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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呢!现在我才相信这岛上真的有人潜入了。”
清水瞪着一双眼睛,心有余悸地说。
三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派出所门口。他们一回头,只见身后竟跟了一长串人,简直像送殡的队伍一样。
金田一耕助看了看矶川警官说:
“警官,你是先去看尸体呢,还是先听清水介绍昨天晚上案发的细节?”
矶川警官歪了一下头,考虑一会儿后说:-
“我想在看尸体之前,先知道事情的经过。对了,尸体现在在哪里?”
“已经送回家了。喏,就是对面悬崖上那座像城堡似的宅邸,那就是鬼头本家的房子。”
金田一耕助指着本家的房子,对矾川警官说。
“喂,你过来!”
矶川警官把其中一个警察叫来说:
“你先带法医去验尸。法医,麻烦你了。”
在警察的引导下,法医往鬼头本家走去,而剩下的三人则进了派出所。
有趣的是,不只是都市人爱看热闹,小岛上的人更爱看热闹,派出所四周挤满了男女老少。
这时,正好是午餐时间,警察们打开自己的便当;金田一耕助也老实不客气地接受清水的款待。
巡警夫人阿种凭着女性的直觉,很快就发现丈夫大变样了,对金田一耕助特别殷勤,使她觉得好笑。而这顿饭,金田一耕助竟吃得特别香,此刻他才想起来,原来自己从早上起床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清水忘了,他也忘了。
一兴奋起来就会口吃的金田一耕助,在他冷静的时候思绪是条理分明的。和矶川警官面对面坐下后,他把到狱门岛之后,一直到前天晚上的点点滴滴,清楚详尽地对矶川警官说明。不过,他有意省略了千万太的遗言,因为他隐约觉得目前不是明说的时候,似乎一旦说了出来,就会替岛上的某个人带来困扰似的。
虽然矶川警官屡次想插嘴询问,但金田一耕助不给他机会,一说完就马上把话题引开。
“警官,其实我真的没有资格谈昨天晚上的事。我大概是前天晚上太疲倦了,因此一躺下去,就睡得不醒人事,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岛上又出了凶杀案。”
金田一耕助对雪枝死在吊钟下的事情,起初的确是一无所知,他望了望清水,对矶川警官这样说。
“你居然会睡得不醒人事?”
矶川警官怀疑地问。
“关于这一点,是我误会了。在说明这件事之前,可否请警官告诉我,这位金田一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呢?”
清水露出一脸困惑与无辜的神情问。
“我前天晚上没告诉你金田一是什么人吗?”
矶川警官对清水的询问难以理解,并厉声斥问。
“有啊!好像是某个重大案件的嫌疑犯……”
清水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敢说,望着矶川警官时仍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这位金田一先生是重大案件的嫌疑犯?”
矶川警官先是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看了清水一眼,接下来就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
“喂,清水,你到底在搞什么?这位金田一啊……”
矶川警官简短地说明他和金田一的关系,接着又问:
“你到底对他怎样了?”
“因为我听警官把他说得像是个通缉犯似的,再加上我一回到岛上,就发生那件案子,为了以防万一,昨天晚上我就把他关到拘留所里了。”
清水的声音越说越小,一张脸红通通的,羞愧得恨不能钻进洞里去才好。
“你把他关进拘留所?”
矶川警官像是确认罪犯似的,瞪着眼睛问清水。
“这可是很有趣的经验哟!”
金田一耕助笑了笑,接着立刻正色说道:
“这也怪我不好,是我故意讲些没头没脑的话,难怪清水要怀疑我,我是自做自受嘛!但是话又说回来,我总不能王婆卖瓜、大言不惭地说我是著名侦探,对不对?”
金田一耕助这时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矶川警官原本是板着脸的,听到金田一耕助开心的笑声,也忍不住跟着笑道:
“哈哈……真受不了你这个老实头。算了,清水,金田一不会记仇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啦!现在先听你讲昨晚的命案吧!”
矶川警官一提到“命案”,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是!”
