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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
她以前的生活,在她满是厌恶的言辞中的生活,连呼吸都只是因为本能。陆秋水站起身走过去将贺雪轻轻揽进怀里。
她在颤抖,害怕被扔回从前,她说如果没有这个病症,她将一事无成,她甚至开始感激一种病症。
“当我没说过那句话吧,我很抱歉,贺雪。”她从来不知道贺雪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她总是在无意之间伤害到对方纤细的神经。
没必要道歉,贺雪深吸一口气,是她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总是控制不了,心脏现在还在疯狂的跳动,她没办法让它恢复平静,这太糟糕了,她总是做不好。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么疲惫,看到一个人的活力被慢慢抽干的事只用一次就好。你还年轻,但我已经是老年人了,经不起第二次。”陆秋水叹着气,她怎么会不清楚贺雪的性子?一旦决定了什么就不会更改,害怕伤害陆秋水胜过害怕伤害自己。
“别说的我像是个自虐狂好吗。”贺雪哼声,“我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别把我当孩子看,我已经成年很久了。”
然而她还是会像孩子一样,因为赌气而闷闷不乐。
“你向来都照顾不好自己。”
“有人照顾我,我又何必费心?”
陆秋水找不到话来回答她,只能轻轻的摇摇头,表示她的无奈。
或许她不该担心一个知道自己命运的人,贺雪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哪怕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太多,压不住心中的灰暗情绪,但她没做错过什么,这就是了。
贺雪微笑着,有了自己的计划。
她回去的时间已经错过了陆秋水的生日,虽然惋惜,但她没法控制降落的时间点,于是在整理好自己之后,她去了医院。
检查了近期的身体情况,也告诉了医生她会在情绪爆发的时候去往更远的时间。同样,医生知道,时间对她的反噬终于开始了。
“好在抑制剂的临床试验证明确实有效。”医生说。
“我不会接受。”贺雪靠着椅背,一边用圆珠笔在纸上涂涂抹抹,一边告诉医生,“你瞧,我知道抑制剂的原理,我也知道怎么去影响我的降落点。不管抑制剂有没有用,我都会死在二十五岁,所以医生,为什么不让我去干些有意义的事情呢?”
“你有选择的权利,当然了。不过作为朋友,我想问问,你打算干什么?”医生整理好资料薄,看着贺雪抬头对他微笑,就像谈起她心上人时一样的微笑。
“医生。”贺雪说,“我打算陪她终老。”
“你的计划可不在我们的研究范围内啊。”医生揉了揉眼角,“我们希望找到治愈的方法,而不是加重病症。情绪起伏过大会对人的精神造成极大伤害,除非使用药物,不然一个人的情绪绝对不会……贺雪,告诉我你不会用违法手段。”
贺雪耸了耸肩说:“我不会。”
但是医生依然盯着贺雪,眼睛里是警惕:“你已经有计划了,你知道我不会给你开精神药物,所以呢?你是要去抢,还是怎样。”
“我不会沾染毒品。”贺雪放下笔,“酒精,药物,或者别的什么。我知道的能得到药物的途径有很多,我不能保证全都是合法途径,我只能保证自己不会陷进去。”
“我不同意你的作为……”
“我不需要你的同意,医生,我只是告诉你。以及,我不会再来了。”她将纸递给医生,“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很高兴能有你这个朋友,你不会愿意看见我之后的模样,我也不想听你跟我妈一样的念叨。”
她很坚决,从未来回来之后更加坚决,她曾提出过构想,现在终于要付诸行动。她轻轻点着纸张上的画像,告诉医生:“我一直不肯太过详细的谈论她,一是害怕你们让人去找她打听关于我的事,放心吧,她知道的绝对不会比你更多。第二,因为是‘她’不是‘他’,医生,你笔记上的这个字,全都写错了偏旁。”
她一直都倒着看医生的笔记,说实在的,那挺锻炼眼里和对图像的反转能力。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自己的情况究竟到了哪一种地步,现在她了解了。
医生对她没有办法,贺雪这个人一旦耍起聪明钻起角尖来,谁也敌不过她。
医生看着那张速写画像,不明白她是什么时候去学习的会画 他问他的患者,“那么你做到了吗?陪她终老。”
贺雪起身的时候愣了愣,回答:“我想是的,我必须做到。”
贺雪离开了,并且不会再回到这个房间,他的研究还得通过资料继续。作为医生,他不允许贺雪拿自己的身体去实验她的想法。作为朋友,他希望贺雪能够成功。
他的患者在说出那番话时,眼里的死寂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他不能言喻的光芒。于是他相信这个只能活到二十五岁的少女能够与她的伴侣相伴终老。
☆、二十四、七十四
贺雪身体不好,陆秋水偏了偏头,已经不好到完全不愿意去修完欠下的课程,每天呆在屋子里,只有天气阴下来才愿意出去走走。她说太阳好毒,会被晒化的。
“不把研究生读完就去找工作?”贺雪趴在沙发上扁着嘴,对陆秋水笔记本上的一些公司职位做着点评,“不不不,别去面试那个,这个也不行。我已经告诉你该去哪家公司啦,我连你的职位都告诉你了。”
“万一我是跳槽过去的呢?”陆秋水挑了挑眉毛,看着越来越懒散,却也越来越瘦削的贺雪,“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开始就在那家公司?”
