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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利亚并不意外听到爱丽丝如此的回答。他清楚地知道，即便爱丽丝和洛奇亚没见过几次面，但是在那极其有限的相处时间里，爱丽丝的目光一直追逐着洛奇亚。
洛奇亚是听风者的首领。爱丽丝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洛奇亚对她来说，是一个可信赖的长辈，他意味着家族，意味着图腾。
“那么，我也相信他。”以利亚的声音在空旷的墓穴中回荡着，“如果他所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只有这样做。”
他按了一下爱丽丝的肩膀，示意她等在这里。他独自走上前去，踏上灰暗破败的祭坛。
然后，咬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液流入石制圣杯。
他似乎要将所有的血液都流尽在这里。圣杯很大，他的血液根本盛不满。
爱丽丝不禁有些慌乱：“以利亚！”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不涨评论和收藏了也是real伤心
☆、第四十四章 戈伽索尔
然而以利亚却回报以她宁静的目光。爱丽丝能够读懂他想要传达的内容，这是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能够试探的可能。
就在这时，圣杯中的血液顺着裂开的缝隙蔓延到地面上。空无一物的地面乍然亮起繁复的花路，如同岩浆的裂纹。所有细小的血路都朝同一个方向汇聚——
戈伽索尔！
他干瘪的尸体逐渐恢复生机，肌肉开始膨胀。它的翅膀颜色越来越黑，浓得像石油——
以利亚在手臂上又划开一道伤口，让血液的流速增快。戈伽索尔的身躯仿佛是废弃几千年的雕像，突然在日光下被雨水冲刷，显露出焕发的光彩——
他睁开了眼睛！
现在爱丽丝终于明白以利亚在做什么了。他在复活戈伽索尔！
戈伽索尔的身躯开始动作了。他一根根拽断缠绕在身上的锁链，然后将钉入自己四肢和心脏的长钉连根拔起。墓室开始震颤，到处都是抖落的碎石与灰尘，如同千年之前的对话，又如同千年之前的哀嚎。
“啊……”戈伽索尔无意识地发出一个音节，似乎刚刚苏醒让他的发音器官还不够灵活。然而他很快适应了现在的环境：“一个陌生的吸血鬼……来寻找我的传承？”
“不错。”以利亚终于不再继续压迫自己的血液，而他的伤口在离开圣杯之后迅速愈合。“但是看起来，这并不能通过和平手段取得。”
“和平……手段？”戈伽索尔仿佛听到极为可笑的事情：“吸血鬼之间……只有战争。想要获得我的力量，只能夺取。”
他拽下最后一根铁链，从数十米高的房顶坠落下来：“就来看看……究竟是你夺取我的，还是我夺取你的？”
戈伽索尔是能够与莱茵葛薇相提并论的人物。正常状态下以利亚不可能战胜他，甚至以利亚都无法战胜西斯。但是戈伽索尔已经被困三千年——那些禁锢他的东西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直在削弱他的力量。
当然，即便如此，以利亚也不敢说能够战胜他。
但是这是唯一一条路。如果他不能获得戈伽索尔的传承，那么他和爱丽丝将会困死在这间墓室。
戈伽索尔的头发是赤红色的，他的面目在长久的灰暗中不甚清晰，却整个散发出惊骇的气势。他略微活动了四肢，响起咔咔的声音。
以利亚谨慎地面对他，视线一毫秒也不敢离开他的动作。他保守着没有先发动攻击，而是持续观察戈伽索尔的状态。
戈伽索尔动了。
即使在上一个时刻他还腐朽得如同老旧的机器，而当他发动攻击的时候，就迅疾如暴风骤雨的极影。
爱丽丝没有被强化过的肉体，她无法看清那两个人的动作。火焰在她手中团聚，凝结成□□，却无法寻求一个合适的投出机会。
戈伽索尔拥有制空的力量。大多数时间以利亚只能狼狈躲避，借由对方攻击自己的机会来给予反击。
“一个奇怪的、未知的吸血鬼，哈？”戈伽索尔的声音在广袤的墓室中嗡嗡作响，仿佛巨大的机箱共鸣：“一个我所不了解的新种族，看来我有必要撕碎你的血肉，研究其中的构造。”
以利亚没有回应他的话。事实上，除了对付戈伽索尔，他没有任何一分精力能放在别的事情上。
戈伽索尔朝他俯冲过来，这看起来是和西斯使用过的手法相似，所以他能迅速反应，并趁机抓住他的黑翼。
很明显，这是和洛奇亚学的。
