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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想以死谢罪？”神君不再看他，“我说过，就算你把命给我，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死的话，就未免太过便宜我了！”鬼龙轻笑，挣扎着站起身子，布满血痕的脸上带着一贯的那种邪魅的笑意， “神族的那些家伙，灵魂被放逐到人界，起码得熬上数百年才能回归神界吧？”
神君沉默，略带疑惑地转头望着他。
“那样的话，也让我尝尝灵魂被放逐的滋味，不是更好吗？”鬼龙站在他的面前，仿佛在说着无关自己的事情般一脸轻松地说道。
“放逐？”神君看着他，企图解读从他那浅灰色眸子里可能透出的躲闪，却发现他的眼里还是一片坦然。
“对。”鬼龙还是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魔王之王鬼龙，愿为千年游魂，只求换取神魔两界和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后续——守护（21）
“游魂？”神君皱了皱眉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究竟知不知道游魂的含义是什么？”
“我自然知道。”鬼龙耸耸肩，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怎样？这样的话你们神界在各个时空也就能挣回十足的面子了吧？”
“你真的愿意为了那份协议，甘愿去承受那种痛苦？”神君盯着他。
“愿不愿意是我的事！我只想知道这样的话，神界肯不肯延长协议？”鬼龙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神君无视他眼中的期待，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便转身甩下一句：“不行！”
“你……”鬼龙气结，此时他真的很怨恨自己，怨恨自己八百年前种下的苦果，也怨恨自己此时竟没有任何筹码可以跟神界谈判……
“神魔两界的和平协议，最多只可以是一千年，一千五百年是根本不可能的！你还是死心吧！”神君拂袖，显然不愿再多谈。
“一千五百年不行，那一千四百五十年也行……”一向不可一世的鬼龙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卑微过，巨大的无力感笼罩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在那双金色的眼睛的瞪视下，其实仿若一只蝼蚁一般无力……
“鬼龙，你把和平协议当做是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吗？”神君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里尽是冷漠。
“我……你……”鬼龙心急如焚，但却无可奈何。绝望、失落、焦急、气恼……各式各样的情绪糅杂着侵袭着他，加上身上伤口失血过多造成的眩晕感，让他感觉自己似乎即将要倒下……
凤凤，我怎么这么没用呢……强烈的挫败感让他的心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望着神君即将离去的身影，鬼龙的眼中霍然闪现恨意，手中竟燃起了蓝色的异能。
如果，苦苦哀求都无法让这家伙让步的话，就拼死跟他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鬼龙这样想着，浅灰色的眸子中杀意尽显。
一只手突然按到满载异能蓄势待发的右手手臂上，着实把鬼龙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灸舞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旁边。
“你想干什么？”灸舞神情严肃地盯着他，压低声音说道，“你想连累你的凤凤吗？”
鬼龙顿觉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尔后那混沌不堪的脑海里才渐渐有了一丝清明。
我在干什么……！？如果跟那个家伙硬碰硬，以我现在这个状态，可是连一丁点取胜的可能性都不可能会有……而且如果惹怒了那个家伙，不是更给了他一个理由去进攻魔域、对凤凤不利吗？