“你自己跟我说的呀。”贺雪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不然自己滚下沙发,一副神棍的模样说着, “信我,你会少走很多弯路。”
陆秋水整理着衣襟,对贺雪说:“再怎么也得多试试。”
贺雪一脸不高兴,就听听她从未来带回来的建议又不怎么样:“你这么急着去找工作,是因为我成为负担了吗?”
她的身体在崩坏,以一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形势快速推进,虽说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身体的主人。陆秋水就算不了解贺雪的身体到底糟糕到哪种地步,也知道她变得很虚弱。
陆秋水笑了笑,走过去亲吻贺雪干裂的嘴角,说:“不是负担是责任,再不把你喂胖点我都觉得自己在虐待你。”
“噢,那是谁以前一直嫌我不停嘴?”贺雪伸手勾住陆秋水的脖子,八爪鱼似的吊在她身上。
“所以我得找办法让你吃回以前的状态。”她拍了拍贺雪的胳膊说,“我要是迟到了这份工作指定没着落。”
“反正你以后又不干这个。”贺雪不依不饶的挂着,陆秋水弯着腰都觉得累,耍赖皮她绝对耍不过贺雪,讲道理的话贺雪也能给你抠字眼,然后统统糊弄过去。
“总得找点事干。”贺雪越来越像个孩子一样情绪外露,她知道贺雪粘人,但现在这样撒着娇的粘人可不在陆秋水的应付范围内。
当小孩用那种渴望得到糖果的眼神盯着你时,很少有人能拒绝那水汪汪的眼睛。何况一个成年人这样看着你,再说贺雪长相又不差,简直是犯规。
“那我肚子饿啦,你去给我做点吃的呗。”
“一个才吃完早饭的人竟然跟我说她肚子饿了,我没听错吧?”
贺雪扁了扁嘴,说:“你要找点事干,我在帮你找。”
“但你这样挂着,我也没法做什么事啊。”陆秋水伸手捏着贺雪的胳膊,轻柔的不像是在抱怨。
她比以前还要贪恋陆秋水的体温,撑起身子环抱着对方,歪歪头,一脸笑容:“好了,我没挂着了。”
“说真的,你要这样耗上一天吗?”陆秋水整理着贺雪四处乱翘的头发,头发的主人说它们有自己的思维,所以从来不肯乖乖的趴在头上,总想着法的翘起来反抗梳子和发胶。她格外热衷于将这些翘起的头发按下去,虽然很快它们就会重新翘起来。
“我乐意。”她挑起眉毛,乐呵的说。在埋下头蹭着陆秋水脖子的时候冷不丁的咬了一口,没有用力,但足够留下一排印子,然后她放开手,坐在沙发上,“不闹了,早点回来。”
她能分清轻重,不会让陆秋水为难,或许这就是她虽然粘人却不会让人烦腻的原因。
其实她挺想把陆秋水留下来,如果她坚持,陆秋水会妥协。贺雪看着她出门,关上的房门断开了跟随的视线。贺雪眨了眨眼,翻出藏好的药物,就着杯中的水吞咽下去。她加大了用量,不得不一次次尝试,她觉得陆秋水一定发现了端倪,有时候她希望陆秋水能来问问她,这样她就可以说出口,而不是藏着掖着。
她闭上眼,躺在沙发上,等着药物发挥效果,等着大脑被不断高涨到快要炸裂的情绪冲击。然后她会晕厥,当她睁开眼后,药效或许会消失,也或许不会,至少她回到现在的时候不会再受药效影响。
首先被挑起的是愤怒,少年时愤怒的拳头和粗俗的话语,青年时愤怒的摔碎玻璃瓶,离开成长的家庭。还有许多细小的愤怒,她总在生气,很少表现出来,她更乐意去表现轻蔑的嘲讽,但事实是她在生气。气不如愿的事,气做不到事,气错过的,气搞砸的。
