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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冷遇与热情
转过一道石梁，就看到我们村了，远远的就看到父亲等在村头。
“爸，您怎么还亲自来接我啊？”我紧走几步喊道。
父亲没有应声，而是迎了上来，我忙跑上去，“爸，爸，爸，不用您老迎接，您老在那等着就行。”
说话间我和父亲就相遇了，我刚想来个友好的握手，父亲却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小子终于开窍了，知道带女朋友回来了。”说罢脚步不停的向晓琳迎去，“路上辛苦了，这小子，也不知道在镇上雇个车回来。”
“爸，爸，错了。”我急忙拉住父亲，指着大胖说：“是这个，是这个。”
“啊！”父亲的脸顿时白了，颤抖着说道：“你……孽子，你是想气死我和你妈啊！我说你怎么这么久不找对象，原来……唉……”
我越听越不对，急忙拉住父亲，指着大胖说道：“胖子，这是胖子，你忘了，小时候和我一起玩，我那同桌，孙大爷家的大胖。”
“大胖，你是大胖，都这么大了，唉……这些年你去哪了？”父亲急忙上前，拉着大胖的手激动的问道。
大胖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说道：“徐叔，是我，我是大胖。”
“好好，回来就好。”父亲点点头，又看向晓琳，有些尴尬的问道：“这位是？”
“叔叔你好，我叫晓琳。”晓琳大大方方的回道。“是大胖的女朋友。”我也急忙补充了一句。
父亲转头瞪了我一眼，对大胖和晓琳说道：“误会，刚才都是误会，走回家吧，回家。”
我们先去了大胖家，准备让他们放下行李，叫着大胖的父亲一起去我家喝酒，没想刚到他家大门口，就见大胖的父亲出门。
“老孙，你儿子回来了，这次你该高兴了吧。”我父亲笑呵呵的说道。
大胖也低声叫说了句，“爸，我回来了。”
没想到大胖的父亲表现的很冷淡，说了句，“你回来了。”就转身回了院子，等我们跟进去以后，发现大胖的父亲已经进屋了，还把屋门给插上了。
我父亲敲了几下没敲开，就嘟囔道：“这家伙，平时天天想儿子，这儿子回来就给高兴糊涂了。走，大胖，先去我家吃饭，一会再回来。老孙，大胖带着女朋友去我家吃饭了，想喝酒就一会过来。”
“走吧，走吧，先吃饭，行李先……也不多，先背着，晚上住我家吧。”父亲说着走了过来，但朝大胖打开的东屋看了一眼，顿时改口，东屋里堆满了杂物，根本不能住人。
“爸，我先去徐叔家吃饭了，晚上回来住。”大胖对着堂屋喊了一句，就和我们一起走了。
到了我家，听到开门声，母亲就跑出来了，笑容满面的说道：“回来了，这小子带女朋友回来也不明说，还给什么惊喜，我看看，这是谁家闺女，真漂亮，叫啥名？多大了？认识多久了？”
“他娘。”父亲紧拦慢拦还是没拦住，等母亲问了一大堆，才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一个劲的眨眼睛。
“阿姨，你好，我叫晓琳，今年嗯……，和他认识快一天了。”晓琳眼睛瞟着我，笑呵呵的对母亲说道。
“妈，看这里，别乱想，不是那种关系，这是大胖，老孙大爷家的大胖，这才是我说的惊喜，您把人家的手都抓红的那位，是人家大胖的女朋友。”
我看到母亲疑惑的目光，又看到父亲事不关己的转头看向一边，只能指着大胖再次解释，下次再也不搞什么惊喜了，什么事啊这是。
“大胖？”母亲一愣，思索的看着大胖，神情渐渐的激动，“大胖，真的是你，孩子，这些年你死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还以为被你爹把你扔山沟里了呢，这么多年你咋就不回来看看婶子，你娘死得早，婶子没少奶你，从小把你当儿子待，你活着咋不回来看看婶子，哪怕捎句话也行啊。”
