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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手机可能有点儿不那么太好,昨天淋了雨,今天又掉水里,好在没电了一直是关着机的。
这个时间水边的空气非常好,林城步没有急着发动车子,放下车窗之后靠在车座上闭上了眼睛。
车里捂了一夜的潮气和浊气很快被从车外涌进来的新鲜空气取代了,微微的凉风吹进来,让他觉得一阵舒畅。
元午喝了口咖啡,这两天他都没有去看过新故事的读者留言,刚才扫了一眼,留言已经不少了。
最近的十几条都是在说这个故事的开篇就很压抑,让人心情不好情绪低落之类的。
没有人再提到“变化”,这让元午松了口气,那就一点儿也不要变吧,不要有任何变动。
至于压抑。
也许吧,他皱了皱眉,是压抑,但倒底是为什么压抑,他却不是很能分清,这种压抑的源头在哪里,他写下这些文字时那种越来越接近的绝望和恐惧是源自哪里。
他不知道。
为什么要这样写?
他也不知道。
“夜很深,却并不安静,虫鸣,秒针,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吱呀作响的开门声……
浓黑的夜色在四周填满灯光无法冲破的黑暗,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头顶的灯轻轻晃动着,屋里深深浅浅各种形状的影子也跟着忽长忽短地变换着……
玻璃被人轻轻地叩响了,带着跳跃着的轻快的细微脆响,像是叩在了他的神经上,瞬间的惊惧过后,是一阵平静……
就像等待了很久的结局终于姗姗来迟……
玻璃是黑色的,如同镜面一样映出了他自己的脸,苍白而又亢奋……
他已经分不清慢慢从他的脸上透出的另一张脸究竟是在窗外,还是在这里,他只是盯着这两张渐渐重合的,有着同样绝望而又充满期待表情的脸……
是谁?你,还是我,还是从来不知道的另一个人……
‘来,’黑色玻璃上的人脸说,一根手指从旁边伸出来,‘你。’
……”
“噜啦噜啦咧,噜啦噜啦咧……勇敢向前进,前进有奖品……”外面传来了大头愉快的歌声,“要开飞机要电视机要CD机要mp three要冰淇淋要人民币不要太贪心……”
元午听着他不带喘地唱完后边这一串之后突然就没声儿了,接着就是一阵儿大喘,半天都没倒过气儿来。
“小午哥哥!”大头跑到他船上之后总算是把气儿喘匀了,“我想跟你玩。”
“叫叔。”元午说。
“小午叔叔,”大头马上改口,“我想跟你玩。”
“我不想跟你玩。”元午说。
“我们还是没有共同语言吗?”大头脱掉鞋进了船舱,往船板上一坐,叹了口气。
“嗯,”元午看着屏幕,从小冰箱里拿了一小盒酸奶给他,“你去找别人玩吧,我们俩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妈不让我去村里,”大头喝着酸奶,“小步哥哥睡觉了也不跟我玩了。”
元午愣了愣,转过头:“什么小步哥哥?”
“就是小步哥哥啊,”大头抓抓脑袋,“他跟我聊天儿,我帮他买了药,他就睡觉不跟我说话了。”
“林城步?”元午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林城步从他这儿离开已经快两个小时了,睡觉?
“不知道,就是小步哥哥。”大头用力吸着酸奶。
“他在哪儿睡觉?”元午问。
“车上。”大头回答。
神经病啊?
说去上班然后在车上睡觉?
所以说林城步其实是个没有工作的精神病患者?
