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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到,那颗种子,正在一点点地生长,它的根,它的芽,正一点点的冒出头来,倾尽全力的骚动着你的心房,想搅乱一池春水。
由于南卉甄是六岁入学的,所以在这年七月的时候,十六岁的南卉甄已经是一个高二的学生了。跟很多忙于学习的高二学生不同,南卉甄对学习,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热情,作业她还是会老实做,但她从不会跟有些同班的同学一样,一到了下课就去参加各式各样的培训班,只为了能够拥有好成绩,并试图将这样的好成绩保持到高三,直到支持他们考到一个好大学。
反观南卉甄,她跟整个班级,是那样的格格不入。有些老师极为喜欢她,比如数学老师,因为南卉甄的速记能力,使她看过一遍的公式,做过一次的题型,就一辈子不会忘记,这使得她在这些方面成绩不凡。但同样的,韩文老师却极不喜欢她,因为她永远写不出来一篇合乎要求的作文。【注4】其他老师则对这个成绩不突出又不努力的女孩,懒得给予任何的关心和在意这一天,韩文老师正在激情洋溢地讲着课,这位已经中年的丰满女士,带着金色的半框眼镜,一头长发烫成大卷发散在肩上,她正拿着课本,一边解读,一边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忽然,她在南卉甄的位置边站住了,皱紧双眉,看着南卉甄的课本,眼中的怒火慢慢上升。
只见光洁的课本上,没有任何笔记,而是东一个西一个的画着一些画,原来,南卉甄总是忍不住会在听不懂老师讲的课时,就在课本上画画消磨时间,不过以前她运气比较好,都没有被发现过罢了。【注5】这位自视甚高的女士,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她愤怒地将手拍在南卉甄的桌上,发出一声巨响,吓到了南卉甄,一下子惊掉了女孩手里的画笔。那位老师怒吼着:“站起来!”她画着暗红色口红的唇,就仿佛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沾满了干涸的血液,让人不由得汗毛倒竖,南卉甄不敢看她,畏惧地站了起来。
老师推了推自己的眼睛,对着南卉甄大骂道:“你在干什么,你说你在干什么?你看看你的书!上面没有一点笔记,全是胡七糟八的鬼画符!这是学生应该有的样子吗?你这是在自甘堕落,浪费你自己的时间,也是对我的不尊重和挑衅!你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么?”
说着她拿着书,重重用书脊敲了南卉甄的脑袋几下,继续毫不解恨地骂道:“你爸妈花钱送你到学校里面来,是让你来鬼画符的吗?你这个不知感恩的混账!你这个不思进取的废物!你这样要怎么考上大学?我看你,以后就只有去做些最低贱的工作!你继续这样不求上进,你以后就是那种社会的蛀虫,社会的渣滓!你不想听课,你就给我滚到走廊上去罚站,去!”
骂完,她一把擒住南卉甄的手臂,大力的把她拖拽到走廊上,然后扭头回到了教室,“砰”的一声摔上了门,丝毫不关心她背后的南卉甄,早因为她的拖拽和推搡,重重跌倒到了地上。独自趴在走廊上的南卉甄,直到老师关门的声音响起,才敢缓缓移动自己的身体,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擦破皮了的手掌,和脏掉了的膝盖和校裙,委屈地咬紧了下唇。
她知道自己上课画画不对,但是她真的像老师说的那样糟糕吗?她只是画了一点画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她就要被书打,为什么老师要推她,为什么她要一个人在这个走廊上罚站呢?她不知道,但她已经开始觉得,学校,好像不是一个好地方。她的眼泪慢慢冲破了眼眶,掉落在了地上。
第十六章 休学
韩美淑出身于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她今天所能拥有的一切,无一不是她一点点打拼出来的。以前的她,性子非常的好胜倔强,直到后来遇到了南允哲,并与他成了家,韩美淑那尖锐的性子,才在丈夫的关爱和影响下,日渐缓和下来,变得和煦而豁达。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都快要忘记,她曾经有过一段非常张扬而强势的岁月了,而这次,当她如往常一样,含笑为放学归来的女儿打开门时,那个快要被遗忘的韩美淑,又重新苏醒了。
家门口的南卉甄,不像往常一样,会对为自己开门妈妈,露出纯真美好的笑容,她低着头,蓬乱的发,脏兮兮的校服,破了的及膝长袜,一一对韩美淑诉说着女孩遭遇过的种种伤害。
护犊子的韩美淑顿时急了,忙揽着女儿,疾声问道:“卉甄,你怎么了,你跟妈妈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南卉甄缩在妈妈温暖安全的怀里,在路上忍了好久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抱住韩美淑,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韩美淑的衣襟上。
韩美淑被女儿哭得心都疼了,又不好再继续问已经这般可怜了的女儿,只好抱着南卉甄,一下下拍抚着南卉甄的背脊,让女儿感受到自己的安抚。等到南卉甄终于哭完,转为偶尔的抽噎时,桌上原本热腾腾的饭菜,早已经冷透了,南允哲也早就回来了。
这位一家之主,静静坐在母女俩身边,紧紧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韩美淑见女儿不再哭了,拿过纸巾轻轻为女儿擦去眼泪,慈爱地摸着女儿的脸,说:“卉甄啊,饿不饿,妈妈给你去把饭菜热一热好吗?让爸爸先陪着你好吗?”