母亲张口就骂，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我急忙劝道：“妈，别哭了，大胖不是回来了吗。”
“是啊，孩他娘，别哭了，大胖都怎么大了，还带了女朋友回来，你别骂他了。”
“婶子，是我不对，这么多年没能回来看您，您要骂着不解气，打我几下也行。”
“阿姨，别伤心了。”
我们说了半天，不如晓琳的这一句，母亲急忙擦了擦眼泪，说道：“好，好，不伤心，闺女走这么远的山路饿了吧，走，我们先去吃饭，怎么能让你走山路回来呢，真是不懂事，累了吧？”
母亲说着就拉着晓琳进院了，我这才发现，刚才母亲连哭再骂的时候，竟然一直没松开晓琳的手，唉……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儿啊，不对，是有了别人的媳妇忘了儿，好像也不对，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吧。
母亲做了很多好吃了，绝对是按照过年的标准做的，我大口大口的吃，吃的满嘴流油，爽啊！但见大胖却不怎么吃菜，而且和我父亲喝着小酒聊天，基本上都是我父亲在说，他在听，每当我父亲问他这几年的事情的时候，都被他岔开话题。
大胖这几年的事情我也没细问，他也不愿意细说，好像是被师傅救了，然后学艺，再然后就是面对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这种事是没法对别人说的。
晓琳也吃的不多，每样也就浅尝几口，却一个劲的夸我母亲做的菜好吃，母亲那个热情劲就别提了，一边给晓琳夹菜，一边嘴也不闲着，夸小姑娘长得漂亮，身材苗条，为人大方，说话开朗，吃相斯文……
说着说着就看向了我，母亲顿时变脸，“就知道吃，看你那吃相，不会跟人家学学，这么大了也不赶紧找女朋友，下回再一个人回来，吃都让你吃不上。”
母亲训完我，又转向晓琳，笑呵呵的说：“小琳啊，你和我家这小子刚认识，还不了解他，他啊，别看平时没个正行，那是缺人管，如果有个女朋友能管着他，他比谁都像样，还有，这小子会疼人……”
“妈……”我急忙拦住母亲，这是在挖墙脚啊，还当着大胖的面，怎么能这样呢？我忙提醒道：“妈，你瞎说什么呢，晓琳是大胖的女朋友。”
“你小子瞎想什么呢，你听我说完了吗？”母亲瞪了我一眼，又对晓琳说：“你看，这小子就是缺人管，你有什么姐妹、同学什么的，有合适的给这小子介绍一个，不用太好的，也不能差，能有像你这样的最好了，对了你和大胖认识多久了？”
第七章 拐子洞
饭后，我们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
胡天海地的说了很多，期间，母亲一再问大胖这几年的去向，我几次岔开话题也没用，这次就算晓琳打岔都不行。
大胖最后告诉母亲，他被给他治伤的医生带去了大城市，过了好几年才治好，现在医生去世了，他才回来看看。
母亲好像早猜到了，不由得一阵唏嘘，夸大胖懂得报恩，夸医生心肠好，还叫大胖别怨他爹，那也是没办法，当年穷……
说到穷，话题又岔开了，说起了以前的苦日子，又说到刚去世的老村长，说着说着，母亲不顾父亲的一再阻拦，给我们讲了个老村长年轻时的故事……
那时候，正赶上过贱年，全国都闹饥荒，我们村也不可避免，树皮、草根，什么都吃，可还不时的有人饿死。
那时候，我们村还叫大队，队里的领导班子会轮流巡逻，说是防匪、防盗、防饥民流窜，其实也就是看看谁家冒烟了。
那时候，社员禁止私自开火，谁家要是冒了炊烟，就证明他家有私藏的粮食，一般白天不敢吃，都是晚上偷偷开火。
