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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为何,他向来心事重重,性子沉稳,到了丹枫白露坞,却忽然就觉轻松了不少,往日满脑的小心翼翼也都暂且放下了,恢复一点了他这年纪应当有的些许活力。
这果树十分高,荆淼又探身去看,便看到外头停了片小舟,水边栈道上站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正伸了手,去拉得是个穿了身紫白衣裳的女子,因搁得颇远,也瞧不出美丑,只能看见她左鬓簪着一朵娇艳无比的牡丹,身姿高挑婀娜。
水边栈道离惜细流的所在不远,荆淼耳聪目明,并不如何费心去听,那汉子与女子更没什么遮掩,便听个一清二楚。
只听那女子道:“万大哥,劳烦你了。只是咱们深夜才来叨扰,只怕主人家会不高兴。”
那万姓汉子只道:“没什么麻烦,你弹曲给我听,我照顾你,也是应当的。今日也是赶巧,若不是遇上那魔物……也不至于迟了这许多时辰,好在秀水君与我是好友,他性子洒脱,断不会计较这个的。”
女子似是笑了笑,不在多说什么了。
荆淼便又吃了颗枣子,听到魔物二字,不由直起身去,他记得秦楼月与凌紫舒便是死在魔手中。那汉子这会儿正好转过身去,荆淼便看见他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玄铁剑匣,剑匣又被锁链困缚着,匣口可见有两柄剑,一柄满是符咒刻印,一柄则毫无异常,剑柄端切口皆是平整无比。
万姓,铁索剑匣,混沌阴阳剑?!
荆淼险些一头从树上栽倒下去。
这汉子竟是万世竭!
第45章 四象门
第二日风静聆起了个大早,见着庭院石桌上放着一捧枣子,便吃了颗,十分清甜。
正巧荆淼往屋里出来,风静聆吃了他的枣子,嘴巴还不肯饶过,淡淡道:“这许多枣子,你倒是起得早。”他模样神情就是这样的,带了点极浅的笑意,也分不出是讽刺还是玩笑。
“我昨晚贪嘴摘的。”荆淼微微笑道,松快松快了些筋骨,按着肩膀道,“枣子很甜呢。”
“是啊。”风静聆不好物,虽觉得滋味不错,但也不再多入口了。
这会儿离花间宴还有许久,风静聆便携着荆淼的手,要带他去拜访一下几位前辈。其实说找前辈倒也算客气的,荆淼觉着风静聆的意思约莫是找点乐趣,但心中突然想起一个疑问来,问道:“师兄,咱们来此还有半月有余,那星火会怎么起的这般早?”
“傻小子,半月你当是留给咱们的吗?是留给诸位前辈的。”风静聆摇摇头道。
两人一路说话,便打院子出发走出了好几里路,整个丹枫白露坞立水傍山。行过一处小苑时,山上垂下条银练,流水潺潺,这儿的水道也修了个半圆,特意避开这条小瀑布,阳光映着流水,透出虹彩的光芒来,荆淼一时不察,衣摆便被淋了个湿透。
风静聆走在内侧,倒是没有中招,荆淼掸掸下摆,不由苦笑道:“师兄真是不道义。”
“我原先也叫春浮陷害过一次。”风静聆回道,“也算是习俗了。”
荆淼瞧他一板一眼的模样,也不知是真是假,不由摇摇头,只是倒也没什么大碍,想了想,自己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些往昔的抑郁之情仿佛也随着水流冲走了。
“此处真是叫人心旷神怡。”荆淼笑道,将下摆一放,绕了那瀑布走了开来。
荆淼不识得路,风静聆倒是轻车熟路的很,路上偶然遇见几名年轻弟子,男女皆有,都过来与风静聆打招呼,他们瞧了瞧荆淼,约莫是觉得面生的很,只客气的招呼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了。
于他打招呼的,荆淼自也一一回了,不予理会的,荆淼也都尽了应尽的礼数,他活得这般年纪,虽然已经久不与人交际了,但这会儿再拾起来那张温和谦恭的面具,却也不是什么非常难的事情。
风静聆倒是奇道:“我还道你性子生僻,想于你介绍些友人,万没想到却是我错想了。”
