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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白看了一眼方宇清,修真是缘,切忌功利。这人为求精进而被心魔反噬,不仅人过急躁,心境也有大缺。琴白想到这里,低头勾勾嘴角,似笑非笑地说:“机缘未到,强求不可。”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方宇清十分尴尬,只好低头吃菜。而就在这时,琴白感到丹田一震,在顾云梦体内留下的符箓没了。他立刻站起来十分焦急地要去寻人,只听天花板突然一声巨响,一个人径直从上一层摔了下来。
琴白手快,把那人一手捞来了怀里。
经历了各种下坠的顾云梦,终于摔得浑身是伤地回到了大明。
☆、018
018
琴白双手抱住小孩儿这一刻,发现顾云梦身上鲜血淋淋,想必是他在幻境中受了极大的委屈。平日里琴白连句重话都未曾对小孩儿说过,当即是怒从中来,脸色十分难看。方宇清见识不好,倒是挺会看人脸色,当机立断喊来高福,把楼里打点一下,就让琴白带着小朋友先走了。
琴白对此还算满意,虽然方宇清伤他在先,但两次出手,也结了一份因果,故而作为回报,留了一样法宝给方宇清。此处不得不说琴白身为一个仙人,格调确实是很高的。他留给朱棣的是一把华贵的匕首,送给唐承影的是一件法宝玉佩,这次给方宇清的,更是一条流彩剑穗。
琴白说道:“这剑穗上,有我一缕真元,若有危难,我自会前来。修真之路,漫漫而远,祝君好运了。”说罢带着怀里昏过去的小顾,化作一缕烟,消失在方宇清的面前。实际上琴白与方宇清之间有因果相系,若是方宇清会再度入魔,琴白也不能坐视不理,因此特意留了这缕剑穗。
方宇清愣了片刻,直到琴白彻底消失无踪了才缓过神来。他觉得自己最近的气运实在是太好了,立刻满面春风地将剑穗系在自己爱用的桃木剑上。这时高福过来给他回话,问道:“道长,仙尊呢?”
方宇清摸着剑穗,硬是将嘴角的弧度给抹平了,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自古仙凡不同路,你不要多问了。”
刚刚仙者怀中抱的那个男孩,他匆匆瞥了一眼,倒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这个孩子身上气息杂乱、灵力暴走,加上与那位仙人福缘不浅,不是现在的他可以轻易接触的。
高福应了一声,心里想着,方宇清和琴白见面这事得立刻通知赵堂主,便随便找个了借口退下了。
方宇清忙着感叹和仙人这匆匆一面的交集,一点也没注意到高福脸上些许不自然的神情。
有些人之间的缘分很深,一面就再难分割,而有些人之间的缘分很浅,强求过来,日后只能彼此伤害。
琴白抱着顾云梦凭空出现的瞬间,周六就赶紧奔过来了。看他那慌慌张张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果不其然,后面跟出来一个脸黑如锅底的唐晚,琴白警惕地搂紧了怀中浑身是血的小顾:“何人?”
唐晚冷哼一声:“这话我倒反想问问你,我唐门弟子为何受伤至此?”
这时小顾轻轻呼了一声痛,人还在昏迷中,尚未有意识,可是吓得三个成年人顾不上之前的拔剑张弩,赶紧把他带回房里了。
周六跟琴白解释说,这位唐晚是看着顾云梦一起长大的,是他父亲的挚友。琴白只听顾云梦说过顾长夏,心里略有疑惑,但看来人神色不似作伪,现在也没心情去计较这些。
顾云梦是活生生痛醒的,他醒来就咳了几口血,是伤到了肺。这次的伤古怪非凡,若是琴白用灵力为他滋养,就会像之前那样,成效虽有,但痛得如同剥皮抽筋一般。三个大人围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顾云梦的肋骨断了几根,也许因此扎伤了肺,更严重的是他的心脉震伤了,如果用凡人的方法养病,不知得到何年何月才能养好,或者就是留下病根跟着孩子一辈子。
唐晚养尊处优惯了,不懂伺候人的活儿,琴白也是个几百年不知人间滋味的家伙,具体的看护只能交给周六。
只是琴白担心得紧,不管周六做什么,都要在一边看着,连另外两人休息了,还要守在小孩儿的床边。
小孩儿因为痛,睡得不踏实,总是在夜里半梦半醒。头一回,还被琴白这一袭白衣给吓坏了,后来慢慢就习惯了,醒来就捏捏琴白讨水喝。
这样拖着也不是事儿,琴白便同小梦商量:“我若是帮你洗经伐脉一次,指不定能好得快一些,你愿意吗?”
