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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隐隐的不安越来越重，正在这时，手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立即把他从那种诡异的不安中解放出来。
“怎么了？脸色那么苍白，是不是晕车？”武言关切的眼神直视他。
“不是。”卫野摇摇头，揉揉额角，“我们好像离开高速了。”
卫野是靠窗坐的，武言从他身边站起来朝窗外看了看，“真的哎，不过这条路这么平坦，一点都没感觉到离开了高速。哈哈，这个地方投入很挺大的嘛，居然可以造出这样一条平坦的路出来。”
“武言……”卫野揉着额头。
“怎么了？”武言俯身看他。
“我……觉得不舒服。”觉得不太对劲，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这个感觉。
一只手探到他的额头上，武言温柔的声音响起：“别想太多，我们是出来旅游的。如果不舒服，靠着我睡一会儿吧。”
卫野抬起头，看到武言重新坐回位置，笑着对他说：“刚才我一路上都是靠着你，这次你靠着我。”
或许真的是不舒服吧。
卫野点点头，靠在了武言的肩膀上，半阖上眼睛。迷迷糊糊的过程中，他听到车里的人在不断地叫：“猩猩！真的是猩猩！”
“你不去看吗？”卫野维持着依靠武言的姿势，轻声问，“我没关系的，你去看吧。”
一只手拍拍他的头，武言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比起猩猩来，还是你比较重要。”
3、忘思（上）
到达忘思山谷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着所有的山与森林。前方只有一点小小的亮光从密密的枝叶里透射出来。虽然经过了刚才见到猩猩的惊喜，但是之后孤独的车辆一直在陌生的黑暗中前进，周围没有任何人烟，也没有任何车辆，一车的人心里不可遏制地升起一丝不安。
直到看到前方的光亮，众人才微微松了口气。
“忘思山谷到了。”司机的声音响起，众人精神一震，齐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坐了将近九个小时的车，大家已经非常疲惫了。
卫野被武言轻轻地摇醒，他眨了眨眼，从睡梦中醒来。这一次，大概是靠着武言睡觉的原因，他并没有做梦，也没有任何的不安。
“我睡了多久？”
“很久。”武言严肃地说，“你睡了整整一天，现在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卫野眨眨眼。
武言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不由大笑，“要是让那些女生看到你这副模样，她们一定会伤心的。”
“她们伤不伤心关我什么事？”卫野终于回过神来，口气冷淡。
“你不是一直走冷酷风格的嘛，干嘛去扮天然呆？”武言扑哧地笑，看着卫野一脸冷淡，居然还能继续开玩笑，“这么快又冷酷起来了？”
原本沉闷的车厢，因为武言的调笑，气氛顿时不再那么凝重。好多人都吃吃地笑起来。
旁边的涂兴楠凑过来，“他好像不高兴。”
“没有。”武言耸耸肩，“他高兴着呢。”
卫野闻言，实在生不起气，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光越来越亮，离得近了，大家才发现那是露天车场的照明灯。整个宽大的露天车场，只有一根高高的灯杆上一盏蓝白色的照明灯。离停车场十几米远是一栋欧式的别墅，庞大的身体在光与影的交织中隐隐约约。
车子开进了围着栅栏的露天车场，武言高兴地一拍手，“终于到了！”
他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待车停稳之后，众人便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往下冲，大家都已经受不了继续呆在车里面了。
卫野和武言刚要出去，后座的几个人却迫不及待地挤了过来，武言从来不会和人抢着下车，便停在座位处没动。
“谢谢。”拿着单反的王立平大概觉得不好意思，匆匆道了一声谢。
“没关系。”武言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先走。
待王立平离开，涂兴楠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两人努努嘴，“人都走光了，走吧。”
