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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事实上你们就是实验品。”
“你们真是疯子！你们杀了那么多人，我早晚要出去控告你们！”卫野朝他大叫。
甘先生叹了口气，“你向谁控告呢？控告什么呢？我们又没有杀人，因为你们不是人啊。”
卫野呆住。
啊……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不信！”卫野压抑住激荡的情绪，眼睛直直盯着他，“我不信。”
苏叶走过来轻声道：“卫野，这是真的。我们的父母只是饲养员，他们把我们送到这个地方来是为了下一步实验，他们对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进化为完全态吗？他们把激素混在食物里面，只要我们受到巨大的刺激就有可能发生变化。而这种巨大的刺激最有效的就是恐惧。所以我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那么可怕的事。可是，就算遭受刺激，觉醒的几率是比较低的，一旦觉醒不了，被袭击只有死路一条。我们的父母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依然要把我们送过来……卫野，他们对我们没有感情，他说的是真的。”
“想想吧，为什么我们都是AB血型？为什么是我们来到这里？为什么我们会遇到那些事？为什么你会发生变化？为什么第一次的时候你会从森林里逃出来？那是因为第一次的时候你有变化的迹象，PH才没有袭击你。”
“PH？”卫野默默重复，冷静下来的他脑子虽然还是一片混乱，但是直觉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PH就是你们口中长毛怪的称呼，是他们对我们命名，猩猩与人类的混种。”苏叶笑了笑，表情莫名。
“如果你真的不信……”甘先生忽然笑了，“我们可以给你看看你的基因样本和人类的基因有什么差别，你想看吗？”
卫野后退一步。
甘先生耸耸肩，“其实你自己也该明白的。”
卫野沉默了片刻后问道：“那好，就算一切都是真的，那我问一个问题，如果我没有来这个地方，是不是可以一直维持着人类的身份下去？”
旁边的苏叶怔了怔，眼眸里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甘先生笑了，“好问题，不过答案是不知道。因为你们的基因是猩猩和人类基因的混合，很不稳定，说不定哪天就发生排异，可能会死，可能会进化。”
“但是很有可能是一直维持着人类形态的，对吗？”卫野认真道，“在同来的四十一个中，涂医生的年龄三十多，死去的谢静也是三十多，安康已经四十，这说明我们也可以保持人类形态到四十岁的，不是吗？说不定还可以保持得更久，说不定……说不定可能一辈子都可以！”
站在一边的苏叶一怔，是啊，如果当初没有来这里，如果没有发生变化，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当成普通人活下去？
“你想得太多了。”甘先生笑了笑，“我说过，你们的基因很不稳定，你的说不定只是一个假设而已。”
卫野激动道：“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是吗？”
甘先生点点头，继而嗤笑，“没错，是有这种可能。但是我们为什么要给你们这群猩猩冒险的机会呢？”
屋子里的人齐齐怔住。
“人类的资源已经够紧张了，况且把你们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实验，为什么要让你们一直维持人类的生活呢？”甘先生冷漠地说道，“你们应该懂得感激，是我们人类让你们有了思考的能力，还让你们感受到了十多年的人类生活，甚至在物质上，你们比其他的普通人类过得要好，这已经难道还不够吗？”
听着甘先生的话，一股血涌上了卫野的脑袋。
“王八蛋！”他立即挥舞着拳头揍过去，却被周清轻而易举地接住了。
“不要不懂得感恩。”甘先生有些不耐烦，“真是讨厌的东西，披着人的皮还真当自己是人类了？”
卫野还要反驳，却被周清在腹部狠狠揍了一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给你点时间想清楚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如果你肯配合，我们还是愿意把你当人的。如果你不配合，就算你是比较完美的完全态，我们也只能遗憾地销毁你。”甘先生说完，转身走到仪器旁边继续查看，“嗯，看来餐厅里的休眠体也开始萌动了，过两天再进行下一轮刺激吧。”
