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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狱门岛-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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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泽想到自己将成为岛民的信仰中心,心中便非常不安。 
  金田一耕助安慰了他几句之后,就拖着疲乏的脚步离开寺院。 
  下山的盘山小路上有座土地神庙,金田一耕助走到那座庙前,从格子门往里面看,突然眼睛睁得老大,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证据似的。 
  他赶紧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便推推格子门,所幸格子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他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幽暗的庙里。 
  这庙里最近一定有人进来过,因为地板上薄薄的一层尘埃上,有明显被踩过的痕迹,同时,放在花瓶里当装饰的人造花的花瓣也掉在地板上。金田一耕助捡起花瓣,把它夹在记事本里面,走出土地神庙。 
  接着,金田一耕助下了坡路来到本家,虽然三个女孩昨天晚上就已经埋葬了,但正式举行丧礼的日子还没有确定,因此这里依旧有许多全副武装的警察进进出出。 
  “千万太的丧礼还没举行,就接连发生这些事情,再加上前任老板的周年忌日也快到了,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金田一耕助想起昨天晚上阿胜说这些话时的沮丧神情,心中不禁有种凄凉悲惨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在厨房里看到竹藏,立刻小声地把他叫过来: 
  “竹藏,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金田一耕助一脸严肃地对竹藏说。 
  “什么事?” 
  “花子被杀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就是那天傍晚你去千光寺时,在盘山小路上遇到我的事……” 
  “我记得。” 
  竹藏简洁地回答。 
  “听说后来你在山门前面遇到了然和尚跟了泽;了然和尚说有东西忘了拿,了泽就又回寺里去,之后,你从山门一直到在盘山小路的半山腰再度遇到我的时候,都一直跟了然和尚在一起吗?” 
  金田一耕助仔细地说,惟恐竹藏听错了。 
  “是的,我们都在一起。” 
  竹藏一脸大惑不解地瞪着金田一耕助。 
  “真的?你没有离开了然和尚半步?这件事非常重要,请你仔细想想再告诉我。” 
  竹藏带着谨慎的神情看着金田一耕助,想了一下说: 
  “啊!对了,在上坡路上,了然和尚的木屐带子断了,他说要自己重扎,叫我先走,因此我就先走到盘山小路的半山腰那里,了然和尚随后就跟上了,我们正在谈话的时候,了泽也来了,然后我们三个正要一起走的时候,就遇到你了。”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里,一颗心感到越来越沉重,有种绝望极了的感觉。 
  “了然和尚的木展带子断掉的地方,是在土地神庙的前面还是后面?” 
  “刚好就在土地神庙前。我看见和尚坐在庙门边上,绑木展的带子。” 
  金田一耕助的心情越发沉重了起来,他两眼茫然地凝视着远方,不断地搔头之后,又好像想到什么似地说: 
  “对了,我从寺里出来,在坡道上遇到你的时候,你问我去哪里,我对你说,了然和尚要我去分家通知守灵的事情,那时候你的表情很奇怪,为什么?” 
  “啊!那是因为分家应该已经知道守灵的事情。前一天,了然和尚才叫我去通知,后来又要你再去通知一声……我虽然感到奇怪,但想了一想后认为,是不是了然和尚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因此才没有多问什么。” 
  金田一耕助带着“终于真相大白了”的神情对竹藏说: 
  “我明白了,谢谢你。对了,如果你看到矶川警官的话,请他到这里来一趟。” 

  竹藏不敢耽搁,立刻把矶川警官请来了。 
  “金田一,有什么事?” 
  矶川警官忙得一头汗,大声地问着。 
  “我想变个魔术给你看。竹藏,你可不可以找一根像这么长、前面有钩子的长竿子?” 
  金田一耕助比划着长度对竹藏说。 
  竹藏很快就找来一根这样的竿子。 
  “这个可以吗?” 
  “可以,竹藏,请你也一起来。” 
  三个人来到海湾口,金田一耕助完全无视岛上人异样的目光,转身对竹藏说: 
  “我想要一艘小船。” 
  “好的,我马上撑过来,请稍等一下。” 
  等竹藏把小船划出来,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立刻上船。 
  “金田一,你到底要做什么?” 
