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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虞思萌将铃铛送给荆淼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用上的一天。
因为他这个人爱静,又孤僻的很,没跟任何人结过仇怨,自然也不需要这铃铛护身。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人,是全然不讲道理的,即便你什么都没有做。
这也是荆淼第一次见到君侯,但一眼就认出来了。君侯浑身魔气,生得既妖异又姣好,有一种近乎冰雪般的冷厉与凌冽。他穿着一件斗篷,身旁还跟着个满面天真的女孩子,脚上带着镯环,笑起来有一种无忧无虑的稚嫩。
“是你……”君侯的表情露出一股奇特的愉悦与微妙,他突然停了下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荆淼,那眼神有些像一只野兽。他手上还沾着血,肩上有一个盒子,荆淼静静站着凝视着眼前这个魔,手贴在腰间轻轻抚摸了两下。
“你认识我?”荆淼淡淡道,目光却转到了那个女孩子身上,“她就是秦师姐的孩子?”
君侯半眯着眼睛,似有若无的微微笑道:“是啊,她就是。”他慢慢走上前来一步,“就是你,叫那个疯子追杀了我百年……”他看起来不是很生气,相反的是,似乎还很高兴。
追杀了你百年?
荆淼对这个罪名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与君侯之间可谓有深仇大恨,所以再多加一笔,本来也没有什么。荆淼不喜欢打架,却不代表他不会打架,但是君侯的修为深不可测,他却也心知肚明的很,自己绝没有可能赢过君侯。
“我打不过你。”荆淼微微摇头道,他的手已经从腰间的鞭子上放下来了,君侯只当他是放弃了抵抗,神色不由得轻蔑了起来。
“你要求饶吗?”他问道,神情显而易见的失望。
荆淼伸手从头上将妙笔真人送他的黑玉簪拔下,轻轻一甩手,黑墨自簪尖喷溅而出,转瞬间便化为浓浓黑雾,瞬息弥漫开来。这一会儿,谁也看不清谁了,君侯在浓雾里冷笑道:“只有这点招数吗?那你怕是就要死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听见三声再清脆不过的铃声,声音戛然而止。
“是吗?”荆淼古井无波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铃声清脆,悬在半空之中,此时三个铃铛都没有封堵住,正响个没完没了,声波好似化作有形的劲气,一圈圈以铃铛为中心而扩散开来。
风无声无息的吹起荆淼的头发,乌浓的长发瞬间化作雪白,两只狐耳也自头顶生出。黑雾缓缓消散而去,荆淼仔细一瞧,君侯勉强还有几分清醒,但那女孩子却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
铃声愈发急促,荆淼却没有多么高兴,他早先在无人时用过这铃铛,但是万万没想到三枚铃铛齐响的时候,所需要的灵力会这么多。丹田之中的灵力已经尽数消耗一空,如今他还撑得住,不过是因为那不知何时滋生的妖力在勉强支援。
这会儿简直是骑虎难下,停下铃声,君侯绝没有任何可能放过他,不停,他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难得听思萌出门拜访一下朋友,没想到就这么不走运……
铃音逐渐变得刺耳起来,荆淼唇边也慢慢溢出猩红,突得一声凤鸣,还不等荆淼防御,就感到背上一痛,气息阻绝,铃铛瞬间掉落了下来。他整个人也被背后猛然冲来的力道激得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荆淼伸手去捂住嘴巴,抽出腰上长藤一甩,那藤条天生自然,狠狠一抽,又是一阵凤凰长鸣,他转头去瞧,却见是一只火凤凰萎靡不振的倒在地上,方才偷袭自己的,自然也是它了。
灵兽与人不同,尤其是未开灵智的,这铃铛纵然有所影响,却也不如对人的大。
荆淼呆呆看了那凤凰一会儿,又是一大口血喷出来,他本来灵力就被抽空,刚刚叫凤凰喷上口火弹,五脏六腑都受了伤,伤处烧灼,简直痛不欲生。
