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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笑了笑,“那就辛苦可颂了。”
等保姆将可颂哄睡,弦歌才挂了电话,已经是凌晨两点。
吃了药,弦歌怎么都睡不着。
只好点上一支烟,站到阳台边。
今夜皓月当空,夜凉如水。
弦歌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裴谦留在她身上的那些疼痛,也想到了他进入她身体时,那极致的畅快与欢愉。无可否认,她的身体是认人的,无论过了多久…
可那又怎么样呢?
裴谦或许只是一时情难自控,她也不过是被酒精迷昏了头。
清醒过后,一切,只能照旧。
弦歌遥望月空,那轮明月,如此美丽,却也如此遥远。
可望而不可及。
三天后,弦歌去机场接可颂。
弦歌戴着宽檐帽,一身黑衣,大而夸张的复古墨镜几乎遮掉了她大半张脸,小穗跟在后面不知所措…一大早,弦歌就让她去玩具店里买了一大堆儿童用品…
比如贵得堪比真车的赛车模型。
比如幼儿专用画板套装。
前天,弦歌还带虫子置办了好些小男孩的衣服鞋帽。
所以…是有小孩要来吗?
小穗问过虫子,虫子摇头,即便在美国,她也从来没有听过说弦歌家有小孩…
弦歌站在出口处,时不时探身张望。
航班抵达好一会儿,保姆才推着儿童车走出通道。车里的小家伙好似在发脾气,单手撑着小脸,眉头微皱的样子,像个小大人。
弦歌挥手,喊了一声,“可颂。”
小家伙立马兴奋起来,“妈…”还没喊完,就被保姆捂住了嘴巴。
保姆急忙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后,小家伙老实地坐回推车。待靠近弦歌时,才委屈地喊了一声,“姐姐。”
虫子看了小穗一眼,小穗也看了她一眼。
弦歌对此仿佛并不在意,弯腰,伸手,冲小男孩浅浅地笑着,“要不要抱抱。”
小男孩什么也不说,只扁着嘴,伸出了双手。
上了保姆车,虫子才从保姆那儿听说,男孩叫闻博衍,小名可颂,是弦歌的弟弟。
小保姆这么说,虫子就这么听,还不时夸一下可颂跟弦歌有姐弟脸。但两人究竟是不是亲弟弟呢?虫子不在乎,小穗也是。
这年头,哪个有钱人没点辛密?
小穗开的车,出了机场问,“闻小姐,回萧公馆还是…”
弦歌低头,问,“可颂,我们去见见妈妈的朋友,好不好?”
可颂实在累得不行,肉肉的小身子,滚进弦歌怀里,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
下车时,保姆要接过可颂,弦歌没让。
保姆跑去拿行李,小家伙派头十足,整整三大箱行李,架势比弦歌有过之而无不及,虫子跟小穗也得留下帮忙。
弦歌抱着可颂先走。
睡着的孩子总是格外的沉,弦歌手酸,想换个姿势,没注意到前方有人走了过来。
宋雅意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闻弦歌。
“姐姐,这是从哪里回来的?”
弦歌让可颂趴在自己肩头后,这才看到迎面走来的宋雅意,还有跟在他身后的裴谦。
“这是哪家…”
走进,看清楚可颂后,宋雅意陡然噤声,往后踉跄一小步。
如同受了莫大的刺激。
弦歌瞪着她的眼神里,透着逼人地寒光。
“宋小姐,有何指教?”弦歌问。
宋雅意看了那孩子良久,恍恍惚惚地说了一句,“没…没什么,基金会跟谦哥哥下个月有个合作,我们只是…这孩子是…你的吗?”
她居然还有脸问!
如同周身的血液同时汇聚到了脑门,但凡弦歌手边有任何能砸死人的砖头,重物,她都是会忍不住拍死宋雅意的。
庆幸的是,没有。
而且,她身边还站了一个裴谦。
“是不是我的孩子,都与你无关,滚开。”弦歌低吼到。
宋雅意飞速地稳定心绪,看了裴谦一眼,又说,“我只是纯粹关心你,并没有别的意思,既然你觉得不方便,那我们先走一步。”说完,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而裴谦依旧挡在前头。
“好狗不挡路。”弦歌也不看他,没好气地说到。
“你的孩子?”