  矶川警官被金田一耕助的神秘举动搞得一头雾水,忍不住纳闷地问。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竹藏,麻烦你划到放吊钟的天狗鼻岩石下面。” 
  金田一耕助果断地吩咐着竹藏。 
  秋意渐浓的濑户内海上,海面平静、湛蓝。矶川警官和金田一耕助都默默看着海面,小船上却好像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矶川警官好像明白金田一耕助马上就要解开事情的真相,静静地不发一语。 
  小船进到海潮汇聚处,海藻在海潮的冲刷下,起伏摇晃着。 
  忽然,金田一耕助抬起头来,看着在岩石上已经被吊起来的吊钟说: 
  “竹藏,把小船停在这里吧,你用竿子在水里捞捞看好吗?” 
  “要捞什么?” 
  竹藏不解地问。 
  “这里应该会有一条绑着重物的绳子沉在海水里。如果绑的东西不重,绳子就不会沉下去了,麻烦你捞捞看。” 
  金田一耕助一边指点着,一边指着海面让竹藏捞东西。 
  竹藏于是倒拿着钩竿,在海里捞着。 
  金田一耕助和警官则从船旁探身出去,看着竿子。 
  “啊!” 
  竹藏突然大叫一声。 
  “找到了!” 
  金田一耕助开心地说: 
  “这竿子我来拿,麻烦你到海里去,把绳子割断。辛苦你了。” 
  说完,金田一耕助便从怀里拿出一把海军刀,递给竹藏。 
  “没问题。” 
  竹藏随后脱光衣服,用嘴咬着海军刀,向着没入水里的钩竿静静游去。 
  不多久,他就浮出海面。 
  “这个给你……” 
  竹藏把手上握着的绳子交给金田一耕助,然后灵敏地跳上船。金田一耕助连忙握着绳子,一脸紧张地望着水面。 
  “警官,魔术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想会出现鬼?还是蛇?” 
  金田一耕助回头问矶川警官。 
  但是不待警官回答,他立刻拉动绳子,只见有个奇怪的东西正慢慢浮出海面。 
  起先,矶川警官和竹藏都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隔不多久,他们一看到东西的全貌,两人不禁双眼圆瞪,惊讶得忘了呼吸。 
  “啊!是吊钟!” 
  矾川警官喘着气说。 
  “是的,这是道具吊钟。” 
  金田一耕助接着矶川警官的话说: 
  “这是月、雪、花三姊妹的妈妈以前演入钟这出戏时用的道具吊钟,这口吊钟能从里面一分为二。母亲用来演戏的吊钟,却成为女儿被杀的道具,真是罪过呀!” 
  金田一耕助的声音里带着沉痛的惋借,毫无窥破魔术机关后的欣喜。 
  此时,了然和尚正好走到天狗鼻的岩石上,无意间向下看了看。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金田一耕助此刻也正好抬起头,这下子,岩石上的了然跟岩石下的金田一耕助像电光石火似地四目交接,彼此都是心知肚明了。 
  “南无……” 
  了然和尚怔在那里,在岩石上合掌默念起来。 

  秋雨绵绵,凉意阵阵。 
  第二天,狱门岛上一整天都飘着细细的雾雨,千光寺也笼罩在这片雾雨之中,了然和了泽两人就在正殿里举行传法仪式。 
  按照老规矩,曹洞宗的传法仪式起码要花一个礼拜才能完成。 
  在张挂着红色布幕的正殿中,除了师徒相对外,闲人一概不得进入。徒弟在这里接受师父的口头教诲,谨慎地抄写大事、嗣书、血脉。而且徒弟在抄写时,每写一字就要起身三拜,因此很花时间。还有,仪式未完成前,继位的人除了上厕所之外,是不准离开位子的。 
  这是为了要让承继衣钵的人去除杂念。承继衣钵后,就表示已无师父或弟子的名分了,彼此都是释迦牟尼佛的门人弟子。 
  然而,了然和尚却不依传统规矩行事,他只花一天工夫就完成了传法仪式,当天了泽就成为干光寺住持和尚了。 
  传法仪式结束后,了然和尚走出正殿,神采奕奕。 
  他从厕所出来后一边洗手,一边看着整座寺院,在朦胧的雾雨中,到处都站着全副武装的警察。 
  了然和尚看到这情景,不由地叹了口气,不过,他不是个容易心浮气躁的人,因此,他仍然踩着稳重的步伐迈入书院。 
  “久等了。” 
  他向屋里的人打过招呼后,就坐了下来。 
  在房间里等他的是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这两人看起来似乎等了很久,桌上的烟灰缸已经塞满了烟蒂。 
  “结束了吗?” 