荆淼才知风静聆带他出来游玩,是想让他多结识些人,心中不免十分感激,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只好木讷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待人处事,我虽不如师兄厉害,却也还是知道些的。”
他一出口,就暗道自己真是不会说话。
风静聆却不在意,只笑道:“这便好,我也就放心了。”
丹枫白露坞于别处不同,四季如秋,红枫并着果树,沉甸甸的果子坠在枝头,倒不像是个仙家福地,更像是个凡间的瓜果庄园。
两人走了许久,忽见得一群人围在一起,当中坐着两名乐师,一男一女,旁边站着万世竭。
那琴者生得不差,气质尤其出众非常,他手下那把琴质地奇怪的很,琴身上还刻着“闇花”二字,连名字也古怪。另一名弹琵琶的女子鬓上簪花,眸似秋水,神态温柔平和,正微微笑着,只是年纪稍显得大了些,但见周围都是些二十来岁年轻貌美的姑娘,独她一个体态风流,绝世无双。
荆淼对风静聆道:“那女子相貌真是很美。”他这话倒是真情实感,那琵琶女年纪不小却也不是极大,但眉目之中隐约透出一点沧然与柔意,显得格外动人。
风静聆才道:“那是鲤姬姑娘,她与白先生关系很好,不知怎得,万道长欠了她一些恩情,答应她若出门,便给她做侍卫,两人偶尔会在一块。”
欠了恩情?怕欠是欠了情,却不止是恩情。
荆淼想起昨夜里万世竭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那般温和的样子,不由低低窃笑起来,却无意打扰这会儿众人雅兴,只打算等会众人散了,再问万世竭魔物的事。荆淼本来昨夜就记挂魔物的事,今天睡醒起来却一下子没回过神,这会儿见着万世竭,便尽数想起来了。
这会儿里头已经没有什么位置了,两人一同跪坐在外头,荆淼不懂得欣赏乐律,只看着他们俩合奏,倒觉得俊男美女,眼睛享受;至于曲子,虽觉得好听,却也听不出什么道理与味道来。
倒是风静聆坐下便闭上了眼,一副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的知音模样,微微入了神,古井无波的面容上也露出点赞赏之色。众人都安安静静的听着曲子,荆淼也不好搅扰,一起跪坐着听曲,久了,倒真觉得浮躁欢喜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待一曲终罢,众人也不敢喧哗,各自起了身退下,荆淼起先还没什么想法,只当古典乐器演奏会听,可听着听着却不由沉迷了下去,久久没能回过神来。风静聆等曲子一停就睁开了眼睛,见荆淼毫无动静,只当他通悟了什么,便留下等他。
各弟子慢慢散去了,只留下一两个好奇的弟子没走,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荆淼才缓缓睁开眼睛。
鲤姬柔柔笑道:“这位小友可得了什么感悟?”
“并不曾得什么感悟。”荆淼神情诚恳,“弟子驽钝,也不曾听出什么别的来,只是觉得很好听,不觉十分沉迷。”
可惜不能循环播放。
“哈,这才好。”白无暇和善笑道,“乐者最欢喜之事不过是自己的乐律被人欣赏,小友大善。”
那留下的两个年轻人,一个个儿高壮,一个瘦弱,听了都是有些失望,那瘦弱的嬉笑道:“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我既听得不热闹,也没有发现什么门道。依两位前辈瞧,这位……”他忽然闪过来,荆淼竟没看清他是怎么来的,就觉得胳膊被撞了撞,“哎呀,你怎么称呼?”
“荆淼。”
“哦,这位荆道友,是属于外行还是内行?”
白无暇性子和善,见那瘦弱的青年没个正样,也不生气,只微微笑道:“全场独他一人无欲无求,这般的人物,既不是外行也不是内家,是知音呢。”
鲤姬轻轻一笑,也是默认了。
那瘦弱青年便苦着脸:“哎呀,我也不是外行,更算不上内家,怎么没听见前辈赞我一句知音。”
白无暇与那青年想来是认识的,语气亲昵的说笑了一会,这便握着鲤姬的手,两人站起身来又戏谑了那青年两句,万世竭站在鲤姬身后,三人说笑着一起出去了。
瘦弱青年倒也不以为意,待长辈们出去了,便跳过来拍了拍荆淼的肩膀,嘻嘻笑道:“我叫张阳羽,那家伙叫刀浩然,我们俩都是四象门的弟子,不过不是一个师父,你呢,打哪儿来?”