裴谦的声音传来,冷硬得冰山里的石头。
“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弦歌抬头,说,“裴谦,我要是你,就绝对不会跟害死自己孩子的女人走在一起,哪怕这世界上的女人都死光了又怎么样呢?没有女人你就会死吗?”
她在笑,脸上却写满了悲凉。
失落。
憎恨。
裴谦失了神。
“你什么意思。”裴谦问。
弦歌转向宋雅意,“你问她吧,宋小姐知道得一清二楚。”
宋雅意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却仍装作若无其事,“我完全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弦歌一声冷笑,转身离开。
萧岚姬在客厅里发脾气,弦歌老远就听到了,她进门,萧岚姬收得到快,“可颂终于到家了,让外婆看看。”
从弦歌怀里接过可颂,虽是睡着的,但圆润可爱的模样,还是惹得萧岚姬赞不绝口。
家里特意请的保姆将孩子接去了房间。
弦歌刚从房间里出来,萧岚姬就不悦地讽刺了一句,“真不知道闻慧书是怎么教女儿的,裴家才刚跟赵家解除婚约,今天就拉着人出来招摇过市,生怕不知道自己接手了姐夫一样。”
姐夫这词,多少还是让弦歌愣了片刻。
萧岚姬只好转移话题,“裴谦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杠头,我就不信了,裴唤之能答应这门婚事。”
“阿姨,别人家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前天跟您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弦歌拜托萧岚姬的,无非就是楚祎究竟被发配去了哪儿。
六年前,萧岚姬就同楚祎断了往来,说到底,萧岚姬还是不能原谅他…
“说是去了非洲,楚家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等风头一过,那小子自然就回来了,你放心,楚家那家人,是舍不得宝贝孙子吃苦的。”萧岚姬安慰道。
非洲?
倒是个好地方,弦歌还真不希望楚祎太早回来。
……
小可颂一出生就一直陪在弦歌身边,但是两人真正相处的日子却并不多。
弦歌总是很忙,忙着创作,忙着宣传,忙着去世界各地采风…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这几天,弦歌扎扎实实地陪小家伙玩了痛快。
从海洋公园回来,碰上了萧家的客人。
闻慧书。
萧岚姬使了个眼色,保姆领着孩子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弦歌浅笑着走进客厅,“宋太太好雅兴,今天有时间出来走走?”
闻慧书看了那孩子一样,回,“听说你把博衍接过来了,我这个当姨母的,当然要过来看看。”
佣人给弦歌倒了一杯咖啡。
弦歌差点没直接喷出来,“姨母?宋夫人还是别客气了,我们家博衍可高攀不起。”
对面坐着萧岚姬,闻慧书也不好发作。
只淡淡地指了指旁边的玩具,说,“这是我跟雅意选的,你看看博衍喜不喜欢,雅意也挺喜欢孩子的,有机会,你们多聚聚。”
弦歌攒眉,火上心头。
被萧岚姬拍了拍肩旁。
“也是长辈的一番心意,我替博衍收下了。”萧岚姬浅笑,“对了,远基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闻慧书脸上这才略过一丝忧愁。
“还是那样,公司的事已经够他烦心的了,现在…”闻慧书看了弦歌一眼。
现在?现在怎么了?
弦歌好笑。
她可什么都没干…
“雅意最近不是跟裴谦走得挺近的,她没在裴谦面前说几句好话吗?”萧岚姬问了一句。
闻慧书一惊,“雅意跟裴谦?这怎么可能?”
弦歌继续喝自己的咖啡。
对一切置若罔闻。
不过,宋雅意是真的瞒着家里跟裴谦交往吗?
