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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呼啸,黄沙蔽日,她们就这样沉默着一前一后向着正北的方向跋涉而去,为首的青歌长袍裹身,手持枫木法杖,身后留下了一长串的脚印,慢慢地、慢慢地消磨在流沙与狂风磨砺之下了。
“前面有人!”华色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人影,不由得欣喜地高声喊了出来,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默——而似乎她也并未察觉到这样的沉默与异常的安静有什么不妥,对青歌满含欣喜地道:“少君侯,前面有人!”
青歌用力地抓紧了胸口累赘的衣物,感觉整颗心脏都要燃烧起来了。越往北走,她的血液也就愈发滚热而高温,直把一个重伤都不会下火线、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烫得皱起了眉,灼痛,滚烫,欣喜,不安,对没错,就是这里——
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
华色赶忙抢上前几步扶住她:“您怎么了?!”
“我没事。”青歌佯作无事地开口,却在发出声音的那一瞬间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走吧,我们去问问前面的人这是什么地方。”
华色想扶着青歌往前走过去的,可青歌缓慢而不失坚定地将自己的手从华色的臂弯里抽了出来:“跟在我背后。”
“打扰了,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青歌走上前去,对那个一瘸一拐的人问道:“你看上去似乎已经困顿的很了,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那个人好像这才发现青歌二人的存在一样,惊得手里提着的一捆几近干枯的植物都掉了下去:“啊不用,我没事儿……”
“您的脚流血了。”华色看着从他右脚的鞋中渗出的那块范围还在不断扩大的血迹,皱起了眉:“再这样下去会很麻烦的。”
青歌想了想,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新鲜的血迹在白天也是会引来一些不太好处理的东西的——吸血蚁您听说过吗?如果真真这么不巧,你所处的沙丘之下就有这么个蚁窝,那可就麻烦啦。”
她素来有着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习惯,故而在来极北荒漠之前就已经将当地的猛兽、地形、居民喜好和风俗之类的记得清清楚楚,而吸血蚁则是极北荒漠中闻之便可让人色变的虫豸之一,虽然数量稀少,然而只要在沙丘之下藏有一个蚁窝,那么在嗅闻到鲜血的气息之后便会倾巢而出,将流血的生物吸成一具皮包骨的干尸。
年轻人白了脸,接过华色从包中取出的药瓶,干笑了几声:
“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小心,还要麻烦两位消耗药品,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青歌垂下眼微微一笑。她只要不正视人,不让人看到她那双过于锐利的绿色眸子的时候,笑容还是很有迷惑性的,这不,年轻人的脸上就瞬间弥漫了一层浅浅的薄红,他呆呆地看着青歌的脸,几乎没听清楚她的问题:“……啊?”
青歌又问了一遍:“前面是什么地方?”
“望岭村。”年轻人迅速回答道:“极北荒漠的极北之处。”
“我们迷路了呢……”青歌把绿野青岚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村子里有能够借宿的人家么?”
年轻人本来还晕晕乎乎的,脸上带着好似喝醉了酒之后的酡红,然而在听到了青歌的请求之后,他的眼神瞬间清明了一下,答得斩钉截铁:
“没有!”
“看您的衣着,应该也是位法师大人吧?”年轻人的手直直指向青歌的来路,道:“那边就是执政官大人特地为近日从皇城而来的贵客而新起的高台,您去那里的话还是能讨到一口饭食的!”
青歌压下了在胸膛中奔涌得愈发湍急的灼热的血气,笑道:“您说的是呢,我这便过去。”
华色看青歌的脸色已经到了十分不好的地步了,便不顾她的推阻,将青歌半边身子搭在了自己身上:“我这就扶您过去!”
“那里绝对有什么东西。”直到远离了刚刚所处的位置,能看到昨晚宴饮的高台了之后,青歌才渐渐恢复了力气,咬着牙道:“你看他的神情,分明就是有鬼!”
华色嘟囔着“明明是看您看直了眼啊有什么鬼”,一边放开了青歌的手:“那怎么办,跟在他后面过去看看么?”
