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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雅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刚刚已经差人去唤他过来拜见云鹤兄,至于乐雅,还在休养。”周文德说道。
李云鹤听了,嗔怪了一句,“文德兄,何须这般客套?博雅伤势刚好就该好好养伤才是,何必过来拜见?这些都是虚礼!
周文德听了,只是笑了笑,方元静这时插嘴说道,“云鹤兄,正是无需客套,才得让博雅过来拜见你这个世伯啊,以后可还要劳烦你这个世伯多多看顾呢。”
李云鹤听了,哈哈笑了起来,“也是!”
说话间,外头响起一声清朗的声音,“博雅向李世伯请安,向老师请安,向爹请安。”
“进来。”周文德出声说道。
周博雅一进来,就发现有人紧盯着他,他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拱手再次做礼,但是眼睛的余光却是看向那紧盯着他的视线,那个人他并不陌生,在沿溪府的时候,曾经来看过他的李世伯李云鹤。
李家嫡系,未曾出仕但在李家影响力不低的——李云鹤。
“哈哈,不错!不错!精神看来是养好了!”李云鹤对着周博雅一番上下打量后,就笑着称赞了一番,随后就解下自己腰间佩戴的玉佩递给了周博雅,“来,拿着,这是世伯给你的见面礼。”
周博雅垂眼接过,见一旁的周文德并没有什么表示,就直接换下了身上的佩戴的玉佩——在大夏朝,这就是一种对长者赐礼的尊敬。
李云鹤见了,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随后,周文德就让周博雅站到了自己的身后,让伺候的仆人都退下,李云鹤看了眼周文德,又瞥了眼站在周文德身后的周博雅。他今日前来,除了的确是来看望周博雅和方元静,也是有要事前来相商。
周文德应该知道才是,却让周博雅直接就站在他身后,看来,周文德对这庶子周博雅非常看重。
——不过想想调查出来的比方元静更加详细的东西……这周博雅若是李家嫡系的子孙,现在早就被他的爹抓去重点栽培了吧。
周文德看重也是对的,但,周文德膝下还有一个失语的嫡子,一个两岁左右的嫡子,若是对周博雅看重太多,造成嫡庶不平,将来可是不太好啊。
不过,这些是周家的事情。他也不好多嘴。
于是,李云鹤直截了当开口,“沿溪府的事情,阁议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那盐帮会被东甲神军剿灭,盐帮背后的人……暂时就不能动了。沿溪府的府官会被嘉奖,会升任到华夷州,做你的副判之一。至于……清河县周家的嫡子,也就是你的兄长,不予论责,但是他两年内是不可能会晋升的了。”说到此,李云鹤没有再说下去。
而李云鹤一说完,方元静就皱起了眉头,周博雅就微微抬眼,周文德神情平静。
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凝滞了。
李云鹤看着沉默的对坐的三人,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对周文德来说并不公平!
周博雅和方元静的所作所为可是将局势硬生生的扭转了!
但可惜,对朝阁来说,沿溪府的局势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底下人的争权夺利,他们只当做是一场闹戏,看着乐呵乐呵也就过了。
“我很抱歉。”李云鹤叹息着开口说了一句,对周文德,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可谓是委屈了。但他也是尽力了。
——李家也是尽力了。
“云鹤兄无需对我说这一句话。我懂。”周文德开口说道,朝阁会如何决断,他早就料想到了,他并没有什么愤怒委屈难过的情绪。
只因——
“对我来说,博雅和乐雅还在我身边,这就是老天对我最大的赏赐了,比什么都可贵,我对此万分感谢。”周文德说着,语气淡淡的,但却是极为真挚。
而站在周文德背后的周博雅听到这一句时,怔愣了。
李云鹤和一旁的方元静听了,都呆了呆,似乎都没有想到周文德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随即,李云鹤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可就真诚多了。
“文德兄,那么,我们不若就抛开这些杂事,来痛饮几杯如何?”李云鹤笑着提议道。
“好主意!”方元静拍着手笑道,随即对一旁安静站着的周博雅说道,“博雅,你去吩咐下面的人准备准备。”
“是!”周博雅拱手应下。
周文德又追加了一句,“博儿,去清兰苑,接乐儿一起过来。”
“是!”