“你帮他买什么药?”元午愣了半天才想起来问了一句。
“一颗退烧药,”大头说,“我去卫生所帮他买的,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好腻害,”元午说,“行了你出去。”
“去哪儿?”大头问。
“随便,去撵鸡。”元午说。
“我妈打我的,”大头摇摇头,“我不敢去了。”
“只要不在我船上就行,今天吃晚饭之前你要能不让我看见你,我给你十块钱。”元午说。
“真的?”大头眼睛亮了。
“真的,”元午挥挥手,又拿了一盒酸奶给他,“快走。”
“嗯!”大头应了一声,接过酸奶一溜烟地跑掉了。
元午发了一会儿呆之后,点了根烟继续开始敲键盘。
今天写得很顺利,思路基本没有断过,虽然内容让他越来越不舒服,但还是如同背书一样顺畅地把这一章写完了。
最后一个句号打上去之后他甚至没有回过头再看一眼,就合上了电脑。
不想再看,也不需要再看。
他随时能把他写出的任何一章都再背一遍,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他都能记得。
有时候他会感觉自己似乎所有的记忆都用在了故事上。
抬手想看表的时候才想起来表已经给了林城步,那个精神不正常的厨子起床之后又吃了一颗退烧药当安眠药然后在车上睡觉。
好神奇的逻辑。
元午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而自己完全没有需要进食的感觉。
对着电脑出了一会儿神之后,他站了起来,拿了冰箱里最后一罐可乐,往码头那边走了过去。
大头在码头上蹲着,陪着他妈妈洗衣服,看到他走过来,吓了一跳似地蹦起来就往杂木林那边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没有看到我没有看到我……”
“你是不是吓他了?”大头他妈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没。”元午简单地回答,往码头旁边的路上看了看,没看到林城步的车。
“那他看了你就跑是为什么?”大头他妈又问。
“鸡见了他还跑呢。”元午说。
大头已经跑没影儿了,林城步也没有人影。
元午站在土路上左右两边都瞅了半天,又到林子里转了转,什么也没看到,没有车,当然也没有吃了退烧药睡觉的林城步。
元午靠着一棵树坐在了泥地上,把本来想带给林城步的可乐打开,灌了两口,莫名其妙地有些说不上来的怅然。
林城步走了,可乐没有了,啤酒也没有了,明天又得去镇上了,这种被打破了沉闷节奏的生活突然让他有点儿烦躁。
第10章
“要不今天别做豆腐了,”林城步跑进后厨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别说豆腐没有提前做,就连别的菜要准备的材料时间上也够呛,“我今天……”
“没事儿,早上我打你电话关机,就请梁师父早上来做了豆腐了,”老板娘看着他,“你是不是病了?脸色真难看啊。”
“可能着凉了,”林城步揉揉脸,“早上吃了药睡过头了。”
“你休息两天吧,你师父这两天有空,”老板娘拍拍他,“去医院体检一下?别老觉得自己年轻就不在乎。”
“您比我妈还啰嗦,”林城步笑笑,“我真没事儿。”
“我要是你妈直接就押着你去医院了,还在这儿跟你废话呢。”老板娘叹了口气。
老板娘叫孙映春,人挺好,如果不是因为她女儿才刚四岁,林城步还挺想认她做干妈的。
这家叫春稚小馆的私菜馆是她爷爷一手经营起来的,年纪大了之后交给了她,也做得很顺。
小馆的员工不多,孙映春跟每一个人关系都很好,林城步跟师父跳槽过来之后,还没见过有员工辞职的,这么些年都是这些面孔。
有时候他觉得郁闷了,在小馆看看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这些脸都能舒服不少……不过今天算是例外,今天他是真的病了,就算是看着师父的脸也没什么用。
林城步换好衣服,往嘴里塞了颗洋参含片,然后去了厨房,把正准备做菜的师父换了下来。
“都跟原来一样,就有一桌加了个芋头。”师父说。
“嗯,好。”林城步点点头。
“要是不舒服就休息几天,”师父在一边说,“你这个状态做出来的菜也带着你的情绪,会影响味道的。”
“我现在喜洋洋呢。”林城步冲他笑笑。
师父经常都这么神叨叨的,做菜跟练功夫似的各种心法,林城步感觉按自己这悟性估计这辈子都得不到他老人家的真传。
一阵忙活把几个菜做出来之后,林城步出了厨房,打算去后院休息一会儿。
后院跟前院一样装修得挺好,还放了两套小桌椅,不过客人都不会过来,一般都是小馆自己的员工在这儿休息。
林城步在椅子上坐下,点了根烟,摸出手机看了看。
手机看来没什么问题了,开机之后显示有几个未接和两条短信,他看过之后都逐条删掉了。
他这样的习惯已经挺长时间了,通话记录和短信一打开就能看到的是元午的名字,最后一个电话是元午打进来的,他没接到,然后元午又发了个短信过来。
…算了,不去了,没心情。
快两年了,他再也没有跟元午有过正常的交流,哪怕是争执和不对付。
林城步轻轻叹了口气,吐了个烟圈。
“小步,”在林城步靠在椅子里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四包的客人要见厨师。”
“嗯?”林城步还有些迷糊,“菜有问题?”