清水紧张地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然后东一句、西一句,结结巴巴地说着昨天晚上的情况。
但由于他结巴得太厉害了,如果不是矶川警官或金田一耕助不时提出重点话题,根本就弄不清楚他究竟在讲什么。
清水的确很紧张,一来是自己昨天晚上不该关押金田一耕助;二来则是现场听众是全县有名的老狐狸警官,以及连那个警官都另眼相看的名侦探!
噢!上帝!眼前这个男人顶着一头乱发的邋遢样,居然还是大名鼎鼎的侦探呢!
第十三章、侦 查
清水在述说案情的时候,还看了好几次金田一耕助的脸,心里一再地犯嘀咕,也难怪他会表现失常了。
根据清水的叙述,大约可以整理出下面五点:
一、清水把金田一耕助关在拘留所之后,马上到鬼头本家去。这时候是六点半。本家里有阿胜、早苗、月代、雪枝姊妹,还有了然、了泽。雪枝那时候还在本家,清水不仅看到她,还跟她说过话。
二、七点半左右,村濑医生跟荒木村长、竹藏相继来到,这时就发现雪枝不见了,阿胜跟早苗又找遍整座房子,还是没看到她,于是大家又开始感到不安。因此,大家决定分头找雪枝,那时候大约是八点半左右。
三、清水跟荒木村长一组,竹藏跟了泽一组。医生又喝醉了,了然和尚要他留下来,可是他不听,一个人跑出去。像昨晚那种天气,了然和尚的风湿症又发作了;再说大家都出去了,除了疯子,屋里就只剩下女人,因此清水请了然和尚留下来,月代更怕得拉着了然和尚不让他走。
四、大家离开本家,来到坡路上,天空虽然一片漆黑,却还没下雨。四个人来到往千光寺的那条盘山小路下面,竹藏跟了泽要到寺里去查看,因此他们就在那里分手;清水跟荒木村长顺着那条坡路往前走,来到天狗鼻旁边,看到吊钟就放在天狗鼻台地上,清水拿出手电筒查看吊钟四周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件和服。
金田一耕助这时候插口说:
“且慢,你走到吊钟旁边去看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路边用手电筒往岩石上面照,看到那口吊钟,我拿手电筒从吊钟上面照到下面,确实没看到那件和服。金田一先生,你在现场也看到了,那件和眼的袖子都伸到路这边来了,应该会看到才对,而且当时不只是我,就连荒木村长也没看到。不管是谁把尸体放进吊钟里,那一定是在我们经过之后才放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清水干脆地说。
“谢谢,请继续说下去。”
金田一耕助听完清水的话,点了点头。
五、因为岩石上毫无异状,清水跟村长就下了天狗鼻,前往分家。这时,雨开始稀稀落落地下起来,风也增强,浪涛汹涌。在分家见到仪兵卫、志保、鹈饲三个人;仪兵卫跟志保好像是喝了酒,两个人身上都散着酒气味,三个分家的人都说不知道雪校在哪里,也没看到过雪枝;鹈饲从千光寺回来之后,再也没有出过大门一步。
“正当我站在分家门口问他们这些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很奇怪的声音,好像不远处有人在喊救命似的。昨晚刮的是西风,因此可以听得很清楚。我跟村长都吓了一跳,赶忙从玄关跑出去。仪兵卫、志保和鹈饲也慌忙穿着木屐,跟在我们后面跑了出来。我们五个人就在风中跑着,这时又听到两三声呼救的声音。我就对村长说,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村濑医生,大家也都说好像是。”
清水一口气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矶川警官和金田一耕助,又喝了口水,继续说:
“村濑医生喝醉了,没有派任务,叫他留在本家陪和尚和阿胜他们,想不到那家伙跑出来乱逛,扯着迷迷糊糊的嗓子,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不过听他那鬼喊鬼叫的声音,看起来事情还蛮大的。因此我跟村长就迅速冲出分家。我想,分家也许觉得既然是雪枝的事,他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因此也跟着我们跑了出来。”
清水说得十分清楚,却只见金田一耕助不断地搔着头,然后伸手制止他,说:
“等、等、等一下,这时候仪兵卫、志保和鹈饲,他、他们三个都跟来了吗?”