想到这里，鬼龙不由得感到一种类似劫后余生的庆幸，望向灸舞的眼神中也不由得多了一分感激。
灸舞没有回应他，望着神君背影的眼神里竟十分复杂。
“仁……”
神君一愣，顿时停下脚步。
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神君转过头，脸上还是一片肃冷，望向灸舞的眼神里却似乎多了一份暖意。
“对不起，神君，”灸舞毕恭毕敬地低下头，“我不该直呼您的名讳的！”
“没关系，”神君笑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微笑，温暖美好得耀眼，“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称呼我了呢！说起来，灸舞，你我本是一起修炼法力的同学呢！只是后来因为我成为了新任的神君，彼此间才似乎有所疏远了呢……”
这家伙，原来是神界最强的神君的同学，难怪法力会这么强劲……鬼龙诧异地望着灸舞，却发现对方那看着神君的眼里竟闪出一丝心疼。
“仁……神君，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灸舞的声音轻柔但却坚定，“我也想请求你，答应鬼龙的要求。”
神君的脸色骤然一僵，看着灸舞的目光闪烁不明。
灸舞望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退却。
“灸舞，你这是为什么？”神君的脸上又是恢复一贯的清冷。
“一是鬼龙给出的条件的确能帮助神界在各个时空重新树立威信，二是……”灸舞迟疑了一会，抬起头对着那双金色的眼睛轻声说道，“我觉得，神君你应该对魔界仁慈一点。”
“对魔界仁慈一点？”神君挑挑眉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个说法倒是新鲜。灸舞，你不要忘记自己可是神族，是跟魔界势不两立的神族！”
“我自然没有忘记自己是神族。”灸舞低头轻语，“只是觉得，身为神族的我们，似乎不应该再对魔域那么苛刻了……”
“你在胡说什么！？”神君的语气中略带怒意，“难道你觉得对一个杀害我们族人的魔王应该仁慈吗？”
“战争的话，难免是会有所死伤的。”灸舞的声音还是轻轻淡淡的，“而且这个时空轮回是有法则的。除了神君您亲自贬黜之外，会被流放到人界的灵魂，一定是触犯了这个时空的某一个规则才会……”
“或许，”灸舞抬起头，目光清澈，“这就是对神界无端向魔域开战的惩罚！”
神君猛然一震，整个人微微发抖，显然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
“仁……”灸舞看着他，眼神里多了一份温柔，“师傅当年赐予你这个名字，不就是希望你能够成为一名仁慈的神君吗？神，本来就应该是仁慈而亲善的，不是吗？”
仁……仁慈吗？
神君轻皱眉头，微微地闭上了眼，似乎陷入了挣扎之中。
“神君，神魔两界的对立，是自古以来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但是就近几千年来看，魔界并没有进犯人界，那么我们神界是不是应该可以对他们宽容一点呢？”灸舞继续说着。
“好了，不要再说了。”神君突然打断他，睁开眼睛望向鬼龙，声音还是淡漠而平静，“鬼龙，你真的愿意在死后成为千年游魂，以祭奠八百年前神界的那数万亡魂吗？”
“神君……”灸舞刚想开口，却被鬼龙伸手阻止了。
鬼龙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浅灰色的眸子里此时褪尽杀气，闪烁着坚定而又无畏的光芒：“是的，我愿意！”
“刚才你是想拼尽全力与我一战，以换取协议的延长吧？”神君目光如炬。
还是被发现了呢……鬼龙的心猛然一震，无奈只好对着他点了点头。
“为了鬼凤，你还真是可以连命都不要呢……”神君终于不再看他，自言自语般说道。
“这跟凤凤……”鬼龙还想狡辩，但却一时词穷，于是泄气一般不再言语。
“好吧，我答应你。”神君抬起头，“神魔两界的和平协议可以延长到一千四百五十年！不过，魔域之王鬼龙，条件是你必须在寿终之后成为千年游魂，你可愿意？”
鬼龙顿觉悬在心里的那块大石突然落了地，整个人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嗤，还真是一点便宜也不肯让我占呢！”鬼龙嗤笑，神情却意外地轻松，“好，我答应你！”
于是，神界君主仁与魔域之王鬼龙，于魔历年公元1314年击掌为盟，签订了神魔两界长达一千四百五十年的和平协议。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后续——守护（22）