然后是平静,来源于年幼的无知,来源于一个人坐在窗台前的孤寂。以前她会有时间去阅读,还会有时间去创作,沉溺其中。她呆在陆秋水身边,陆秋水是个安静的人,于是她也跟着安静下来,聒噪了太久,她快忘记安静是怎样的感觉。和以往孤单的静默不同,她有一点点的满足。
哦,陆秋水改变了她很多,非常多,多到她懒得一点点去清理。其实贺雪不该是这样的人,她觉得自己该是张狂的,自暴自弃的,阴暗的……总之,不该是这样。但这很好,好的有些过头,她收敛、努力甚至满怀希望。
“笃笃笃……”
敲门声停了,钥匙插进了门锁,扭动了一圈之后,锁芯弹了回去,门被推开。
“外面在下雨,我忘记带伞了。”
她带着光亮进门,不论那是走廊上的灯光还是因为药物影响了视觉。贺雪仰起头,陆秋水映着笑容,闪亮的、温暖的、满是喜爱的一个清浅的笑容。跟贺雪完全不一样,陆秋水是明媚而美好的。
欢喜,压抑不住的欢喜,因为对方的接近,每个细胞都欢呼雀跃,叫嚣着喜欢。她喜欢陆秋水,管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贺雪不喜欢计算那些时间和年份,她只记得住自己和陆秋水碰面的日子,每一天都清清楚楚映在脑海里。无论是几十年后还是十几年前,陆秋水就是陆秋水,所以什么时候喜欢,又有什么差别呢?你不能和一个时间混乱者谈论时间,就像你不能和一个哲学家谈论哲学。她只用知道她喜欢陆秋水就好了,每一个,每一年,每一分一秒。
“贺雪?”陆秋水疑惑起来,因为她的伴侣似乎有一点不对劲。她先是笑着,然后眼泪贴着脸颊滑落,“你怎么了?”
她很悲伤,她就要离开了,她想多看看陆秋水的模样,她就要离开了。即便是时间混乱者,也走不出流淌的时洪。
“……留下。”贺雪说,被时间的漩涡抓住,丢向了不定的出口。
那是陆秋水第一次看着贺雪消失,她总是突然出现,她只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消失。陆秋水的脑海一片空白,紧接着,恐惧如同巨大的爪牙攥住她,让她窒息。即便知道贺雪还会回来,她也停不住那种恐慌。
留下,贺雪说留下,于是陆秋水关上门,没有去寻找雨伞,她坐在还温热的沙发上,拿过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看着前方的茶几上的水杯,还有一张空掉的用来包药的白色纸张。
她想就这样等到贺雪回来。
贺雪看着不停扭动的光源,有多久没有清醒的站在降落的地方了?太久了,几乎每一次都是从疲惫的睡眠中醒来。
“嘿,老家伙。”她摇摇晃晃的迈开脚步,走到椅子旁边,拉起苍老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亲吻,“我没来得太晚?”
她情绪高涨,飘的有点像是喝多了的酒疯子。
“你总是突然出现,对老年人的心脏不好。”坐在扶椅上的陆秋水摇头说。
贺雪捞起一旁的小凳子,放在椅子旁边,她坐了下来,捧着脸笑个不停。
“年轻人,你看上去太不正常了。”陆秋水听上去并不是很开心,但贺雪依然笑得收不住。
“我还在想你多就才会问我。”贺雪有些兴奋的说,“不用担心,只是一点刺激精神的药物,不然我怎么跑来见你。”
现在是多久?她还有多少时间?她还能在身体垮掉尝试几次?