“哦,乐儿,你的嫡子乐雅?”李云鹤有些讶异的问道,他还从未见过周文德的嫡子呢。
“乐雅可是很可爱的孩子。他的聪明可是不亚于博雅。”方元静笑说着。
“听闻云鹤兄对书画一道颇为精通,待会,还请云鹤兄多多指点乐儿。”周文德拱手说着。
李云鹤挑眉,他的书画师承于有“三百年才出一个流经风的”名号之称的王流风,如今王流风已经离世,他是第二个流经风。不过,让他指点?这周文德是打算让他儿子拜师吗?可惜,他曾经答应过师傅王流风,如果不是具备了三灵的人,就绝对不要收为徒弟。
——因为流经风所精通的可不只是书画。
而三灵之人,可遇不可求呀。
因此,李云鹤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兄弟竹马(2)
周博雅来到清兰苑的时候,周乐雅正在写字。他已经没事了,基本上是没事了,不过柳一针神医说他的身体底子太薄了,得好好休养调养。
本来想着身体好了,跟着哥哥一起练武,但柳一针一句话就让他彻底熄了练武的念头。
柳一针神医说:“二少爷底子太薄了,最好还是静养,练武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二少爷的身体不适合。”
于是,现在的周乐雅只能每日在清兰苑兜圈子,当做是锻炼,然后写字,画画。安安静静的让周博雅看着就心疼。乐雅从回来华夷州后就没有见过外客,每日里呆在清兰苑的,虽然也是让他养病的缘故,但是,这样也不好,现在,难得的,爹要让乐雅来见外客了。
周博雅快步迈进清兰苑,果然在书房里看见认真写字的周乐雅,周博雅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温柔的笑。
“乐儿!”周博雅走过去,一边唤着。
周乐雅抬头,见是周博雅,下意识里就咧嘴一笑。
“走,乐儿,爹让你去拜见李世伯。”周博雅抱起周乐雅,先是低头蹭了蹭周乐雅的额头,嗅了嗅周乐雅身上的淡淡的香味。这已经是他的一种习惯了,小孩子身上的那种味道还真是好闻。
周乐雅满头的问号,李世伯?那是谁??
但周博雅说完后,就抱着他走了,他想写字问问都不行。算了,反正都是很重要的客人吧。
等来到了前堂的百花园,周乐雅看见那和自家爹周文德,老师方元静坐在花园亭子里的四十多岁的儒雅男人时,周乐雅恍然,哦,那就是李世伯啊。
额头饱满,眉眼书香气息浓厚,目光锐而不利,透出温厚,典型的出身世家的贵人,但是,没有混迹官场的痕迹,这是个富贵闲人。——周乐雅打量完毕,自顾自的点头下着定义。
在周乐雅打量李云鹤的同时,那李云鹤也在打量着他,随后,李云鹤微微笑了。
这孩子在琢磨他呢。
有意思,看一个孩子该看哪里?鼻,嘴,耳?不,最应该看的是孩子的眼睛,还有这个孩子的行为举止。
现在,在他跟前的这个孩子,五官上来说,没有周博雅那样的俊秀,甚至可以说有些普通,眉眼像周文德,鼻子倒像李绣娘,其他的就没有特别突出了。
但是细看的话,这孩子的眼睛透澈,盈盈灵润,笑的时候透出憨厚。
——这是一个天赋灵气的孩子。
“乐雅?”在周博雅放下周乐雅后,李云鹤低头看着周乐雅,笑着问道。
周乐雅举起双手,抱拳作揖。
“呵呵……好,来,坐在世伯身边。”李云鹤笑笑说着,指着身边的位子,让周乐雅坐过去。
周乐雅就爬上李云鹤旁边的圆凳子,周博雅就被方元静唤了过去,坐在了周乐雅的对面。
而在周乐雅坐好后,李云鹤就和周文德和方元静闲聊起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李云鹤说的,都是诗词歌赋,偶尔还突然捡起某个诗词问问周博雅。周博雅都能流畅的回答出来,还能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周乐雅似乎就被遗忘了般。
周博雅看着,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把话题引到乐雅那边,但看自家爹都没有动静,似乎也假装不知,周博雅也不好擅自将话题引过去。好在,几次眼角偷偷瞥过去,都看见乐雅好好的坐在那里,然后自顾自的喝着茶,一脸惬意的自在的模样,还偷偷的拿手戳着不知道什么爬到桌上的蚂蚁。
