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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这云剑山庄,建于云剑山山顶,常年云雾缭绕,颇有讲究。那些个看山走水的先生都说云剑山的风水不一般,形如利剑,而云剑山庄正如这利剑的锋刃,那缭绕的云雾便是刀鞘,这剑不出鞘则已,若是出鞘,刀光都可以杀人。
说书人说得神乎其神,大家也当戏文听过。
莫春风跟着云暮笙进了山庄。
“那儿是正厅。”
“左边是藏剑阁。”云暮笙指着造型古朴的房子,“过两天让他们用精铁给你打一把好剑。”
“右边是藏书阁,里面有剑谱药书古籍,你可以去看书。”
莫春风被他牵着,也不说话,如同被抽取了灵魂的躯壳,放佛是还未从悲伤中缓过劲来。
穿过一道拱门,是一个小院子,匾额上书斜月轩三字。
“这是我住的院子,那间房是你的,我的房间就在旁边。”
院子里有几树枯枝,也有几树腊梅,云暮笙看了看身后的小仆,
“这是谷风,以后你可以随意使唤。”
“其他地方以后我会慢慢带你熟悉。”
“谷风,带莫少爷回房间吧。”
从此以后,你只能是云剑山庄的人。
☆、第四章
春风在云剑山庄的第一晚,彻夜难眠。
他不知道春风阁为什么会被灭门,只是一闭上眼,就会看到满身是血的父亲和叔伯,还有那些春风阁的门人,用鲜血淋漓的手拿着小药瓶子在他眼前晃啊晃,他刚刚想接过那些药瓶子,那只手便断在他的脚边,带着热气的鲜血洒在他脸上,脖颈上,衣服上。
然后他们对他笑,“春风,来,帮我接上。”
耳边仿佛全是缥缈的声音,不停地叫着他,“春风。春风。”
瘦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他害怕得发抖,下意识死死捏住怀中的《醉春风》。
恍然又看见一群陌生人将他团团围住,不断逼近他,然后狰狞的面孔冲他说着,
“拿来!交出来!”
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在一个无尽循环的梦魇里,他找不到自己的安身之地。
他知道,云剑山庄不是他的家。
一声清脆响亮的鸡鸣,春风兀的从床上坐起来,梦魇醒了,是第二个明天。
窗外有簌簌的声音,春风穿着单薄的衣裳出去看。
秃鹫立在屋顶上长嚎一声,屋外的人在舞剑。
少年只一身轻快单薄的白衣,行云流水的动作,剑刃破开空气发出裂帛一般的清脆响声,轻盈又显畅快。
一套动作下来,云暮笙擦了擦额上的汗,看向站在屋檐下的春风,
“醒了?”
春风呆了一阵,然后愣愣点头。
他披上银狐皮的披风,口中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秃鹫缓缓落到他手臂上。
结果谷风递来的生肉,他一块一块喂给秃鹫。
“昨晚梦魇了?”
春风只是点头。
“害怕?”
依旧点头。
他转过头看向春风,眸子里无波无澜,“多怕几次就习惯了。”
春风愣愣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手臂上的秃鹫吃的心满意足,盘旋而去。
冬天的早晨,春风依旧穿着那件破烂的单衣,也不知是因为冷的还是如何,他站在原地打了个颤儿。
云暮笙把披风披在他身上,宽大的披风把整个瘦小的身子都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来,依旧是没有表情呆呆地看着他。
“谷风,吩咐下面给莫少爷做些合身的衣物。”
披风带着暖和的温度,春风这才有些缓过来,又将披风拢了拢,整个身子缩进披风里,似乎这样就能躲过那些可怕的梦魇,躲过春风阁噩梦一般的灾难。
“这几日早晨你可以晚点起床,趁着剑还未铸好,你先去看看剑谱。”
春风抬头望他一眼,“我不想学剑。”
“为什么?”