好在君侯已经受不住铃音倒下了。荆淼勉强支起身体,将那铃铛收入怀中,鞭子却是顾不上管了,跌跌撞撞走出去十来米,倒在一棵巨木上,慢慢坐倒下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人果真是不能说死说活的,荆淼喘着气,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些。
他这会儿伤重,又耗干了所有灵力,只觉得十分疲惫,虽告诫自己绝不能睡着,但眼皮子却还是不停的往下沉,本已是气息奄奄了,这时强撑了会儿,头一垂,便晕死了过去。
……
荆淼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因为他既不觉得痛,也没有看到光,可是很快,他就发觉大概是与之前一样,睡得太久了,有人将一层布罩在了自己的眼睛上。还有一只手,一只女人的手,又温暖,又柔软,滑腻的像是柔荑,她握着荆淼的手,好似握住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荆淼心想:我大概是遇上了好心人,帮了我一把,只是不知道君侯死了没有。
其实这个时候,荆淼还处于一种生死边缘的感觉,他既不觉得自己还活着,也没感觉自己死了,只是空茫茫的有些不知所措。
“你醒了?!”那女子见他有了反应,忽然极欢喜的叫起来,她把荆淼扶了起来,又喂他喝了一口香甜的蜂蜜水。待荆淼喝完了,她又仔仔细细的为荆淼擦了擦嘴角,拿软枕垫在他身后,让他好好靠着,软声柔语道,“你觉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一切都好。”荆淼虽然觉得这女子对自己细心的有些过分,但旁人的好意,心存怀疑就太过伤人了,便点了点头,“谢谢你出手相救。”
女子好似有些失落,轻轻道:“没什么,你不必与我客气的。”
荆淼听得怪异,他微微支起身体来,觉得身上好似哪里都不痛,竟仿佛完全没有受过伤一般,不由惊奇道:“我的伤……全都好了。”他睡得骨头都松了,猛然一起身,就觉得头好似都有些发晕,他急忙去解眼布,慢慢张开眼来,却见面前坐着的是个极美艳的妇人,正痴痴的望着自己。
还有些眼熟。
“你是……”荆淼晃了晃头,他绝对见过这个女人,但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你……”
“我……”美妇人似是有些惊慌,急忙站起身来,“我去给你端药,你躺着好好休息。”还不等荆淼说话,她就像风一般的飘出门外去了,荆淼用掌心敲了敲头,只觉得一片混乱,茫然的很。
他的伤已经全都好了,荆淼穿上靴子,这才发觉自己被换了身衣裳,心中古怪不由更为浓重。他站起身来,打开门四下转了一转,好似是处极幽静的所在,只是看不出是在什么地方。
荆淼走动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君侯现世的事情应当赶紧回宗里说一声,便高声道:“姑……”他想了想那女子的样貌,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却又异常熟悉,嘴唇阖动了一会儿,总觉得叫姑娘好似不大对,便换了个词,“恩人,我现下有要事,多谢你救命之恩,我是天鉴宗弟子,叫做荆淼,你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来天鉴宗寻我。”
“恩……人?”
一个不大高兴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这声音相隔百年,却仍叫荆淼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站在原地不敢转过身去。
“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谢道恨恨道,“天鉴宗……永远都是天鉴宗,我当真去寻你,你又肯见我吗!”
荆淼恍若还在梦中一般。
“都一百年了。”谢道低低道,“你还是生我的气?你还是不肯原谅我?难道就连转头来看我一眼,你都不肯吗?”