卫野被揍得身体蜷曲，迷迷糊糊地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都收紧了。
27、回归（上）
天终于在武言的不断祷告中亮了。经过昨晚的袭击，餐厅里存活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仅仅是昨天晚上就死了五个人！包括卫野在内失踪了两个，还有安康陷入了重度昏迷。安康是被攻击之后昏迷的，他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但是他像以前的苏叶一样陷入昏迷。但是与苏叶不同的是，安康的身体始终高烧不退皮肤烫得吓人。
然而涂兴楠无能为力。
事情已经坏到了无法再坏的地步。
哭泣和发泄已经是唯一的宣泄，然而宣泄过后就是无边无际的空虚和绝望。
笼中鸟。
感觉自己等人就像是老鼠，猫就隐藏在不远处，一时兴起就以折磨自己为乐。
疲惫、绝望、自暴自弃开始在仅剩下的二十人中蔓延。
天刚蒙蒙亮，一言不发的武言便推开餐厅的门走出去，在餐厅的其他人齐齐被他的动作吓一跳。现在对餐厅里的人来说，那扇门就像是死亡之门，一旦打开，那些地狱里来的怪物就会冲进来。
在这样恐惧的情绪牵制下，众人忍不住啊了一声。涂兴楠正在为人换绷带，听到这边的动静转过头，就看到武言正走了出去。
“武言！”他开口叫住他，知道他要去哪里做什么，涂兴楠只是稍微顿了顿就说道，“等我一分钟，我跟你一起。”
一分钟都漫长得让人心烦意乱。
“真是神奇，昨晚上那么恐怖的伤口居然恢复到了这种状态？就好像你已经治疗了十几天。”涂兴楠边给男人包扎边不可思议地说。男人身边的女人惊喜地开口道：“真的吗？医生，他有没有事？”
“依照这种愈合速度，可能明天就会完全愈合了。”涂兴楠不知道该露出高兴还是苦恼的表情。这样的情况太反常了，武言被怪物划破了腿，到现在都没完好，可是这个男人却在一夜之间就愈合成这样，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又要出什么怪事。
事情反常必有妖，但是情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涂兴楠已经没有了继续追究的闲心。
匆匆为男人包扎好之后，涂兴楠便和焦急等候的武言一起走出餐厅，来到森林。
森林静谧异常，放佛千百年来就是这个模样，微微的湿风吹拂着，让人忍不住冒鸡皮疙瘩。晨曦的光芒刺不破森林的阴暗，里面的景象依旧恍若笼罩在黑夜之中，影影绰绰。
“卫野——！”“卫野——！”
两人大叫，一方面便于让人听到，一方面也为自己壮胆。涂兴楠也钦佩起自己的勇气来，武言进入森林是因为强烈的感情羁绊，而自己呢？
不过，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卫野是希望。是唯一走出这里的希望。
他必须找到他，而且他坚信他一定还活着。
“卫野！”
前方的武言大叫着，忍受着腿部的痛苦跌跌撞撞地在森林里小跑着，涂兴楠紧咬着他几米的距离，一边叫人一边观察周围的景象，生怕迷路。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养子，前方的武言忽然发出又惊又喜的声音：“卫野？”
涂兴楠连忙抬头，正看到不远处的一根两人合抱的大树底下，一个人影正低着头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森林幽暗的光芒模糊了那人的轮廓，根本无法确认是卫野。涂兴楠忙提醒武言：“注意情况，不要冲动！”
武言知道他在想什么，很笃定地说：“是卫野！是他！”
边说着边匆匆跑了过去。
涂兴楠心中依旧不安，那个人为什么一动也不动？有些奇怪。他心中想着，加快脚步走过去。走得近了，从那人的头发、侧脸和身材上判断，确实就是卫野。
“卫野！”武言已经走到那棵大树底下，双手搭在那人的肩膀上不断摇晃。
“他怎么了？”涂兴楠匆匆走过来。
“不知道。”武言的语言很焦急，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卫野紧闭着眼睛坐在这里，一动也不动。要不是他有鼻息，脸庞也很温暖，他都要怀疑这是一具尸体。
“让我看看。”在涂兴楠走过来的时候，一直不动的卫野忽然睁开了眼睛。由于动作太过突然，把涂兴楠也吓了一跳，僵在原地。
“卫野？”武言只愣了一下便惊又喜地扑向卫野，“太好了，找到你了！”