南卉甄抽噎着点头,韩美淑这才松开女儿,起身进了厨房。一进厨房,一向坚强的韩美淑也捂着落了泪,复又匆忙用袖子擦去眼泪,强忍着心里的焦急和心痛,热起了饭菜来。
客厅里,南允哲揽过女儿,让她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大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南卉甄的背,温声询问道:“卉甄,愿不愿意跟爸爸说说呢?”南卉甄更紧地偎进爸爸的怀里,手轻轻抓着南允哲的衣服,没有说话。
南允哲试探性地问道:“学校里有人欺负我们卉甄了吗?同学吗?还是老师?”然后南允哲就感觉到,在提到“老师”这个词的时候,自家女儿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更紧地依偎进了自己的怀里。
南允哲心中顿时了然,与之相伴的则是惊怒,他不动声色地拍抚着女儿的背,垂下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他好似稀松地开口说道:“卉甄,去换个衣服吧,你妈妈应该快弄好饭了,你换个衣服出来吃饭吧。”南卉甄点点头,起身回房换衣服去了。
等南卉甄换好了衣服,走出房间的时候,韩美淑已经热好了饭菜了,空气中飘荡着熟悉的饭菜香气,闻着味道好像有南卉甄最爱的那几道菜。她抽抽鼻子,走到了餐桌边,与父母一起享用这晚餐。席间,不管是南允哲,还是韩美淑,都只字未提今天南卉甄的狼狈,只是时不时为女儿夹菜,就像平时的他们一样。
深夜,韩美淑为熟睡的女儿掖了掖被角后,轻轻带上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卧室里,南允哲坐在靠窗的小沙发上,看着窗外沉思着。韩美淑走过去,把双手放在他的肩上,南允哲收回自己的视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妻子,将手覆在韩美淑放于他双肩的手上。
好一会儿里,夫妻俩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互相安慰着,然后,南允哲开口,对韩美淑说:“美淑啊,要不,我们给卉甄办理休学吧。”
他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听见妻子的回答后,便继续说下去:“当年,我们之所以选择将卉甄送进普通学校,而不是特殊学校,除了卉甄本身,在经过医生定期的治疗后,已经拥有了入读普通学校的能力以外,更多的,是因为我们希望,在普通的学校里,卉甄能够经历普通人的人生。我们卉甄是有轻微的孤独症,但是她并不像其他孤独症患者那么严重,所以我们总是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孩子能过上正常的人生。”
说到这里,他将妻子的双手从肩上拿下来,放到了手里,握住,然后道:“可是,美淑啊,现在,我觉得我们这个决定,似乎并不是那么明智呢。你知道吗,当我询问卉甄谁欺负她时,在提到‘老师’这个词时,卉甄在发抖。”
韩美淑倒吸一口气,惊声说道:“怎么会?!我们不是拜托过班主任的吗?怎么会这样?!”因为南卉甄情况特殊,所以夫妻俩拜访过南卉甄的每一位班主任,说明了南卉甄的情况,也请班主任多多照顾。
实际上,这也是为什么,不喜说话又不与人交往的南卉甄,在韩国校园里从没收到过同学校园暴力的原因。
要知道,在韩国,校园暴力是非常猖獗的,韩国警方曾多次对校园暴力进行集中整顿,最近的一次发生在2005年6月。根据当时警方发布的数据,在为期两个月的“严打”过程中,共查处2791名对同学施暴的问题学生,其中77人被刑拘,2379人被拘留立案,335人被移交至家庭法院少年部,还有19个涉黑暴力团伙被瓦解。【注1】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是班主任经常的关照,南卉甄这样的性格,其实是很容易遭受到校园暴力的欺负的。实际上,对于南卉甄的情况,很多老师都是心照不宣的,他们知道南卉甄跟普通学生不同,所以对于南卉甄也从来没有多的要求或者责骂。