“不了。”青歌摇了摇头:“今晚再去。”她摸着华色的头笑得一脸灿烂:
“你就别跟过来了。”
其实青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本来如果没有血脉异动的影响的话,她完全能护得华色周全,但是如果要在自身条件都不济的情况下动用若干明显超阶的五阶法术,她可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为什么‘根源’还不认可我呀!”青歌把临行之时从帝都中带上的唯一一块月泊石挂在胸前,叹了口气抱怨道:
“我都卡在四阶多少年了!”
华色沉默地将一把不知名草根丢进银坩埚里,顿时那澄澈的药水就变成了粘稠的、沥青一样的黑色液体,她开口安慰青歌道:“我卡在五阶药剂师也好多年啦,不着急,慢慢来。”
青歌想了想:“也是。”
当晚,青歌在看着华色躺下并再三保证天亮之前一定会回来之后,就裹着一身黑色长袍出门了。她将枫木法杖别在身后,随身只带了几瓶药剂,腰间挎着匕首就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然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出门的一刹那,本来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华色就蓦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常年好似笼罩着不散的大雾的眸子里,一片清明。
青歌为自己加持了风行术,足不点地,连行走的速度都比平常要快上好几倍,一路上她只要感到血脉暴动,就用匕首在上臂划一条伤口,在疼痛的刺激之下,灼热的感觉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在白日遇到那个年轻人的地方,青歌微微停了一下,转过头去看着白天他指过的、自己的来路,极轻极轻地冷笑了一声:
“呵。”
“皇城贵客。”
望岭村的名字其实说怪也不怪,从字面意义上就能看出来这周围肯定有山岭,然而极北荒漠周围还真没什么绵延的山岭,只有一望无垠的黄沙与□□的岩石,这也让青歌轻轻松松就找到了那个因为规模太小而在地图上被一笔带过的村子,而在看到村庄门口的石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立在当场了——
那是一朵盛开的,被荆棘半包围起来了的鸢尾。
兵家常胜守宫闱,何人不识铁甲卫?青书大公数百年前一手召集起来的铁甲卫,历经大大小小四十八场战役无一落败的常胜之军的纹章,一朵盛开的鸢尾上缠绕的荆棘,也被印在奥斯曼帝国每一本青书与华莱联手编写的军事用书上,历时良久而未变半分。
就算是化成了灰,青歌也认得那个纹章!
“怎么在这里……”她低声自言自语着,弯下身去拂了拂上面沾着的尘土:“望岭?”
身前便是数盏昏黄的灯光与不断传来的犬吠声和窃窃人声,身后便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与黑暗。青歌无端地就生出一股想转过头的感觉,却硬生生止住了——
华色不在。
“这样也挺好的。”她面无表情地对自己说:“就是有点孤单啊。”
至此,常年坚持“绝对正义”与“绝对公平”,以至于将自己的人性与感情都狠狠压抑下去了的青族少君侯,赤焰之青歌,终于在无人能听见、更无人能知晓的极北荒漠,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低声展露出了她不为人知的脆弱的一面,那一抹名为“心”的光辉终于在被压抑多年后从她自以为无坚可摧的内心里破土而出——
即将生长成一棵葱郁的、参天大树。
人非草木,谁能无心?
第35章 倒v看过不要买
青歌平常已经习惯了为华色解说一切她不懂的东西,眼下华色被她逼着在房间里乖乖睡觉等她回去,可是这个习惯还是没能改掉,便一边抚摸着斑驳的石碑,一边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青书大公的军徽会在这么个小村子里呢?望岭、望岭,可是这里也没有山——”突然,她的声音顿住了。
她想到了一个十分荒谬、却又异常不符情理的事实——
“望……陵?”
