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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阿霖,我错了还不行吗?”他举起一只手摆在耳朵边起誓道,“我,冯雪英,知道摸宝不对,以后再也不去了!”
段至恒不接茬,冯雪英挤眉弄眼的表情看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把怀里的书往他身上一甩,拎起脚边的小书包就走了。
冯雪英还在后面追他,阿霖长阿霖短。一路从后院追到前门,在一丛绿茸茸的小树边,冯雪英“哎呦”一声,忽的滚倒在了地上,嘴里叫道:“阿霖……阿霖啊!”
段至恒一扭头,冯雪英正抱着膝盖朝着他的方向,十个黑手指,指甲缝里都是黑的。
冯雪英的一双手生得极其好看,白,手指还长。指甲盖是整齐而圆长的淡粉色,从根里浅浅的涨出半圈圆弧形的白。这双手往段至恒面前一摆,段至恒就心软,软得忍不住想要怜惜他。可真折回去扶他了,冯雪英又笑起来,笑得两个眼睛里亮晶晶的,一双黑手伸过来抱住他的脖子,然后恶狠狠的,照着他脸上就是一口亲。
段至恒脸红,羞得当即就要推开他,可冯雪英不让他推,搂着他的脖子哈哈的笑,一边笑一边怪里怪气的说:“谁啊这么坏!瞧把我们阿霖给气得,脸都红啦!”
“干爹!”发财轻轻的拍拍段至恒的后背,“干爹,你带我骑大马好不好?”
发财最喜欢让段至恒背在背上,因为段至恒的个子高,背着他四处走,他就有种新奇而高级的好享受。仿佛高了这么一截距离他就不是小发财了,是大发财,大发财虽不及干爹,但也一样威风潇洒。
段至恒点点头,往后抓住他两条小短腿,两个人一大一小的就这么走到院子里去。
院子里大姑娘已经洗完衣服了,一件件的往树底下晾起来。扭身发现了段至恒的视线,大姑娘脸一红,走到另一面,让湿衣服把自己挡起来了。
段至恒站在太阳地里,看半透的布料里映出个曼妙的身形,便问发财:“发财,想你的小红莲妈妈么?”
发财说:“不想了。”
“为什么啊?”
发财说:“爸爸不让我想。”
段至恒默了默,又问:“那你看那个会洗衣服的姐姐漂亮么?”
先前段至恒来,发财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干爹身上,至于大姑娘的长相,他实在也没仔细看,好在他还小,分不出女人同女人的区别,只因为大姑娘跟着段至恒一起来,便含糊的答道:“漂亮。”
段至恒说:“那让她做你的妈妈好么?”
发财一愣,马上摇着头说:“不行不行,小红莲妈妈还要回来的。”
段至恒说:“谁说的她还会回来,她不会回来了。”
发财还是坚持:“那也不行!”
段至恒拍拍他的小屁股,在院子里走了几步,正要继续劝说,却不知道冯雪英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站在门口动也不动,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和发财。
段至恒也站住,回过身去看冯雪英。
有这么几秒,院子里的时间仿佛彻底静止了。
直到后面跑进来个气喘吁吁的刘副官,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着冯雪英说:“冯家老爷,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呢!我就买个东西的工夫,转眼你就走得没影了!”
冯雪英微微一扭身,脸上又有了笑容,抬眼看了看院子里的大姑娘,和气道:“来了?”
六
冯雪英领着几个人进到屋内,发财很快被刘副官带走了,屋里剩下两男一女。女的坐在椅子上,和冯雪英只隔了几个茶杯,而作为媒人的小段司令则是毫不客气的占据了屋内的大床。
大姑娘害羞,对待冯雪英是个想看又不敢看的态度,冯雪英只开口问了她几句老家的事情,她轻轻的点头,脸一下就红了。
冯雪英笑笑,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段至恒。段至恒在玩发财丢在床上的木头小手枪。
大马金刀的坐姿,他半边身子扭到一侧去,手里拿着那把木枪也不知道要瞄准谁。而冯雪英暗暗的朝他递眼色,他也不接,赌气似的只是玩,仿佛执意要把这灯泡的角色做到底做到绝。
冯雪英忍不住了,终于开口道:“段司令,你要是没什么交代的……能麻烦给我们俩腾个地方么,我有些话要跟春花姑娘讲。”
段至恒顿了一下,没说话,起身就往屋外走。身姿笔挺的背影走到门外,连面也没转,直接往后伸出两只手,哐当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院子里没有人,只有角落里种了两株小花小草,花草低矮更显得段至恒身高腿长。站在花盆边,他眯着眼睛看看天,然后慢慢的扭过身,看着主屋的那扇大窗户。
心想,狗日的!