周博雅的心也就渐渐的放下来,乐雅总是能这样的自得其乐。
于是,周博雅就专注的听着大人们的高谈阔论,他们所谈论的不管是诗词还是朝政都对周博雅来说是大有益处的,很多平日里看不清的,弄不明白的,也在这些谈论里恍然大悟起来。
然后,渐渐的话题平息了。
李云鹤端起茶喝了一口,低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周乐雅。
周乐雅也正在慢悠悠的喝茶,神情可真是惬意极了。
李云鹤不由笑了起来,这孩子当真是懂得自娱自乐啊。
“乐雅,可否画一幅画送给伯伯?”李云鹤笑眯眯的问道。
周乐雅抬眼看向李云鹤,点点头,随后,就有仆人恭敬的呈上来文房四宝。
然后,周乐雅做了一件在场众人都惊讶的一件事来。他竟然直接将手指放进墨里,手指尖沾着墨汁,然后,在宣纸上慢慢的抹了起来。
李云鹤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有些失笑,心里想着,到底是孩童,心性顽皮吧,但随着周乐雅慢慢的涂抹和勾勒,李云鹤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凝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而当周乐雅勾勒上最后一笔的时候,李云鹤震惊了。
——这是非常简单的画,画的是亭子外头的百花园,画的并不像,但是,笔法稚嫩却透出洒脱,最为重要的,这是周乐雅眼里的百花园!是的,这是乐雅眼里活着的有生命的百花园。
“咳咳……让云鹤兄见笑了。”周文德说着,虽然说着尴尬的话,但周文德的神情却不见半分尴尬。
乐雅的画,不在他的笔法多么高超,而如果李云鹤不能看出来的话,那么李云鹤也不能是乐雅的良师。
“文德兄,我现在可真是有些嫉妒你了。”李云鹤收回还盯着画的目光,叹气说道。
周文德只是平静点头,“我能理解。”
李云鹤顿时一滞,他倒是没有想到周文德会这么厚脸皮的接下这句话。虽然他真的是有些嫉妒周文德有两个这么优秀的儿子,但是好歹你周文德也该意思意思的谦虚几下吧?
“如何?”周文德又追加问了一句。
李云鹤无奈的一笑,这个还用问吗?
李云鹤低头,看着乖乖的坐在圆凳上的周乐雅,语气温和的问道,“乐雅,可愿拜我为师?”
为师?周乐雅看着李云鹤,想了想,慢慢的点头,虽然他心里承认的只有一个师傅,但是今天爹让他来见这位李云鹤李伯伯,就是为了让他拜师的吧,如果他拒绝了,爹就不好处事了,再加上,这位李世伯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不能让爹因为他去得罪人。
反正,老师和师傅,都不是一个称呼。
见周乐雅点头了,李云鹤满意的一笑,心里却是雀跃不已,他本以为有生之年,再也找不到能够接受流经风传承的人了,却不想在周文德这里,找到了三灵之才!
一灵,天生透澈灵润眼
二灵,豁达通透君子风!
三灵,自得其乐独行界!
☆、兄弟竹马(3)
周乐雅成功拜师了,但每日过的日子还是没啥变化。因为他的这个新鲜上任的老师李云鹤很忙,非常的忙,而李云鹤老师说了,等过阵子,他会来华夷州居住一段时间,到时候再来仔细的教导。
于是,周乐雅依旧过着每日练习写大字,看书,被娘亲每日三碗补汤的养着,然后争取朝小胖猪进发的日子。
这天,天气暖和,阳光涂抹着大地,大树和池塘,撒下的一大片金色的水,被树枝一折断,就跌落在地,成了翩翩起舞的金色蝴蝶,顽皮的绕着坐在大树秋千上的小孩的白皙脚腕打转。
但很快,就有一大片阴影盖了下来,那顽皮的金色蝴蝶就只好失望的跑了。
大树秋千上正在小木板上涂涂画画的小孩先是困惑的抬头,随即咧嘴一笑。
站在小孩跟前的少年,面容俊秀,皱着眉头,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小孩身上,一边不悦的说着,“乐儿,我说过,就算现在天气暖和了,也要加件衣服再出来,秦嬷嬷呢?怎么不在?”