这倒是有趣。
☆、第19章 chapter19
裴谦退婚的消息半个月后才传到圈子里。
萧岚姬无意间提起时,弦歌只是‘哦’了一声,毫不关心。
赵如夏这个人,心思重,又不够沉稳,配裴谦,确实是差点了一截。不过,这可不是她一个前女友该关心的事儿。
弦歌这些日子一直住在萧公馆,一来是萧岚姬离不开小团子,二来,也是为了给宫佑宇一个警告。
宫佑宇倒也识趣,每日三个电话,三条短信,如例行公事般准时准点,那晚在萧公馆发生的事,他一次都没有提过。
挺好的。
弦歌意外的,是裴家退婚后,大家更关心的,仿佛是她这个不相干的人以及她有没有同裴谦再度和好的意向…
弦歌有点哭笑不得。
她一直以为自己跟裴谦那点事儿,六年前就已经翻篇了,没曾想,如今连宋雅意都上位了,她这个前未婚妻,还让人如此念念不忘。
可见,裴夫人这个肥缺,依旧很有吸引力。
弦歌不太爱应酬,尤其是这种,明知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应酬,就更不热衷了。
萧岚姬也烦,索性拉着弦歌去了百货公司。
各家新品都已早早地将画报送到了萧公馆,萧岚姬又挑剔,逛了一大圈也没中意的,倒是给可颂挑了几件时髦的大衣。di家出了一版限量款亲子装,藏蓝色羊绒面料,矜贵地英伦绅士风,完全没有因为是童装,放弃对细节的要求。女装同样优雅得体,坎肩的设计沉稳大气,不落亲子装俗套。
小可颂望着模特不肯走了,胖乎乎地小手还紧紧地拉着女装裙摆。
“可颂喜欢这套衣服吗?”萧岚姬笑了笑。
可颂猛点头。
“既然他喜欢,就买下吧。”萧岚姬说。
“阿姨…”弦歌有些为难。
萧岚姬明白她的难处,却并不在意,“没关系,出了问题我来摆平,可颂不过是想跟你穿一样的衣服。”
弦歌又何尝不知道呢?
她低头,看了可颂一眼。
可颂愣了三秒,低头,放开了手,说,“不用了,阿姨,我不喜欢这件衣服,不好看。”
这样的懂事,再狠的心也不免动容。
弦歌蹲下身,摸了摸可颂后脑勺,轻声问,“可颂,告诉妈妈你是真的不喜欢吗?”
可颂看了看衣服,抿嘴垂眼,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可是,妈妈很喜欢呢,可颂愿不愿意为了妈妈试一试,要是不好看,我们就不要,好不好?”
“真的吗?”可颂抬头,眼睛一亮。
可颂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萧岚姬说,“其实你没必要活得那么谨慎。”
弦歌淡淡一笑。
能痛快活一场的话,谁不想呢?
弦歌换好衣服出门,小可颂已经如同团子一般,站到了她跟前。
圆溜溜的大眼睛,着实可爱的紧。
“妈妈,你觉得我穿得好看吗?”可颂小心翼翼地问。
弦歌严肃地让可颂转了一圈,最后评价说,“谁家的儿子,这么帅?”
可颂一把抱住了弦歌的腿,不吝赞美,“妈妈也很美丽,像个公主!”
儿子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这意思,弦歌笑。
亲子装虽然敏感,偶尔穿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难得可颂喜欢。
弦歌吩咐店员包下衣服,转身时,却碰到了一个老熟人,裴姑姑。
裴姑姑身后跟着宋雅意。
打入敌人内部倒是挺快的,弦歌客气地喊了声‘姑姑’,裴姑姑脸色不算太好,宋雅意也是一样,愁眉苦脸地…
“唤云,好久没见了。”
萧岚姬先跟裴唤云打了招呼,裴唤云敷衍地笑了笑,眼睛冷漠地扫过弦歌,还有她身边的孩子。
可颂被盯得有点害怕,忍不住朝弦歌身后躲了躲。
“博衍,这是裴姑姑,叫人。”
“你确定是姑姑?”裴唤云讽刺地一笑。
宋雅意见势不对,小步走到裴唤云跟前,殷勤解释。“姑姑,这个孩子是外公给姨妈过继的孩子,叫闻博衍…”
裴唤云瞪了宋雅意一眼,宋雅意吃瘪,不再吭声。
可颂拉着弦歌衣服,细细地喊了一声,“姑姑好,我叫闻博衍。”
裴唤云就算再不喜欢弦歌,对孩子,还是恨不起来的。
再说了,这孩子黑眼睛黄皮肤,周周正正地,一看就没有国外血统,自然也不可能是闻弦歌跟她那美国前夫的孩子。
刚刚那声妈妈,应该,只是她听错了。
“小朋友很有礼貌,今年几岁了?”裴唤云问。
“五岁半…”
“博衍!”弦歌拔高声调,厉声训斥了一句。
可颂被吓得愣住了神。
萧岚姬也不太明白。
而裴唤云身后的宋雅意缓了口气。
弦歌不悦地点了点可颂额头,柔声说到,“姐姐是不是告诉你,不能吃口香糖吗?前天还在抱怨牙疼,再吃,小心牙齿全掉光。”
“是那个阿姨给我的,而且…”
“那也不行,现在进去换衣服,顺便吐掉糖,好不好?”弦歌不容拒绝地要求道。
“好吧。”
可颂乖乖地跟着店员进了换衣间。
还不忘回头,礼貌地冲裴唤云喊了一声,“姑姑,我进去换衣服了,再见。”
再一眼,裴唤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姑姑,先失陪。”
弦歌也要换衣服,才转身,裴唤云就酸了一句,“闻小姐真是心胸宽广,发生了那么多事,居然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回到申城逛街吃饭…愧疚两个字,你应该是不懂的吧,对吗?”