小段司令讲文明,不会轻易骂人。但是一想到屋里那样的场景,他又忍不住。
冯雪英大概是很中意这位叫/春花的大姑娘,并且中意到有些迫不及待,不然不会话都没讲上两句就这么着急把他赶出来。
攥着两枚大拳头,段司令很不高兴,他觉得刘副官带发财出去的时间有点长了,又觉得冯雪英这座小院子的院墙有点矮了,还有那些长不大的花花草草,耷拉着一副稀稀拉拉的惨淡模样,还不如不长来得清净!
皱着眉头在院子里直打转,转过两圈,段至恒耐不住了,掉头就往大门紧闭的主屋走过去。
走到门前,一抬脸,那两扇木门却是毫无预兆的自行打开来,里面露出冯雪英的一张白脸,惊讶道:“怎么了?”
段至恒的表情微微一抽,低声道:“口渴,我要喝水。”
冯雪英了然的笑笑,指着院子里的井台说:“要喝水不会自己打?”
段至恒顺着他的白指头向后看,瞬时瞪大眼睛又惊又怒道:“你让我喝井水?”
冯雪英道:“有什么区别,反正我家又吃不起自来水,茶水也是井水热的。”
段至恒并不理会他胡搅蛮缠,推开就往屋里走进去,进去才看见大姑娘站在桌子旁边,也不知道冯雪英跟她讲了什么,竟是两颊一片绯红,见到段至恒,她小声的喊了一句:“段司令。”
段至恒一点头,过去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喝,他喝的是冯雪英刚喝过的那碗,一口气喝干了,心里头却还是气得要死。
几个人简单的吃了点饭,饭是刘副官从馆子里叫来的,吃饭之前冯雪英就带着大姑娘在各个屋里看了一遍,告诉她什么东西摆在什么地方,又说教书的先生每个月什么日子来,叫她提前做好准备。大姑娘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遇到新奇有趣的就捂着嘴轻轻的笑,而冯雪英站在她旁边,仿佛被她的笑感染了似的,吃吃吃的也是笑。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情投意合,旁边爱管闲事的刘副官一脸欣慰。唯独段至恒抱着发财,脸上就跟冻了霜一样冷。看着那对小男女在自己面前奔来走去,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段至恒挑上春花,其实是随意而为之。他以为冯雪英不会看上这种其貌不扬的乡下丫头。
先前的小红莲多漂亮啊,比起她,春花简直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可他还是高估了冯雪英。
心里不高兴,小段司令连这一天的晚饭也不肯多吃,差不多了,就叫刘副官带上春花准备走人。冯雪英却道:“还走么,你们走就行了,春花就留下来吧,刚好家里有现成的空屋子,她一个大姑娘,总是住在司令府里也不是办法。”
段至恒没料到他会如此性急,匪夷所思的看了一眼大姑娘,没想到大姑娘也不要脸,竟是垂着脑袋轻点默许。
小段司令彻底生气了,眼神里的匪夷所思一瞬间转入愤怒,但一低头,长睫毛又把这种愤怒给彻底掩埋了。抱过发财摸摸头,他扭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随便你们!”
刘副官跟在段至恒后面小跑一阵,可段至恒走得太快了,他追不上。好不容易追上了,一条巷子也走到了口,冯雪英住的这块地界没有路灯,只有青白的月光,流水似的照在这一片屋瓦之上。
段至恒说:“你把车开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
刘副官以为自己听错,便啊了一声,段至恒说:“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
说着,他往一条巷子里拐进去,刘副官不放心,却也不敢违抗命令,站在巷子外面几步的地方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又往路口的牌子上看,心想,司令有朋友住在这里面?怎么以往没见他来过啊?