“一千四百五十年！？怎么签个这么拗口的年份啊！？你就不会争取多五十年，凑够一千五百年吗？那样还好听一点！”
“啊……龙龙争取得很辛苦呢……不管不管，凤凤一定要奖励！”
当年的对话如今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鬼凤心口一窒，一口鲜血就这样毫无先兆地从嘴里咳了出来，把站在一旁的灸舞着实吓了一大跳。
“你没事吧！？”灸舞不无担心地望着他。
鬼凤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竟无端地微笑了起来，之后更是变成了纵声大笑。
灸舞看着他，不再言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似乎是要把这一千年来的愁苦通过笑声宣泄出来一般，他低着头笑着，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笑着，眼泪却不断地落了下来。
“鬼龙……”声音仿若是从喉咙深处竭尽全力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地艰难，眼光里不断涌出泪水，目光里却透出了明显的恨意，
“你许我一世安宁，却要我半生孤寂……可曾想过……我会因此而恨你……”
望着鬼凤那颤抖着的身躯，灸舞眼中的悲悯越加浓烈：鬼龙，或许你对他那深沉的爱，如今真的变成了他的枷锁了……
“你真的，恨他吗？”灸舞轻轻地问道。
鬼凤沉默，轻闭双眼，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唉……”灸舞轻叹一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望着远处继续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爱情，对你们而言，究竟是幸抑或不幸……”
“鬼龙！”
当鬼龙蹒跚走出宫殿的时候，灸舞叫住了他。
鬼龙转过头，朝他微微笑了笑。这一次的微笑，不带任何一丝狂傲或冷意，只是单纯的感激的微笑：
“喂，灸舞，这次真的谢了你啦！”
灸舞顿了顿，别过头不看他：“别谢我，我只是希望神君能对魔界仁慈一点而已。”
“嗯？”鬼龙挑挑眉毛，略带调侃地问道，“你对那个神君挺好的嘛！”
“神君是神界的君主，我自然得效忠于他！”灸舞凛然回答。
“如果单纯只是效忠，那你不会跳出来跟他唱反调吧？”鬼龙笑笑，弯身一屁股坐到地上，“我倒是觉得你对那家伙不止下属对上级的忠心！”
“不要胡说八道！”灸舞冷冷回答，也走到他附近坐下，“仁是我以前的同学，为人一向宅心仁厚，对万事万物皆有慈悲的善心，所以上一任的神君、也就是我们的老师才会选择他成为接任的神君。”
“仁慈？”鬼龙冷笑，“那家伙上任才多久？大概也几千年吧！？但在这数千年里，却已经发动了两次对魔界的战争！平白无故对法力比自己低下的魔界发动战争，这是仁慈的君主该做的事情吗？”
灸舞默然，一会才幽幽地回答：“这只是因为数千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所致……不提也罢！我只是希望神君能够尽快放下那束缚他多年的心结，重新以一颗仁慈的心去对待魔界，所以这次才会出手帮你的……”
“哟……”鬼龙看着灸舞那略显稚气的脸，语气里调侃的意味更加浓重了，“数千年前？你这家伙到底几岁啊？”
灸舞瞥了瞥他，凉凉地回了一句：“一万三千七百八十六岁。”
“靠！”鬼龙拍了拍额头，夸张地叫道，“老家伙！”
灸舞略带不爽地瞪了他一眼，见他身上伤痕累累、左肩甚至还流着血，不由得轻声说道：“我虽然活了这么久，但是却还是无法理解你的行为呢！”
“什么行为？”鬼龙干脆直接躺到地上，激战过后，浑身的骨头都像会散了似的……
“鬼龙，你其实有没有仔细想过：你跟鬼凤之间的爱情，对于你到底意味着什么？”灸舞俯视着他，目光清澈但却略带疑惑。
鬼龙愣了愣，便“扑哧”一声笑了：“意味着什么？幸福咯！和凤凤过的每一天，都是令我感到幸福的日子呢！”
“幸福！？”灸舞还是疑惑地望着他，“就算为了他放弃魔王的尊严、成为千年的游魂，你也感到幸福吗？”
“靠！那幸福个屁！？”鬼龙呲牙咧嘴地骂道，“只是没办法！不过为了让你的那个神君乖乖签订合约，我没办法！”
灸舞像个好奇的孩子般，立刻追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还笑得出来？”
“呵呵，因为总算讨了一个保障啦！那样即使我离开了，也不用再担心神界会对凤凤不利了……”鬼龙笑着，眼神却很温柔。