不知是不是卫野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人的眼眸里带着丝丝讥讽。
涂兴楠说完，双手插在裤袋里面慢慢朝前走，完全没有其他人的慌张。
武言催促卫野，“我们走吧。”
卫野盯着缓缓离开的涂兴楠，微微疑惑。这位大叔貌似不像是为了猩猩来的，因为先前车上众人因为司机的讲述而兴奋不已的时候，只有这位大叔表情冷淡。
车厢里面很昏暗，司机已经下车了，车灯已经关掉。外面蓝白色的光线白惨惨的透进玻璃，有种极其寂静诡谲的感觉。卫野走在武言后面，他忍不住回头看自己先前坐的座位，那里已经黑乎乎成一团，影影绰绰的就像是静静坐着的怪物。
一只手闪电般抓住了他。
“啊！”卫野惊叫一声，本能地用力甩开那只手。只听到一声女孩子的惊呼，接着是旁边座位上一个黑影蠕动着起来。
“怎么了？”前方的武言听到卫野的惊叫慌忙转头。
“是谁？”卫野紧盯着那个黑影。
黑影终于站直了身体，映着白惨惨的光线，他终于看清，居然是苏叶。
苏叶叉着腰，“不就是让你帮我提一下袋子嘛，居然那么大反应。”
卫野松了口气，有些生气，“小姐，是你不要一声不吭地伸手抓人。”
“那你帮我提一下袋子嘛。”苏叶嘟着嘴，“上车的时候吃我的零食吃得那么爽快，结果一下车所有人都扔下我不管了，讨厌！”
最后是卫野阴沉着脸提着苏叶塞过来的袋子下车，在武言诧异的眼神中快步往前方那栋欧式的别墅走去。
“讨厌，还有两个箱子呢！”身后传来苏叶的叫唤，卫野头也不回。
别墅的走廊上亮着一排小灯，照得白色的墙壁纤毫毕现。忍受了一天舟车劳顿的客人们纷纷站在走廊上呼吸着森林的清新空气。有些人还做了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姿势，一脸陶醉。
“这里的风好舒服啊。”武言提着苏叶的两个箱子走过来，边走边说。两个褐色的皮箱全部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不过卫野也能猜出来，肯定是些衣服啊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大概太重的原因，他走起来很吃力。饶是如此，他依然微笑着，还感叹着风很舒服。
神经够粗的。
“是啊。”卫野站在台阶上，这里的风就像无数的手，轻柔地抚摸着脸颊，让人在舒服的同时忍不住全身冒出鸡皮疙瘩。风里面还夹带着从远处森林来的清香气息，让人精神一震。
等到武言走到他身边，他伸手接过一个箱子的一头开口：“你别太好心了……”
“关你什么事？”苏叶后来居上，蹦蹦跳跳地直接越过他身边上到了走廊，转过头来叉着腰对他说，“你不愿意帮我提箱子，难不成还要阻止别人帮我吗？”
她边斥责着卫野，边用厚底的皮鞋蹬着铺了大理石块的地面，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着，衬着紫色的裙摆，确实很可爱。大概漂亮的女孩子都有任性的毛病。
武言有些担心地看着卫野，卫野平时很好相处，但是惹他生气了肯定会翻脸的。
“好啦好啦，此后五天都要住在一起，大家还是友好相处吧。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能聚到一起都是缘分呢。”
卫野和苏叶对视一眼，同时不屑地哼了一声。
武言偷笑，知道算是解除了关系紧张危机，朝苏叶招手，“哎，美女，我们这么累，过来帮一下忙吧。”
苏叶刚要拒绝，但是接触到卫野杀人般的眼神，还是不情不愿地下来提着武言另一只手的箱子的一头，三个人使劲往上抬，很快抬上了走廊。
别墅的大门大喇喇地敞开着，光线从里面涌出，将三人在身后的地面上拉出三条纤长而诡异的黑影。走廊上的人早就进去了，还能听到里面不断传来欢喜的叫声。
“房间一定被他们抢光了，讨厌！”苏叶握紧拳头，愤愤不平。
卫野却没说话，他的注意力全部被别墅前额上那四个字吸引住了——忘思山庄。
顺着他的目光，武言也看到了那几个字，不由笑道：“为什么叫忘思山庄呢？听起来像是枉死山庄似的。”
“讨厌啦！”苏叶转头瞪他，“你不要这样吓人啦。”
“啊，抱歉抱歉。”武言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卫野转头看苏叶，“你害怕？”
“嘻嘻，我害怕呀。”苏叶笑嘻嘻地说着，拖着箱子往前跑了，“赶紧把剩下的东西搬进来。”
卫野和武言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当卫野和武言走进大门，通过前厅，跟着苏叶匆匆沿着左边的楼梯上到二楼的时候，一直寂静的大门忽然缓缓关上。
4、忘思（下）