华色蹑手蹑脚地跟着青歌出了门,然后一路狂奔跟了上去,却还是在风行术那惊人的速度之下败下阵来。然而在走到那个白天遇到望岭村的年轻人的地方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和青歌十分相似的动作:
她停了下来。
然后从包里拽出个瓶子,往地上猛地一摔就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向前方跑去。
顿时从沙丘地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慢慢爬出无数只血红色的蚂蚁,正在她忙于逃窜的时候,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现出了身形,通体漆黑、丁点儿反光也没有的匕首慢慢凑近了她的颈侧,如果旁边有人的话,就会发现这是一幕十分诡异的画面:
黑发少女的脖子边上,就这样无依无靠地凭空悬浮着一把匕首,正满含杀机地逼近动脉血管,而她的身后则是一堆朝着那个被摔碎的瓶子疯了一样涌过去的吸血蚁,那把匕首离动脉血管悄无声息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之时——
“我看起来就这么像会给人拖后腿的主儿吗!”华色猛然倾身向前扑去,让那把匕首的猛地一划落了个空,单手撑地直接朝着那把还在悬空的匕首的方向踢了过去,利用惯性力的方法和青歌一法杖抡碎了雅克佣兵柜台的方式如出一辙!一只手从袋子里捞出瓶药剂,看也不看地拔开塞子就劈头盖脸地浇了过去!
“啊——”空气中爆出一声嘶哑的惨嚎,然后一个浑身冒着血红色泡泡的人形就凭空出现在了空气里,而他手中的匕首也因为剧痛引发的不着力而“当啷”一声掉在了岩石上,华色直接趁着身体下坠的力道,长腿一扫,将那把匕首生生送入血红色人形的脚踝!力道之大,让那把匕首直接穿过了筋骨,透肉而出!
当场,那人就抱着脚惨嚎起来,他完全无法相信,身为剑士法师双修的自己,竟然会败在一个看上去连个瓶盖都拧不开的柔弱的小姑娘手里!
华色慢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手上的浮尘笑道:“我们西南人啊,骁勇彪悍着呢,除了绿野那一大家美人儿之外可都不好惹,您就没打听清楚?”
青歌捂住胸口平复了一下刚刚又躁动起来的血液,深吸一口气蹲下身。
要随便换个别人来可能真没法看出这朵花有什么玄机,然而换做博览群书、过目不忘的她来说,就能看出来了。
虽然这朵鸢尾看上去和那些书本上画着的没什么区别,可是青歌在近看之下一眼就瞥了出来,这是一枚颠倒着的徽章!
她着了魔似的将手缓缓覆盖在了斑驳的石碑上,轻轻一转——
石碑中开始逸散出浅青色的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却只是覆盖在她的手上,没有向周围逸散开半分。
青歌刚刚轻轻一转之下没能推动石碑,手下加大了几分力道,用力一扭,就看见眼前的那些悬挂在每户人家门口的灯依次暗了下去,从离她最近的村口人家,到她目力可及之处的模糊的光点,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就好像……
就好像她触动了一个关着黑暗的阀门一样!
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她满手的青光是唯一的光源的情况下,从石碑下传来了沉闷的“嘎吱嘎吱”的声音,青歌反手抽出背后的法杖正准备下去,却突然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在急速逼近!
沉重,凌乱,这人已经很累了,撑不了多久。青歌冷静地判断完情况,觉得那人对自己完全造不成什么威胁,就将那只萦绕着青光的手举在身前,缓缓地走下了这条不知尘封了多久的密道。
灰尘迎面扑来,她却一点儿也没出声,青歌有一种预感,那几乎让她也折戟真言镇的、死灵法师与铁甲卫的秘密,在今天就能做个了断,探个明白!
粗糙的石头阶梯随着她一阶一阶走下去,开始慢慢向上抬高合拢,一朵又一朵荆棘鸢尾的纹样在她踏过的地方浮现又泯灭。但是如果她此刻能冒着被夹成两半的风险往上走几步伸出头来,就能看到绝对会吓得人心脏立刻停滞数刻的一幕:
全村的人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全都出来了,手里拿着早已生锈的长/枪与戈矛,面无表情地直挺挺地矗立着,目光全都盯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却无人敢出村门一步!