“不是,就是说要见见厨师。”服务员说。
林城步皱了皱眉,感觉似乎已经知道是什么人了:“那咱好几个厨师呢……”
“指名了要见‘踏雪’的厨师,”服务员笑笑,“还说是年轻的那个。”
林城步啧了一声,那道豆腐师父给起了个名字叫踏雪,小馆里会做这道菜的只有他和林城步。
“下次他再来就说我辞职了。”林城步有些无奈地站了起来。
“不敢啊,惹不起他。”服务员说。
惹不起的这位叫江承宇,是市里一个特别有逼格的酒吧的老板,小馆的老顾客,跟孙映春很熟,说起来小馆的这帮员工对他都挺熟悉的。
刚接触的时候林城步觉得他青年才俊,之后就……说不清了,总之特别难缠。
林城步每次看到他都会觉得头疼,哪怕跟元午认识还是因为他。
“江老板,”林城步推开四包的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只有江承宇一个人,他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菜不满意么?”
“就知道你在,”江承宇靠在椅背上笑了笑,“刚我问孙二娘,她还说你没来,豆腐是梁师父做的,我一吃就知道是你做的。”
林城步没说话。
“坐,”江承宇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我没什么事儿,就找你聊两句。”
“我上班呢。”林城步说。
“屁,”江承宇看了他一眼,“你炒完菜就下班了,刚肯定在后院儿抽烟,咱俩认识多久了,跟我扯这些。”
“认识这么久了,你也该知道我为什么跟你扯这些吧,”林城步说,“没事儿我先走了,我今天不舒服。”
“看出来了,”江承宇说,“跟嗑大了似的。”
“嗯。”林城步应了一声。
“行吧,我也没什么正事儿,”江承宇慢条斯理地舀了勺豆腐,“听说你找到他了?”
“嗯。”林城步看了他一眼,谁嘴这么快。
“又继续?”江承宇问。
“嗯。”林城步拿过桌上的壶倒了杯水喝了。
“那我又没戏了?”江承宇一脸遗憾。
“你什么时候有过戏?”林城步看着他。
“真绝情,真想抽你,”江承宇仰了仰头笑了起来,“知道么你这样子我特别看不下去。”
“那快别看了,求你了。”林城步很诚恳地说。
“就看,”江承宇喝了口啤酒,“小步,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那又怎么样?”林城步反问。
“你喜欢的是以前那个,不是现在这个,”江承宇说,“你现在这状态跟他一样,有病知道么?”
“我又没跟你要药,”林城步说,转身往门口走,“我知道我在干嘛。”
“小步,”江承宇在他身后说,“我教你个办法。”
林城步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
“我如果是你,”江承宇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凑近了低声说,“我就放弃把他弄回来,反正他如果不承认自己有问题,也不配合去看医生,就很难再回到以前,对不对?”
林城步往后让了让,没说话。
“那我就放弃,从现在开始,”江承宇说,“跟他重新开始。”
“嗯?”林城步愣了愣。
“我太伟大了,”江承宇回到桌子旁边坐下,“居然把这么好的办法告诉你。”
“是啊,”林城步点了点头,“你为什么这么伟大。”
“我看他对你也没什么兴趣,等他拒绝你了,”江承宇夹了一筷子菜吃着,“我在这儿等你。”
林城步觉得身上有点儿发冷,估计烧还是没退下去,浑身发疼的没心情跟他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走出包厢关上了门。
不过江承宇这个不靠谱的提议倒的确是让他心里动了动。
一直以来他的确都是在努力地想要把元午拉回来,回到原来的生活里,但元午根本不配合,甚至自己不断地给自己找到各种理由来忽略一切不合理。
那么,如果他放弃,顺着元午……在另一个世界,在元午的世界里重新开始……
这样行吗?