那会儿唐晚和周六也在,都神色紧张地等着小孩儿的回答。
其实三个人心里都有答案,无非是在等顾云梦答个好字。但多少琴白还是有些偏心的,悄悄凑在顾云梦的耳边说:“唐承影哪儿说不定还有别的法子,也不一定非要忍痛。”
顾云梦反而怪了,捏捏琴白的掌心说道:“拖久了会治不好。”
是了,修真者得个病,治个十七八年,不行于色,而凡人,十七八年过去,说不定就是半生了。
琴白被这句话顶得难受,越看小孩儿那天真无邪的脸,越是心口一阵发闷,只有起身,换唐晚坐在床边陪着。
唐晚摸着小顾的头,说:“傲天师叔祖就是因为腿伤未能及时医治,后半生都拖在轮椅上了,你乖,要忍一忍。”
顾云梦点点头,拍了板:“长痛不如短痛。”
因此四人决心还是请琴白为小顾洗护一下筋脉。
琴白踟蹰了半天,才走到顾云梦的小榻边上,低声说道:“有些痛,要忍一忍。”
洗经伐脉,可不是什么小痛。他记得他筑基的时候,算是洗经伐脉了一次,只觉得整个人从身体里裂了出去,这才算脱胎换骨,洗干净了。故而他同顾云梦讲话时,都把声音压得低低地,怕人发觉他有些颤抖。
顾云梦点了下头,想讲话,无奈嗓子只能蹦出几个破碎的音,只好把嘴闭上。
琴白伸手扶上小顾的额头:“你是有话要说吗?”
顾云梦点头。
琴白说:“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顾云梦眨眨眼睛,但是没有点头。
琴白看着小孩别扭的样子:“就现在一定要说吗?”
顾云梦点头。
琴白有些无奈:“那只有我与你做个契约,你就能告诉我你想说的。”
顾云梦点点头。
琴白叹了口气,要是他这时候起了坏念头,杀人夺舍之类的,顾云梦真是一点防备也没有。但也是这样,才显得这个人对于他来说特别的可贵吧。修真界、凡人界,来来回回,他碰到无数人,就连周六,也不过是因为身为仙尊的他捏着那人的续命大权才甘心为他卖命,三界之中只剩一个顾云梦,屡屡为他涉险。如今伤成这样,“一片赤诚”四个字也不足以说完他的小顾。
琴白想着,不知该喜该悲。他指尖凝了一团灵气,刚要压入顾云梦的眉心,却被另一道灵气弹了回来——是唐承影的契约。
琴白看着小孩坚定的眼神,心说:真是没办法了。他抽了一丝本命真元容在灵力里,慢慢压入顾云梦的眉心,说道:“从此之后,你我之间,不必再生分了。”
顾云梦感到一股相当柔和的力量钻进来,所行之处却疼得口里发苦,脑中有一个很大的回音在说什么,像念经一般让他听不清楚。
好在只是一瞬就完事儿了,顾云梦赶紧问琴白:这是什么?
琴白说:“这是共生契约。”
顾云梦说:怎么契约还有这么多种?之前唐承影给我签的不是这样,这好疼啊。
琴白揉揉顾云梦的头发:“他跟你签过平等契约了,在契约完成之前,我不能再同你签一样的,只有共生或主仆契约,只是主仆契约,我想,我们并不合适。”
顾云梦听到这话,心里有点得意,这才说:其实我想同你说,唐晚师叔是非常好的人,你千万不要为难他。
琴白听着有点难受:“我哪里为难过他?”