他似乎是个十分倔强的孩子,“就是不想。没有为什么。”
云暮笙不屑轻笑,“那也由不得你。”
春风咬着嘴唇,没说话。
“你只有拿起剑,才有和这个江湖说话的资本。”
春风撇过头,“我不想和他们说话。”
云暮笙挑眉,嘴边溢出一丝肆意的邪笑,
“可你得报仇。”
“你若怕,便每晚抱着剑睡,你若恨,便拿着剑去报仇。除了你,没人能帮你。”
春风愣愣地看着他,一个八岁的孩子,似乎对这些,还不怎么明白。
云剑山庄的这一顿早膳是离开春风阁一年多以来,春风吃得最好的一顿饭。
“院子里也有书房,想看什么书,叫谷风帮你取便是。”
春风不怎么说话,只默然点头。
云暮笙又拉起他的手,“走吧,去藏书阁选本适合你的剑谱。”
春风只由他牵着。
常年难以一见的云剑山庄上等剑谱,全部都陈列在春风的眼前。
“你自己选吧。”
云暮笙放开他的手,“你自己选吧。”
他踮起脚艰难地拿下几本剑谱,脸上的神色是不属于同龄人的认真。
“这剑法太阴柔,不是很适合。”
云暮笙微微讶异地看着他。
“这剑法虽能一招制敌,却无御敌之术。”
“这剑法太保守,并无攻击性。”
“这些也能算是上等?”语气里颇有几分不屑,“我春风阁阳春指都比这厉害。”
云暮笙瞳孔微缩,“你真能看懂这剑谱?”
春风十分笃定地对视他的眼眸,“你若是觉得我看不懂,就不会给我看了。”
“倒有几分天赋。”云暮笙脸上也并无赞许的神色,“江湖传言你天赋异禀悟性极高,倒也有几分可信。”
春风脸上这才有了些表情,带着些许自负看着云暮笙
“我自两岁识字,翻遍各种生涩古籍,你这些剑谱又怎能难得倒我。”
终究还是少年人,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炫耀。
云暮笙淡漠地眸子看了他良久,突然古怪地笑了一声,反问
“那又如何?”
莫春风被噎了一下,撇嘴不再说话。
“既然你觉得这些书各有缺点,那不如都练一练好了。”
莫春风惊,瞪大了眼睛,“我不喜欢练剑。”
“不喜欢也得练。”云暮笙脸上依旧冰冷,“你得成为武林高手。”
莫春风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暮笙轻轻捏捏他的脸颊,张开的嘴又闭上,
“你有成为武林高手的本事,你也必须得成为武林高手。”
然后一只脚踏出藏书阁,又甩给春风一个牌子,
“以后想来这儿,自己来。”
春风看了看手中的牌子,造型古朴的铜牌,上有篆体书一字,“云”。
他冲着云暮笙的背影大喊,“可我不想当武林高手!”
“由不得你。”
☆、第五章
鸡鸣声响起,莫春风便起了床,云暮笙给他说过,从今天开始,他得学着舞剑。
待他洗溯完毕,云暮笙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他了。
他扔过来一把剑,那剑造型古朴,剑柄还未经装饰,对于瘦弱的春风来说,似乎还有些重。
“你的剑,取个名字吧。”
春风眉头微拧,沉默半天,才说道,“叫梧桐,梧桐剑。”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倒是不错。”
春风瞪大了眼睛,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想报仇的心思,谁不知道。云暮笙又嗤笑一声,
“不过听起来不像是剑,倒像是树丫子。”
春风亦是十分倔强,“就叫梧桐。”
“凤凰非千年梧桐不栖。你是凤凰吗。”
春风别过脑袋,“不是。但就叫梧桐。”语气倔强而执拗。
“好,依你。”
第二天那把剑再送来的时候,剑柄上已经有了凤凰栖于梧桐的图案,凤凰眼用红宝石镶嵌,栩栩如生,十分好看。背面用篆体刻着梧桐二字。
少年人的心性让春风依旧不怎么说话,不过心里却是满意和欣喜的。
“剑谱都看了吗。”
春风点头,在云暮笙的要求下照着记下的剑谱舞剑。
看着春风一动一静舞出的剑法,云暮笙再次惊叹这孩子的惊人天赋。
常人难以看懂的剑谱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内被他背下,一招一式丝毫不差。
只是因为年龄尚小身体瘦弱,又从来没为这些打过底子,剑法舞起来有些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带着未脱去的稚气。