由于是最后到达的，能看到别墅前面森林的房屋都被抢光了，那排房间对着的森林就是他们来时的路，那片森林里栖息着猩猩，在场的人，没有哪个愿意错掉看猩猩的机会。
这栋别墅非常大，二十个房间成回字型，四十多个人每两个人住一间房，当武言和卫野他们到二楼的时候，只剩下回字形靠后的那一面的最后一间房了。
“我不要一个人住楼上。”苏叶有些害怕又有些愤怒地说。这栋楼有三层，每层二十个房间。虽然大家都想看猩猩，但是在这种荒郊野外，大家还是不由自主地选择了住在同一层楼。
“我们住楼上好了。”最先开口的居然是卫野。
不止苏叶，就连武言都很惊讶，他以为他会挖苦苏叶一顿呢。
“看什么？”这点风度我还是有的……
卫野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忽然被人啪地亲了一口，“谢谢了帅哥。”
卫野呆住，武言也震撼地呆在原地。
苏叶笑嘻嘻地把袋子放在箱子的拖杠上，拖着两口箱子进入最后一个房间，又回头给了两人一个飞吻，“晚安。”
随着门嘭地一声关上，两个男生才回过神。
“你被女孩子吻了呢。”武言揶揄地看着卫野。
卫野脸涨得通红，挥舞着拳头瞪他，“不许笑！”
武言当先大笑着往楼上跑去。卫野并没有动，他环顾四周，看到二楼的房间全部紧闭着，只有每扇门下方的光在地上形成一根亮线。四周安静得不像有人住，而回字形的中央漆黑一团，根本看不清底楼是什么样子。
莫名的力量驱使着卫野，使他不由自主地靠近栏杆埋头朝回字形中央看去，那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然而，又好像有双眼睛隐藏在里面似的，和自己静静对视。
卫野忽然感到一阵心悸，身体几乎不能动弹。
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
“卫野，快走啊。”楼上传来的武言的话打破了无形的禁锢，卫野几乎是逃跑似的往三楼冲去。
理所当然的，三楼空荡荡的，一片死寂。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然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了。回廊对面唯一一道敞开的门里面，武言正冲他不断招手示意。
卫野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压下心头泛起的怪异恐惧感，几乎是跑到了对面的房间。
一进入房间，卫野几乎是下意识地把门碰地关上，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似的。
“怎么了？”武言正在把身上的背包打开，看到他背靠着门大口喘气，不由放下手中的书走到他面前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还不舒服？”
卫野觉得神经都要绷紧了，那种被什么东西强烈窥视的感觉让他坐立难安，他勉强说道：“没事，大概是累了吧……”
他边说着边走到另一张床把背包扔下，身体在接触到柔软的床垫时就软了，很自然地扑到在床上。
身后一只手摸上他的背，武言温和的声音响起：“不要太勉强自己。剩下的事我来做，你先休息吧。”
卫野几不可见地点点头，武言的手和声音放佛有神奇的魔力，让他翻涌的恐惧和不安退潮般消失了。
扣。
扣。
很轻微的敲门声，非常有节奏，好像有人用手指轻轻地敲击在门面上，不疾不徐地等待着屋内人开门。
明明是很小的声音，卫野却感觉那声音像是响在耳畔，他蓦然睁开眼睛。
屋内漆黑一片，事物影影绰绰的，只有柜子、台灯隐隐的轮廓模模糊糊。
他转过头，看到隔着一个床头柜的另一张床上，有一个隆起的形状隐藏在黑暗里。
武言睡觉又把被子盖住了头吗？
卫野有点无奈，武言睡觉很喜欢用被子盖住头，把整个身体蜷在被子下面。
扣。
扣。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不急不缓。卫野摸索着去开两张床之间的台灯，灯闪了几下，亮了。台灯的灯光并不亮堂，只能照出整个床头柜和两张床的一小部分。昏黄的光线中，卫野果然看到武言的被子高高隆着，连头发都看不到。
卫野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上面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这么晚的时间，到底是谁来敲门？
