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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是好东西,只不过没有一样是我能用的。”
“你不是也会一些剑法什么的吗?”奥菲莉亚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剑,掂了掂,扔给了青歌道:
“我教你。”
剑是好剑,锋芒雪亮,剑刃薄利,吹毛断发,轻轻一划就能划破几十张纸。修长的剑身上刻着繁复的玫瑰纹样,甚至在着手处还缠绕着重重锦缎,环佩叮当作响。只不过用的人却就没那么赏心悦目了。
苏珊·斯佩德正穿着和奥菲莉亚一样的剑士服,在已经空下来了的练武场中重复着劈、砍、刺等基本动作,然而没几下之后便气喘吁吁地要求停止,将端着薄荷凉茶上前的侍女猛地一推,跑到绿野长秋面前哭诉道:
“母亲……您看看,我手都磨红啦!我不想练剑,不想去荣耀联赛!”
绿野长秋摸着她红红的手,忧愁地叹了口气:“天哪,这磨的……快!”她对侍女说:“快拿我上好的珍珠玉肌粉和治愈药剂来,哎呀我的小苏珊,你受苦啦。”
苏珊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丝偷懒的曙光:“那我不练了可以吗?除了剑士和法师这两条路子,不是还有第三种方法吗?您给我走个后门,让我去药剂师那边混个名次好不好?”
绿野长秋刚想提醒她,玫瑰骑士素来只承认打出来的功绩,突然就想到了什么绝妙的方法似的,整个人都颇为愉悦地笑了起来:
“别急,亲爱的,我有个万无一失的好方法,能保你在荣耀联赛上夺魁!”
第54章
“铛啷”一声,青歌手中的长剑被奥菲莉亚挑落在地,然而她丝毫没有气馁,反而缓缓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色:“奇怪。”
奥菲莉亚随手扯过毛巾抹了把汗,粗鲁得与帝都里那些贵女们简直天差地别,却自有一番潇洒风度:“哪里奇怪,你说出来就是。”
青歌没有去捡那把剑,张开手臂直接就开始比划:“刚刚那一招,我的老师们全都教给我说要这个样子。”她展开手臂作剑,从头顶往右下斜斜劈下,同时转了半边身,顺势将手往身后的方向一送,端的是身法轻灵,姿态优美:“这样。”
奥菲莉亚一脸木然地扔掉手里的长刀,有气无力地鼓了几下掌:“真他/妈好看啊。”
青歌:“……所以肯定是哪里有问题啊!你直接告诉我!”
“你发现没有。”奥菲莉亚措辞了好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对青歌说,生怕打击到她似的:“你所有的剑法,全都是使起来特别好看的那种,美观性大于实用性,就算你能将其用于实战,可总是有种力尤未逮的感觉?”
青歌细细回想了一下,惊觉她至今为止几乎全都在用法术作战,偶尔用上剑法的时候,也很少用到那些老师们教她的的剑术,不论是雅克阵前,还是占星塔里,九死一生之际,她做出的反应完全与所受的教导背道而驰,可就是在生死关头凭着直觉用出来的那些四不像的东西,反而救了她一命:
“你是说我走了岔路子?”
“也不能这么说……”奥菲莉亚苦恼地叹了口气:“你基础扎实,动作也流畅有力,依我看来你的剑术老师应该是奥斯曼*的退伍军人,只不过这种剑术多半是用于拼杀对敌的,讲究的是一击必杀,要是由贵族们用来就未免太难看,所以有人就将它改成了你们现在用的这种更好看的剑法。”
“你不该学这个的,青歌。”奥菲莉亚一锤定音:“还好你基础没问题,明天我带你去找费南多舅舅好了,让他给你把你之前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正一正!”
“等等,费南多元帅他现在也在领地里吗?”青歌有些吃惊:“我以为他现在还在皇城,看来是我想多了?”
奥菲莉亚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绿油油的:“挚友。”
“最近请不要跟我提跟‘皇城’和‘绿野’有关的任何词语。”
青歌再一次见到费南多·斯佩德元帅的时候,十分忧愁地发现这位中年人的头上已经有大半头发全白了:“元帅,近来可好?您的气色看上去相当憔悴啊。”
“我没事。”费南多挥了挥手:“我们开始吧。”
青歌还是有点不放心:“您撑得住?”