公平吗?
林城步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脑袋进了这样深度的思考之后更晕了,拉开车门的时候觉得眼前晃得厉害。
他犹豫了一下关上了车门,到路边打了辆车。
不想吃饭,也没有想吃饭的感觉,他在楼下饼屋买了点儿红豆酥和一桶酸奶就回了家。
马上到周末了,一晚上电话响了好几次,一帮朋友要聚聚,吃饭的喝茶的泡吧的,林城步全都推掉了。
他什么也不想干,自打跟元午见了面之后,他就没心思干别的了,再加上人不舒服。
团在沙发上吃了两个红豆酥,喝了半杯酸奶,看个电视剧还没把人脸认全就睡着了。
小冰箱空了,连冰棍都没了,元午不得不拿出便签开始写采购清单。
便签本前几页依旧是那些他看不明白的内容,凌乱的笔迹横七竖八地随意地排列着。
应该都是以前自己随手记下来的无关紧要的东西,但为什么一直也没撕掉还留着……他已经记不清原因了,就连自己为什么不再看看都是什么内容也已经记不清了。
把要买的东西列好单子之后,元午撕下了那一页便签。
便签本已经很薄,后面没有几页了,都撕完之后这个本子就应该扔掉了吧。
那……到底前面他都写了些什么呢?
元午捏了捏本子,犹豫了一下,翻开了第一页。
风很大。
记得打电话。
买零食。
……
都是些提醒内容,元午只大致扫了两眼,这页的最下面凌乱地写着一行类似清单的东西,其中的三个字让他的手猛地一抖,迅速地把这页翻了过去。
潜水镜。
后面的东西他突然不太想去看了,强烈的不安一阵阵涌上来,他的目光飞快地从之后两三页掠过。
一个日期跳进了他的视线范围里。
他像是被捅了一刀似地把本子狠狠地扔到了一边,又把几件旧衣服扔过去盖在了本子上面。
呼吸很急,心跳快得他身体都有些跟着发抖。
再也不看了。
元午站到船尾,点了根烟,盯着水面。
今天风不算大,水面很平静,偶尔能看到很小的鱼飞快地游过,带起细微的水波。
元午不经常这样盯着水看,无论是清澈的还是浑浊的水,都会让他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但有时候他又会感觉离不开,抗拒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地想要接近,似乎在他和水之间有某种关系,就像便签本上那些让他莫名会惊惧的内容,他害怕看到,却又不能扔掉。
为什么……
元午拿了清单准备去村里拿车,经过码头的时候,看到了大头。
“你昨天没有看到我吧!”大头很期待地问。
“没有,”元午从钱包里抽了十块钱出来,“给你,不能乱花。”
“嗯,谢谢小午哥……叔叔,”大头接过钱,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那我一天花一块钱行吗?”
“两天一块钱,”元午说,“你要是四天才用一次,就可以用两块钱了。”
“哦,”大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你去哪儿?”
“去镇上。”元午说。
“我爸爸一会儿也带我去!”大头挺兴奋,“今天有集。”
“嗯,”元午说,“那看我们能不能偶遇。”
“什么是偶遇?”大头马上问。
“当我没说。”元午转身往村里走过去。
拿车的时候,船主跟了过来:“我跟你说一下。”
“嗯?”元午应了一声。
“村里要统计流动人口,大概下个月吧,”船主说,“到时会有人去船上,我跟你说一声,好像就是检查一下身份证吧。”
“好的,谢谢。”元午说。
身份证?
他皱了皱眉。
每天一场暴雨,这样的节奏已经持续了一星期,有时候上午,有时候下午,有时候晚上,有时候下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