“天鉴宗。”荆淼觉得他说话有趣,也学着道,“这是我师兄风静聆,我们俩也不是一个师父。”
张阳羽看了看风静聆,忽然抖了抖,只道:“我生平最应付不来不说话的人了,那就这样,咱们见过面,交换了名字,算是结识了,有缘再见,要是还有好玩的事,别忘了找我,我住在……浩然,咱们住哪儿来着——就是那个听起来很秃驴的名字。”
“梦斋禅。”刀浩然少说有两米高,声音极为沉稳,中气十足,说起话来有点声如洪钟的意味。
张阳羽性子似乎颇急,一刻也坐不住的模样,跟小仓鼠似得蹬蹬踏着脚,听刀浩然慢吞吞的说那三个字,脸上便露出痛苦无比的悲戚模样,好容易等刀浩然说完了话,他忙不迭的接上:“就是这个,我们赶着去看棋,荆道友,后会有期。”
他说完了,也不管荆淼回不回话,拉着刀浩然转身就跑,看着倒是真急。
也不知刚刚是怎么坐得住听琴的。
“这两个倒是了不得的人物。”风静聆瞧着他们跑远了,才缓缓开口道,“那张阳羽可是个厉害人物。”
“如何厉害?”
风静聆便瞧着荆淼,与他解释道:“刀浩然不但是四象门门主的长子,还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体修天才,只是性子暴烈非常,这世上连他父母都没法叫他乖乖听话,发起脾气来唯独张阳羽喝得住,你说张阳羽厉害不厉害。”
“果真厉害。”荆淼道,“却也很古怪。”
风静聆不答,只道,“这世上只有张阳羽拦得住刀浩然发脾气,他们俩因而时常同进同出,你与张阳羽交好,便也是与四象门交好了。张阳羽脾气古怪,没成想今日竟来与你搭话。”
“我倒是觉得刀浩然也不似极恶的性子。”荆淼若有所思道。
“那是你未曾见过他与人比试。”风静聆道,“二十年前我与他比试,他险些将我活生生打死,我下场时左臂的骨头已经碎了,那时他心情倒还不差呢,刚刚瞧着,他约莫不记得我了。”
荆淼听得瞠目结舌,瞧着风静聆神色平静,不由心惊肉跳的很。
那人好生凶戾!
作者有话要说: 万世竭前文出现过。
在第三十六章。
第46章 长者赐不敢辞
这样的人,这样的性子,住得居所却叫“梦斋禅”,不免有些反差,不过仔细想想,约莫也只是巧合。
结果一来二去,还是没能问成万世竭那魔物的事,荆淼心中嘀咕了两声,却也不急在一时,待回去后与风静聆说一声也是成的。
两人便撤离了琴台,又往前走去,没走几步,忽然天降大雨,霎时间把两人浇成了落汤鸡,底下湖水也没一会儿就漫了上来。两人本用灵力抵抗,也不知是哪位大能捣乱,那雨水竟融了灵力,直直泼在脸上。
风雨大作,忽听见一人高声道:“两位休动,休动!”
荆淼鞋子遮在衣服下,还没湿透,便抹了把脸,苦笑着对风静聆道:“师兄,我这会儿要是脱鞋跑了,你觉着有几成可能成功。”
“怎么也得有一两成。”风静聆回道,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若看他的表情,绝听不出他是在与荆淼玩笑。他衣裳比荆淼多两件,这会儿沉沉挂在身上,荆淼看着都替他累。
也没过多久,就雨停风住,那画画的大能拿着奇丑无比的“雨中落汤鸡图”洋洋得意的走来赠画,荆淼看着画里面两个大饼脸的五短身材,愣是没瞧出哪个是自己,哪个是风静聆,倒是画上的字写的十分好看。
风静聆恭恭敬敬的谢过了,伸手一按在画中人物的脸上,忽然惊讶道:“哎呀!晚辈失手,失手!”他刚被雨淋过,一身水意,沾在画上便将墨色全晕开了。那大能心疼不已,便不肯再赠画了,直接将他们俩赶走了。
绝对是故意的!