  矶川警官把坐垫拍了拍,重新坐下,声音有点僵硬地问。 
  “结束了,托福,托福。” 
  了然和尚微笑着说。 
  “师父,了泽呢?” 
  金田一耕助顺便问了一句。 

  “他到分家打招呼去了,毕竟以后还需要仪兵卫做后盾。金田一先生,你要说什么呢?” 
  了然和尚一副神情泰然的模样,让矶川警官与金田一耕助不由地互相对望了一眼。 
  “师父!” 
  金田一耕助喊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为难的表情,似乎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沉默半晌后,迅速瞥了一眼了然和尚,说: 
  “师父,我们今天是来逮捕你的。过去一直承蒙你照顾,今天却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感到非常遗憾。” 

  金田一耕助略显嘶哑的嗓音简直就像啜泣一般,不过了然和尚仍然态度从容地坐着,矶川警官则默默地看着两个人,这股沉默的气氛,就像寺外的雨雾般,在书院里弥散着、流动着。 
  “来逮捕我?为什么?” 
  了然和尚十分冷静地问。 
  尽管从了然和尚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质问的意味,但那一双眼睛却传递出“愿闻其详”的狡黠神情。 
  “因为你杀了花子!师父,花子是你杀的吧?” 
  金田一耕助一字一句地说。 
  “杀死花子?金田一先生,就这样简单吗?” 
  了然和尚面带微笑地反问了一句。 
  “不,还有,在海盗山寨上杀死海盗的也是你吧?” 
  金田一耕助又追问了一句。 
  “在海盗山寨上杀死海盗?嗯,还有什么吗?” 
  了然和尚仍是一脸微笑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没有了。你只杀了花子和那个身份不详的海盗。” 
  矶川警官惊讶地看着金田一耕助,他好像还不知道真实情况。 
  “就这样吗?” 
  和尚神情淡然地接着说: 
  “金田一,那雪枝跟月代不是我杀的吗?” 
  “不是。这两件案子不是你做的;杀死雪枝的是村长荒木;杀死月代的是村濑幸庵医生。” 
  金田一耕助语调清晰、一脸坚定地说。 
  “金田一!” 
  矶川警官用颤抖的声音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三个字后,就因为过度惊讶而讲不出话来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发出像蚊子叫般细小的声音说: 
  “金田一,这、这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警官,了然和尚杀死了花子,而杀死雪枝的则是村长,村濑幸庵医生则杀死月代,只有这样才能合理解释这桩案件。” 
  金田一耕助顿了顿,又接着说: 
  “这件事既奇特又可怕,和尚、村长跟医生三个人分别杀了月、雪、花三姊妹,如果你以为他们三个是共犯,那就错了。因为每件命案都是凶手独立完成的,这是各自独立的命案。” 
  “这怎么可能?三个女孩子接连被杀,却是三件独立的案件……” 
  “是的。当然有人主使这三件命案,指使了然和尚、村长跟医生执行这三桩杀人案。严格说来,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跟他比起来,了然和尚、村长、医生三人只是奉命杀人的机器。” 
  金田一耕助说着,看了了然和尚一眼。 
  “那个可怕的人是谁?” 
