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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塔(gl)-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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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今年他就遭到了报应,就在这么个月黑风高、安静到吓人的晚上,他的指尖燃着淡淡的照明术的白光,试图找到路,或者和军队会合的时候,猛然间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两起两团绿油油的鬼火,一阵腥风夹杂着莫名的甜香,向他扑面刮来!

    凯撒凭借着多年来的大大小小的战斗经验,在察觉到周围有不知名的东西存在的第一时间就暗暗调动起了浑身的肌肉力量,在那股腥甜的气息向他刮来的那一瞬间猛地附身于地,打了好几个滚,堪堪避开了紧接着袭来的重物。

    结果他一抬头,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数十只披着银色铠甲的死尸露出了与活人迥异的、森森的白骨手和面孔,空洞的眼眶里燃着轻微跃动的绿色火光,还有一些死尸看起来是刚死了没多久,身上的腐肉还未落静,连皮带肉地拖在地上,拉扯出一道又一道粘稠而肮脏的痕迹。

    凯撒抽出腰间匕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尸体们的动作。他虽然是个法师,但是黄金领主的少君侯怎么可能——或者说,五大名门的少君侯们,怎么可能是只会剑术或者法术的偏科的学生呢?就算你是个法师,也要拿得起剑,就算你没有任何法力,那你也要通晓应对一切法术法阵的方法!

    可是、可是在奥斯曼帝国土生土长的黄金领主少君侯,真没见过任何与死灵魔法相关的书籍与记载,更不要提应对的办法了!

    此时凯撒特别想穿越回好几年前,把那个不把死灵法术当做一回事的自己给活活掐死。

    果不出所料,死人是对元素基本没有任何感应力的,更不要提试图用元素魔法将它们毁灭或者束缚住了,凯撒虽然一直小心翼翼地和诸多死尸们保持着距离,意欲寻找突破口,冲出重围,可人力毕竟是有限的,他手中的短匕也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一个疏忽,就被从身后扑上来的骷髅给砸了个正着,明明只是一具骨头架子,那股冲击力却大得几乎让凯撒吐出一口血来。向来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此时灰头土脸、苦中作乐地想,幸好这是个骷髅,要是被尸体砸中了,那衣服可就难洗咯。

    然后这具骷髅手起掌落,一个利落的手刀把凯撒砍晕了过去,然而凯撒在晕过去之前还是看到了他不该看到的东西,深紫色的瞳孔蓦然紧缩:

    “——铁甲卫!!”

    “咳咳……咳。”凯撒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自己的上半身,觉得可能有一条肋骨已经断了,尖锐的疼痛一直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的意识都被这剧痛刺激得徘徊在了昏迷与清醒的边缘,更别提这地牢下面还有个巨大的封魔阵封住了他所有的法力,连个舒缓疼痛的初级治疗术都用不出来了。

    旁边传来一个苍老又虚弱的声音:“凯撒?是你么?”

    凯撒惊疑不定地挣扎着起了身:“老师——?!”

    戈林法师不屑地哼了一声,即使一身重伤也没能让这个向来犟得要死的老人的怒气减弱半分:“雅克狗贼用亡灵法术强行惊扰我铁甲卫英灵,呔,真是……真是……”

    凯撒道:“真是丧心病狂,罔顾天理!”

    “就你比谁都会说!”老人恨铁不成钢地隔着铁栅栏敲打着凯撒那一头金毛的脑袋:“要是逃跑的时候你的腿有你的嘴皮子这么利索就好咯!”

    凯撒苦笑了一下:“我可对怎样对付死灵魔法一窍不通啊,老师,您没教我这个。”

    正当两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的时候,地牢的门哐啷哐啷地被打开了,一队身着银色铠甲的骷髅们打开门走了进来,一点也不顾及俘虏的感受般将两人提了起来,再狠狠地掼出去——

    凯撒当即就几乎痛晕了过去,而身为奥斯曼第一法师的戈林倒是受到了相对较好的待遇,只不过这个“相对较好”也没能让他体面到哪里去,仅仅是被那个地上的奥罗少君侯少断了根骨头罢了。须发皆白的老人浑身尘土与血迹,挣扎着抬起头,却被面前的那个单单从靴子和腿上就能看出来吨位不轻的人一脚跺到了地上。

    “你们这些法师,可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落进我的手里吧!”长得和某种肥头大耳的家畜颇有七八成像的行政官得意地高声笑道:“押出去,给我用刑,务必让他们招出奥斯曼联络的暗号与原本的行军路线!”