一直以来的不安让他神经迅速紧绷，很古怪，从机场出来开始，心中升起的不安就始终萦绕着他，让他不得安宁。要不，明天找个借口和武言一起离开吧，总觉得再待下去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武言，外面有人。”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朝对面床上轻唤。
没有动静。
也是，现在是凌晨三点，正是人睡得很熟的时候。
卫野不想吵醒武言，自己掀开被子下床朝那扇门走去。
屋子里很安静，只听得到自己一个人的沉重的呼吸声，好像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什么生物了般……奇怪，明明武言还睡在另一边的。
大概是屋里人老不来开门，门外的人忽然拼命拍打起门来，砰砰作响的声音吓了卫野一跳。
“武言，不对劲！”卫野后退一步，朝还在依然沉睡的武言大叫，“快起来！”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接着演变为撞击声，好像有人在撞门一样。
“是谁？！”卫野慌忙冲到柜子上随手操起了一个装饰的铜质猩猩雕塑，双目紧盯着大门，一边大喊，“武言，起来！”
“卫野。”
门外传来的熟悉声音让卫野惊了一跳，卫野还没开口，门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卫野，是我。武言。快开门。”
武……言？！
卫野霍然转头去看身后的床，蓝色的被子下面隆起的形状动了动，慢慢挣扎着起来。迷糊的光线中，被子下面的不知名物体把被子越顶越高。卫野听到里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卫野！卫野！你怎么了？”
恍若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让卫野猛然睁开了眼睛，他回过神，才发现武言正俯身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忧虑。
“我……”他开口，声音干涩。
“你又做噩梦了？”武言坐在他旁边。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头发乱蓬蓬的，看来是被卫野的叫声惊扰到了。
卫野用手摸摸额头，发现一手的冷汗，不由苦笑，“是啊。做噩梦了。”
“只是梦而已。”武言安慰道。
卫野坐起来凝视他片刻，很郑重地说：“武言，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给你说过，我从小到大只做一个梦？”
武言点点头，迷惑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
卫野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想说什么，开口道：“刚才我做的梦，不是原来那个。”
武言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卫野并没有隐瞒他什么事情，包括他的血型身高爱好，甚至内心对于父母态度的迷惑，还有那个从小到大做的噩梦，都对自己讲过。而且他曾信誓旦旦地说过：“我从小到大只做这一个梦。”
他低头思索了片刻，又笑起来，安抚性质地说：“别怕，只是个梦而已。人做各种各样的梦才正常，以前你只做一个梦才奇怪，现在说不定是好事。”
卫野也知道就这样探讨也探讨不出所以然来，便点了点头。
“你不常出门，大概是不适应吧。天亮了就好了。”武言的话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让卫野被噩梦侵袭的恐惧又平复下来。
卫野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武言，我总觉得不对劲，你可能会笑话我，但是我真的感觉很不安，我总有种奇怪的预感，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一样。我们能不能离开这里？”
武言凝视他片刻，郑重地点点头，“我也觉察到了，你应该是身体不舒服吧？明天我们去找涂医生看看。”
“涂医生？”卫野疑惑。
“就是涂兴楠。”武言笑着解释，“那位看起来有些痞的大叔，没想到居然有这样一个严谨的职业。”
卫野在脑中迅速找出涂兴楠的照片，头发半长卷曲，穿着件白衬衫，然而衬衫的前襟扣子还解开了三颗，脖子里貌似还带了一个坠子。笑起来的时候有点流里流气的。
有点不太靠谱。
“现在才三点，先睡吧。”武言安抚性地说，“如果让医生看了还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