周乐雅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偷偷看了看站在他跟前的一脸不高兴的周博雅,伸手拉拉周博雅的衣服,歪头对着周博雅带着一丝讨好的笑着。
他知道哥哥是担心他了,而他出来的时候也真的忘记加一件衣服了,秦嬷嬷又被他赶去娘亲那边,没办法,他就喜欢一个人呆着。不喜欢有人跟前跟后的伺候,这大概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
周博雅先是低头瞅了瞅被拉住的袖子,又无奈的看着秋千架上的讨好笑着的周乐雅,周博雅低叹一声,每次乐雅对他这么一笑,他就没辙了。
周博雅抬手揉揉周乐雅的头发,到底没舍得使大力,就柔和笑了笑,弯腰抱起周乐雅,“今天哥哥的几位同窗来了,陪哥哥去见见他们。”
周乐雅一愣,要见哥哥的同窗吗?周乐雅挠挠头,也好,他挺好奇哥哥一整天除了读书跟着爹爹处理事务,就是陪着他,哥哥怎么还有时间去交好同窗呢?
“哥哥的这几位同窗人都很好,打小就跟着哥哥一起玩的,有林大人的嫡子林秀,有李总兵大人的庶子李致远,有方元静老师的侄子方舒。林秀人洒脱平和,李致远有些高傲,但最为仗义,方舒文静内秀,最懂诗画。”周博雅一边说着一边抱紧周乐雅,闻了闻周乐雅身上的淡淡的香味。
——他喜欢这样的抱着乐雅,不管读书习武有多辛苦,抱着乐雅,他就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周乐雅专注的听着周博雅细致的介绍,听完了,认真的点头,他会好好的看看哥哥的那三个朋友,用天一心术好好的看看。
此时,周府前堂的百花园里的可以容纳二十几人的四角亭子里,三名少年正在闲聊着,这三名少年,一人懒懒的坐着,手里摇着纸扇,丹凤眼,嘴角带着笑,笑容也是懒懒的但却有说不出的洒脱,“说来我爹虽然是周世伯的至交,可我还真是从未见过乐雅。致远,你见过没有?”
被点到名字的少年面容白皙,神情冷淡,他淡淡应着,“我也未曾见过,林秀,你爹是周世伯的副官还是多年好友,你都未曾见过,何况我呢?”
林秀挑眉,看向李致远,“我说……要不是跟你从小一块长大,你说这样的话我会认为你是挑衅我!致远,你家里的那位好弟弟又给你气受了?”
李致远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恶狠狠的瞪了林秀一眼,“不要跟我提他!”
此时,轻笑声响起,站在亭子栏杆边看着外头景色的方舒转头笑道,“致远,你和博雅一样具有大才,周世伯和我叔叔都很称赞你,你何必在意你们家的那些跳梁小丑呢?你看博雅,他也是庶子出身,但如今,这华夷州提起周府的少爷,大家第一个提到的就是博雅。”
李致远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闷闷开口,“那是因为博雅有周世伯……”
“博雅如果没有本事的话,周世伯也不会那么看重。”林秀收起纸扇,拍了拍李致远的肩膀,说道,“博雅有本事才是最重要的,致远,你的才华不在博雅之下,你家里那群目光短视的蠢货,你就不要再浪费时间去关心了。”
李致远揉了揉额头,神情有些疲惫,低声道,“我知道了。林秀,抱歉,我刚刚口气不好。”
“别!咱都认识多少年了,抱歉什么的话就不要说了。我渗得慌。”林秀故作夸张的搓着手臂说道。
李致远听了,不由笑了起来,这时,方舒突然开口说道,“哟,那孩子就是乐雅吧?”
李致远和林秀同时转头看了过去,远远的就见周博雅抱着一个小孩,林秀见了抽抽嘴角,喃喃道,“怎么还用抱着啊……”他家和乐雅一般大的弟弟早就不需要人抱了!而他从小到大都未曾抱过那个闹腾的弟弟!额……或许,是因为这个乐雅弟弟失语了,身体弱?听说前阵子还生过大病?
方舒和李致远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无语。
而这时,被抱着的周乐雅揪揪周博雅的衣领,待周乐雅低头,就指了指地面,示意周博雅放他下来。
周博雅看了不远处已经张望过来的林秀,李致远和方舒等人,知道是乐雅怕被笑话,就放下周乐雅,但依然紧紧的牵着乐雅的手。
周乐雅就这样被牵着走进这四角亭。
而林秀等人,看着那缓缓走来的手牵手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