  矶川警官忍不住好奇地问。 
  “去年去世的嘉右卫门。” 
  金田一耕助从容地说。 

  矶川警官好像突然被雷打中一般全身僵硬不能动,脸颊则时断时续地在抽搐着。 
  了然和尚仍是一副自在的神态,垂眼观鼻,无动于衷。 
  “这都是嘉右卫门的狂妄固执。我是个傻瓜,从我到这座岛上开始,哦,不,从我来到这座岛之前,就应该先发现这件事情才对。” 
  金田一耕助以一副虚脱似的表情,看着了然和尚跟矶川警官。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到这座岛上来?我是在本家千万太的请求下,到这里来防止三人被杀这件事的。千万太死前已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曾说:‘如果我死了,三个妹妹就会被杀……去狱门岛……表弟……表弟……’说到这里,他就断气了。” 
  金田一耕助想到挚友的遗言,语气中充满了感伤。 
  “当千万太身体还能支持的时候,他不断建议我来狱门岛,还帮我写了介绍信。问题是介绍信的收信人,为什么要写那三个人呢?为什么不写自己的亲人呢?虽然与三松疯了,但是,为什么他不写嘉右卫门呢?其实,如能早想到这点,就应该早些解开这事件的疑团才对。” 
  金田一耕助的眼睛里隐隐泛着泪光,那是责备自己的泪水。 
  “最早我想:也许千万太认为自己的祖父嘉右卫门已经老了,也可能认为嘉右卫门已经去世了。但如果他这样想的话,那这三个收信人还不都是一样吗?不管了然和尚、村长或医生,也都不年轻啦!也许千万太正是这么想的,收信人才会写他们三个人吧!万一有谁死掉了,还有其他两个人在。 
  金田一耕助剖析自己在接过千万太的介绍信时的想法。 
  “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写嘉右卫门呢?毕竟嘉右卫门是自己的祖父啊!如果为了以防万一,还可以在介绍信上再附上了然和尚、村长和医生的名字。但千万太为什么不这样做呢?难道他怕嘉右卫门?还是因为千万太根本就知道嘉右卫门将是杀害三个妹妹的凶手呢?”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吸了一口烟,环视着眼前的两人,然后把夹着香烟的手放在膝盖上。 
  “千万太在战争发生不久后,就被征召入伍,一开始他被派往中国大陆,后来又在南洋各岛流徙,最后到达新几内亚。所以,他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家里通信了,就算有,也不可能在信里提到三个妹妹会被杀的事。但是,干万太确实知道自己一旦死了,三个妹妹一定会被杀。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结局呢?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在他离开故乡之前,早已经跟祖父谈过这件事!” 
  金田一耕助完全没有察觉到,手指上夹着的香烟,已有一段长长的烟灰掉落在膝盖上。他以湿润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榻榻米继续说: 
  “于是,我眼前浮现出三个男人坐在鬼头本家客厅里的情形,其中有个老人,就是前任老板嘉右卫门;而另外两个人,则是老人的孙子千万太跟阿一。千万太与阿一几乎同时收到召集令,嘉右卫门知道他去世后,与三松无法继承本家的庞大家业,而能继承香火的孙子却要上战场,嘉右卫门面临走投无路的难关。” 
  说到这里,金田一耕助看看矶川警官。又看看了然和尚,说: 
  “试想,嘉右卫门会如何跟两个孙子交代呢?不外乎是:如果本家的千万太活着回来当然是最好。但万一千万太死了,只有阿一活着回来的话,本家就由阿一继承。不过,如果是这样,月、雪、花三个女孩就成了阿一继承的障碍,因此必须把她们杀了……” 
  金田一耕助的嗓子有点干哑,他暂时停了下来,沉默半晌。 
  矶川警官则带着惊异的眼神,默默地看着他的侧面。 
  了然和尚还是无动于衷地盘腿坐着。 

  金田一耕助喝了几口茶,清清喉咙,接着说: 
  “这简直太可怕了!普通人绝对不会这样去想去做。但是,话又说回来,岛上的人,又有几人是依常情、常理行动的呢?嘉右卫门固然是为本家的将来担忧,毕竟这份家业让月、雪、花三姊妹中的任何一个人继承,鬼头本家都会完蛋;再加上他对小夜的嫌恶,以及过去的是非恩怨,因此,才会有这样的安排。我只是不懂,如果千万太跟阿一都死了,他是否会让早苗继承家业呢?” 
  “不会的!” 
  房里突然响起了然和尚苍老低沉的声音。 
  “对不起,打个岔。嘉右卫门根本就不把女孩子放在眼里,不管是月代、雪枝、花子或是早苗,在嘉右卫门眼中,全都一样。如果干万太跟阿一都战死了,那他只好叫月代招赘继承本家,总之,他不可能会杀死三个女孩而让早苗继承家业的!” 
  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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