金田一耕助一兴奋,就又开始结结巴巴了。
“是的,他们都跟来了。不久我们站在长屋门前面,又再仔细听了听,那声音似乎是从盘山小路下面传来的,因此我们就赶快往那边跑去。”
清水把重点再解说得清楚止些。
“这时候,你们又经过那个吊钟旁边了吗?”
矶川警官插嘴问了一句。
“当然,我们必须经过那里才能走到盘山小路去。”
“那时候你有没有再看一次吊钟?”
金田一耕助好像为了确定什么,特地又问了清水一遍。
“没有,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再说我们急着往前面跑。”
清水摇了摇头。
“刚才你说过下雨了,那附近又很暗,如果不用手电筒去照的话,根本就看不见那个吊钟吧?”
金田一耕助老是围绕着“吊钟”再三查问,搞得矶川警官一头雾水。
“是的,因为先前已经查看过吊钟,并没有什么异状,因此我们就匆匆忙忙地走过吊钟旁,然后向医生求救的方向跑去。”
“等、等、等一下,你第一次查看吊钟的时间大约是几点钟?”
金田一耕助仿佛找到了什么关键,眼神一下子变得清亮了许多。
“我们离开本家分头去找雪枝的时候是八点半,查看吊钟的时间大概是八点四十分左右吧!”
清水想了一下,谨慎地说。
“然后你就直接去分家了吗?你在分家大约耽搁了多少时间?”
金田一耕助紧追不舍地问。
“我想最多十分钟左右。”
清水想了想才回答。
“这么说,你从那块岩石到分家之间要花两分钟,往返四分钟,换句话讲,你们第一次查看过吊钟之后,到第二次回过那里的时候,大约有十四分钟的空档。对了,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呢?你说过你们从岩石下来,往分家途中就下起雨来了。”
金田一耕助一边分析,一边查问,让清水感到应接不暇。
“啊!不,还要更早一些。在我们查看吊钟的时候,雨就稀稀落落地开始下了,因此我们才匆忙下坡的。”
清水更正下雨的正确时间,看着金田一耕助的脸,一双眼睛略显迷惑。
“那时候雨有多大?”
“并不大。我记得第二次经过吊钟旁边的时候,雨才突然变大了。”
“那场雨下到什么时候呢?真遗憾,昨天晚上我睡得太沉了。”
“黎明左右就变小了。对了,仪兵卫、志保和鹈饲他们三个人发现吊钟下露出长袖和服来通知我的时候,雨还稀稀落落地下着。”
清水实在搞不懂金田一耕助为何老是对“下雨”的事问个没完。
“发现和服的居然是分家那三个人?那时候雨确实还在下吗?”
“是,还在下。我一听到通知,就立刻冒雨跑去。”
清水被金田一耕助问得满头大汗,仿佛那场雨是清水让老天爷下的一样。
矶川警官一直默默地听这两人谈话,这时他也感到十分纳闷,忍不住插嘴问道:
“金田一,你很在意下雨的事,是不是有什么……”
矶川警官的话还没说完,立刻被金田一耕助打断。
“没错……”
金田一耕助又把头搔得像鸡窝似地接着说:
“刚才我听清水说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怪事。我记得吊钟吊起来的时候,雪枝的尸体几乎是干的。当然,伸在吊钟外的袖子是湿的,可是其他部分几乎是干的。”
金田一耕助喝了口水之后,继续说:
“因为前天也下雨,所以那岩石附近昨天一整天都是湿湿的,如果凶手要用杠杆原理把吊钟撑起来的话,就必须把雪枝的尸体放在岩石上面,因此,她的和服背部接触到地面的部分才会湿湿的,可是其他部分都是干的,甚至连头发都没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矶川警官跟清水都很惊讶地看着金田一耕助的脸。
沉默半晌之后,清水结结巴巴地说:
“莫非这尸体是穿着防雨斗篷来的吗?”