“你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第一个主动要求学习奥斯曼*剑术的贵族,我十分感动。”费南多双手持大剑,站在青歌面前,摆出个防御的姿势:
“只管攻来!”
“让我看看你都被那些野路子带偏到哪里去了——!”
奥菲莉亚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一遍桌子上,沙发上,凳子上,最后热泪盈眶地一屁股坐在床上感叹道:“太好了今天没送来!”
话音未落,就有一只小巧的纸鹤歪歪扭扭地从窗缝里挤了进来,奥菲莉亚整个人都惊得一跃而起,冲过去想关上窗,却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饱经风霜的纸鹤从窗户缝里飞了进来,轻巧地落在了她的梳妆台上,自动铺展成了一张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羊皮纸——
“哦,不。”奥菲莉亚绝望地一头撞进枕头里:“天哪!!”
“奥菲?”青歌在门外喊道:“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奥菲莉亚虚弱地回答道:“你怎么不敲门?”
青歌用胳膊肘费力地将门关上:“今天练剑的时候磨了点泡出来,疼得厉害,就不太想动手了。”她一眼就瞥见了那张信笺,目光示意道:
“你要看信?我先出去回避一下可好?”
“不用回避了……事实上,我连看都不想看。”奥菲莉亚将那张纸揉成了一个纸团,精确地扔进了门口的花苞形状的废纸篓里:“换做是你你也不会想看的,相信我。”
“我看那个信纸的颜色是浅粉红色的哎。”青歌基本上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可以一起八卦的女性友人,猛然来了个志趣相投,脾气又爽朗不造作的奥菲莉亚之后,可把她给高兴坏了,打算将多年来无人聊天打趣唠嗑八卦的趣味缺失在今天全都补回来:“这是情书吧?!”
奥菲莉亚的脸色就变得更绿了:“我从此宁愿自己一辈子都不要收到情书哦。”
“按照贵族礼节来说,收到情书无论如何都要回复的,好奥菲,不介意的话就让我猜猜那人是谁吧?”青歌笑眯眯地问道:“你不愿意的话可以不回答哦,好了好了,第一个问题,他是什么人,法师?药剂师?剑士?还是普通人?”
“恰恰相反,亲爱的,我十分乐意让你知道。”奥菲莉亚苦笑道:“是个……唉,算得上贵族,二阶法师。”
“那他长得好看吗?”
“十分好看。”奥菲莉亚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看着青歌明艳清丽的脸,思索了一小会儿之后又补上一句话:“跟你样样儿的好看。”
青歌满脸的笑意飞速褪去,其表情从揶揄促狭到惊恐只要一秒钟的时间:
“诸神在上告诉我我猜错了!!”
苏珊隔着一道纱帘看着绿野鸿影笔走龙蛇,不由得发自肺腑地谢了他一句:
“真是辛苦您啦。”
“没什么。”绿野鸿影收起笔叹了口气:“反正我也没事做。”
他写下的字句墨迹未干,就托起来吹了吹,凤眸半敛,长睫微颤。都说字如其人,这句话用在这里可以说完全正确,绿野鸿影的字迹和他本人的脸一样好看。
那张纸的打头就是一句深情款款的——
“我美丽的奥菲莉亚公主!”奥菲莉亚破罐子破摔地从废纸篓里找出了那一团纸,给青歌声情并茂地念了起来:“自数月大殿之上,得见芳容,至此久别难忘,可恨山长水远,音书阻绝,幽思不达,思极,痛矣!”
青歌满脸菜色地立起手掌,比了个“停止”的动作:
“好了别念了,可怜可怜我的胃吧,挚友。”
“他这是什么意思……”奥菲莉亚十分头痛:“我对这种只有脸能看的、心思阴暗人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啊!”
“我之前去北漠,不就是有人借此诬陷我吗?”青歌慢条斯理地给奥菲莉亚分析了起来:“看开点奥菲,这正好说明了绿野鸿影在宫闱中并不受宠,要是他受宠的话,就不会这样三番四次地被人当做筏子了,也就是说,有人想借他的名头,往你身上泼脏水哦。”
“我第一反应就是咱们的好皇后又搞了什么幺蛾子出来了。”奥菲莉亚低声抱怨了一句:“这图个什么?”
