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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都有。
在林城步还没想好接下去说什么的时候,元午一把抓过了照片,狠狠地几下撕成了碎片。
林城步没有去抢照片,照片完整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元午看到了。
看到了两个人。
照片碎片被元午拿到厕所扔进了马桶,又连续冲了两次水。
林城步等了一会儿,没有看到元午出来,虽然觉得用马桶里的水自杀的可行性太低,他还是起身进了厕所。
元午靠坐在墙边,像他第一次在船上看到的那样,抱着头,压抑地痛哭着。
被强行压在嗓子眼儿里的那种痛苦地嘶吼一样的哭泣声,让林城步的心抽着疼了一下,疼痛从胸口漫延到胳膊上,一阵阵发麻。
他不知道元午在哭什么。
上一次也不知道。
但这种悲伤却能传递出来,能让人清楚地感受得到。
无论是什么原因,元午非常痛苦。
林城步没有说话,在他对面也靠着墙坐下了,面对面地看着他。
这是一种煎熬,他坐在元午对面,看着他像是挣扎一样的哭着,清楚地感受到从元午身体里发散出来的痛苦。
却什么也做不了。
无从安慰,也没有话可以说。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林城步没有看表,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全身都开始酸痛,头也涨得厉害,只知道元午已经有挺长时间没有发出过声音。
只是抱着头静静地坐在那里。
林城步以为他睡着了,但又还能看到他交叉在一起的手指会轻轻地摩擦。
“他死了。”元午突然开口。
这句话说得太突然,在小小的空间里带着些许共鸣声,让林城步像受了惊吓似的在地上弹了一下,坐直了身体。
元午还是之前的姿势没有动,就像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谁死了?”林城步轻声问。
“元申。”元午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但元申两个字却说得很清楚。
元申死了。
林城步看着元午,感觉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元午沉默着,他也只能跟着沉默。
元午从沉默到说话再到沉默,始终就那样抱着头,像是想要把自己跟身边的东西隔开来。
林城步想过去碰碰他,捏捏胳膊,搂搂肩,但没敢动。
元午的身体语言清晰明了地拒绝任何接触。
就像之前很长的时间里,他不允许任何人碰到他,林城步抓了他胳膊一下就被随手抽了。
只能这样,沉默地陪着。
一直到清晨的阳光从窗户慢慢变成了明媚的正午的阳光,元午都没有再说话,他甚至不确定元午是不是知道他还在这里。
阳光又慢慢地斜了过去,从小窗户洒进来的一小方光亮在墙上一点点往上爬着,最后消失。
林城步觉得自己大概大限已到。
全身的酸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他活动过几次腿,但屁股不太能活动得到,现在屁股已经不属于他了。
再找回屁股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屁股坏死了他能不能找元午索赔。
那元午的屁股呢。
有没有坏死……要不要强行过去检查一下……
“你知道吗。”入定了一般的元午突然开了口。
林城步依旧被吓了一跳,但是因为屁股的原因,他没能原地蹦一下,只能猛地抬了抬头。
元午也抬起了头,也许是因为低头时间太长,他抬起头时似乎因为发晕而往后靠了靠。
“什么。”林城步问,开口说话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嗓子眼儿跟着火了似的。
“一个人真心实意想死的话,”元午说,“有多大力量。”
林城步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的有不应该存在的人吗?”元午看着他。
“没有。”林城步说。
“是啊……没有……”元午轻轻叹了口气,“我饿了。”
“想吃东西吗?”林城步问。
“嗯。”元午点了点头。
“我……去做饭,”林城步想站起来,但腿刚一动,就酸麻得他差点儿喊出声来,他咬着牙捏了捏腿,“我靠。”
“饿。”元午说。
“我知道,你等……”
“非常饿。”
“啊……”林城步呻吟了一声,不光腿非常酸麻,身上也一点儿劲都没有,他放弃了站起来的想法,用胳膊撑着地,“你等我……”
“饿死了。”元午看着他。
“我知道了,”林城步慢慢往门口爬过去,“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
“知道,”元午说,“我全身麻得都动不了了。”
“我以为你不知道呢,”林城步爬到了门边,扶着门转头看着他,“知道你就别催我。”
“没催你,”元午说,“我只是表达我内心的渴望。”
“我已经接收到你的渴望了。”林城步叹了口气。
“小步步,”元午声音很低,“你觉得我是元午,对吗。”
已经扶着门站起来了一半的林城步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又跪回了地上,扭头看着他:“是。”
“万一我真的不是呢,”元午说,“你想过没有?”