顾云梦小心翼翼地看着琴白:不,只是我从前没提过他,怕你见他面生,不太搭理……
琴白冷哼了一声,不答话。
顾云梦使劲挪了一下胳膊,蹭到琴白的手:我怕有魔头装作是他让你受骗,也怕你警觉太重让他受伤,还好你们两个都没有事情。
琴白低声嗯了一声,说道:“知道了,你别再费力气,等下为你疗伤你是要痛的。”
顾云梦点头:没事儿,不就一会儿嘛。
唐晚这时揭开帘子进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动手?”又于心不忍地摸摸顾云梦的小手小脸:“好孩子,出门在外吃苦头了。”他心里难受,于是更加语气不善地对琴白说:“要弄快点弄,磨磨唧唧的。”
琴白不咸不淡地看了唐晚一眼,算是听懂了为什么顾云梦一定要提前跟他说那些了。他坐在顾云梦的小榻边上,把小孩儿半抱起来,将灵力缓缓地灌入小顾的全身。
顾云梦疼得浑身冷汗,不住地抽筋,强忍着不去抓咬琴白,只好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唐晚看了几眼,实在是看不下去,匆匆摔开帘子走了。
外面周六焦急地等着,看到唐晚出来了以后,赶紧凑上来,想问又不敢问。
唐晚毛躁躁地跺了两步,兜了个小圈子,走回来,对着周六说:“无事。哎,无事。”说罢直接到院子里去了。
周六看看屋里屋外,他都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去厨房烧饭。小顾生病了,要熬一锅白白的米粥,配上些榨菜肉丝,他肯定能早点好起来。
☆、019
019
约莫过了一刻钟,琴白从屋里出来了。他略一思索,便到院子里寻唐晚去了。
唐晚站在海棠树下,此时正是春末夏至,海棠的花已经卸了,树上的叶子却一日比一日亮丽,郁郁葱葱,惹人欢喜。
虽有美景,却无人赏析,唐晚站在那里,眼神却飘得很远,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他听到琴白的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这时才发现,原来他的手上停着一只小小的鸟型机甲,琴白仔细一看,正是那天他同小孩儿一起修好的那只。
琴白向唐晚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唐晚把机甲鸟收进袖子里,转过来对琴白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讲了句“见过仙者”。
琴白只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搭话。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站在树下的两边,各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谁也不理谁。
琴白见地上有残存的海棠花瓣,不由想起来前两日,小孩儿还好的时候。
那是一个大晴天,前一夜下了大雨,闷得屋里的人都没好好休息。
小孩儿燥得睡不着,坐在床边看雨,结果一看就看到了深夜。
雨落干净了,天空一片通透,明月与微微星光,映照了地上一小滩一小滩的花瓣。
大概小孩儿的情绪里,鲜少有什么触景伤情,他看着那落花流水反而挺憧憬的样子,不一会儿就趴着睡着了。
琴白也是拿他没办法,只得抱他回自己的厢房。
顾云梦还没长大,身子很轻,呼吸平稳,趴在那儿睡的时候微微有些呼噜声,抱到手上却安静起来,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隔日,小孩儿难得睡到日上三竿,琴白和周六都没喊他。
那时琴白在院里赏花,经过一夜暴雨,树上有些是残朵,也有些是新蕾,乱花渐欲迷人眼,看得他思绪飘忽,脑中重重叠叠的世界,过去数百年的修道回忆涌了上来。
一时间,茫然地有些感慨。
突然树剧烈震动,花纷纷坠落,下起一场花雨。
琴白大惊!回头一看,竟然是小孩儿一边踹树,一边捧着个碗在接花瓣。
“你这捣蛋鬼。”琴白说道,勾了勾手指,把小孩儿拦到自己身边,“树也有灵,踹不得。”
“除了一朵好花,你还要一棵好树吗?”顾云梦笑道。
琴白那时法力受制,又高烧,讲话有些胡言乱语,没想到今天被顾云梦揭了短,脸上不禁有些绯色。
小孩儿也没想到这一句话有如此效果。他平日里看惯了琴白各式温润儒雅,除了头一次惊为天人之外,再没有多感慨琴白的长相,而在这花雨之中,琴白双颊绯红,眼神有些羞赧,不由让他看呆了。
琴白又高,他需得抬头看,若是气势威严,倒也能说出君临天下四个字,反而是现在这样,让他讲不出话来。
不知道那仙人的气势,到底是威压,还是尊贵,只觉得琴白离他明明触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
琴白没让自己尴尬太久,一巴掌拍在小孩儿的脑门上:“胡说八道。”
顾云梦被他拍得全身一震,就势抵着琴白的手,头也不抬,哼哼道:“都是你说的。”
这话说来,也没有什么不对。琴白只得无奈地把小孩儿转了一圈,正面对着树:“这花不如桂花好吃,你放它一马吧。”
顾云梦点点头,他分明能感到肩头上仙人的热度:“那就听你的吧。”
唐晚和琴白大概都陷在各自的回忆里,这时他俩的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琴白被打断思绪,有点羞恼,故意不回头看他,而唐晚则是惊讶这医馆之内还有别人,惊地一回头,惊上加惊——这不是玄歌老祖吗?