“我一直很担心你。”
贺雪笑着把头放在对方的腿上,说:“我知道。”
她可以抛掉其他所有不愉快的情绪和记忆,留在陆秋水身边。
“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担心是不必要的。”
贺雪不喜欢承诺什么,她对那些做不到的事情没有丝毫的渴望,但她承诺了,就会攒足蛮力去做。她天生就是个倔脾气,只是被长时间的自我怀疑给掩盖成了犹豫不决。
“你看上去太糟糕了。”陆秋水说。
“幸运的是,你看上去还很精神。”贺雪说,“我还得继续往前跑。”
“别太累。”她不去阻止贺雪,不去阻止贺雪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或许是老人的通病,她贪恋有人陪伴的感觉,贪恋贺雪永远不回老去的容貌,贪恋对方没有缘由的喜爱。
回忆就像酒酿,越是陈旧,越能使人沉醉。贺雪是流淌在瓶中的一滴,落进酒杯,震荡起每一层陈酿,全是她的模样。
☆、二十五、七十七
“这位女士,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监护病房的,但医院有规矩……”护士面对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监视器里面色苍白的女子说着,对方完全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神情恍惚的扶着身侧的床沿,“女士?”
“给我一点时间……”短发的女士回答她,气息似乎和病床上的那位老人一样微弱,“就一点,我不会耽误你工作。”
“不是这样的,女士……我们有规定……”她会尝试去劝阻这个女士,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叫来巡逻的安保人员。
“规定是给活人用的。”女士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双眼显得格外通红。她的神情很痛苦,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病痛的折磨,她穿着半个世纪以前的装束,一头短发杂乱无章的搭在头上,她看着病床上不知何时就会停下呼吸的老人,轻声地说,“对一个将死之人和一个死人就不能通融点么。”
年轻的护士被这一番话吓得不轻,她想起了那些古旧时代关于鬼魂的流言,什么人的灵魂重21克这类无稽之谈。科学告诉她那些都是虚假的,是人心作祟,但有时想想,心里却还是毛毛的。
在病床前缓慢坐下的女士看上去的确有那么几分像是故事里的白衣女鬼,她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姓陆的老人没有什么亲人,就算有,他们的关系也绝对算不上亲近。几乎没人来探望过她,护士一度觉得孤单的在医院里咽下最后一口气该是怎样难过的一件事,何况这位老人的年纪也算不上太老。科技已经能够使人的寿命延长将近二十年,而这位老人还没满八十。
“……抱歉,可是,死人?”护士战战兢兢的问出声。
形容枯槁的女士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她,说:“我还以为时间混乱症症在这个年代已经算不上什么稀罕的东西了。”
“您是其中一个患者?”从最初的惊恐转向惊讶,护士差点就要叫喊出来。时间混乱症,她以为那是只能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名词,即便是教科书上提及,也不会深入解释。那些文字只讲述了这种病的病症和可能的诱发原因,以及除了抑制减缓症状外并无至于办法。
她面前有一个活生生的患者,如果能早些时间遇见这位女士,那她的毕业论文就能拿到一个非常优异的成绩了。
短发女士皱起眉,显然很不高兴有人这么吵闹,她的五官都还有些混乱,护士的惊呼对于她的耳朵来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于是她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问:“我能要一点私人时间么?不会太久。”
“呃……”但是规矩……
“虽然我很想拿出我们是家人的证据,但是我保证他们已经在五十年前就把我的所有信息撤销了,大概除了死亡证明。”那双眼睛灼灼的盯着护士,她在耐着性子说话,她不能让自己在医院这样的地方失控,“规矩对一个游荡在时间里的幽灵毫无约束力。现在,小姐,我想趁自己还有一口气的时候跟我的伴侣独处一会,行个方便?”
那护士愣了一会,咬了咬嘴唇说:“就一会,我会在前台的屏幕上看着你们。”
她匆匆回到前台,同事问她刚刚出了什么事。她耸耸肩说没什么,大概是预警系统又错误判断了,科技再怎么发达,有时候还是不如人亲力亲为。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