    戈林法师毕竟年纪大了,被这么猛然一掼又一踩,耳朵里顿时嗡嗡作响,嘴角开裂,一丝鲜血流了下来。而凯撒正悠悠醒转,看到这一幕不仅怒极攻心,低咳了好几声:

    “你们、你们放过老师!”

    行政官尖声笑着开口道:“真是令人感动啊,奥罗少君侯!听说你自幼就有娘生没娘养,连个爹都没有,可是真的?诶哟那可真稀奇了,连这种来路不明的小兔崽子都能成为高位上的‘少君侯’——”他一鞭子抽过去,劈头盖脸的、火辣辣的抽打让凯撒的半边脸直接肿了起来:

    “我他妈怎么就没能投个好胎,生在你那位便宜老妈的肚子里呢?”

    “废话少说,上三层重力法阵,先压断这两条帝国狗的脊梁再说——”

    两排死尸立刻上前,将两个圆形的、晶莹剔透的法阵成品加在了凯撒和戈林法师的身上。

    数百里之外,青歌吟诵风行术的声音突然毫无预兆地一顿。

    “怎么了,青歌?”在一大群法师齐声吟诵着风行术和不要命的轻身药水的加持与喷洒之下,普通士兵们的行进速度也快了好几分,然而这风行术的主要动力,还是在青歌和其他几位法师的身上,而青歌一停顿,行进的速度就不易察觉却实实在在地慢了下来,自从宣布了全军开拨前线之后,手就没从腰间长刀放下来过的奥菲莉亚担心地压低了声音问道:

    “有什么东西么?”

    青歌缓慢地摇了摇头,忧虑道:“我只是突然很担心,我们还能不能赶上救下老师和奥罗少君侯。”

    “应该没有人会动他们的吧。”奥菲莉亚安慰青歌道:“戈林法师怎么说也是帝国第一法师,如果没有封魔阵,有谁能将他怎么样呢?”

    “也是。”青歌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更加精确地念起了风行术的咒语,向着真言镇全力开拨。只不过在她的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种不祥的预感来自于血脉,那来自青书大公的血在涌动着,咆哮着,为被惊扰了的英灵发出无声而愤怒的嘶吼。

 第22章

    “啊————”明明比戈林法师年轻好几辈,却撑不住的时间更早一些的凯撒终于在重力的三倍作用下崩溃了,他的腰开始呈现一种诡异的角度弯下去,却又因为双手被吊着而无法解脱,英俊的脸上此时一派狰狞,宛如恶鬼修罗:“放开、放开我!!”

    “您撑不住了吗,奥罗少君侯?”行政官欣喜地凑上铁栅栏:“那就快告诉我,你们原本拟定的行军路线和联络方式是怎样的!”

    “我……”凯撒真的是痛极也惧极了,自记事起便再也没哭过的他在这个阴暗的地牢里,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死亡逼近的恐惧,双膝一软就要开口的时候——

    “慢着。”戈林法师开了口:

    “他还是个年轻人,只是区区一个黄金领主的少君侯,能知道什么?你不如问我,我是帝国第一法师,还是领军人之一,自然比他知道的要详尽得多。”

    “好好好!”行政官大笑:“快,把这两个人放下来!”他伸手指了指墙壁,一队死去多时的铁甲卫立刻沉默着拥上来,将凯撒两人放在了地上。

    凯撒得了空,吐出一口满是血的唾沫,将所谓的风度彻底抛到了脑后,再怎么被赞誉成天资过人的骄子,他也只是个未曾经历过如此险恶的地步的、堪称娇生惯养的青年,只能以求生作为首要目的了:“我们说完了,你可得放我们走!”

    “那是自然。”行政官笑眯眯地看向费力地挣起身子的老人:

    “来吧,戈林法师,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戈林法师面无表情地对着坐在高处的行政官说:“阁下,在我如实交代之前,请先宽限我几分钟时间,我有些话要嘱咐我的徒弟。”

    行政官以为戈林终于在死亡的面前屈服了软弱了,得意地笑着说:“您说,您说便是!顺便说一句,您在说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只要您转投雅克,我们便既往不咎,而且我们的帝君能给您的,绝对比奥斯曼那头发长见识短的深宫妇人给您的要多得多!”

