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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辛西娅法圣的话语仿佛还回荡在巨石阵中,漫天巨大的神灵们正对着渺小的人类蝼蚁眼含悲悯,面露不屑,命运之神轻笑着提起黄金天平,正要将那一枚至关重要的砝码加在人类的历史上的时候——
“被多少代法师们构思过无数年的弑神之举,今日便由你来完成!”苏珊怒吼着,咆哮着,这位被娇养得快成了废物的奥斯曼帝国二公主,身死魂未灭,在名为“贪婪”的原罪门前发出了她一生中最为豪情万丈的誓言与劝诫,以锦衣玉食都无法彻底磨灭的、斯佩德家族最后的血性与孤勇,将青歌往前死命一推——
“赤焰之青歌!”
“苏珊·斯佩德,自愿以魂魄相送,以‘谗言舌’与‘阴阳手’残片相抵,送你过‘贪婪’与‘懒惰’之门!”
“大公!青歌大公!此去凶险,万望保重!”
胡桃木的枝叶在贪婪之门后陡然爆开一片葱茏,绘着浓绿的符咒的懒惰之门直接被暴涨的“最后的守护”冲开,本来“懒惰”原罪便极为淡薄的青歌直接被苏珊的法术护送过去了,凭空生出的羽毛华美,仪态高雅的孔雀将她驼在背上,双翼展开,遮天蔽日,将她护送过了两道原罪门!
而那股浓烈的绿色直到第三扇名为“暴怒”的原罪门前才堪堪止息,巨大的孔雀垂下头,以长喙温柔而轻缓地叩开了绘着红色烈焰的大门。
一道火焰从里面喷涌而出,将那只鸟儿瞬间化作了飞灰。
然而在青歌伸手去推门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火焰都止息了,所有的高温都瞬间灭减了,沉重而滚烫的大门温度瞬间降了下来,一丝温柔的波光缓缓从门缝中倾泻而出——
“塔斯克。”青歌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的手笔。她将手贴在门上,恰好与长跪于地的剑士前额隔了一层门,轻声道:
“你神魂相拼,稳下根源,才让奥斯曼有了喘息之机,我都知道了。”
“辛苦你了。”
浑身鲜血跪在门后的塔斯克·马尔斯哑笑一声:“青歌,你不怪我了?”
他自身死之日便主动被困于暴怒之门后,日日夜夜不敢有一刻或忘那双澄澈的,明亮的绿眸。他在心底排演过无数次青歌如若真能前来时的情景,他该说些什么,要问些什么,然而种种的精心策划的问句全都在看到红发黑袍的女子前来的一瞬间尽数崩溃,他甚至都有那么一瞬忘了控制门内的暴怒之火,只来得及重重长跪于地轻声问一句这位他的幼时玩伴与昔日旧爱……
你不怪我了?
青歌万般为难之下,只得叹口气如实相告:
“实不相瞒,塔斯克,我都要忘了你啦。”
人生百年匆匆而过,喜怒哀乐一言难尽,谁都无法将曾经的旧事与轻狂永远记在心上,把恨意与不平常年不忘啊。
然而听得此言后,棕发的剑士倒是重重呼出一口气,释然一笑:“好,那我就放心了。”
他双手扛起沉重的大剑重重一挥,空中便卷起千万条浅蓝的波纹,构建起长长的水桥连起了“暴怒”与“妒忌”,而同时,他的身形也在那一瞬间散去了,青歌在踏上水桥的台阶时,只听得见模模糊糊的一句话:
“赤焰之青歌。”
“塔斯克·马尔斯,自愿以魂魄相送,送你过‘暴怒’之门!”
七宗罪,色/欲,饕餮,贪婪,懒惰,暴怒,妒忌,傲慢。
生时带来,死后同归,这七宗罪几乎是个人就要犯的,而命运女神未加阻拦青歌连过五扇原罪门的最主要的因素便是……
在暴怒之门前,所有人的力量都用尽了,即使根源再怎么偏爱青歌,也无法直接插手这条试炼之路,而仅凭凡人的力量,最多只能推开一扇门!
阿芙亚娜缩在冰冷的王座上,咬着牙发着狠安慰自己道:
“区区一个凡人……她过不了‘妒忌’与‘傲慢’的!”