只是洛奇亚并不会对西斯下重手，但以利亚此刻掰折了戈伽索尔的一侧黑翼。
现在戈伽索尔不能飞起来了。但是他看起来不以为意，仿佛仍然游刃有余。
“比我想象中要强一些。”戈伽索尔慢吞吞地说：“但还是太弱了……”他一拳集中以利亚的腹部，使他撞上嶙峋的石壁。
但是这给了爱丽丝机会。她将手中积蓄已久的火焰瞬间爆发，如同巨大的喷□□射向戈伽索尔。
所有的黑暗生物都讨厌火，即便强大如戈伽索尔也不例外。巫师的手法成功挑起他的怒气：“山地巫师……一个山地巫师？！”
他向爱丽丝迅疾地走来，她无从躲避，迅速念出法咒道：“冰霜幕墙！”
听风者能最大程度调动起自然元素的力量，然而爱丽丝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这里并没有多少水元素。
所以她的冰墙只堪堪凝结浅薄的一层，被戈伽索尔一击而碎。爱丽丝顺着墙角躲过飞溅的冰渣，然后翻滚着躲开这个无法逃离的角落。
戈伽索尔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他极度厌恶听风者与山地巫师，这是源自血脉的仇恨：“也许我想错了……你是一个听风者。”他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细细碎碎如同蠕动的长虫：“莱茵葛薇为了山地巫师和我决战。阿方索迪斯背叛了我——一切都是源自杀戮！”
爱丽丝不太能听得懂戈伽索尔的话，但是这不妨碍她利用这个机会给自己喘息。她看到以利亚在戈伽索尔后方潜伏，紧张地面对这个赤发黑翼的远古吸血鬼：“你杀死了莱茵葛薇吗？她的尸体在哪里，也在这里吗？”，
“她不在这里！”戈伽索尔的声音陡然加大，在封闭的墓穴中形成共鸣，仿佛是气罐爆炸的声音：“她听信阿方索迪斯的污蔑！我们原本可以和平解决这件事，只是她一定要不死不休——我只能说，对于一切战争，戈伽索尔都愿意奉陪！”
就在这时，以利亚骤然跃起，如同投石的攻城车，他的手中出现一枚细长的匕首，脆弱无比——
而正是这把匕首，斩断了戈伽索尔的头颅！
戈伽索尔仿佛的确是一具干枯的尸体，他的身躯如同石制雕像一般倒下，一滴血液也没有流出。
“那是什么？”爱丽丝震惊地问道。
“洛奇亚留下的武器。”以利亚将匕首放入衣内：“事实上刚开始我并没有特别看重它，但是你说的没错，洛奇亚是值得信任的。”
他谨慎地望着戈伽索尔的尸体：“长久的封闭似乎消磨了他的思想。庆幸我们真的能杀死戈伽索尔。”
爱丽丝走到以利亚的身边，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地上的尸体如幻灭的灰尘一般，化作暗红色的光，全部钻入了以利亚的躯体。而戈伽索尔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所有的痕迹都消失无踪。
以利亚好像被一个巨大的磁场击中了。他的头颅眩晕无比，足足过了十几秒钟才停歇下来。
十分明显地，他的体内多出来特殊的力量。
“这是什么？”爱丽丝紧张地问：“戈伽索尔的传承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也许是的。我能感觉到他的力量。”以利亚回答道。
现在整座墓穴的构成都在他脑海中了。这座墓穴对他开放，并认他为主。
“那你是变得和戈伽索尔一样厉害了吗？”爱丽丝有些兴奋：“你是不是可以吊打西斯？”
以利亚：“……”
“我想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以利亚说：“我不是戈伽索尔真正的继承人，这份力量不到他的十分之一。我能回答的是，现在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转动着刻印在祭坛上的齿轮，每一个齿轮都有精确的角度。而当所有齿轮都就位的时候，石壁上凭空出现一道门。
爱丽丝跟随着以利亚开辟的道路，她毫不怀疑以利亚已经完全掌握离开这里的方法。此刻她想到的是别的事情，这不禁让她忧心忡忡。
以利亚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爱丽丝？”
“我知道这样说很过分，”爱丽丝小心翼翼地说：“你已经那么疲惫与辛苦，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赶紧离开这儿，离开戈伽索的墓穴，离开翡冷翠。”