那时候，私藏粮食是大罪，一旦被发现了，不但粮食充公，人也要挨批挨斗，搞不好会因此丧命。
但我们队的领导不同，遇到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着吃上几口，也就不再追究了。毕竟粮食已经成了命，收走谁家的粮食，就要了谁全家的命，而收来的粮食对全队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时候，老村长还是队长，他经常和保管搭伴巡夜，有一夜，都快天亮了，他们发现村头的二愣家冒烟了。二愣孤身一人，好久没见开火了，他怎么还有吃的？
他们两人上前就敲门，好半天，二愣才神色紧张的把门打开，他俩顿时闻到一股浓香，进屋一看，二愣在床前架了口锅，正炖了一锅的肉。
好啊，私自开火，还吃上肉了，这肉哪来的？
面对他俩的询问，二愣吱吱呜呜的说，是在村头见了头牛犊子，不知是那个队跑来的，被他砸死给炖了。当时就邀请他俩一块吃。
杀牛和杀人同罪，牛为集体出力，一头牛能顶好几个人的贡献，怎么能随便杀呢？抓住是要枪毙的。
两人一边吃着肉，一边数落二愣的罪行，可二愣不管他们怎么数落，只顾着低头吃肉。
在这个饭都吃不上的年景，好不容易吃一顿肉，他俩一阵猛吃，吃的肚子滚瓜溜圆。
二愣，你小子还有私藏的烟叶吧，拿出来抽几口，就就不追究你杀牛的事，不然，就要抓去枪毙你小子。
保管年龄大点，烟瘾也大，吃饱了就向二愣要烟叶，还在低头吃肉的二愣，闻言连头都没抬，只是摇头表示没有。
保管不信，就自己找，当他拉开一个抽屉的时候，发现里面竟有一双小脚鞋。你小子怎么有这个？他说着拿起了小脚鞋，顿时感觉不对劲，仔细一看，妈呀……一声，将鞋丢到地上。
老村长也看清了，那只小脚鞋里，还有一只脚。他们俩人对望了一眼，想起了昨天饿死刚埋的老太太，当时就明白了他们刚吃的不是牛肉。
他们俩跑到门外就吐，可饿了这么久的肚子，好不容易沾点荤腥，怎么能吐得出来，他俩干呕了半天，再看屋里的二愣，发现他还蹲在锅边吃肉。
天亮了，村里的人都来了，那老太太的儿女将二愣揍了个半死，二愣也将所有的事都交待了。
他趁着夜色扒出了尸体，将尸体扛到拐子洞，把头、手、内脏，都扔洞里了，留着脚没砍，是因为回来的时候好背，他将尸体的双脚搭在肩头，两手抓着脚踝背回来的，有脚挡着不打滑。
老太太的儿女一听，又是一顿臭揍，随后拉着他就去拐子洞，要去找回丢在那里的部件，好凑个‘全尸’。
到了拐子洞，大家发现洞底只有些痕迹，没有看到头、手、什么的。越是这样越没人敢下去找了。
拐子洞，开始的一段是垂直竖洞，深有五六米，洞口也就直径一米左右，越往下越宽，底部直径有三四米。上窄下宽，石壁光滑，只要下去，没绳索、软梯的，是绝对上不来。
之所以叫拐子洞，是在洞底还连着一个横洞，横洞整日冒着凉风，黑漆漆的不知道有多深，有人进去过就再也没出来，靠近了还会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所以这个横洞也叫‘鬼嚎洞’。
如果能看到老太太的肢体，还有人敢下去拿上来，可是现在看不见，怕是滚进了鬼嚎洞，或者被什么东西叼进去了，总之，连老太太的儿子也不敢下了。
既然如此，大伙商量，就让老太太在洞里凑个全尸吧。
他们把半锅的肉，还有骨头，脚，都丢进了洞里，另外二愣也不能放过，也丢进了洞里给老太太陪葬。
被打的有出气没进气的二愣，被丢进洞里，没想到一下把他给摔醒了，眨巴眨巴眼，抽了抽鼻子，他又向一起丢下来的肉爬去，边吃还边看着洞口的人嘿嘿直笑。
洞口上的人感到一阵恶寒，都匆匆的离开，从此都不愿再靠近拐子洞。
老村长和保管也吃肉了，村长还好，当过兵，杀过人。可保管没见识过这些，回家就病了，整天神神叨叨的，说他也吃肉了，也要去陪葬，没出两年就死了。