愧疚?
她懂。
正因为懂,所以,这辈子可能都没法坦然地,面对别人,乞求原谅。
弦歌说,“人活着本来就不容易,再背负着愧疚,就真的寸步难行了,姑姑,我也想活得轻松一些。再说,裴谦,不也找到了适合了人吗…”
裴唤云冷笑,转身离去。
弦歌走进试衣间,坐了十几分钟,只发呆。
可颂去敲的门。
弦歌回神,走出试衣间,一切如常。
萧岚姬直摇头,她心里分明就不是这么想的啊…
回家路上,只有可颂是高兴的,弦歌沉默不语,一路看着窗外,萧岚姬不晓得怎么劝,也不晓得该从哪里劝,只能作罢。
宫佑宇将帖子寄到了萧公馆。
是申城美术精品拍卖会的邀请函,弦歌看得皱眉。
“不想去就算了,不过是示好的手段,你要是真想让他张张教训,不去也行。”萧岚姬说。
弦歌抽出其中一张拍卖品简介,并小心翼翼地收好,“要去的,不得不去。”
她说这话时,没抬头,语气庄严而落寞。
离开裴谦之后,弦歌曾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
她的丈夫,曾是她大学时期的教授,他们在美国重逢,安德森曾在弦歌最艰难的日子里,给了弦歌最安心的帮助。
一纸婚书,和一个可靠的家。
除此之外,他还是她重要的心灵导师。
可惜,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安德森罹患癌症过世。
弦歌曾想,如果安德森没有过早的离开她,她的生命,可能不至于像后来那般阴暗,毫无光华。
这次的展品里,有他的作品。
是他给她作的一副肖像画。
名为《少女》。
安德森离世后,他的家人从她手里夺走了这幅画,弦歌没有想过,她居然还能幸运地再次拥有。
……
当弦歌穿着黑色礼服,黑纱遮面地挽着宫佑宇手臂走进拍卖会时,不管认识地,还是不认识地人,都纷纷投来惊异的眼光。
宫佑宇并不介意,仍是一脸微笑。
“你就不怕引起别人怀疑?”他问。
弦歌很是淡定,“如果你不想跟一个寡妇走得太近,我不介意一个人进去。”
“我十五岁就已经不是处男了。”宫佑宇笑了笑,说,“那么,你会介意我那些前女友吗?”
弦歌扭头,看着他说,“无论是前女友还是现女友,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
弦歌凑近宫佑宇耳边,说,“别试图插手我的生活,这次是最后一次。”
“当然没问题。”宫佑宇微笑,顺手,揽住弦歌纤腰。
外人看来,两人犹如一对恩爱夫妻。
拍卖会吸引了申城不少名流,裴唤云也到了,大约是嫌弦歌碍眼,一进会场就上了二楼包厢。
赵如夏也来了。
这是退婚后,赵如夏第一次露面。
她身边站着一个儒雅的男人。
弦歌坐在8号桌,她坐在10号桌,隔得不算远。
拍卖开始后,裴唤云拍下了头两件印象派画作。
赵如夏没有动静。
后来,原本应该排在7号的《少女》被临时换成了其他作品,弦歌微微蹙眉。
《少女》被安排到最后,压轴登场。
弦歌觉得有猫腻,果然…
拍卖师介绍完安德森,以及画作创作背景,一束追光打在弦歌头顶。
“我们今天有幸请到了画作原型,安德森先生遗孀,闻弦歌女士,让我们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闻女士的到来。”
全场掌声雷动。
而弦歌的脸上毫无表情。
拍卖师又说,“闻女士,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