刘副官看不见,而段至恒走到一片彻底的黑暗中却是停下了脚步。没人看见,他就偷偷摸摸的大哭了一场,不出声音只是哭,哭得自己脑袋疼。
等到脸上差不多干了,眼睛也涩得快要睁不开,他整了整衣服终于往外面走回去。
走到路口,该转弯了,他用力眨眨眼睛,从黑走到亮地里,暖黄的路灯光线也变得刺眼了。
路上没有人,刘副官开着汽车也早走了,段至恒就盯着自己的黑长的影子慢慢步行。走了两步,地上又多了一道人影,跟他的影子走成个前后并列,接着,熟悉的声音也来了,是冯雪英在叫他,阿霖。
段至恒走不停,咬着牙头也不肯回,冯雪英追上来,气喘吁吁,又叫了一声阿霖。
段至恒说:“干什么?”
冯雪英拦住他:“你跑什么?”
段至恒说:“我没跑,我回家!”
冯雪英看看他,上来就要抱他,段至恒说:“你又要干什么!春花不是给你了?还不赶紧的回去卿卿我我去?!”
冯雪英伸手来抓了他的袖子,几个手指抓得可怜巴巴,段至恒站住了。
冯雪英说:“我不要春花,不要他。”
冯雪英的声音不大,仿佛是单为了说给段至恒听似的,段至恒的眉头又皱起来了,说:“小红莲回不来了。”
冯雪英问:“怎么了?”
段至恒犹豫了一下,低低的答道:“她跟那个伙计一起在河沽码头搭的船,那船是要去香港的,可半路遇上海难,一船的人全死光了。”
冯雪英听着他讲,眼睛越睁越大:“死了?”
“嗯。”
冯雪英的头慢慢的低下去,手却攥得更紧了。
段至恒以为他要难过,就想掏出手帕来给他用一用,但是掏到一半手又不动了,那手帕刚擦了他的眼泪,还没干呢,怎么拿得出来。
于是他象征性的伸出手拍了拍冯雪英的后背,不料冯雪英胳膊一缠,整个把他抱住了。一颗脑袋埋在他身上,冯雪英咕哝咕哝的从嗓子眼里出哭腔,段至恒却有些无可奈何。
冯雪英说:“那我只剩下你跟发财了。”
段至恒想了想答道:“不是还有个大姑娘么?”
冯雪英道:“大姑娘也不在了。”
段至恒说:“什么?”
冯雪英点点头:“我给了她一点钱,放她走了。”
段至恒问:“走?走哪儿了?她一个乡下逃婚上来的小丫头,举目无亲的,能走到哪儿去?”
冯雪英说:“她有个相好的,住在隔壁罗云镇上,下午一关门,她就跪下来求我了,叫我放她一条生路。”
段至恒听着,表情里若有所思,他真是搞不懂女人这种生物。不过懂不懂都跟他没关系,横竖他又不喜欢女人,更不需花时间去了解。于是抱着冯雪英摸了摸对方的发顶,他的语气又柔和下来,低声问道:“那你怎么办?”
冯雪英说:“还有得选么?”
段至恒脸一黑:“选什么?”
冯雪英说:“选人,选媳妇。”
段至恒口是心非:“……我再叫刘副官帮你看看吧。”本以为这就可以搪塞过去,可冯雪英在他怀里抬了头,目光直统统的,盯得他心里一顿发慌。
“……你又要干什么?”他不耐烦的说。
冯雪英沉默片刻,表情认真而严肃,他说,阿霖啊,你跟了我吧,我有儿子,会洗衣服,还有洋行里的工作……你跟了我好不好?
七
冯雪英求完婚,段至恒还傻着,及至厚脸皮的冯老爷不知道从口袋里摸出个什么东西,然后抓着他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往上套,他才彻底醒过来。可一醒,脸就红了,瞪大了眼睛要把手往回抽,冯雪英却更用力的攥住他。
“别动!求你了先别动!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段至恒吸了口气,昏黄的路灯底下,他看见冯雪英的脸也是红了,不但红,还慌的很,攥着他的手不停的抖啊抖,段至恒看清楚了,他拿着个金戒子呢。因为不知道该往那个手指上带,所以挨个的使着尺寸。
“这是什么?”段至恒心里一阵蜜淌似的甜,甜得快要晕过去,可脸上还是绷着。
冯雪英吞了口唾沫,有点怯怯的说:“传家宝。”
“什么?”
金戒子终于套进去了,套在段至恒的小指上。
“我妈说了,以后谁进我冯家的门,就把这个给他。”
段至恒举起手,对着路灯光照了照。戒子是好戒子,当然手也是好手。他说:“我还没答应你。”
冯雪英几乎有点委屈了:“你不跟我?”