可是,有时候,多少会有些我们预料不到的事情,猝不及防的发生。在这学期期中的时候,南卉甄以前的那位语文老师,因为怀宝宝临近产期,回家待产去了,于是临时调了一位老师前来代课,这位老师是年级上出了名的灭绝师太,人到中年还没有结婚,好吧,其实大家私下议论是因为没有人追。【注2】这位灭绝师太,从就任的那天开始,就显示出了与前任老师全然不同的强势和j□j,这是她接任后的第一周,正是憋着股气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恰恰南卉甄就撞到了她的手上,所以才会有这样结果。但是,这也正好提醒了南允哲和韩美淑,他们的女儿,似乎真的是不适合这样的教育环境。
韩美淑回握丈夫的手,点点头说:“好,允哲,都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
第二天,南卉甄起床后表现出对上学相当抗拒的行为后,韩美淑毫不在意的表示,从今天开始,南卉甄就不需要去学校了,而南卉甄回报了一个非常热情的拥抱。在女儿安心地去睡回笼觉以后,韩美淑让今天恰好没课的丈夫在家陪着南卉甄,自己则穿戴妥当后,去了南卉甄所在的学校。
据说当天,好久没有抖威风的韩美淑女士,在南卉甄学校的教师办公室里,跟其新上任的韩文老师展开了骂战。身为资深编剧,玩文字早就玩出了点造诣的韩美淑,不带一点脏字,将那位自视甚高的韩文老师骂的是面红睛涨,青筋满面,而她本人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那个女王气场,那个御姐范儿,秒杀了办公室里,正看热闹看得各种欢快的各位老师啊。
在办公室里这个大逞威风的韩美淑,终于有了其年轻时的风采,整个人都是那么的气势磅礴,等韩美淑自觉骂爽了,向其他几位一直以来对南卉甄照顾有加的老师道谢后,一扭身就去为南卉甄办理了退学手续。离开学校后,韩美淑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不少南卉甄喜欢的水果和蔬菜,还有新鲜的肉类,准备回家为女儿做一顿大餐,慰劳下女儿受伤的小心灵。
这天中午的饭菜是异常的丰盛,通常情况下,不是要宴客或是重大节日,韩美淑是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所以当南卉甄看到摆得满满的餐桌时,第一反应是扭头疑惑地问爸爸:“aba,今天有客人来吗?”南允哲笑了笑,说:“没有,今天你妈妈说我们卉甄最近都好乖好乖,所以特地要为你做一顿大餐,卉甄高不高兴?”
女孩欢喜不已的点头,一家三口入席,开始了这顿午餐。南允哲和韩美淑,看着欢欢喜喜地吃饭,脸上全然没有昨天的沮丧和害怕的南卉甄,夫妻俩的眼眶都有点发热。
这个孩子,是多么的珍贵又难得,她就像一颗干净的水晶,透过她,你看得见人性中最值得称颂的部分,也看得到足矣让你自惭形秽的透彻与豁达。这个孩子,简单又体贴,明明记忆力超群,却不怎么记仇,只要有一点点让她高兴的事情,她就可以开心很久。
怎么会有人,舍得残忍地对待她?学校什么的,不去就不去吧,孩子的开不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夫妻俩都不约而同的这样想道。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南卉甄就不再到学校去了。夫妻俩再三商量过后,决定,平日里夫妻俩没事的时候,都在家陪伴女儿,而有事的时候,则将女儿托付给了abigale。
做出这个决定,不仅仅是因为这位老妇人是真心的疼爱南卉甄,更因为abigale的大儿子thomas是一个艺术品经纪人,能够让南卉甄有很多机会接触到很多其他艺术家的艺术品,而且他们也觉得,thomas也许能够给南卉甄更好的引导和帮助。
第十七章 久违的碰面
自从休学之后,南卉甄似乎改变了许多,以前很容易开开心心,没心没肺欢笑的孩子,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心事,时不时地,女孩就会看着窗外,陷入自己的思绪,沉默下来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看着这样的南卉甄,南允哲不是不心疼的。
可是,他想啊,南卉甄总该慢慢学着,自己去思考,自己去体悟,自己去参透一些事情吧,不然,就算他和韩美淑如何详尽周全地保护,也终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到那时,他们的卉甄,该怎么办啊?
