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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趴下去将脑袋埋在手臂里哼到，“老师，我想睡觉。我太累了。”
尼亚皱了皱眉，没见过像寐罗这样无理狡辩的学生。当然寐罗这么累不外乎两个原因，要么是在打架，要么玩得过头。他看着寐罗昏昏欲睡的模样，知道男孩平时在课上的这个时间普遍都在干同样的事——打瞌睡，或者明目张胆地睡觉。尼亚不由得叹了口气，将课本拿开一些好让男孩有更宽敞的地方趴着，“寐罗，你昨晚在干什么？”他问到。
男孩的声音好一会儿才从手臂里飘了出来，“玩。”
“玩？——玩什么？”尼亚在想是该纵容寐罗还是强迫男孩清醒过来听课。
“好玩的，”寐罗倒是很快地回答了，然后睁开一只眼睛，“老师，你去酒吧吗？”
尼亚摇摇头，“不，不去。”
“啧，”寐罗的声音带上一丝嘲讽，“真老土呀。”
尼亚没有作声，从桌上抽出一本书开始看起来。
寐罗等了一会儿，觉得尼亚似乎不打算理会他了——他顿时觉得不爽。“喂，尼亚！”
尼亚的目光朝他望了过来。
“你在干吗？”他明知故问。眼睛瞪着男人。
“看书，”尼亚淡淡地回答，“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吗？”
“我是在问你干吗要看书，”寐罗不快地皱了下眉，“我来这里又不是要看你看书的。”
“我也没有让你来这里睡觉，”尼亚说到，“要是很累那今天就到这里，你可以走了。”
寐罗哼了一声，别过头朝向另一边，“不，”他说，“我要在这里睡一会儿，然后醒过来之后你可以继续给我讲。……”说完，他很坦然地将头埋进手臂找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尼亚说到，“今天讲到哪里算哪里，以后继续讲。寐罗，起来回家去睡。我没有时间照顾你——何况你用到我办公的地方了。”他说着，伸手去拍男孩的肩膀，试图让男孩从书桌上爬起来，但寐罗只是动了动肩膀撞开他的手。“寐罗，”他无奈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口气微微加重。“你尽可以回家去舒舒服服地睡，坐在这里睡很好吗？”
“唔，”寐罗模糊地答到，“我不想动。”
“寐罗，”尼亚站起身，“现在起来，回你的家。我可以再帮你叫一次司机过来。”
男孩迅速从手臂里抬起脸孔，睁开眼睛看着他，“你敢！”他火大地叫到，带着睡意的眼里迅速溢满对于尼亚刚才说过的话的愤怒，“你敢再叫我的司机——我会揍死你！！”
尼亚看着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男孩继续大吼，“我就是要在这里睡觉！”说罢，他一把推开尼亚然后霸占住整张书桌，用凶巴巴的眼神盯着那个男人，看着尼亚半天没有任何举动，他才慢慢地收起手臂放在桌上趴了下去，“你可以坐在地板上工作，反正我不给你让开桌子。”
“好吧，为什么？”尼亚站在那里看着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寐罗满腹疑虑地问到。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尼亚直言不讳地开口，“你已经知道我不打算再跟你计较什么，唔？前些日子，我对你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我不想招惹你这样的学生，因为我不想再被打破头，害得我差点没法上课，也不想再被你扼住脖子活活掐死让所有人都看我有多狼狈！”他猛地顿住，然后迅速懊悔起来——他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说这些？何况还是对寐罗，一个总是高兴看他倒霉出丑恨不得他遭殃死掉的男孩。一个十七岁的，只知道捉弄人并且报复心很重的男孩。他这番话只能让对方更加得意而已。或者就算不是那样，他又期望寐罗能够给他什么回答呢？？……愚蠢。愚蠢。如此地愚蠢。尼亚。他深吸口气走过去将男孩的头按下去，让自己忽略男孩脸上困惑而不屑的表情。“……算了，睡觉吧。随便你睡到什么时候。”
寐罗的头却固执地，顶住他的手掌扬起来，墨绿眼睛睁大，紧紧盯着他的。“你刚才在说什么？”男孩问到，“你是在跟我抱怨我的所作所为让你觉得困扰了吗？……嘿，尼亚，”他邪邪地哼了一声眯起眼睛，“我早跟你说过别他妈的多管闲事——然后你不听，偏要一意孤行管我的事。所以现在我决定了，我要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有多糟糕。你别想逃。”
尼亚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你是说，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跟我对着干下去？？”