    头发花白的老人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凯撒的目光里,是和当年看向那个年仅六岁的故人之子一样的、微微的暖意,与不近人情的严厉:

    “凯撒·奥罗,你听着。我知道你自幼失怙失恃,感情比起同龄人来要淡泊很多,甚至你对许多普通人的生命都能不甚在意,也能在关键时刻逃跑,让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代你去送死。”

    “我真恨不得没教过你。”

    凯撒自幼跟随戈林法师学艺以来,几乎从未听过如此严厉却又满含悲意的言论,一时心潮激荡,悲恸难抑:“老师,我——”

    “不必说了,凯撒。”戈林法师似乎真的是倦极了,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

    “你甚至因为黄金领主绝对中立的地位,对国家都没有什么归属感,对‘忠义’二字都嗤之以鼻,那些舍生取义的故事,你从小也不喜欢。”

    行政官心下大觉不妙:“您胡说什么呢!戈林法师,你还要不要命了?你嘱咐完了么?”

    戈林法师最后看了凯撒一眼,好似对世间万物万事再也没有了留恋似的,苍老的声音一瞬暴起,回荡在这片洒满过或死得其所,然而更多的满载冤屈的人的鲜血的土地上:

    “今日我便教给你,何为忠义?何为家国?什么是虽九死其犹未悔,什么是虽千万人吾亦往矣,你可看好了!”

    “——雅克狗贼!奥斯曼帝国第一法师戈林生是奥斯曼之人,死作帝国之魂,卑鄙小人召我国大公遗军,惊扰英魂,今次誓与尔等势不两立!”

    “戈林、戈林老师——”凯撒目眦欲裂,发出了野兽负伤之时的、非人的痛嚎:

    “老师!!!”

    脑浆混杂着鲜血喷在墙上,连凯撒的脸上都溅到了几滴血。须发花白的老人终于闭上了眼,身体跌落地面之时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软软地滑向地面,挺直的脊背正如他本人的刚介般,至死也没有弯下半分。

    至此,奥斯曼帝国第一法师,戈林,身死于公元415年,享年百岁。

    “把这个老不死的头给我砍下来,挂到外墙上去!”满脸肥肉、油光满面的行政官怒吼道,“他要忠义不是吗,老子就成全他!”

    凯撒木噔噔地看着委顿在地、毫无生气的老人,酸了许久的眼眶终于兜不住泪水,任由他们落了下来。只不过他就连哭都哭的毫无声息,哀哀地伏在地上,任由一地灰尘扑进自己的喉咙,呛得人肺里生疼。

    ——老师,您何苦啊。

    沉默的、不会说话更不会体谅人的死尸们围了上来,以大到能钳碎人骨头的力度将凯撒提进了牢房,迅速地给他上了镣铐,而凯撒就这样死气沉沉地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让本来还想看热闹的行政官顿觉索然无味。

    那是凯撒尚为稚子的时候的事情了。黄金领主及其夫人在一次巡视领地的途中马车受惊,双双落下山崖殒命,甚至抬回来的尸首都已经被野兽啃得零落不全。小小的金发男孩呆立在双亲蒙了白布的尸首前,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让他整个人都看上去脏兮兮的,又十分可怜。

    却没有人敢去、想去为他递一张帕子。那些所谓的叔伯兄弟姊妹们虽然面上都在哀哀戚戚地垂着头,抑或小声啜泣,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借助哭泣的掩饰,来盖住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小算盘和隐秘的窃喜。

    “那可是黄金领主的遗孤啊,肯定多少知道点什么吧!”

    “就算没有这个小孩子的帮助,光这些现成的……”那人窃笑了一声,不大不小,正好传进了凯撒的耳朵里:“就够我们用上好几辈子的了!”