温室里的花朵,固然纯真美好,可是却半点经不起外界的风吹雨打,一旦温室不再予以庇佑,再纯美的花朵,也只能灿烂一瞬,然后便会被狂风连根拔起,化作春泥。南允哲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慢慢离开自己和妻子的羽翼底下,去接触,去感悟这个世界,也慢慢被这个世界所接纳。这样,即使有朝一日他们夫妻俩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们也能安心地看着女儿坚定地继续自己的人生道路。
每日里,夫妻俩只要有空,都陪在南卉甄身边,而当他俩忙起来,分/身乏术的时候,南卉甄就会自己乖乖地背着画夹,带着常用的画具,到abigale的甜品店里去。
老妇人的甜品店,其实是个神奇的地方,它位于蜿蜒的小巷深处,状似与世隔绝,但当你爬上二楼,再从二楼上的一个褪色而陡峭的木质小楼梯,手脚并用地攀到阁楼里去时,你便可以从阁楼上那个小窗户,清晰地俯瞰到,那与小店几墙相隔的繁华大街。
南卉甄喜欢这个阁楼,这里让她觉得很安全,在征得了abigale的同意后,女孩不惜花了整整两天,将这个因久未有人造访,而积攒了厚厚尘埃的地方,整理打扫的干干净净,成为了她专属的画室。甚至老妇人还专门为她购置了新的被褥棉絮等,让她在阁楼上铺了个床,能够在感到疲惫困倦时,随时睡一觉。【注1】这样一来,女孩就又好像在这间甜品屋里,多了一间卧室一样。
她还在童心未泯的abigale的建议下,在阁楼上设置了一个摇铃,铃绳直接牵到了二楼,就垂在阁楼入口处的楼梯旁边,只要站在楼梯下,轻轻一抬手就能拉到。这样一来,上了年纪,腿脚不再利索的老妇人,也可以不用攀爬对她来说过于危险的楼梯,也能方便地呼唤阁楼上的女孩了。
当老妇人每每研发出了新的甜品,或者是她觉得女孩在楼上呆的太久,应该下来呼吸点新鲜空气顺便休息休息时,她都会去拉一拉那个铃绳,然后阁楼上就会响起清脆的铜铃声,女孩也就会随之离开她的小阁楼,来到abigale身边。当然,更多的时候,南卉甄是在阁楼上度过的。有时候,她会盘腿坐在地上,抱着画夹画着画,有时候,当她画累了或是失去灵感的时候,她就总会趴在阁楼的小窗户上,透过那扇小窗,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她可以看到繁华的大街上,那些车水马龙的川流不息,和那些摩肩擦踵的碌碌人群。晴天的时候,远处街角的咖啡馆会撑起大大的绿色阳伞,雨天的时候,路上的行人纷纷撑起五彩斑斓的雨伞,透过朦胧的雨帘,就像看到了春季里繁花似锦的田园。
到了上班的时间,各式各样的车辆拥挤堵塞,滴滴答答的喇叭声不时地响起,与交警的口哨混为一体,世界便喧哗的不可思议,而到了下班的时分,穿着各式校服的少年少女们,打闹着追逐着穿街过巷,洒落一地欢乐的笑声。
看着看着,她就又开始有了画下去的想法,于是她的笔下,渐渐出现了窗外的那些风景。远处高楼上巨大的广告屏幕,购物商场二楼的kfc,天桥底下守着非机动车的老先生,趴在甜品店的围墙上晒太阳的虎皮纹老猫,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对街等候过街的行人。
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这个热闹的世界,这世界里的每一个人,其实都像是处于坚定前进的人海之中一样,不管你想不想走、该不该走、能不能走,这个世界,这般红尘,总会推着你向前,无法避免的,不可阻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