以利亚站住了脚步。他沉静地看着爱丽丝，说出她内心的想法：“但是，你还不想离开。”
“对不起。”爱丽丝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有些心虚：“塞拉斯是为了帮助我才进入这里，我却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虽然他已经打算去死了——”
“爱丽丝。”以利亚拥抱住她，虽然吸血鬼的身躯僵硬又冰冷，可偏偏让她感受到温暖万分：“我是为你才来到这里。所以如果你有没做完的事情，我就陪你一起做。”
“还有洛奇亚……”爱丽丝在他怀中声音越发心虚：“莱茵葛薇的遗体也没有找到……”
“那么这将是一段新的冒险历程。”以利亚说：“现在我们就开始吧，好吗？”
现在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再回去研究远古通道。
“远古通道是一条多向通道。”以利亚将戈伽索尔墓穴的大致地图划给爱丽丝看：“我和洛奇亚进入墓穴的入口是在这里，”他在地图上点了点，然后顺着地图下移：“这是我们进入回廊内侧之后，墓穴陷阱纷纷启动。”
作者有话要说： 快来夸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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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回归
他边说边将具体位置展示给爱丽丝：“这是最危险的陷阱，我从这里坠落入远古通道，也和洛奇亚失去联系。”他又指出相反方向的位置：“但是我们从远古通道回来的时候，降落点却是在这里。”
爱丽丝思索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说，远古通道打开的位置是随机的？”
“很难得出结论。”以利亚说：“但是至少可以证明，戈伽索尔墓穴与远古通道不只一个联结点，而我们并不知道所有联结点的位置。”
“所以也就是说，戈伽索尔的墓穴也许连接着多个空间——”
以利亚突然做出禁声的动作，他拉起爱丽丝躲入拐角，而一段之间过后，静谧的走道里响起规律的脚步声。
爱丽丝手中凝结起风，风里有尖锐的冰锥。以利亚按下她的手，示意他来解决。
在一个密闭的、地下的空间里，物理攻击比法术攻击更为安全。
那个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整个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就在他们即将照面、千钧一发的时刻，以利亚如离弦之箭掠影而出——
“ouch！”熟悉的声音传出，爱丽丝从拐角出现，发现那人赫然是塞拉斯——
“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是你？”
两道惊异的声音同时发出。爱丽丝先问道：“我们正在研究远古通道，准备去救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时间很难掌握。”塞拉斯说：“但是我从远古通道出来已经很久了，我能感觉到。也许是三五天，也许是六七天——说实话，我只能用法术变出水来给自己喝，但我还是快要饿死了。”
“不可能！”爱丽丝惊呼道：“虽然我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但是不会超过四十小时——”
她没有说完话，却已经瞬间想到了原因。
远古通道的时间流速不同。
显然，以利亚和塞拉斯也意识到了。
爱丽丝仔细地打量塞拉斯：“但是你看起来并不像快要饿死的样子。”
“你无法想到我遭遇到了什么。”塞拉斯看起来仿佛真的有些心绪不平：“你有没有听说过旅行者？”
“旅行者？”爱丽丝重复道。
“旅行者是十分古老的一种巫师。”以利亚代替塞拉斯回答：“昆特西亚是这一族群的始祖，他们憎恶以我母亲为代表的女巫。”
“等等，这太复杂了。”爱丽丝抓着头发说：“巫师也有族群吗？”
“当然。”塞拉斯回答道：“听风者就是族群的显着代表。听风者将力量教授给人类，出现了山地巫师；旅行者是自然的仆人，他们献祭于自然，从自然获得法术；最晚产生的族群就是以埃斯特为代表的女巫，她们的信仰是维持自然的平衡。”
爱丽丝问塞拉斯道：“所以你是旅行者？”
