再抽不中“死签”,死亡的可能性就增加到了百分之五十,过了半天才冲我们摇了摇头,让我和胖子先抽。
胖子骂了一句,挥手进去取出一粒子弹,他是捏出来的,一看弹头就愣了:“他妈的,出门没看黄历,逛庙忘了烧高香,怎么就让胖爷我给赶上了。”
明叔见胖子抽到了死签,并没有得意忘形,突然面露杀机,举枪对准胖子骂道:“死肥仔,你比胡八一还要可恶,你去死吧。”扣下了扳机。
胖子并没持枪在手,刚刚抽到死签,以为当真要死,不免心中慌乱,天梁上地形狭窄,而且并没有想到明叔会突然开枪,因为要死人也得等到在祭坛里才能死,在这死又有什么作用,可明叔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竟然不管不顾在这就要动手,胖子只好手忙脚乱的窜到石人后边,这才发观明叔手中的枪没响。
明叔见手枪不能击发,立刻一愣,随即破口大骂胡八一你个短命衰仔又使奸计,竟把子弹底火偷卸了,好啊,大伙一起死了算了。抬手就把“凤凰胆”抛出,直坠入天梁下的云湖之中。
我虽然提前做了手脚,但却完全没料到明叔会在这时候开枪,此刻见失了先机,便想冲过去阻止他,但毕竟离了六七步的距离,我把明叔从石人上楸下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天梁之上乱做一团,混乱中我看到Shirley杨冲到天梁边上,准备跟着跳下去找到“凤凰胆”,但却突然停住脚步:“不好,时间没有了。”说话的同时,头顶晶脉的光芒突然迅速暗淡了下来,黑暗开始笼罩在四周。
第二百二十七章 祭品
“凤凰胆”被明叔随手扔进了天梁下的云湖之中,我气急败坏地将他从石人像上拽了下来,举起拳头想打,但还没等动手,便听到Shirley杨叫道:“不好,时间没有了。”说完抬头注视着头顶的晶脉,坐在地上的阿香与刚刚为了躲枪避在另一尊石人后的胖子,包括被我压在下边的明叔,也都抬起头来,看着上面。
这时洞中的光线产生了变化,原本由上边矿石中发出的荧光,这时也突然转暗,四周跟着黑了下来,虽然并未黑得不可见物,但近在咫尺的人影已经显得朦胧模糊了,我见他们的举动,知道头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于是按住明叔,抬眼观看,从冰壁般的晶脉中,延伸出无数四散扩张的水晶,都是以扭曲的角度向下戟生,一丛丛的有如锋利冰锥,在这些离奇怪异的晶体中,一个巨大的黑色人影,在深处飘忽蠕动,发出阵阵闷雷般的动静,在晶壁上反复回荡,散发出不祥的声音,黑影的出现,把绝大多数冷淡的荧光都稀释掉了,洞中环境变得越来越暗。
黑云压城一般的情景,使这本就显得十分扁窄的祭坛空间,变得更加压抑,听着上边隆隆之声,在白色隧道中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感再次出现在心中,我不禁奇道:“那他妈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原本是自言自语,没想到被我按住的明叔突然接口道:“胡老弟,这是……是被封在石头里的邪灵啊,它要从石头里出来了,这次怕是真的完了,咱们都活不了。”
我这才想起明叔的事,听他竟然还有脸跟我说话,顿时心头火起,心想这老港农都他妈奸到家了。本来我正和Shirley杨、胖子商量祭坛的事情,虽然形势逼人,但还有一些时间可以想办法,杀人的仪式虽然非常神秘古老,但归根结底,无非是在这弦与弧的交叉点,改变阴与阳之间的平衡,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在剩下的一个多小时里,也许还有机会找出其中的秘密,并非注定就是有死无生的局面。这次进藏,不论面临什么样的困境,我始终都没有放弃努力,因为张赢川的机数所指,遇水方能得中道,此次西行往必有事,必可利涉大川,一次次的严正神术所指,我对此没有半点怀疑。但在这仪式中如何才能“遇水而得中道”,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水中又会有什么生路呢?一时参悟不透。
可我已经没机会去领悟其中的真义了,就因为这港农竟然自作聪明,为了保住老命,竟然使诈抢了“凤凰胆”要挟众人,把我们本就不多的宝贵时间都给浪费光了,实在是太他妈可恶了,还留着他做什么,于是举起拳头就要揍他。
明叔见我说动手就动手,顿时惊得体如筛糠,我对待敌人,尤其是内鬼一贯都是冬天般残酷,丝毫不为所动,但我的拳头还没等落下,明叔的表情却突然变了,满脸的茫然,看着我说:“哎……我这是在哪?胡老弟……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有个老毛病,有时候会人格分裂,便是刚刚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也都半点不记得,刚才是不是有失态的地方?”