“我想过,”林城步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你肯定就是。”
“你认识元申吗?”元午看着他问,“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林城步凑到他眼前,“我从认识你那天起,你就是那个样子,跟你高中的照片一样,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没变成这个鸟样,我是看着你……”
“变成鸟的。”元午接过他的话。
“……对。”林城步点点头。
元午笑了笑。
这个笑容让林城步一下有了站起来的力量,这是元午的笑容,笑得并不尽兴的那种笑容。
“几点了?”元午问。
“六点多吧,”林城步看看表,“六点刚过,今天马桶一日游。”
“晚上有空吗?”元午抬头看着他,“我想出去走走,闷死了。”
“好,”林城步马上回答,“想去哪儿?”
“不知道,没想过,”元午揉了揉额角,“就是想到处走走。”
“那吃完饭出去?”林城步问,“还是出去吃?”
“吃完出去,”元午蹭着墙慢慢站了起来,“饿得走不了路了。”
“你那不是饿的,是猫的。”林城步扶了他一下。
“你挺不容易的,”元午慢慢走了出去,“抽空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该去看的是你。”林城步说。
“我?”元午回过头,想了想又皱着眉,“我才不去,我的伤疤,不能让别人来撕开。”
“你会撕吗。”林城步追了一句。
“有时候,”元午答非所问地说,“会有一些完整的小片段,像是别人的故事,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感觉,但是……却有我的名字。”
林城步走到他面前:“哪个名字?”
“想听故事吗?”元午看着他。
“想。”林城步很干脆地回答。
“我突然想起来的话,”元午说,慢慢走到了客厅,伸了个懒腰,“就突然讲给你听。”
“谁的故事?”林城步一边活动胳膊腿儿一边问。
“元申和元午。”
第25章
一整天没吃东西,林城步本来没什么感觉,可能是胃被挤着,而且口渴得厉害忽略了,等回到客厅喝了一大杯水之后,强烈的快饿死了的感觉才欣欣向荣起来。
“吃点儿简单吧,速做速吃,”林城步说,“要不我怕没做好先饿晕一个。”
“不至于,”元午拉开冰箱拿了一小桶酸奶出来,倒了一杯边喝边说,“饿个一星期也就是看东西有点儿晃而已。”
林城步看了他一眼:“你试过?”
“没。”元午坐到沙发上。
那就是元申试过?
林城步没问,站在冰箱前思考了一下,拿了一盒鸡蛋出来:“给你做个蛋包饭吧?”
“嗯。”元午应了一声。
也许是因为饿了,也许是因为林城步毕竟是个大厨,也许传说中自己本来就喜欢吃蛋包饭,虽然跟店里卖的完全不同,但林城步做的蛋包饭非常好吃,还给配了一份野菌肉丸汤。
“你平时都怎么吃?”元午问,“感觉你这简单吃点儿的水准超过平均线一大截儿。”
“平时在店里吃,在家自己煮面条,”林城步说,“我挺烦做饭的,也就是你在,我才这么弄,一个人的时候也就那样,只是这玩意儿还是得看味道,同样的简单……”
“行了,”元午打断他,“你话一直这么多么?”
“啊,”林城步喝了口汤,“我是一个正常的青年。”
吃完饭之后元午去了卧室,在林城步的衣柜里找衣服穿,林城步洗碗的时候给江承宇打了个电话:“元午说要出去走走,你说我把他弄你那儿去怎么样?”