一招下来,已是气喘吁吁。
云暮笙同为少年,比他大不了几岁,虽然心性比同龄人成熟不少,可毕竟是少年心思,嫉妒之余还有几分骄傲。
自己看人是没错的。
“从明天开始,你去后山挑水,鸡鸣之前回来。”
第一天,挑回来的只有两只水桶,矮矮的个子身下全部被打湿。
第十天,挑回来的有一半的水,身上依旧被打湿了不少。
第二十天,已经能挑回来不少的水了,不过身上依旧有被水打湿的痕迹。
……第许多天,身上的水迹除了汗水,便无其他。
他每天要在手臂和肩膀极其酸疼的情况下继续练剑,他知道,这亦是他成长最快的办法。
可他自己是不愿意的。
云暮笙会很仔细地指导他,有时他的整个身子会被云暮笙圈起来,温暖而安全,云暮笙细长的手捏着他的手,教他怎样发挥每一招式的最大威力。
他做得好时,那张淡漠的脸上会微微松开,露出一丝丝淡薄的笑意。
春风是很喜欢那一瞬间的。
他不知道云暮笙到底会多少种剑法,不过至今为止,他学的剑法,云暮笙都会。
后山有一片极好的林子,春天的桃花和梨花,夏天的夹竹桃与紫薇,秋天的桂花与茶梅,冬天的腊梅与寒兰,云雾缭绕之中,一年四季恍若仙境。
挑水的时候他最喜欢从花林里穿过去,带得满身的碎花瓣,就连水桶里也漂浮着几片好看的颜色。这大抵也算是儿时仅有的乐趣了。
那把梧桐剑被春风拿捏得越来越顺手,剑法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可是慢慢的云暮笙发现。春风的天赋似乎只在于那些书上,他能够迅速地将书里的所有招式全部记下,却最多发挥其七成的威力。
七成,足以对付江湖上的无名之辈。
可是要成为武林高手,远远不够。
春风的招式似乎总是没有力气,即使挑水的任务让他的臂力迅速长进,他的力道似乎也没有全部使出。那些蕴藏在他体内里面的潜力,只要全部运用到这些厉害的招式上,春风日后便是有一个江湖上的后起之秀。
但他只会用到五分的力道,无论怎样,最后他的剑法里,最多只有七分的力道在锋刃上。
他似乎是不知道怎样尽全力,或者根本不想用全力。
发自于内心的抗拒让他所有的剑法都偏了那么一点点,弱了那么一点点。
但他自己时毫无知觉的。他只是看着云暮笙的脸,然后认真地学他教给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
慢慢成长起来的他会试着和云暮笙过招,但他从未赢过。
他不知道云暮笙的剑法到底精进到什么地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学了多少,只是云暮笙曾经对他说过,
“如果你十五岁的时候能达到我的水平,边足够了。”
云暮笙捡回他那年,虚岁十五。
这个少年人有不同于同龄人的心性,脸上总是淡然而冷漠,他肩上总是有一只秃鹫在伴随他一起成长,那只秃鹫也像他一样,孤傲而冷漠。云暮笙唤他作干将。
莫邪干将,这只秃鹫,仿佛他手机一把极好的利剑。
春风亦在成长,他逐渐习惯了在像以往一样,用睁大的眼睛和软糯的声音叫哥哥,只是被叫做哥哥的人已经成了云暮笙。习惯了没有春风阁的日子,习惯了后山的花林,习惯了云剑山庄的一切。他会和云暮笙一起舞剑练剑,会在闲暇时细心专研那本《醉春风》,他的性格,似乎也在慢慢发生变化。
那本《醉春风》,让他详尽地知道了各种置人于死地的办法。不同于剑指封喉,那些阴毒的、悄无声息的杀人方法更莫名地令他兴奋。
仿佛心里的嗜血因子都因这册《醉春风》而起。
他开始炼制各种丹药,都可救人,可用错一分,亦是杀人。
这种只有他一人掌握的优越感极大地满足了他。
寒来暑往,后山的花开了又败,院子里鸡啼鸣了千百声,当年那个不知所措地小童,今已是陌上翩翩少年郎。
那把梧桐剑已被磨得光亮,云暮笙无事把玩的时候嘴角轻笑,似是叹息
“剑是好剑,就是还未淬过人血。”
少年依旧是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只是扬起嘴角,无邪地笑
“我也这样觉得。”
☆、第六章
“你想下山吗?带你下山玩玩。”
即使年龄增长,云暮笙依旧是冷峻模样,只上挑眉角平添几分邪气,偶尔挑起轻笑,竟有几分亦正亦邪的味道。