然而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怕什么来什么——
金红长发的女子缓缓步上水蓝的扶梯,数息之间,便已走过了凡人之躯绝对无法逾越的距离,从遥远的“暴怒”之门来到了“妒忌”之门前,而她的表情仍然是冰凉的,毫无变化的,就好似她越过的,不是天堑,而只是一道普通的壕沟一样。
众多暴怒的火焰在下面跳跃嘶吼,挣扎扭曲出万分诡异的形状,却在刚刚成型的那一刻,便被浩瀚的水蓝色给镇压了下去,而那些好不容易拼尽全力透过冰蓝的水元素,触碰到青歌的火焰,在那一瞬间就被她吸收进体内了。
她真名赤焰,自生来的那一刻便是得到了根源认证的宠儿,是在永夜法圣辛西娅之后,又一位以凡人之躯叩开根源正门,走过真言巷,推开原罪门的真正的……
神之心,人之身!
她生来便胸怀坦荡,行事光明磊落,无往不胜,尽力赢过,全力爱过,从未有一刻虚度光阴,所以苏珊才能将她一气送过两扇门,毕竟“懒惰”的原罪在青歌的身上,半分都没有出现过!
而名为“妒忌”的原罪,也是如此!
她长袍翻飞,衣袖轻挥之下,那扇绘着银色咒文的妒忌之门便瞬间溃散成万千黢黑的洪流四下奔涌,而在她轻轻缓缓地走过之后,它又悄无声息地合拢了。而妒忌之门在合拢时,一并截断的,除了通往根源的道路,还有那一架水蓝的长桥,飘摇着消弭在虚空中了。
她终于站在了第一扇,同时也是最后一扇原罪门前,看着通体漆黑的雕花大门直达天际,望不见尽头,两边无限延展开来,以她目力所及之处,竟是看不到边。
青歌伸出手搭在门上,无数灿金的字样在那一刻涌现出来,像一场宏大的烟花盛会般,瞬间璀璨,又倏忽湮灭了。
然而这里的黑暗实在是过于浓重,就算只有一缕微光,也能在这里滞留很久,青歌凭着过人的目力,自然看清了那一行行气势磅礴的文字究竟写了什么——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深坑。”
“通过我,得见世间一切悲苦。”
“通过我,抛弃一切光明与喜乐。”
第115章
就在青歌还在四下环顾,试图找到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的时候,突然就有个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带着铿然的金属质感问道:
“你想要什么?”
神祗的声音与容貌永远无法改变,因此在确定了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命运女神阿芙亚娜那个爱作幺蛾子的家伙之后,青歌长眉一扬,反问道:
“你是谁?你又能给我什么?”
那个声音离她离得更近了一点,笑意盈盈,男女难辨:
“我谁也不是,什么都算不上,然而你们均称呼我为……‘根源’。”
青歌还未从这个过于巨大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呢,就听见那个声音又笑道:
“而且……赤焰之青歌,你这一生都在很努力地追求你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啊。”
青歌斟酌半晌,才十分谨慎地说:“比如呢?”
“比如爱情。”那个声音随着话语,为她在虚空中展开长长的画卷,上面精工细绘了无数人物,而在展开的那一瞬间,无关紧要的人们全都逐渐淡去了,只剩下一个面覆金纱,头戴垂珠王冠的绿野华色,一笑之下最是倾城:
“你想不想逆转时间?”
青歌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在哪里?这是在“根源”中,在谁都无法说谎的绝对真实之地,如果这个声音能将“逆转时间”一事说出口,那么这也就表明,它真的能做到!