“你昨天跟他说元申的事儿了没?”江承宇问。
“今天说的。”林城步小声说。
“他反应怎么样?”江承宇又问。
“反应……不小,”林城步叹了口气,“我俩在厕所里待了一天……”
“操,”江承宇愣了愣,“这反应还真是不小啊,那你俩现在还能动吗?有没有感觉身体被掏空?”
“……靠你说什么呢?”林城步也愣了愣,“就厕所里坐着,坐了一天!”
“你屁股挺漂亮的,以后别这样了,压扁了可惜,”江承宇说,没等林城步开口,他又说了一句,“我觉得他这样的话,先别刻意弄到我这儿来,刺激大了再扳不回来了,你看看他说出去走走是想去哪儿的。”
“好。”林城步觉得江承宇这话挺有道理。
元午找了套他的衣服换上出来了:“你真的只有25岁吗?”
“怎么了?”林城步看着他,“已经26了。”
“一柜子62岁的衣服,”元午叹了口气,“相当稳重啊。”
林城步没说话,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越笑越停不下来,靠着桌子笑了好半天。
元午穿衣服一直很有个性,自己那些普通青年的普通衣服对于元午来说肯定不满意。
这是元午的风格。
是元午。
元午对他莫名其妙的傻笑没什么反应,随便把头发抓了抓扎上就出了门。
这种冷淡的态度让林城步非常舒服,元午一直都这样,就像一个没有好奇心的人,对任何事都一副没兴趣的样子。
林城步心情非常好地跟着出了门,挨着他站在电梯里。
“是散步呢,还是开车出去转转?”林城步问。
“不知道,”元午靠着轿厢,“以前我一个人在沉桥也没觉得闷,这几天就老觉得闷得慌,想出去。”
“是我家太没意思了吗?”林城步有些伤感。
“也不是,”元午看了他一眼,“按说你这儿比船上有意思多了。”
“那是……”林城步想想,“因为没有大头吗?”
“大头其实挺烦人的,”元午说,“不过可能是船上没有别的小孩儿,他家大人也不陪他玩。”
林城步没说话,对于元午来说,两年船上的生活可能才是他的“常态”,而那些真正属于他的以前的日子,已经不在记忆里了。
也不对,江承宇那句话说得挺好的,没有什么是不记得的,只有不想记起的……大概是这意思吧。
也许元午只是不想记起以前的事。
“你说说,”元午走出电梯,“我每天都怎么过的?”
“白天睡觉晒太阳,”林城步说,“晚上在酒吧。”
“酒吧?”元午眯缝了一下眼睛,“每天吗?”
“不是每天,”林城步笑笑,“周末三天,五六七。”
“别的时间呢?”元午问。
“睡觉晒太阳,开车兜风,健身房跑步,”林城步说起这些的时候感觉就像在说自己的生活,“偶尔还会去喂野狗。”
“喂野狗?”元午愣了愣,“我这什么爱好?”
“也不是喂野狗……就有时候你会买狗粮去给那个什么流浪狗救助的什么什么民间组织,”林城步说,“那会儿我就想,哎这位大叔看着跟流浪杀手似的还挺有爱心。”
元午啧了一声:“我对大头都没爱心,居然对狗有爱心。”
“这话让大头听到得哭死,”林城步笑了起来,“大头觉得你对他挺好的。”
俩人出了小区,天已经黑了,晚锻炼大军开始集结,四周的气氛一片安静祥和。
林城步跟着元午顺着门口的小街慢慢走着,元午显然没有什么目标,走到路口的时候随便一转,顺着下一条路再走到路口。
要按以前,让林城步这么遛达,他是不愿意的,无聊还累,他每次上班厨房里一站就几个小时,让他再这么遛达他宁可在健身房跑十公里。
但今天不一样,别说是抽风之后的元午跟他一块儿散步这种让他热泪盈眶的情景,就是以前他也没幻想过能跟元午这么饭后散步。
跟已婚多年的小老头儿似的,特别满足。
唯一的遗憾就是元午不说话,俩哑巴小老头儿。
“我还总去酒吧吗?”沉默地走了快一个小时之后元午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嗯。”林城步点点头。
“去酒吧干嘛?”元午似乎有些不解。
林城步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实话,元午到现在了也还没完全正视自己并不是个写小说的网络作家的事实,猛地告诉他,算不算刺激他不能确定。
但元午一直看着他等着答案,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找着合适的说法,只能实话实说:“你在酒吧工作。”
“……工作?”元午皱了皱眉,“服务员啊?”