卫野迷茫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盯着武言好一会儿，又眨了眨眼，恢复了正常，“武言……”
“太好了！”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武言激动得扑到他的身上。
卫野下意识地抱着他。
“太好了……”武言的身体轻轻颤抖，声音里带着哭腔。
听到这句颤抖得不成语调的句子，卫野的身体蓦然也颤抖起来，他的手指头微微抖动着，最终慢慢收拢，紧紧地抱住了扑在怀里的温热躯体。
好怀念……
就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唔……”
轻轻的呜咽声从鼻孔里泻出，卫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或许是因为武言带动了他的情绪，又或者是他想宣泄一下，又或者身上的躯体太让人怀念。
“你有没有受伤……”武言边摸着他的身体边问。
卫野摇摇头。
“我在走廊上看到你的衣服了，我差点以为你……”武言似乎又要哭的样子，他慌忙抹抹眼睛，“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你没事就好。”
“武言……”听着武言的话，卫野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头脑现在还有点眩晕，听到那样的解释之后他最终还是无法接受，从木屋里跑出来在森林里游荡发泄，最终力气耗尽之后坐在这里。其实他有看着山庄，因为惧怕这些人再受到攻击，他选择了坐在不远处静静观望。想要回去的矛盾和身体的变异折磨着他的内心，最终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受打击的后果就是精神陷入迷蒙和颓丧状态，什么话也不想说，身体动也不想动，明明听到了武言和涂兴楠的叫声，却因为对自身的厌恶不想有任何回应。
就让他们认为我死了吧。
可是……可是……
可是最终他还是显眼地呆在大树底下，等着他找过来。
这种矛盾的心情，真是难以述说。
“我想我们还是先回去比较好。”涂兴楠的话打破了暧昧的呜咽，两人回过神，松开了对方。武言露出几天来一个爽朗的笑容，拉起卫野的手说：“我们走吧。”
看着依然爽朗明快的对方，卫野的内心忽然涌起强烈的情感，聚集的话就像潮水一样涌上喉头，他想把一切都告诉对方，甚至包括自己的迷茫和委屈，然而，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回到餐厅之后，原本期待卫野会把所有事情交代的众人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
为什么失踪？
为什么又在森林里？
为什么穿着不同的衣服？
有没有遭受攻击？
是怎么逃出来的？
所有人心中都存在着强烈的疑惑，然而卫野却一个字也没说。
“他累了，先让他休息一下吧。”感受到涂兴楠的强烈不满，武言忙站起来打圆场。他也很奇怪卫野的反应，但是他更倾向于拥护他的决定和照顾他的情绪。
“可能平静下来就会说了。”他安慰自己。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卫野醒来之后丝毫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这个时候已经是白天，涂兴楠怕到了晚上怪物再度来袭，招呼疲惫恐惧的众人来到二楼的房间。餐厅是玻璃，昨晚的战斗中已经碎了不少，根本无法抵挡不知何时又会再来的袭击。而楼上的客房虽然小，但是墙壁结实，门只要上了内锁，无法从外面打开，相对要比餐厅安全。但是缺点有两个，一是房间太小，最多十个人已经挤满了，无法相互照应；二是窗户依旧是玻璃制品的，开得很大，这是房间的薄弱点。
“卫野，你为什么不说？”在涂兴楠和其他人把伤患搬到楼上的时候，武言悄声问卫野，“昨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卫野看着他的眼睛，内心一阵波涛汹涌。在临走之前，甘先生都对他发出了警告，如果他把事情讲出来影响了实验结果，他就会被销毁。销毁并不可怕，失去生命什么的甚至是他更愿意接受的结果，在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之后他恨不得自杀，但是，他不想把真相告诉武言。以武言的性格，恐怕会立即自杀吧？
这样恶心又残酷的真相，作为人类存在的意义、过程，全部被否定了，这比失去生命要残酷一百倍一千倍。