“逆转时间后,你就可以处处抢得先机了。”那个金属质感的声音还在向她展示那个美好到了虚幻地步的前景:“你可以解开你父母之间的心结,这样青岚就可以不用走歪路,而绿野青岚也可以不必身死了。”
“你现在是走过七扇原罪门的人,等你回去,再也不必被公正身日日夜夜追问了,你想什么时候成圣,就什么时候成圣,你想什么时候封神,就可以什么时候叩开根源的正门。”
“你可以在绿野华色尚未被送入皇城之前便着手拔掉绿野们的暗桩,你甚至可以以此警醒自己,不必喜欢上这个用谎之眸骗了你这么多年的绿野少君侯了。”
“你可以在绿野长秋调兵遣将的时候,于众臣之前揭露她的阴谋,这样不仅斯佩德皇帝不必背一个‘昏庸无能’的名声,就连戈林法师,费南多·斯佩德,凯撒·奥罗,玛丽·布莱特,艾伦·布莱特……都不必枉死了。”
青歌的双眼为之恍惚了一瞬——而仅仅也就是那一瞬了。
它描绘出来的前景过于美好,以至于青歌都不敢相信半个字,而似乎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全都是真的一样,那副浩瀚的长卷上突然就出现了当年极北荒漠,青歌将枫木法杖立于茫茫黄沙中,为华色立下最后的守护的画面。
“我在此为你……倒转一次时间。”
画面飞速变淡,华色化作的巨兽身形被抹去,然后是绿野鸿影,西泽尔,到最后,就连青歌的身形都不见了,而青歌感觉手中一沉,一把通体暗红,周身刻有精妙不可言的咒文的枫木法杖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你在此时,已经揭穿了绿野们的阴谋,绿野华色已经被你带回丽都囚禁起来了,人人尊你为无冕之王,华莱·奥罗的阴私之事也已经被你披露完毕,你没有理由来极北荒漠,自然也就不会在这里立下最后的守护了,那么你此时前来根源,手中是要有一把法杖的。”
青歌震惊地感受着手中陌生又熟悉的触感,喃喃道:“……是的,没错,这的确是我的枫木法杖。”
“那么你要逆转时间么?”那个声音慢慢飘远,引着青歌向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天体走去:“只要拨动时间的转轮,你轻轻松松就能回去了。”
青歌却像足下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根源有些不耐烦了:“你为什么不跟上来?机会就这一次,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因为我……不想成神啊。”青歌抬起翠绿的眼,看向遥远的虚空,含笑逼问道:
“随意扭转时间,改写规则与过去,这难道不是‘傲慢’么?人类的命运自然应该由人类自己书写,纵我对过往有千百万分的不忿,又凭什么去更正他人的命运呢?”
“可能她在这一世,历经千辛万苦才摆脱了人们囿于性别对她的偏见成圣,可能他在这短短的半生里,已经将喜怒哀乐耗尽,唯有忧惧,却九死不悔,可能她在这十几年里,一直在倒霉,长路漫漫,她却一如既往不改初心……”
“我作为一个‘人’,是没有资格去否认他们的努力,抑或是去帮上他们一把的,因为这不是‘人’该做的事情,能这么做的,是‘神’。”
“傲慢是原罪,我们要多加警醒才是啊——根源!”
青歌手中的枫木法杖瞬间褪去所有明亮的色彩,只余下光秃秃一根杆子,而这根木杆在数息间也变得惨白惨白,连质地都改变了,而那把被绿野华色暗暗收藏起来了的龙骨法杖,也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来自青歌的召唤,周身燃着炽烈的火焰便从雅克王宫的密室消失了,跨越了人与神,根源与人间的界限,受赤焰法圣的感召,倏忽便出现在了青歌修长的手中,她长杖直指前方,扬声笑道:
“你偏爱人类,只是为了选出新的神祗接班人而已吧!”
“被你以‘逆转时间’的饵诱惑到的人,是不是都未能走过‘傲慢’的原罪门,因此在你的操控下,变成了我们熟知的神灵?真正走过七扇原罪门的神祗,是不是从未诞生过?”
根源沉默良久,幽幽叹道:“出现过,真正的无私心,绝对公正的神祗……她是出现过的。”
然而青歌还未来得及追问,就被凭空卷起的狂风夹带着扫过一路的星辰幻象,送入了更深,更幽暗的根源深处,她只来得及听见根源的最后一句话:
“……你会后悔的。”
狂风散尽,幻象落定,青歌踉踉跄跄地落在七把华美的椅子中间,而她刚抬起头,便和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的命运女神阿芙亚娜对了个正脸。
阿芙亚娜整张脸都扭曲了:“你怎么——进来的!你不可能进的来!”