我冷哼一声,停下手来不再打他,心中也不免有些佩服明叔,老油条见机很快,装傻充愣的本事比我和胖子可要强得多,不去演电影真是可惜了,我不可能真宰了他,一顿胖揍也于事无补,而且这时候也没空再理会他了,我又抬头看了看上边的情况,黑色的人影在水晶中愈发清晰,那个影子在微微抖动,空气中传出的闷雷声也更为刺耳,果真象是某种被困在石头中的恶魔,似乎正在挣扎着从里面爬将出来。
我当下不在理会明叔装疯卖傻,招呼胖子过来:“交给你了,不过教育教育就得了,别搞出人命来……还有,他要是再接近凤凰胆半步,不用说话,直接开枪干掉他。”
胖子咬牙瞪眼的一屁股坐到明叔身上,将他压在身下,一边用手指戳明叔的肋骨一边骂道:“历史的经验,以往的教训,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我们,谁他妈的敢自绝于人民,谁他妈就是死路一条。”骂一句就在他肋条上刮一下。
我听到明叔由于又疼又痒而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不给他点教训,以后还免不了要添乱,于是不再管胖子怎么挽救明叔的错误立场,赶紧跑到Shirley杨跟前说:“咱们虽然不知道那大黑天击雷山究竟是什么,但上面那东西一旦真的从晶石中脱离出来,就绝不是以咱们现在的能力可以应付的,不过看上边的动静,咱们可能还有最后的一丁点时间,我先下去把凤凰胆找回来再说。”
我话虽如此说,但这茫茫云海般的石烟下是什么样的,只听胖子说过,不过可以得知,下边的地形之复杂难以想象,都是镜子般的多棱结晶体,根本无法分辨前后左右,一枚龙眼般的珠子掉下去,结果可想而知,绝不是片刻之间就能找回来的,甚至就连还能否再找到的可能性都很低,而且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但不去找的话就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了。
Shirley杨刚刚看到头顶晶脉产生了异变,立刻奔回玉山的山腹中,看了看水晶沙的情况,然后跑回天梁将坐在地上哭的阿香扶了起来,听了我说的话后,便立刻拦住我说道:“来不及的,时间已经到尽头了,太晚了,水晶钵已经被细沙注满,而且找回来了又怎么样?当真要杀掉明叔吗?”
我现在只想尽快找回“凤凰胆”,不顾Shirley杨的劝阻,执意要从天梁上跳下去,但突然在我眼中出观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我忙对Shirley杨说:“快看下边的石烟,好象有变化了。”
朦胧恍惚的荧光下,那些仅次于晶尘的白色烟雾,正在一点点的降低高度,好象是头顶的黑色人影变大一分,这些石烟就变薄一层。我们没注意到这个变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现在的云湖厚度,已经比先前低了半米,并且还在不断减少,变得逐渐稀薄。
就在这厚度逐渐降低的云雾中,半个幽黑的圆形物体浮现在其中,那正是刚刚“凤凰胆”掉落下去的位置,而且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事关大局的“凤凰胆”,这有点太让人难以相信了,难道当真就有这么巧?刚好明叔扔下去的地方,有块水晶石,而“凤凰胆”竟然就落在上面没有滚到深处?我不敢相信我们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事实又摆在面前,不由得人不信。
我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把,不是在做梦,Shirley杨也看了个一清二楚。不过这时云层继续下降了极薄的一层,我们看到云下的东西,不禁心中一阵狂跳,只见一只干枯发黑的手臂,正一动不动地托举着那枚“凤凰胆”,从云中露出的半截手臂,已经彻底失去了水份,就剩下干瘪的皮包裹着骨头架子,皮肤呈现黑紫色。
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携行袋里摸黑驴蹄子,这才想起那些东西早在路上遗失没了,不过随即看到云雾下所显露出的触目惊心之物越来越多,有些地方露出个人头,有的地方冒出条胳膊大腿,无一例外都是赤身裸体,干枯黑紫,密密麻麻的数不出究竟有多少。白茫茫的石烟越往下越浓,变薄地速度开始变得慢了下来,我和Shirley杨看到这里,心中已然明白了,这些干尸都是当年祭祀仪式后被抛在玉山周围的,逐年累月,尸体太多,竟然堆成了山,而且死者也许是由于经过特殊的脱水处理,或是由于地理环境的作用,千古不腐,云层变薄后这才逐渐显露了出来,胖子与明叔他们掉下去的地方,靠近隧道入口,但他们只见到无数光怪陆离的水晶,很显然被当做祭品的干尸都被抛在玉山的两侧。
我见那“凤凰胆”就落在高处一只干尸的手上,真是惊喜交加,立刻就从天梁上跳下,打算踩着尸山将珠子取回,天梁下不到一米深的地方,已经堆满了干尸,一踩一陷,下边被架空的尸体,被我踩得纷纷向低处滑落,我根本顾不上去看那些干尸,眼中紧紧盯着“凤凰胆”,惟恐它就此从尸山顶上滚落下去,万一掉进尸堆的缝里,那可要比落入结晶石中还要难找百倍。
踩着露出云层的大量干尸,我心中也有些紧张,而且没注意脚下的情况,一脚踩到一具干尸的脑壳,竟然将那颗人头踩了下来,干尸的脑壳又干又硬还非常滑,脚蹬在上面一滑,顿时失去重心,就地摔倒,扑在了一具女子干尸身上。
女尸干瘪的脸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显得极大,我心下吃了一惊,暗骂晦气,按住杂乱堆积的干尸想要爬起来继续去拿“凤凰胆”,但我的眼睛却离不开那具女尸了,因为我突然想到,不对!这些干尸不是祭品,它们的皮并没有被剥去,刚才只盯着“凤凰胆”,眼里没别的东西了,由于摔了这一下,稍微一分神,这才留意到这个细节,而且这堆积如山的干尸,它们每一具不论男女老少,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当然不是没穿衣服,衣服大概都已经腐朽成灰了,全部的干尸都被剜去了眼晴。
头顶上的雷声渐紧,象是一阵阵催命的符咒,我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幸亏在水晶沙流尽之后,“大黑天击雷山”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现形,这相当于死神还给我们留下了一线生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与死亡赛跑。
见到女尸脸上那两个深黑色的大窟窿,我虽然也觉得纳闷,这么多干尸与祭坛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虽然是隐约觉得这里边的事有些不对,但是赶紧爬过去把“凤凰胆”拿回来的想法,此刻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大部分心思,根本没空去仔细想这些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