“卫野？”武言看到他一言不发，又轻声问道。他很担心卫野，总觉得从来到这个山庄开始，卫野越来越奇怪，好像无声无息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却把自己排斥在外了。这种感觉有点糟糕。
“伤口好了吗？”卫野问道。
武言愣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自己腿上的伤，不由笑道：“好啦！没问题！这次就算要逃跑，我也不会再让你背着我了。”
“逃不掉的。”
卫野突兀的语言让武言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逃不掉的。”卫野不想再说下去，转身离开。而他离去的方向，苏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对面。
“卫野……”武言下意识地想拉住他，却抓了个空。
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和对方的背影，武言再度陷入莫名的怔忪。就好像他和卫野之间裂开了一个巨大的鸿沟，难以跨越，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武言的感觉没有错，卫野确实变了。接下来的两天，众人开始讨论怎么逃出去，绞尽脑汁地想方设法，但是卫野却从来兴趣缺缺，就算被自己抓过来也提不起任何干劲。到了最后，他居然不愿意留在十人一间的客房，自己住了一间房。
自从单俊凯死了之后，苏叶和众人的交集就更少了，每次来都是找卫野。她和她身边的三个人似乎形成了一个和众人格格不入的小团体，在这种危机时刻居然还能出去打球、泡温泉。而让人想不到的是，卫野每次都会和他们一起走。
就好像，卫野已经脱离了自己这方加入到了对方的团体一样，武言感到一种背叛的愤怒。
“卫野，你真的要搬出去？”看到对方把东西收拾好准备走出去，武言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嗯。”对方只是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很危险？”武言提高了声音，房间里的其他人坐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对要好得不可思议的朋友开始吵架。
“放手。”卫野的话有些冷漠。
武言的脸慢慢涨红，卫野的这种态度，就好像自己是个厌恶的人一样，“我是担心你。”
“用不着你担心。”卫野依然冷漠，“苏叶他们不是也没事吗？”
“但是单俊凯已经死了。”
卫野的嘴角扯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哦？”
“那天和你一样他不在餐厅，我在走廊上发现他的尸体，头被拧下来，手也被扯断了。该死的怪物！”
卫野忽然大怒，“放手！”
“不放！”武言被他激得也生起气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地回来，什么也不解释，现在又要一声不吭地出去住，你有病啊？”
“我就是有病！”卫野看他不放，抓住他的手扯下来。他的力气很大，武言因为倔强不放手被抓得五官扭曲。
看着对方痛苦的脸，卫野慌忙甩开手，“你别管我。”
之后匆匆拿着东西离开。
武言觉得手都快被卫野给捏碎了，顾不得疼痛，心中憋着一股怒气的他连忙跟在卫野后面出门，“好，你要出去住，我也跟着你！”
“你别跟着我！”卫野大吼出声，甚至瞪大了眼睛盯着对方，试图把他吓走，然而武言丝毫不为所动。卫野有些气弱，内心对于对方的渴望让他无法一直保持强横的态度，而且对方不离不弃的态度更让他动摇。
“你会死的。”他虚弱地说，“和单俊凯一样……”
“不会，关好窗户就行。”武言说得信誓旦旦，“怪物进不来的。”
卫野无法反驳，他无法说出杀死单俊凯的就是自己，也无法说出怪物根本不用从窗户进来，自己就是一只大怪物。
“卫野！”不知何时，苏叶又出现在走廊上，满面笑容地走过来，“走吧走吧，我都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武言问出卫野心中的疑问。
苏叶一把挽住卫野的胳膊，歪着头对武言说：“卫野要住我房间，我当然要准备好了。”
“什么？！”
苏叶嘻嘻一笑，对目瞪口呆的武言摆摆手，“不好意思，卫野是我的男朋友，我们要住在一起，你还是回去和他们一起住吧。”
“男朋友？”武言依然还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