“有什么不可以吗？！”寐罗高傲地昂着下巴，“我偏要这样！”
“是谁教导你要这么做？”尼亚盯着男孩桀骜不逊的眼睛，“有谁告诉过你用暴力解决问题是最干脆的方式？还是有谁说过钱能摆平一切？？要是你看谁不顺眼，尽管用砖头去砸他的脑袋，要是一不小心弄死那家伙索性就把他扔进垃圾箱等着警察去给他收尸，反正有你老爸给你收拾局面——从小到大你所得到的人生道理就是这些？？……是吗？寐罗？？”
寐罗的眼睛充满恨意地盯着尼亚，“干吗？”男孩提高声音，口气带着极端的尖锐嘲讽和好笑，“这有什么不对吗？你要让我像你那样对待什么都用一副温吞水的方式？！还是像你那样，对一个你根本就不喜欢的人还要极尽讨好——给他钉扣子，给他擦干净脸和消毒，给他用抚摸脑袋的方式作为挨揍的回报？！……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只因为你想要像个愚蠢的傻瓜一样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觉得你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哈？？”
尼亚带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寐罗。很长时间过去，他才缓缓点了下头，“跟你谈话是个错误，”他说，“我不该跟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说这种话题——结果只能让我觉得自己有多好笑。寐罗，你真的是……让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蠢过。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么我会改正。我以后绝不会再为了什么面子好看的事去做些违心的事。我只是在自作多情而已。”
“你这个虚伪的骗子，”寐罗咬牙切齿地骂到，“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那么你是什么？”尼亚冷笑，“你从来不相信任何事，唔？你根本不会相信我做那些完全不是出于你编给自己听的乌七八糟的理由——而只是出于一个人……算了，”他摇摇头放弃和寐罗继续讨论这些话题，尼亚转过身冷冷说到，“你可以睡觉了。睡醒之后回去。”
“老子偏不要睡！”寐罗突然弹起身体，男孩冲动地起身，过大的动作带翻了椅子发出一声巨响，他站在尼亚身后不远的地方发出怒吼，“你他妈的少跟我在这里说得好听！你想说什么？？别告诉我是什么可笑的你想关心我你想跟我做朋友之类的蠢话——我一个字也不想听！我半个字也不会信你的！！我才不会相信你这种说得漂亮心口不一的混蛋！！……”
“那么你相信什么？！”尼亚难得地发起火来，朝着男孩怒斥，“相信你那些作为就是正确的？就是人生的唯一准则？打架和捣乱就是你人生的全部——把你不喜欢的人全都踩在脚下才是你人生的意义？？……寐罗，你知道我认为你是什么？？要是你不介意用那种眼光来看我，那么我也不介意说出我心里对你的看法。寐罗，”他深吸口气大声怒吼到，“那些东西能做你生活的基础吗？啊？？……看看你自己这副样子，我知道，你是个漂亮的男孩，你有很帅气的脸和生动的眼睛，你说话，你微笑，都很好看。你每个姿势和表情都会吸引人，但你的内在——你的内在让我不敢恭维，”他别过头不去看那个表情僵硬的男孩，尼亚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冲动，甚至眼睛跟着激动不安的情绪微微翻出让他感到耻辱的潮湿，“我想说这些话对于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有点残忍，但我必须告诉你，你给我的印象是什么。好让你能明白一点认识到你自己现在的状态，以及让你知道有人不想要让你这么下去。你的内在就是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空虚，苍白。……你就像一株能走路，会说话的美丽的花朵，”他再次移过目光停留在男孩苍白的脸上，“告诉我你有没有感觉到过发自内心的真正感情？那种真真正正的，让你感到愉快或是悲伤的时候。而不是痛快报复或满腹怒火的情绪？？”
寐罗看着他，发楞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最傻的傻瓜。
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和寐罗说这些——
他为什么。
寐罗是不是好看的花朵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寐罗的内在怎样，又碍到了他什么。他实在没有理由去用这种尖锐的话责备一个男孩。去训斥他的学生。……为什么他要对一个男孩期望过高？为什么他要如此地苛刻寐罗——因为寐罗不符合他心里对他的想法就大发雷霆？！像个最可笑的理想主义者。他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他在转，任何人也不会因为他而改变什么。可他到底在做什么。让一个男孩意识到自己有多空虚是很好玩的事吗。是吗。是吗。