“你太小看自己了,”林城步看了一下他的反应,似乎并不激烈,于是放心地说了下去,“哪个酒吧要30岁大叔当服务员的。”
“老板吗?”元午啧了一声。
“那得跟江承宇商量,”林城步笑笑,“调酒师,你是一个特别牛逼的调酒师,不去以后酒吧老板会特别伤心的那种。”
元午没有说话,没有表现得很惊讶,也并不是完全的平静,林城步形容不出来这一瞬间元午的状态。
“你渴吗?”林城步轻声说,“前面有家很好喝的奶……”
“又是贡茶吗?”元午问,“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上街就要喝奶茶,什么小姑娘习惯啊。”
“谁规定就小姑娘能喝奶茶啊?”林城步有点儿不爽,“我跟你说,我还绣过十字绣呢!”
“吓死我了。”元午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真的,我还是拿了照片去定制的,”林城步叹了口气,“拿的你的照片,想送你的。”
“想?”元午说,“那就是没送?还是我没要?”
“没送,”林城步挺伤感,“绣了两个月,要了命了,好容易完事儿了,背面儿卡得全是线头也就算了,正面都有线头,想想就放弃了,反正送你你也不会要还会损我。”
“……你偷拍的照片吗?”元午问。
“光明正大拍的,”林城步瞅了他一眼,“拿的单反还是,就站吧台拍的,特别光明正大!”
“哦。”元午应了一声。
林城步一直觉得元午猫在船上那么长时间,体力应该不怎么样了,再加上今天跟厕所里团着饿了一天,走个把小时就得累。
但没想到元午非常能走,就那么遛达着,从小区一直走了两个小时都还没有表示要回去。
“你累吗?”林城步忍不住问了一句,虽然他挺希望就这么走一辈子,但是腿有点儿酸了,“前面有……”
“啊,”元午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奶茶店奶茶店,走走走,大叔请你喝奶茶。”
“谢谢大叔。”林城步笑着说。
准备进奶茶店的时候,元午拿出兜里的口罩戴上了。
“你戴着口罩喝吗?”林城步估计他还是不太适应近距离有那么多人,带着他在店外靠边的小桌坐下,拿了两杯奶茶过来。
“嗯。”元午把口罩往上推了推,露出了嘴,叼着吸管喝了一口。
“好喝吗?”林城步问,“我不喜欢加料,就也没给你加。”
“我喝这些都一个味儿。”元午说。
“下回给你要酸奶算了,我看你挺喜欢喝酸奶的。”林城步说。
“我以前喜欢喝吗?”元午问。
“不知道,”林城步看着他,“你以前不喝这些,就……一般都喝酒。”
“是么,”元午应着,转头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看上去像是在思索,“酒量怎么样?”
“挺好的,”林城步说,“江承宇喝不过你。”
“你呢?”元午转回头。
“不知道,我没什么机会跟你喝。”林城步如实回答。
元午看着他,挺长时间就盯着他的脸来回扫着,最后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可怜啊大爷。”
“无所谓,”林城步笑笑,“我没想过这些。”
元午伸手过来的时候林城步脑子里还在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挺可怜的,追个人追得这么惨无人道的,元午的手已经到他脸边儿上了,他都没反应过来元午是不是要扇他。
虽然他不知道元午为什么会扇他。
但元午并没有扇他,而是在他脸上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