“尸体的背部不只是湿了,而且还沾到泥巴。要从那么小的缝隙中把尸体塞进吊钟里的话,不管是用什么巧妙方法,都得花不少时间。那段时间为什么没把尸体弄湿呢?清水,当时雨下得相当大吗?”
金田一耕助对“下雨”以及雪枝尸体未受雨水淋湿这两件事一直不放松,因此他又再次向清水确认一次。
清水用力点头,神色更加惊骇。
“原来如此,这倒是挺奇怪的。金田一,关于这点,你有什么看法吗?”
矶川警官问道。
“我想,大概是清水跟村长第一次离开吊钟旁边,前往分家去的那段时间,大约有十四分钟左右,凶手把尸体放进吊钟里去的。因为这点时间足够让凶手做完那些事情。清水,那时候雨还没下得很大吧?”
金田一耕助一边推测,一边问清水。
“刚才我也说过了,雨是稀稀落落地下着,等我第二次经过吊钟旁边的时候,雨势才开始变大。金田一先生,这么看来,凶手在我们查看吊钟时,他就在附近某个地方等着吗?”
清水想绕开下雨的事,换了角度和金田一耕助探讨案情。
“是的,而且还背着尸体。”
金田一耕助愁眉苦脸,百思不得其解地叹了口气说:
“雪枝被杀比医生呼救的时间还要早。据推测,雪枝是六点到七点期间被杀的,退一步说,就算雪枝是在七点左右被杀的,凶手为什么不怕麻烦与危险,非要等到八点四十几分才把雪枝的尸体塞进吊钟里?”
“哼!”
矶川警官从鼻子里面喷了一口气,似乎这世界上最棘手的事经由这么一喷,就会立刻解决掉。
“不管是第一件或第二件案子,听起来都像是疯子干的。”
“是啊!警官,简直疯狂极了。对不起,打断你的话了,清水,请继续讲下去。”
金田一耕助附和着矶川警官的话说。
“然后,我们再经过吊钟旁边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嗯……下得很大,我们在大雨中往有求救声的方向跑去,在盘山小路下面,遇到从寺院下来的了泽跟竹藏,他们两个也是听到医生的喊叫声才跑来的。我们都向求救声音的方向跑去,发现是医生躺在山谷中呼喊,我跟竹藏就到下面去,把医生救起来。他的左手骨折了,摇摇晃晃的,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骂,不断地大声嚷嚷,我们都被吓住了。”
清水一口气说到这里,金田一耕助突然伸手示意他暂停,然后,对矶川警官说:
“医生就是在那时候看到那个奇怪的男人。”
接着,他又问清水:
“医生为什么要离开本家呢?”
“他说是去爱染桂那里。”
“爱染桂?”
金田一耕助跟矶川警官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清水。
“是啊!前一天晚上,花子就是因为找到鹈饲放在爱染桂洞里的信,才离开家的。大概医生也想到这一点,心想今晚雪枝偷偷出去,是不是也跟爱染桂有关呢?他不顾和尚跟早苗的劝阻,摇摇摆摆地离开本家出去了。”
“那后来呢?”
“金田一先生,你也知道,爱染桂在半山谷里,医生没有看到爱染桂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洞里也没有鹈饲的信,就在他绕着爱染桂查看的时候,突然听到从本家那个方向往山谷这边传来的脚步声。”
清水把他当时询问医生的详细情形又描述了一遍,这时,金田一耕助插嘴问:
“那脚步声听起来,确实是从本家传来的吗?”
“医生不只是这样讲,而且还说事后回想起来,那脚步声好像是从本家后面那扇木门传出来的。我说过,昨天晚上刮的是西风,本家在山谷的西边,因此即使是很小的声音,还是可以听得很清楚的。”
清水把脚步声为什么会很清楚的原因分析了一下。
“从本家后面的木门发出的?”
金田一耕助吓了一跳,盯着清水看,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在禁闭室里的那个疯子。
“就是啊!留在本家的除了了然和尚、早苗、阿胜、月代之外,就是那个疯子,这些人之中不可能有人单独离开。医生感到十分纳闷,那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穿木屐的声音。他就从山谷往上爬,等那人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