“……对不起，”尼亚闭了下眼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抱歉，寐罗。我不该说这些。”他看向男孩，男孩只是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混杂了茫然恐惧愤怒乖戾种种复杂情绪，让他无法一一分辨，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寐罗因为他的话而被某些东西伤到了。他突然万分懊悔。
“……好吧，既然这样，”寐罗冷笑一声，回手拿起床上那件外套大步朝房门走过去，“我知道你不是植物学家，你当然对花没兴趣。我干吗要在这里自讨没趣——我真蠢。”
尼亚的心脏被寐罗所说的每一个字而狠狠刺痛。他想也没想一手拉住男孩的手臂阻止男孩离开的举动，“寐罗，”他神情慌张满心懊悔地叫他的名字，“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给你……对不起，寐罗，我真的很抱歉——别这样，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寐罗……”
“放开我！”男孩发火地吼到，像只暴怒的小狮子。“我凭什么还要留下来？？让你说我像这个像那个——他妈的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这就是我，不是吗？！寐罗不就是个这样什么都不是的混蛋吗？？把你砸到头破血流还差点让你送命，你恨死我了！”他用力甩开尼亚的手狠狠打了那个男人一巴掌，“我用不着你对我说这些！！你以为我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是个让人鄙视的混蛋？？滚开！！滚远点！！”他歇斯底里地吼了这些然后发疯般地冲到门旁一把拉开房门冲了出去，留下男人独自站在房间中央，被自己伤了男孩的心和男孩甩在他脸上的巴掌而湿了眼睛。他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对寐罗说那些话。
尼亚抬起手笨拙地蹭过脸颊，擦掉上面滑下来的痕迹。眼睛茫然望着寐罗消失的方向，房门还在来回轻轻摇晃着——男孩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为什么他要说那种话伤害寐罗。他不想伤害他，虽然他知道寐罗不喜欢他，可他也从没想过要伤害寐罗。然而现在……
尼亚用力深吸口气，喉咙里却溢出一丝陌生的哽咽。
【NM】慢慢微笑 11
katt 发表于 2007…7…8 16：39：00
按照他问那些学生们得到的信息，尼亚已经跑了很多地方去找寐罗。整整四个小时，他全都花费在寻找寐罗上。仅仅是想要找到那个男孩告诉他，他不是故意要对他说那些话来伤害他。那不是他想做的。他也不想在明天又要对着寐罗空荡荡的桌子，在心里叹气。
当尼亚在寻找了四个小时之后，疲倦地踏进不知道第十几个还是二十几个酒吧，他终于看到了男孩的身影。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寐罗混迹于一群年轻男孩女孩当中扭动着身体的影子让他胸口发闷。舞池上方斑斓诡异光怪陆离的灯光模糊了那些狂舞乱摆的身体，打在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上的暗色光斑勾勒出那些人颓废的表情，刺耳的金属音折磨着他的耳朵，歇斯底里的叫喊和尖笑让他耳膜震痛。他被光圈和烟雾晃晕了眼睛，浓烈的酒精味道刺激着他的嗅觉，他无法分辨出哪一个才是他的学生，寐罗的身影时而清晰地显露出又时而淹没于众人之中，他睁大眼睛在那些扭摆着的年轻人里寻找着，努力捕捉着寐罗的身影。
他几乎认不出那是寐罗。
男孩一改他曾经看到过的制服样子，穿着一身紧到足以勾勒出那具年轻身体所有完美曲线的黑色皮衣，裸露的肩头和整条手臂都被灯光打上一层斑斓色彩，扭动着的胯部带着他从未认识到过的性感，甚至那截露出的腰部，平坦紧实的小腹，夺人呼吸的皮肤。他愣愣看着寐罗旁若无人伸高手臂闭着眼睛摇晃头部跟随震耳发聩的吵闹音乐熟练扭摆着的动作，那张脸上带着的沉醉表情和嘴角勾起的带着坏坏味道的笑意，拉链下滑露出的结实胸膛，以及胸前晃动着的十字架。他无法相信那是他的学生。他居然会有这样一个沉溺于这些精神空虚的学生？……在此之前他刚刚怒斥他空有张好看的脸，而现在寐罗是在证实他说得没错吗？？
他退了一步又退一步，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寐罗那张让他感到陌生的脸孔。