荆淼这才惊醒,他又想起那封战书来,听谢道此刻的话,忍不住心里一酸,道:“是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他这才明白,刚刚那美妇人为什么模样古怪的很,原来是因为谢道。
“感激?”谢道冷冷笑道,“你很感激我……我不要你感激我。”
荆淼生怕自己一转过头去,就再溃不成军了,便只是站着,淡淡说道:“你不要再到这里来了,我也绝不会去望川界的,如果你心里真的不痛快,杀了我也可以,虽然是秦师姐救我一命,但你抚养我长大,对我恩同再造,还有这次的事……”
“你……”谢道如坠冰窟,在望川界里,他日日夜夜,总想着荆淼是为自己好,嘴巴说得再怎么狠,也是自己先犯了错,才叫他没办法的。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谁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一心想要求死呢。
“你走吧。”谢道冷冷道,心中生出些委屈来,亏他转换伤势的时候,还特意留下了火凤凰的灼伤,想讨荆淼心疼一会儿。可看如今的模样,别说心疼了,他怕是看都不想看到自己一眼。
荆淼终还是克制不住,转头看了谢道一眼,只瞧见他只披了一件外衣,身上绑了层层药布。
“你受伤了……”荆淼抿了抿唇,却想不出什么人才会伤到谢道,他明知道自己不该心软的,可瞧着谢道的模样,却仍是觉得心疼,“我……我走了。”他想起风静聆说的话,心里有些难过。
谢道听他前半句,本还喜笑颜开,还以为他回心转意了,但一听后半句,又立刻冷下脸来。他仔细想了想,见荆淼就要转身离开了,当机立断,就地一软,整个人故作晕厥,就要扑在地上之时,荆淼果真上前来将他接住。
“阿道!”荆淼惊慌失措的抱着谢道,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只觉得一片冰冷,心下发慌,“你怎么样了?”荆淼将谢道搂在怀里,慢慢伸手到他背上去,伤口开裂了,鲜血渗透过纱布沾在荆淼的手心里,是一大块灼伤。
灼伤,背上……自己醒来时的全然无事……
荆淼忽然极缓慢的低下头去看了看谢道的手臂,那里箍着一个龙环,与他腕上的凤镯正是一对。这对镯子,他也曾在望星阁里看到过些资料,心中自然十分清楚它有什么作用,尤其是谢道是在什么时候将这镯子给他的。
当年的心疾已经消了,荆淼怎么也没有想到,谢道竟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这天底下,能伤他的人本来就不多,除了自己……
荆淼将谢道极轻的搂在怀里,他将头与谢道贴着,忍不住想自己若是没有转过头来,刚刚就这么走了……他再想不下去了,只是将谢道抱起,折返到自己刚刚休息的房间去。
谢道身上有伤,趴着未免不大舒服,荆淼就叫他靠在自己身上,免得碰到伤口了。
“你为什么要叫人送那封信?”荆淼虽知他未必听得见,却仍是忍不住轻轻道,他其实本不想相信的,松武生气不奇怪,但是能叫风静聆都觉得是羞辱的信,他不得不相信,“既然信都已经寄出来了,你又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难道只是置气么?”
他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杯盏破碎的声音,荆淼抬头望去,只见之前见过的那美妇人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荆淼此刻也终于想起来这个美妇人是谁了,是常丹姬。
第108章 观点
“那信跟他无关。”
常丹姬的唇微微发颤,低声道:“是我的过错。”
她望着眼前这个男子,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自打出生以来,常丹姬平生第一次后悔自己的恣意妄为,骄纵自大,但覆水难收,她苦无办法,只好说出事实来,轻声道:“他不知情,你不要怪他。”
这样一来,倒是说得通了,荆淼对旁人倒不怎么在乎,知道那封信并非是出自谢道真心,已足够他喜笑颜开了。其实他身体也是刚刚好转,叫谢道枕了一会就有些乏累了,荆淼便托着谢道,叫人枕在自己膝头,轻轻抚摸着他的鬓发。
“原来如此。”荆淼淡淡道,神色上隐约好似很欢喜。
常丹姬急忙解释:“那封信我非是有心……”那又什么是有心,她自己也说不出话来了,她痴痴站着,好想将荆淼抱进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么想他,日日夜夜,伤心断肠,可她若是贸然说出来,又怕荆淼难以接受,一时便有些犹豫不决。
“没关系。”荆淼道,他抚过谢道的面容,“我不在意。”
他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却叫常丹姬呆若木鸡,她快步走进屋内,叫道:“你为什么不在意!你怎么能不在意!”她声音慌乱又心疼,虽发信的是她,也不希望荆淼生出怨气,但一想信内的内容,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荆淼全不在意。
难不成……难不成天鉴宗的人,自幼便这般轻鄙他,才叫他被人侮辱了,也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