段至恒一抿嘴,不说跟不跟,揽着冯雪英就往回走。
而冯雪英慌里慌张的被他带在胳膊底下,还在抬头问:“小阿霖……你……”
段至恒说:“发财睡了没有?”
冯雪英点点头:“睡了。”
段至恒说:“好,我晚上就睡那间空屋子。”
冯雪英说:“你不回去了?”
段至恒说:“不回去了。”
冯雪英高兴起来,两只眼睛里盈盈的闪了光,喜气洋洋的说:“好!”
回到家,冯雪英很快就在厨房里烧来了一盆热水,殷勤的端到空屋里,段至恒已经躺下了,胳膊底下垫了个大枕头,正在看他从洋行里带回来的报纸。
冯雪英笑眯眯,放下脚盆就往床边蹭,一边蹭着一边卷袖子,说:“我帮你洗脚?”
段至恒打了个哈切,道:“不要你。”
冯雪英把干毛巾摆在他手边:“那你自己洗?”
段至恒说:“不洗。”
冯雪英点点头,想了片刻走出去把门关上了,然后坐回床边,开始脱鞋脱袜子。
段至诚坐起来了,伸出一只脚蹬在他屁股上。
“你干什么?”
冯雪英把两只光脚丫子往热水里一浸:“我洗洗。”
冯雪英哐当哐当洗得热闹,段至恒继续一声不吭的看报纸。但眼睛看着,内容却不往心里去。他总是忍不住越过报纸去看冯雪英。冯雪英的脸很白,眉毛和眼睛的颜色却生的很浓。
段至恒这边看着他的侧影,冯雪英的嘴角是微微上翘的,他知道他在偷笑,并且笑得很不高明,有点犯傻。
段至恒想,这个狗/日的小王八蛋。
及至冯雪英把两只脚都洗干净了,端起脚盆又一脸欢喜的跑出去,隔了不多一会儿,才颠颠的跑回来。
段至恒看他换了身新衣服。
“你换衣服干嘛?”
冯雪英嘿嘿一笑,脸是有点红的,跳到段至恒所在的床上,他一撅屁股,开始脱裤子。
段至恒有点慌了,瞪着眼睛叫道:“冯雪英!”
冯雪英嬉皮笑脸的应他:“嗳!”
一个嗳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动听得很是肉麻,段至恒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司令架子就有些端不住了。他习惯了在冯雪英这里装模作样,是因为不想对方看出他怕羞。小时候只要他一怕羞,冯雪英这个老流氓就会愈发的没羞没臊。不是抱着他亲嘴亲脸,就是搂着他上下左右一通乱摸。
他还记着有一次两个人半夜里偷跑出去玩,刚翻过墙就让冯家的大管家给发现了。管家领着佣人提了灯笼四处找他们,他们就窝在墙角边的一大蓬绿草红花里。
冯雪英挨着他,他也挨着冯雪英,因为太过于紧张,他都没有发现冯雪英目光定定的在看他。看了一会儿,冯雪英感叹道,阿霖,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段至恒嫌他靠得太近了热得慌,一巴掌推在他脸上,说:“你离我远点,热!”
冯雪英把他的手抓住了,掰开手指在手心肉里亲了一口,笑嘻嘻说:“小阿霖。”
段至恒走个神的工夫,冯雪英已经爬到他身上来了,询问似的在他衣服上摸来摸去,还脸对脸的小声叫他。
阿霖。
段至恒垂着眼睛,看那十个细白的漂亮手指战战兢兢的爬到胸口。
冯雪英说:“阿霖啊,你跟我好,我一定好好对你。”
冯雪英的眼睛有点红,声音里哆哆嗦嗦,满是兴奋与感动。
段至恒压住他的手,说:“去把灯关了。”
冯雪英一想,也是,两个大男人,真要锣对锣鼓对鼓,那场景未免也有些尴尬,于是乖乖的很听话,跳到地下关灯去了。
关了灯,再返回床上,他多了几分踌躇,嘴里低低的唤了两声阿霖,一双手小心翼翼的复又摸过去。
这回摸到的不是衣服,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段至恒。
冯雪英有些紧张,故而摸也不敢乱摸,感觉差不多该碰到对方的皮带了,又小声的问了一遍:“……阿霖?”
“嗯。”黑暗中,段至恒答得简洁短促,不等冯雪英再开口,段至恒就把他整个抱住了,抱起来摁在软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