很突然地，寐罗睁开了眼睛——他没有躲开，也忘记躲开。而是让自己就这样干脆地出现在男孩的视线里。他看到一丝惊讶滑过男孩的脸，只是一瞬的时间而已——很快寐罗便又恢复了刚刚的沉溺表情，继续跟着音乐开始更为激烈地摇晃着身体。尼亚甚至怀疑寐罗是否会把身体就这样摇晃到散架。他站在那里看着寐罗，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其他的年轻人都在好奇地看这个身体僵硬表情更为僵硬的男人，与这里完全身份不符的男人，顺着他的目光又望到寐罗身上。尼亚看到一个女孩勾住寐罗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寐罗便又睁开眼睛看着他，他也看着他。当寐罗转过身去换了个地方继续跳舞时，尼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力量促使他上前一把抓住男孩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拖着他朝舞池外面走。他们身边的人不得不停止跳舞让出地方好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把寐罗拖出去。是寐罗的哥哥还是寐罗的情人？没人出声询问，所有人都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尼亚和寐罗的对抗。
寐罗自然不肯乖乖跟他走，男孩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倒退拼命想要甩开他的手，他自然也不肯放开他——他不想让寐罗在这里再毫无意义地耗上一整晚，然后明天继续在课堂上无精打采地瞌睡连连，或者用制服挡住窗外的光线埋头大睡。虽然这些不是寐罗颓废的根源，但至少也重要的原因之一。他不想要一个用烟草酒精和摇头丸堆出来的男孩，那不是他想要的寐罗。那么……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寐罗？？他没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男孩的身体已经溜到地板上拼命后移着，他上前抓住寐罗想要把他拉起来，那身黑色皮衣让寐罗变得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他揽住男孩的肩膀费力捞起他的身体，半拖半抱着寐罗朝出口处挤过去。
他知道寐罗喝醉了。或许还磕了药。
男孩在他怀里奋力扭动着，拉链滑下去露出大片胸膛，衣服上移让腰部全都突显出来。引起让尼亚感到难堪的口哨和尖笑声，他索性一把横抱起寐罗用力勾紧男孩乱蹬乱踢的双腿和背部把寐罗就这样抱出酒吧，然后拦住一辆计程车把男孩塞了进去又跟着坐在他身边。他告诉司机学校的位置，用手臂按住寐罗的身体不让那个男孩乱动，男孩却在酒精和药的刺激下不断做着让他头痛的反抗，尼亚毫无办法，只能伸手抱住男孩把他死死搂在怀里，他看到司机在一个劲地从后视镜里看他们两个的滑稽姿态，他不想辩解也没的可辩解，只能一再把男孩的头拢在肩上抚摸着他的头发，帮寐罗拉好拉链，然后将男孩紧紧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尼亚把男孩悄悄带回自己的宿舍，他必须用手捂住男孩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叫喊以免吵到其他老师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两个跌跌撞撞上着楼梯，寐罗总会因为踩不到正确的高度而脚下踉跄，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地拖住寐罗，费了很大力气才把男孩弄进他的宿舍。寐罗完全出于本能摇摇晃晃找到他的卧室闯了进去一头栽在床上，然后长长地呼了口气，扭动着身体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埋头闭上眼睛，嘴里叽里咕噜着一些尼亚完全听不清楚的咕哝。
尼亚站在那里看着男孩，心里浮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不想看到寐罗这样，可他知道或许他什么也做不了——寐罗已经这样了。或许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寐罗完全不拿他当作什么。所以即使他失望，或者伤心，也毫无用处。他只能看着寐罗这样子，也可能只在这种时候——寐罗因为醉酒而沉沉入睡，在心里稍稍地幻想一会儿，寐罗会成为一个像现在这样安静的……或者，愿意听他的话的，乖孩子。
他去洗了条干净的毛巾，然后回到卧室里爬上床给男孩擦净脸上的酒气，他用手小心拨开男孩脸上乱糟糟的发丝，用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