“大概是……为了让你分心?诸神在上,真不知道这些绿野们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以为长得好看点别人就会对他们死心塌地了?”青歌抓过一支笔,笑得十分得意:
“挚友呀,别担心,回信这种事就交给我好了,保证给你做得漂漂亮亮,不落别人一点口舌!”
一星期后,本着“扰乱你心神”和“就算没什么效果也能往你身上泼脏水”的目的,受皇后之命向奥菲莉亚不断写情书加以骚扰的绿野鸿影,终于向皇后表示,他写不下去了。
“每次的回信我都连看都看不清,就会被突然跳出来的火焰给一把烧掉!每次都要烫到我的手指,您看,全都是烧伤!”绿野鸿影哽咽着向脸色发黑的皇后抱怨道:“甚至有几次我不想拆信,结果半夜差点就被烧死在房间里面了!”
“皇后明鉴,这活我真做不来,太吓人了!”
绿野长秋恨恨地咬着牙:“既然从这里没法下手,那就只好让苏珊自己去在荣耀联赛上找机会了,可惜我的小苏珊啊,我连句重话都不敢跟她说,她就要自己去闯荡了……”
“奥菲莉亚·斯佩德,你当年怎么就没死成?!”
数月后,因为大绿潮被推迟了将近一年的荣耀联赛终于在丽都宣布开赛并接受报名,就此拉开了奥斯曼帝国每隔两年就会有一次的盛事的序幕。全国各地的剑士、药剂师、法师,都向着这个繁华的都市涌来,力求靠自己的手段和能力,在群英荟萃的荣耀联赛上取得一席之地。
正当奥菲莉亚背负长刀赶往丽都的时候,苏珊·斯佩德也带好了绿野长秋为她准备的、盛满了毒/药和成品法阵、荏苒长秋的盒子,以剑士的身份向赛场赶去。
青歌看着摆放在身旁的、奥菲莉亚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为她雕刻的一把通体漆黑的乌木法杖,笑了笑,将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对车夫吩咐道:
“送我去巨石城。”
多方人马汇集丽都,几乎每一位法师都在翘首以待那位最年轻的五阶法师、青族少君侯青歌的出现,然而直到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刻,那个拥有着一头赤金色长发的少女都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里。
青歌在哪里,青族少君侯去了什么地方?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只得把目光投向站在剑士队伍末尾的那位高高束起银白色长发的刀客,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端倪。
奥菲莉亚抱着长刀,仰起头,任由强烈的阳光直直照射在脸上,就感觉心里那只一直低吼着的、张牙舞爪的兽,终于挣破了牢笼,向着本该属于她的荆棘王座跨出了沾满鲜血的第一步。
这人世间种种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么?这诸多的酸甜苦辣错综复杂,你与我是共享的么?三千世界苦海无边,你为什么就是能凭着一腔孤介与悍勇不撞南墙不回头呢?所谓的正义,早已离弃了你啊。
吾之挚友,你为何要抛弃我?又为何不与我同行?这样在很久很久的以后,在遥远遥远的将来,我就可以指着这片斑斓的花海对后人们说,看哪,这里曾经是一望无垠的荒地,我曾与我的伙伴们于此披荆斩棘。
谎言说一千遍也就成了真话,所以我从不轻易许下誓言。结果比过程更重要,所以请不要质问我的手段正确与否,但留后人评。
只要我还能有一个“后来”。
纵我不愿承认我早已步入歧途,总有人在我梦中失声痛哭。我循声而去意图触摸你银白的长发,却在你直击灵魂的锐利眼神前止步。
——绿野鸿影
第55章 倒V结束往下可以买了
巨石城位于东南沿海,整座城市的土地都是盐碱地,基本上不适合种植任何作物,然而东南沿海又向来温和潮湿,若能发展种植业那真是再适合不过的了,在当年巨石城还不叫这么个名字、只是一座无名小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当地居民都过着望田兴叹的日子,过得苦逼哈哈的。
直到后来,奠基七子的出现与陨落。
他们探索根源这一行为的失败纵然留给了后人以无尽的猜想,却也极大地拯救当时倍受财政危机困扰的小城于危难之中,那些用于沟通根源的巨大的石块组成的法阵遗址,成为了一处饱具吸引力的人工景点,颇受人们的喜爱。
——毕竟沟通根源这么具有挑战性的活儿,基本上没人想去做,还做得这么宏大,更别提奠基七子下落不明这一结局更是为此事陡增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了。