“晚辈……”唐晚话还没说完,作势就要跪,倒是唐承影弹了一指,把人给定在半路上了。
“我不是你的什么老祖,”唐承影笑道,“但他确实与我有几分因果。”
琴白转过身:“故弄玄虚。”虚捏一把解开了唐晚的定身,“他是你们唐门世代相传的墨竹图器灵,也是玄歌尊者心魄所化,受得起你一拜。”
唐晚听得目瞪口呆,墨竹图早几年失窃,至今没有追回,没想到是在这里碰到了。虽然在琴白面前做小让他有些难受,不过面对开山老祖,唐晚还是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
唐承影笑眯眯地受了他一拜,歪过去对琴白说:“多谢了你的灵山宝玉,近来小世界里可是十分安稳。”
琴白正对他有许多怨气,便说:“我有其他事情好问你。”
“你与我何须客气,说便是了。”
听他亲昵的语气,琴白更是无名火上涌:“顾云梦身上的契约是怎么回事?你同他订了什么?”
唐晚在一边十分恭敬地听着两人对话,听到这一句,也变了脸色,他先是盯着唐承影看了一眼,似乎觉得有些不太恭敬,把头低下来,又仿佛想起来什么一般,转过头看着琴白。
唐承影听这话,并没什么反应,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浮云往事:“我与小友签订契约,为的是百年后的一桩事,这你不必知道,但我也有一物赠与他,并没有亏欠他。”
“一物?”,琴白听他这敷衍,心里怒气翻滚,“单我所知你已赠他乾坤袋与机甲三只,何谈一物。少同那些魔修学些模棱两可的废话!”
唐承影这才发现琴白是动了真火:“是否顾小友出了事情?”
琴白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唐晚看这时机正好,便出来打个圆场,余光却偷偷看着琴白的反应:“前辈可否详细告知,我儿今刻性命垂危。”
唐承影上下看了一眼唐晚,转而恍然大悟:“你是唐晚。”
唐晚有些莫名,那边琴白对顾云梦的在意不似作伪,唐承影又和顾云梦干系莫大,他心中悄悄萌生了一个想法,面子上仍然不动声色地答道:“是。”
“此物同尔无关,我自会告知琴白尊者。”唐承影正色说道,“你与顾长夏缘厚,顾云梦虽是你半子,有些事情,仍不可逾矩。”
唐晚碰了软钉子,不过这也在他料想之中。
这时琴白听完唐承影给他的传音入密,想起之前方宇清那本神通诀,不觉出声回问道:“这钥匙可是三界秘钥?”
唐晚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两人,唐承影有些尴尬地画了一个隔音术才说道:“此事不应与凡人知呀。”
琴白心有疑惑,继续问道:“你那钥匙是从哪里来?”
唐承影看他神色古怪,答道:“数年之前,有一男子所赠,他说此物将来让我交于有缘之人。当时我有求于小友,身上只有这件宝物最珍稀,就顺手相赠了。”
“那人样貌你可记得了?”琴白心下一转,当真如此,这本《神通诀》可能大有来头。
唐承影,认真回想了一番:“那人面上遮了东西,连一双眼睛都没露出来。不过乍一眼望去,气度到与你有几分相似。那日他划破虚空直接进来我的小世界,当真把我吓了一跳。”
与我相似?琴白心下一动,莫非那句仙魔相伴中的仙是指他?
琴白点点头,化去了隔音屏障。
唐承影再与唐晚多聊了两句顾云梦的伤势,算是安抚一下被冷落的小辈。老器灵挺有良心,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了唐晚:“这瓶中是我小世界里的灵泉水,若是这个孩子今次得缘修真,可用它为孩子洗净凡尘,若是无缘,也可服下,调养身体,多活个十年八年。”
唐晚郑重谢过,纳入袖中珍藏。
唐承影说:“时候差不多了,我自当回小世界去了。”
琴白点点头:“你多保重。”
“当然。”唐承影灿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