青歌温文尔雅地露齿一笑:“命运女神阿芙亚娜,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
阿芙亚娜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了。
当年青歌尚且是个年少的四阶法师,浑身法力几近消耗殆尽,被兽化了的华色驼在背上,昏昏沉沉溃逃出极北占星塔的时候都不忘咬牙切齿地放下狠话,念着她的真名阿芙亚娜说让她最好祈祷,不要让她遇见状态全盛的自己,否则当年华莱·奥罗没能完成的“弑神”,便由赤焰之青歌来亲手完成!
而时隔短短十余年后,这个当年被阿芙亚娜嗤笑过的誓言终于应验了——
“幻见!”阿芙亚娜打算先发制人,一声高喊召唤出黄金天平,正想用它来审判青歌的时候,就肝胆欲裂地发现……
青歌整个人的力量等级都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她对人间的了解更深一点的话,就会知道有个很诙谐的词能概括眼下青歌的情况:
鸟枪换炮。
青歌长发带火,衣襟当风,一身黑衣都被从火属性的力量中幻化出的红色长袍代替了,她将龙骨法杖狠狠顿入地面,撕裂了根源与人间那道似乎从来没有人能毁坏半分的界限,巨大的威压从她的身上扩散开来,而此时的人间,五处占星塔塔顶均聚起了绯红的彤云,一架巨大的黄金天平从空中浮现,整个欧诺塔大陆上的人都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而发生在公元429年年初的这一幕“弑神之战”,注定要被载入史册。
黄金天平的一端载满了浓重到化不开的黑色,而且这一抹黑色还在不断扩散不断蔓延,向世人昭示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命运早已不公正了!
红衣红发的女子从虚空中出现,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黄金天平尚未被沾染的那一端,明明距离太远太远,本来是看不清的,然而不知是出于“神灵”的特性,抑或是出于根源的力量感染,几乎所有人都能看清那位身披火焰,长发如火的女子的脸,而所有的奥斯曼人都在那一瞬间就认了出来——
“青歌大公,青歌大公!”
“那是……那是赤焰之青歌!我们的无冕之王!”
“青歌大公!您是成神了么?”
然而青歌对这些缥缈的呼声置若罔闻。本来嘛,身处九天之上,怎么可能听得见下面的人的呼喊呢?
原来……这就是旧神灵们的傲慢啊。
怪不得法师们都要代代传承,说我们未成法师,先成人。
青歌将龙骨法杖倒转,将那颗试图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睛捅了个对穿,银蓝色的神灵之血泼洒一身,她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抽出法杖,又狠狠地、狠狠地刺了进去!
阿芙亚娜一声惨叫,化作一阵黑雾便想逃走,然而青歌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擒住了,炽热的,苍白的龙骨法杖带着白金的烈焰,又一次狠狠捅入了黑雾的中心——
已经不公正了的命运女神阿芙亚娜,最终还是被当着全欧诺塔大陆人类的面,被钉死在了自己的黄金天平上。银蓝的神祗之血铺天盖地地洒落在雅克共和国的国境之内,仅仅数十年后,这里便寸草不生,连个活物的影子都看不见,飞禽走兽如果被迫踏上这块土地,便会发出凄凄的哀鸣,由此,从雅克分生出了众神厌弃之地,从而为后世的七国战乱,埋下了伏笔。
后世史书对赤焰法神抛弃傲慢原罪,拒绝了根源的封神,进而诛杀最后的神灵阿芙亚娜,将欧诺塔大陆真正带入人之纪的这一幕大加歌颂,赞扬不已,甚至凭着想象与猜测,还有那过分天马行空的浪漫气息,还原出了根源与赤焰法神之间的对话。
“你所求的是什么?你所欲的又是什么?金钱,权力,魔法,寿数,容色?开口吧,人类,你能站在这里,就已经证明了你的刚介与坚定执着,我把世上所有的珍宝都赐予你,你任意选择便是!”
“我要这世上再无命运与不公,我要让神祗都就此尽数殒亡,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个轮回辗转后我于此继承辛西娅法圣的遗志,我立志要这世上——”
“只有喜悦,再无悲伤。”
第116章
彤云四合,霞光万里,暮色苍茫。
在黄金天平陡然出现在人间,命运女神阿芙亚娜又被红衣红发的法神一杖钉死在其上之后,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几小时之后,整片欧诺塔大陆的法师塔便齐刷刷在同一时间被陡然拦腰折断!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它们全都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