荆淼用灵力去除一身水气的时候,看着面不改色的风静聆,心里暗暗想道。
丹枫白露坞与其说是一处修仙聚会,倒不如说像是一个充满未知惊喜的游乐园,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走的下一步会遇上什么,总会撞上令人哭笑不得的人与事。
此处写字比画画好却酷爱画画的大能是其一,之后荆淼与风静聆又遇上了与他们嬉戏才肯放行的水龙——也不知是哪位前辈的杰作;不知是谁弄断裂了只能想法子渡过去的木桥;还有走着走着突然就误入了一片花林……
托福,荆淼觉得自己大概三辈子的游乐园经历都没有这一天刺激。
那些大能真是会玩的飞起。
就差抓几只孤魂野鬼来开鬼屋了,云霄飞车跟过山车还有滑滑梯刚刚已经在水龙身上一齐体验过了……
不过除了之前的张阳羽与刀浩然,荆淼倒也没再多认识几个人,丹枫白露坞实在大的很,偶尔见着了也不一定同路,那些大能更是神出鬼没,一会儿还在西边下棋,下一秒说不准就到东边择花了。
只可惜不是跟思萌和师尊还有甘梧来,不然就真是游乐园一日游了。
好容易逛了一圈回到“惜细流”之中,荆淼坐在石上,见昨晚摘得枣子全没有了,只剩下一包空荡荡的外袍,袍边还放着一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何首乌,正在努力挣扎,脑门上跟小僵尸似得贴了两个字:枣钱。
有钱!任性!
荆淼看了又看,便将那何首乌解了绑,把它放在土上,由着钻到底下去,只露出脑袋上的两三片绿叶,转头来与风静聆说话:“前辈们如此玩乐,有些性格稳重些的道友们怕是要不高兴了吧。”
“不高兴的下次就不来了。”风静聆淡淡道,“也不过是些小小玩闹,前辈们不会做的过分的,若连这点也要生气,那心胸未免狭隘了些。”
荆淼竟然无言以对。
“早些时候,这些试炼是前辈们考验我等心性,后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便成了嬉闹,你若是聪颖,闹前辈们一个灰头土脸也没事。”风静聆到底性子沉稳,对荆淼放走这成精的何首乌也不置一词。
“这怎么能成……”荆淼一脸懵逼。
风静聆回道:“有什么不能的,春浮就作弄过妙笔真人。”
妙笔真人就是刚刚那个画大饼脸五短身材的。
荆淼心中暗道:小轻浮真是个传奇。
这么一折腾,两人都有些累了,荆淼本想与风静聆说那魔物的事,见风静聆眉宇间微见疲色,也不好开口,便各自去换衣休息了。
其实修仙人有用不尽的气力,但凡身体疲惫了,灵力稍一运转,也就尽数全消了,真正累得是精气神。荆淼到屋子里换了衣服,想想这一日的见闻,不由觉得十分好玩,但双眸却已有些昏昏,刚坐在床上,便倒头睡下了,还没忘掀了被子给自己盖上。
这一觉极为漫长,待到深夜荆淼才起身,他本还要再睡,只是有人打扰,这才被闹醒了。
原先以为是风静聆找他有事,但荆淼一起身,只见屋外灯笼皆点上了,唯独风静聆房中没有灯烛,便知风静聆不是又睡下就是出门去了。那方才骚扰自己的人,定然不是风静聆了,他奇怪的一掩门,刚要转身继续,却见着桌子上跳着一只何首乌,那叶头开了饱满无比的花穗子,晃晃荡荡的,很是可爱喜人。
“你这么蠢,难怪被人拿来当了枣钱。”
荆淼不明所以,只当这何首乌土遁遁错地方,便捞起了它往门外的土里一放,将门给关上了。至于何首乌报恩……荆淼倒还真不觉得这个蠢模样的小东西能有这点智商,但虽说不聪明,看着到底像个人,荆淼也不忍心吃它,拿着无用,还不如放它回土里去。
左右几十枚枣子也不是他种的,不过是出个摘枣的劳力,叫人吃了便吃了。
他刚关上门,一转身,又见着那何首乌在桌上蹦着,险些以为自己时间回溯了。好在只一眨眼的工夫,梁上便掉下来个穿翠绿衣裳的小老头,何首乌跳了跳,跳到了那小老头的头发上,意义不明的叫了一声。
“小傻子,千年的何首乌你都不要啊!”那小老头惊讶道,“难不成你见过比这还不错的宝贝?”
“一捧枣子换一只千年何首乌。”荆淼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才知自己怕是又被一位大能作弄了,不由苦笑道,“瞧这小何首乌的模样,前辈想来与它花费不少时间在一起吧。”
小老头点点头,老老实实道:“是啊,我今年三百六十八岁,三百四十多年都与这傻蛋呆在一块儿呢。”
“那晚辈不夺人所好,前辈理应高兴才是。”荆淼笑道,“若我真将这小何首乌吃了,前辈岂非痛心至极。”
“哎,我看着你脾气不错,斯斯文文的模样,没想到还真精明。”小老头听出荆淼的话来,满脸遗憾道,“还以为能让这个傻蛋蹭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