时至今日,巨石城仍然接纳着不断前来,只为一睹石阵风采的大量游客,并将这一增收变成了全城的主要财政收入来源,将巨石城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当时已经几乎成为了一座空城的小城市变成了沿海第二大港口,游客如织,人潮不绝。
所以,当从一辆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起眼的马车上下来了一位身着法师长袍的少女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将目光投向她,毕竟法师虽然少,可是每天来参观巨石阵的人流中,法师的数量可是蔚为可观的,大多数人也就对这个小姑娘略略扫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神情恹恹地想,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啊。
少数识货的人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件满是华丽暗纹的长袍和那枚火红色的五芒星的胸针,在心底暗暗地把帝国数得上的贵族中的火属性法师挨个排了一遍,然而此时正是荣耀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基本上全奥斯曼帝国的法师都聚集在丽都附近了,哦除了那个异类,那个从联赛开始报名到最后连脸都没有露一下的、眼下最年少、修为最高的那一位五阶火属性法师——
赤焰之青歌!
“赤焰”是真名,每一位法师在升到四阶的时候都会被根源加以“真名”前冠,真名大多与属性有关,比如当年,青岚的真名就是“星辰海”,而绿野兰颜的真名就是“菡萏”。
只是还没等他们看清这位少女的脸的时候,就看见从城中迎来两位穿着药剂师长袍的中年人,为首的年长者满脸堆笑地想说什么,却被这位从头到尾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来客阻止了,她从层层叠叠的长袍下伸出手,缓缓立起,比了个“停”的动作,声音又清冷又好听:
“不必声张,我暂且于此一观,立刻就走。”
中年药剂师压低了声音陪笑道:“少君侯远来至此,车马劳顿,还是休息一下吧?毕竟我们受了长公主的命令要好好款待您的……”
那人正是青歌。她摇了摇头,回答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并非前来观测巨石阵的,只是路过测量一下方位而已,马上就走。”
中年人还想挽留一下,高声道:“可是……”
青歌本来都要钻回到马车里了,结果听到这句正常音量的话之后,突然就转过了头,盯着那人看了好久才冷笑一声,轻声细语道:
“我怎么就听着您的声音耳熟呀,原来是马尔斯家的——不好意思。”她突然就故作苦恼地皱起了眉:
“您是马尔斯家的哪一位长老来着?怎么就跳槽到了斯佩德这里了呀?”
中年人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红白交错,好不热闹:“少君侯……您的记性可真好啊。”
“自然。”青歌笑了起来,然而她的眼睛里却一点儿笑意也没有:“我连当年塔斯克在婚约书上签下名字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用的什么笔墨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自从马尔斯现任家主和少君侯拍板决定与青族少君侯青歌撕毁婚约,中止合作关系之后,整个海上霸主就仿佛在一夕之间怂了。
马尔斯向来靠着海上运营为主要营生,由此获称“四海之子”,然而就在塔斯克当众落了青歌面子之后,四海之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海上霸主变成了一条泡在海水中的咸鱼。
船只开始大批量出问题,开胶的开胶,腐朽的腐朽,与青族的订单被全线退货也就算了吧,好的没问题此类损失在我们的计划范围之内——等等,为什么奥罗也开始撕毁大批订单了?为什么相当一部分本来有合作意向的斯佩德都改变了主意,纷纷扯大旗开始单干?为什么连西南绿野那边隶属于绿野青岚的势力都要来插上一脚?
枝节横生。负责账务这边的长老在无数次挑灯夜战不能眠之后终于忐忑不安地上报了家主,和青族的合作关系破裂所带来的损失,已经完全超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