而那个凌乱的、沉重的脚步声也愈发逼近了,啊好像在什么东西上踩了一下……等等?这个脚步声怎么这么耳熟?青歌猛地抬起头,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懵逼的表情向上看去——
就把赶着密道口关闭的最后一刻,一路七荤八素滚了下来的华色接了个满怀。
不,准确地来说也算不上接。毕竟华色比青歌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平时青歌总是爱穿高高的鞋子也看不出来,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就很好地看出来两人的身高差了,华色伸出手抱着青歌,把她下意识地护在怀里就一路滚了下去,与之前在雅克边境遇袭那次的反应一模一样。
“你是傻的吗我还没厥过去呢————”青歌挣扎着伸出手,堪堪抓到了一路跟她一起摔下来的枫木法杖,她看也不看地就往墙上死命一划,成功地减缓了她们从陡峭的台阶上摔下去的速度,同时也放出了她的成名法术:
“赤焰火凤!”
一只小巧的凤凰从杖头喷薄而出,尖利的喙叼住青歌的衣领,硬生生将两个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衔在了半空中,华色借势站稳了身子,青歌挣扎了几下从空中跳了下来,正好落在比华色高一级的台阶上,拽着她的衣领一字一句地道:
“只要我还有意识,还拿得起法杖,你就会没事!”
华色看着她的眼睛,那么明亮、那么翠绿的颜色啊,就连大雨过后绿野之森的颜色也不及半分,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我一看到……就忘了。”
青歌在前,华色在后,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下阶梯。本来集聚在青歌手上的青色光点在华色滚下来的撞击中已经尽数散在了空中,也正好将这一块区域照的清清楚楚,而在看清楚脚下的那一瞬间,华色十分自觉地捂住了嘴好让自己不发出尖叫,就连素来冷静自持的青歌都抽了口冷气。
不知从什么地方起,冷硬的石阶已经变成了一具具盛放着累累白骨的水晶棺。棺面被人为打磨得十分粗糙,让人一时间竟无法反应过来脚下踩的东西已经完全被换掉了。
青歌伸出只手,虚虚拦在半空,脸色阴沉得可怕:“走边上。”
华色也反应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和青歌一起扶着墙侧着身子向下面走去,尽可能地不隔着一层水晶踩到这些遗骸上面。
每一具水晶棺上,都在中央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鸢尾。
铁甲卫遗骸。
青歌低喃了一句:“光之白昼,破晓黎明。”她的杖头就慢慢显现出了一阵柔和而清晰的白光,她高高举起枫木法杖,让这束光能够照的更远一些,好让她们看清楚,这无数具英灵骨骸拼成的阶梯之下,到底有什么!
然而就连青歌身为四阶法师释放出的光照术都没能彻底看清这白骨的阶梯之下究竟有什么,只能隐约看见,阶梯的尽头又是一具一具水晶棺拼成的地面,而且其数量之多,几乎已经能与铁甲卫鼎盛时期的人数媲美了!
“这里可能就是极北之陵。”青歌轻声道:“也可能不是。”
“怎么说?”华色有点迷糊:“不是说华莱皇帝和青书大公合葬在极北之陵里面么?这里都有这么多铁甲卫的遗骸了,怎么可能不是……”
“正是因为有这么多铁甲卫的骸骨,我才敢说,至少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合葬陵。华莱·奥罗是什么人?自私擅权,多疑猜忌,怎么可能放心让被他害的几乎全灭的铁甲卫为他守陵呢?”青歌缓缓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对着茫茫的黑暗高举法杖:
“我认为,同时也希望,这里只埋葬着青书大公。”
从遥远、遥远的黑暗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谁?!”华色终于被吓得受不了了,高声喊了出来,声音里都带着微微的颤抖:“是谁?!”
青歌握住了她的手:“你别怕。”
就在这么个万分诡异、充斥着黑暗的地方,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又冷定,好像之前那个情绪激动得拽起了华色的领子的人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似的:
“我在你前面呢。”
第36章
而伴随着那一声叹息,长长的台阶上的那些悬浮在空中的浅青色光点也开始缓缓向下飘来,从法杖发出的白光里青歌能看到,在无数具水晶棺的中央,隐隐约约地高耸着一座纯黑色的祭坛,而这些光点,便正是向着祭坛的方向飘去的!
虚空中蓦地又传来一阵“咔啦咔啦”的声音,青歌将法杖横于胸前,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