“旅行者不是由自然演化而产生。”塞拉斯的声音晦暗不明：“我们有创造者。现在，那位创造者希望能够邀请你过去谈一谈。”
原本轻松的氛围一下子紧绷了。以利亚和爱丽丝都作出防备的姿态，而塞拉斯仿佛全然无觉。
“你知道是谁从洞穴中取走你的躯体吗？”塞拉斯说：“就是她。”
好吧。爱丽丝和以利亚对视一眼——这场会面，无法避免。
塞拉斯领着他们走了很远的路。黑暗的隧道中恍然亮起莹白的光，这是一个新的空间。就在这一派古早的墓穴群中，竟然出现了一扇奇异的门。
这里所声称的奇异，是指它看起来太现代化了。
钢铁制作的大门，需要按密码通行，并且还有着监控器与指纹认证系统——爱丽丝真心觉得，这实在是太诡异。
塞拉斯上前按响通讯器：“我把人带来了，莱茵葛薇。”
“你说谁？”无怪乎爱丽丝的剧烈反应，“莱茵葛薇”这个名字最近实在是如雷贯耳。
“莱茵葛薇。”塞拉斯平静地回答：“我从远古通道出来之后，游荡许久，最后发现了这个地方。莱茵葛薇没有死，当然，也许你知道她曾经的身份。我想她会向你解释这一切。”
莱茵葛薇没有死。这也许并不是一个喜讯，而是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如果她没有死，那么这三千年来她为什么没有出现过？洛奇亚说他们为了找到莱茵葛薇的遗体付出了很多，既然她是听风者的首领，为什么也不为自己的族群考虑？况且她既然和戈伽索尔是死敌，却为什么要住在他的墓穴里？
爱丽丝几乎要猜测莱茵葛薇和戈伽索尔之间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了。
但是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她突然想到戈伽索尔说过的话：“她听信阿方索迪斯的污蔑！我们原本可以和平解决这件事，只是她一定要不死不休——我只能说，对于一切战争，戈伽索尔都愿意奉陪！”
爱丽丝认为“对于一切战争戈伽索尔都愿意奉陪”应该能说明他和莱茵葛薇确实发生了决战。她仿佛捉到了什么信息点，却又仿佛什么都没得到。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打开了。
入眼的是一个宽阔的炼金术大厅，门好像是自动打开，厅内并没有什么人。三个人走进去，爱丽丝一眼就看到了中央停放的棺材——
塞拉斯也看到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爱丽丝一眼。
这让爱丽丝瞬间就明白了。她几乎是跑着过去，用力推开棺材盖——
里面是阿洛娅。
她的确是忘记了自己，可是不代表她连自己都不认得。
“我建议你最好停下手中的动作，鉴于我并没有允许你的触摸。”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入爱丽丝的耳朵，却仿佛有惊人的魔力，使得她重新阖上棺材，退后一步观察发声的人。
她从来没有见过莱茵葛薇，洛奇亚说她英勇果敢、杀伐决断，西斯说她天生就是个领导者。
阿洛娅没有见过莱茵葛薇，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关于她的图像。
但是总有那么一种人，你只听说过她的事迹和名字，却能在见到真人的那一刻立即能认出她是谁。
莱茵葛薇就是这样的人物。
她是三千年前的听风者首领，她曾经闪电随行，风暴傍身，一路行至翡冷翠杀死戈伽索尔。仅仅是一个照面，已经让爱丽丝心中泛起惊涛骇浪。这个人仿佛天生对她具有血脉压制性，让她忍不住恭敬。
“请坐。”莱茵葛薇随手指了指，几把扶手椅伴随着她手指的动作自动移动到他们身边。爱丽丝顺从地坐下，以利亚和塞拉斯亦然。
尽管他吸血鬼的身份很不适合发言，以利亚还是决定询问道：“您的意思是，阿洛娅她不能取回自己的身体吗？”
“是的。”莱茵葛薇平静地看他一眼，竟然罕见地没有表露对吸血鬼的偏见，而是认真地回答道：“听风者为土地为生。世界正在变得污秽不堪，自然正在逐渐毁灭。听风者必须要回归，以反哺自然。”
爱丽丝迅速地抓住敏感词：“回归？”
“以我们自身为祭品，将所有的力量还给自然。”莱茵葛薇望着她，目光中仿佛是慈爱，又如同面对一件物品：“洛奇亚在寻找我的遗体，以找回我的领地。他永远无法找到——因为，我的身体已经消失。”
这个回答可真是出乎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