    ——那可是黄金领主的遗产!掌控全帝国经济大权的家族,又身处极北之荒漠,地下潜藏的矿脉也不知有多少!能分到一点是一点,怀着这样龌蹉的心思,无数听闻了黄金领主的死讯的人开始动身奔赴极北荒漠,一夜之间凯撒冒出了好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亲戚”。

    然后就在他的父母即将下葬的那一天,同时也是要开始正式划分黄金领主的身后遗产之前,奥罗家的大门口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却让整个家族的人不得不尽数出门相迎。

    奥斯曼帝国第一法师,戈林。

    “你就是凯撒?”花白胡子的老人摸了摸他的发顶,从口袋里费劲地掏了半天,找出一块糖果递给他:“我受皇后之命前来照看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学生了。”看着凯撒眼睛里那一片万里的冰冷,戈林法师长叹口气,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乖啊。”

    意欲瓜分黄金领主遗产的人全都铩羽而归,而第一法师戈林也像女王嘱咐的那样,将凯撒收为了关门弟子,不收一分一文地尽心将凯撒抚养成人。寒来暑往十余载,当年那个在父母遗体前泣不成声的孩子,终于成长为了酷肖其父的青年,举手投足里尽是贵族式的温文尔雅、进退的当,而那双紫水晶一样明澈的眼睛里,却是满满的、近乎残酷的清明。

    他向来自诩看尽人间冷暖,向来坚信“无情不比多情苦,多情总被无情误”,故而不管是当年他受封奥罗家的少君侯,还是以全优的罕见佳绩从学院毕业,亦或是,得知自己即将按照家族旧例与斯佩德联姻,马上就要有一个未婚妻的时候,他的心里都是无波无澜的,甚至将自己摆在了一个与他人不同的高位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庸庸碌碌的百态众生。

    他也不是没问过戈林法师,按照皇后的命令,明明是想将奥罗家遗产收归己用的,为什么您要帮我呢?老人呵呵一笑眯起眼睛,磕了磕长杆烟斗道,因为你的祖父当年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这叫一报还一报啊。

    ……老师,一报还一报可不是这么用的。

    我自己知道就好了。你以后也要多做好事,别老觉得自己才是天底下第一的聪明人,平和温柔,谦逊内敛,这些东西怎样都不会害了你的。

    戈林法师平时也没少说他薄情寡义,这些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更是尽日里不绝于耳,可是那些几乎把他的耳朵磨出茧子来的话语,再此刻却闻来如此惊心。

    ——你以后要多做好事,要学会温柔谦逊,要知道什么叫家国,什么叫忠义。

    ——今日我便教给你,何为忠义?何为家国?什么是虽九死其犹未悔,什么是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恍惚间,凯撒那张哭的乱七八糟的脸上又滑下一滴泪水,缓缓地拖曳出长长的泪痕。这是日后声名鹊起、广收门徒的黄金领主凯撒·奥罗的最后一次哭泣,甚至在他最为穷途末路、最为艰难险阻的时候,在他多少年后血战沙场,娇妻战友生死不明的时候,也再没求过半句饶,流过半滴泪。

    原来成长,是一件这么容易又困苦的事情。

 第23章

    “我们到了!”费南多元帅喊道:“放慢速度,准备潜行!”

    法师们慢慢停止了吟诵,药剂师们的加速药剂也几乎告罄,然而就是在这样的高强度劳作与奔波之下,奥斯曼*深入雅克边境,将原本两天两夜的路程压缩在了一天一夜里完成!

    青歌因为长时间的、毫无间断的风行术吟诵有些魔力告罄,然而她向来要强的性格让她没有叫半句苦,只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疲累——除了一直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哪里磕了碰了的华色。

    “少君侯,这是恢复药剂。”玛丽药师就好像要弥补她之前的冲动似的,正好在华色要张口的那一瞬间递过来一瓶药剂,晶莹剔透的长颈瓶里盛放着浅浅的玫红色液体:“或许您不是特别需要,但是好歹休息一下吧。”

    青歌也没逞强,接过那瓶药剂就拔开塞子一饮而尽,阖上了翠绿的双眼朝着金发姑娘微微一笑:

    “多谢,我正巧需要它呢。”

    华色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将刚刚差点脱口而出的关心咽回了肚子里。

    “天啊!那、那是什么?!”拨开了草叶和树枝,前去侦查的士兵们发出了一声

    这对一支征战多年、素有经验的军队来说是极为罕见的情况。费南多低声斥责着,乱嚷嚷什么呢,一边提起他的长剑走向前去,然后,他真个人都好像被雷劈过一样怔住了——

    一颗头颅,一颗须发花白、遍布血迹与尘土的头颅,被高高悬在真言镇外面的围墙上,而那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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