常丹姬心中辗转了几番心思,只觉得心痛与怒火齐齐在胸口燃烧起来。
荆淼对常丹姬的怒气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奇怪着她既然是发信人,又为什么做这般姿态,不过别人奇怪不奇怪,他倒也没有心情去管,那信荆淼并没有瞧见,自然不似松武那般愤怒,他的伤心难过,不过是源于谢道也许憎恨他这一可能。如今知道谢道不是发信人,心头就好似挪开了一块秤砣般的轻松自在,“这天底下,除了他不喜欢我以外,我全都不在意。”荆淼道,“你是不是讨厌我,跟我又没有关系。”
“我!我不讨厌你!”常丹姬急忙道,“我喜欢你的紧,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就好似……好似将你当做我的儿子一般看待。”她说到最后,几乎发不出声来了。
荆淼一愣,随即失笑道:“常夫人,你不必这么难为自己,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本就是人的天性,你不必顾及他的面子,说话来哄我。”荆淼说到此处,又微微一叹,凝神去看谢道安静的侧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薄……”常丹姬几乎心碎,她颤声道,“我夫家姓薄,你可以唤我……唤我薄夫人。”
“薄夫人……”荆淼道,“反正这世上,只要他喜欢我,我就足够啦。”他轻轻一叹息,好似真已十分满足一般。
常丹姬听得不由一怔,她有心想同荆淼示好,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呆站在屋内许久,荆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仰头瞧她:“对了,薄夫人,阿道他的伤势……”
“他没事。”常丹姬急忙道,“你别瞧情况严重,以他的修为,很快就会好的。”
荆淼料想常丹姬也不至于骗他,不由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微微笑道:“那就好。对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我想与阿道单独待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着常丹姬,眼神清澈无比,倒叫常丹姬生出几分羞愧来,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恋恋不舍的看了荆淼几眼,这才离开了。
常丹姬走后没有多久,枕在他膝头的谢道就低低的出了声:“阿淼。”
“你醒了?”荆淼欢喜道,“我在。”
“阿淼。”谢道又唤了一声。
荆淼发了个单音,疑问道:“嗯?”
但最终谢道只是蹭了蹭他的膝头,没完没了的唤着他:“阿淼……”好似说千回道万遍也说不足够。
荆淼也陪着他,一遍又一遍,不嫌厌烦的重复道。
两个人好似傻子般不停的重复了许久,终于停歇下来,荆淼想了想,这才把正事想起来,问道:“阿道,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见着一个男人,身旁还倒着一个姑娘?还有一只火凤凰。”
“有啊。”谢道点了点头,“不过我着急救你,就没有理会。”
其实如今想来,谢道还有些遗憾,他看见荆淼受了伤就失去了理智,常丹姬也与他差不了多少,两人生怕荆淼下一刻便断了气,急忙将他带到这里来转换伤势。虽然有心想打击报复一下君侯,可再回去的时候,君侯已经失踪了。
不过君侯不重要,荆淼最重要。
“这样啊。”荆淼点了点头,他仔细想了又想,忽道,“可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回到望川界去了吗?”
“我很想你。”谢道低声道,“所以就来了。”
荆淼一阵沉默,他弓下身,捧着谢道的脸在他眉心轻轻一吻,只道:“我也很想你,只是……”他又想起自己与谢道分别时的那些念头,忍不住轻声叹息道,“只是这里不适合你,咱们俩哪能日日都只与彼此呆在一起呢?”
“我知道。”谢道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明亮,仰着看荆淼的模样,叫人极容易想起湍流的溪水,清澈见底,“你别担心,我绝不会叫你为难的。”他的声音也是这般温柔,荆淼轻轻抚摸过他的额头,心里软的几乎化开。
好似还是当年那个谢道一般。
“嗯”荆淼低低的应道,只当谢道这一趟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很,只道,“那么,这很好……”
他又想了想那封信,只想着大概是一场荒唐的闹剧,就此揭过,再不可能被提起了。
荆淼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轻松的叹了口气。
谢道却没有荆淼那般想的轻松容易,这时候他忽然又觉得君侯活着的一点好处。
其实这百年来,谢道反反复复已经思量过了,说到底,荆淼所不愿意的,不过是旁人瞧他不起,众人排斥望川界,他那日又失手伤了人,这几件事叠在一块,才叫荆淼着恼。
那么,要是望川界得了认可,荆淼的压力岂非小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