灸舞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才正色地问道：“鬼龙，如果刚刚你真的死在了神君手上，你有没有想过鬼凤会怎样？”
“会怎样？”鬼龙眼里的爱意丝毫未减，只是似乎多了一份哀伤，“大概会恨我吧！？”
“恨你！？”
“嗯……”鬼龙低下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迟早有一天，凤凤会恨我的……”
“为什么？”灸舞诧异，“你这样为他，他怎么可能还会恨你？”
“凤凤他是爱我的，这点我一点也不怀疑。”鬼龙笑着，心里不断涌出酸涩，“他从一出生就遇到我，一直被我宠着爱着，所以他从一开始对我的依赖慢慢地变成了爱慕，接着就越来越爱我，爱到不能自拔了……”
“你这家伙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自大！？”灸舞冷哼一声，鄙视地望着他。
“呵呵，但是凤凤是真的爱我的。”鬼龙抬起头，灸舞这次看到他眼中的哀伤，不由得愣住了。
“我也爱他，很爱很爱，他是我一辈子最爱的也是唯一的爱人……”鬼龙别过头，幽幽地说着，“因为爱他，所以我把他像个孩子一般宠着护着，不让他受一点委屈，也不让任何人接触他，让他的整个生命里都只有我……”
“我知道这样的占有欲很疯狂，可是我没办法！我无法忍受凤凤眼里有其他人，也无法狠下心来不去宠他护他……”鬼龙轻笑，仿若呢喃一般继续说着，“凤凤的世界里只有我……只是，一旦我离开了，那么他的世界会不会就此而崩塌！？”
“会不会无法照顾自己呢？会不会孤单寂寞呢？会不会因为想念我而郁郁寡欢呢……有时我总会想到这些问题，然后我就会忍不住更宠他更爱他……”
“但是我这样的爱，终究有一天会成为他的枷锁吧？因为终究有一天，我必须离开他……”
灸舞看着鬼龙那浅灰色的眸子，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家伙竟从眼底里透出了脆弱……
“如果我离开了，凤凤一定会不适应、一定会感到孤独，到那个时候，他就会疯狂地想我，像现在爱我这样无法自拔地想我……然后……”鬼龙突然像绝望了一般闭上了眼睛，声音里透出了明显的苦楚，
“终有一天，他会恨自己那么想我、那么无法逃开我的影子……然后，终有一天他会恨我……”
灸舞默然，看着鬼龙的眼中不由得出现一丝悲悯。
鬼龙，你其实是战战兢兢地爱着守护着那个家伙的吧！？
你，真的不再是当年那个潇洒狂妄、不可一世的魔王了……
你的身上背负着一个叫做“鬼凤”的枷锁，让你无法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你把那个家伙放在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倾尽全力去爱他守护他，但同时却还要饱受内心那种对未来的惶恐的煎熬……
你和他的爱情，真的是你俩的劫难吧！？于你，你舍弃了魔王的尊严及自由；于他，却是未来的无尽的思念及孤寂；而且未来等待着你们的，都是长达千年的煎熬……
“鬼龙，之前你不想开战，是想保全你和鬼凤的性命、争取轮回的机会吧？”
鬼龙睁开眼，略带惊讶地看了灸舞一眼，有点不甘似的笑骂了一句：“靠，居然被你发现了！？”
灸舞无语，莫名地感到有点心酸：的确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役，打破了你们原本平稳安宁的生活呢！仁，看来我们真的都错了，都没有想到魔与魔之间，也会有如此刻骨铭心的爱情吧……
“好了，我要回去了！”鬼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走人。
“鬼龙，”灸舞叫住他，大声问道，“你真的不后悔，跟神君交换的那个条件？做千年的游魂，那滋味……”
“呵，”鬼龙轻笑，神情竟莫名地轻松，“这也是没办法而为之……不过老实说，有这样的结果某种意义上还是让我觉得有点安心的……”
“安心？什么意思？”灸舞诧异。
“我其实一直有点担心：在我寿终正寝后接受轮回、凤凤一个人在魔界生存的时候，我会在人界遇到什么事情……”鬼龙低下头轻笑，眼里闪动着柔和的光芒，“轮回了，就会忘掉前世所有的记忆了，那到时我就会忘掉凤凤了吧？那在我轮回成为一个新的身份的时候，大概就会爱上别人了……虽然这是我不能控制的，但我还是觉得有点背叛凤凤的感觉，一直都有点内疚呢……”
“所以，如果成为了游魂，就算那一千年里会很难过，但起码还是没有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