春风先是一愣,随之眼睛一亮,
“还要去吗?前几天不是才下了山吗?还有什么东西没有买吗。”
语气里是藏也藏不住的雀跃。
这个少年,依旧是当年的清秀模样,头发高高束起,漆黑的眼珠子转啊转地机灵得不行,带着少年应有的蓬勃,一点不似当年云暮笙那般沉闷,仿佛一个活泼的少年。
可细细看来,少年眉眼里的神色,和云暮笙十分相似,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云暮笙偶尔会带着春风去山下的集市玩玩,买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集市热闹,春风老爱东逛逛西逛逛,都十五岁的年纪了看见糖葫芦还嚷嚷着云暮笙给他买,有时云暮笙怕他牙疼,不给买。软磨硬泡之后春风发现都没用,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就不走了。
云暮笙无奈,都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可又拿他无可奈何。
从怀里掏出碎银子“到时候你牙疼别瞎嚷嚷。”
春风自信地冲着云暮笙弯眼笑,“没事儿,我有药,能止疼。”
少年在医药上似乎真有十分高的天赋,一般的小病小灾春风从未看在眼里。看过云剑山庄不少古籍,手里还有一本最厉害的《醉春风》,春风对各种疑难杂症也十分自信。
只是云剑山庄并没有那么多有病的人给他练练手罢了。
他便偷偷给那些人下了剧毒的药,然后再正大光明地给他们治好。这样练手让他十分兴奋,学习也十分迅速。
后来他下药的事情被云暮笙发现,少年天真的笑让他讶异,仿佛那些人命在他心里都是儿戏,那笑容十分无邪亦十分冰冷残酷。
讶异地同时他责备了几句,少年似乎再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不过他并不打算阻止。
春风便有些不开心,暮笙哥哥怎么能责备我呢,我又不是没把他们治好,我能有什么错。一撇嘴,便往云暮笙的茶里下了药。
这药是春风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通魂散。吃下去全身疼痛,恍若魂魄被剥离,生不如死,如果能咬牙坚持,可以撑到五到七天,像是底子不好的人,喝下去应该就能直接痛死过去。
话说回来,他还没把这药给别人试过。
他亲眼看着云暮笙喝下去。当然,他不可能真的置暮笙哥哥于死地,按照他的计算,哥哥应当可以撑七天左右,只要他来找自己认个错,他立马就解毒。
云暮笙只是淡漠地撇他一眼,然后依旧早起练剑。
要不是云暮笙那张苍白的脸,他还真得怀疑自己的药是不是调制失败。
可是云暮笙没有找他,他有些生气,还有些担心。可就是堵着气不去找他。
明明就是你错在先,让你疼疼也活该。
第二天的时候云暮笙的剑法已经有些无力了。
第三天的时候云暮笙的步子已经有些踉跄了。
第四天的时候云暮笙已经没有早起了。
第五天
第六天。
两人似乎陷入了冷战,云暮笙在房间里不出门,春风也一个人生着闷气。
他撇一撇嘴,又往云暮笙的茶里下了解药。
再不给你解药,估计你就要死了,也不来找找我,真没劲。
结果云暮笙只说,以后不许这样了。
春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他还想过给干将下药,不过那只秃鹫十分聪慧,只要吃食里有一点异常,它是都不会吃的。为此,春风还跟干将生了几天闷气。干将也不明白。
不过无论何时,春风的身总带着不下十种的剧□□丸。
即使是这样将这些药物玩弄于鼓掌的少年,依旧有软肋,爱吃糖葫芦的是他牙疼得十分恼火,试过各种古籍各种偏方丝毫不管用,连以毒攻毒这些损招都试过,结果还是非得拔了不可。
春风也十分怕疼,拔了也疼不拔也疼,拔了还得流血,他不喜欢任何流血的方式。
只能自己配一些止疼药,暂时止止疼。
即使是这样,他每次吃糖葫芦的时候依旧是肆无忌惮。
当然,疼的时候嚎起来也肆无忌惮。
每次嚎得越是大声,云暮笙的眉头就锁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