保管临死前还一直交代儿孙，他也吃肉了，也要陪葬，死后就把他扔进拐子洞里。
可是儿孙怎么能听他的，在他死后，就找了块坟地葬了。可是没出三天，新坟就被扒开了，尸体也不见了，大家顺着痕迹寻找，结果找到了拐子洞。
大家都害怕了，找了快青石板盖住了拐子洞，从此都不敢靠近那里，也闭口不提那段往事……
“别瞎说了，都不提你怎么知道的？现在的年轻人谁信这事，都是没事瞎琢磨的。”父亲瞪了母亲一眼，训斥道。
“信不信由孩子，你怎么说我瞎说，以前妈在的时候不是经常提吗？你忘了？”母亲争辩道。
“我忘了，没影的事，饿极了吃人的倒有，哪有什么别的事。”父亲强辩道，“再说现在都兴火化了，还有啥。”
得，听父亲的意思还真有这事，我不由的看向大胖，却见大胖双眉紧缩，闭口不言。看来不但这事是真的，而且还不简单啊……
第八章 住哪儿
下午的时候，我和大胖去祭拜了老村长，晓琳留在我家和母亲准备晚饭。
看着灵床上的老村长，我不由的想起母亲所讲的事情，看向一旁的大胖，只见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从老村长家回来的路上，大胖说让晓琳住我家，他今晚要去拐子洞看看，我想一起去，他没同意，说是先去探探路，等真正动手的时候，再让我帮忙。
回到我家，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虽然没有中午的丰盛，但精致了很多。母亲说是晓琳做的，真没看出来，她还会做饭，而且味道相当不错。
因为我中午吃的太多，这次吃的也斯文了不少，喝着小酒慢慢品尝，还真是不错，色香味俱全啊。我边吃边品头论足。
“那是，我们小琳就是贤惠，你看这菜做的，现在会做饭的女孩可不多了。”晓琳还没说话，母亲就乐呵呵的显摆了。
“确实不错，比你阿姨做的都好吃。”父亲也夸了一句，顺带的还损了句母亲。
晓琳被夸的有些害羞的说：“哪能，我怎么能有阿姨做的好，这些都是阿姨帮我才做出来的。”
“不好吃下次你自己做。”母亲白了父亲一眼，继续笑呵呵的说：“我可没帮什么忙，都是小琳自己做的，唉……要是有这样的儿媳妇就享福喽。”说着就向我看来。
“我知道，我知道，一定给你找个会做饭的。”我急忙说道，真怕母亲再数落我，可这样依然没能躲过。
“就你？”母亲撇了撇嘴，“能找个就不错了，不过你小子给我记着，有小琳这么好的闺女比着，你找不到这样标准的别怪老妈不认。”
今天母亲是怎么了？以前是个女的就行，见了晓琳就要漂亮的，现在还要会做饭的。胃口越来越刁了，可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啊，弄得好像要挖墙脚似的，我求助的看向了父亲。
“哈哈……行了，别说孩子了。”父亲打了个圆场，又对大胖说：“大胖，下午我去你家了，帮你爹收拾了一会配房，不过实在不能住人啊。”父亲说着瞟了晓琳一眼。
“不能住就不住，大胖晚上就住咱家，现成的新房，晓琳啊，你不知道，我可是按结婚的标准收拾的那屋，双人床、席梦思、大红铺盖都是新的，就缺个媳妇了。本来想我那小子带媳妇回来的时候住，没想到这小子不争气，今晚你和大胖就住这。”
“这……不好吧？”晓琳迟疑了一下，瞟了我一眼，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大胖就像我干儿子，我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就让干儿子住，放心的住。以后我那小子如果不带媳妇回来，他也捞不着住。一会你就在门口写个牌子，‘单身和狗不能进那屋’，我让你叔写，他就是不写，我要会写字还用得着他？”
母亲嘟嘟喽喽的说了一大堆，听得我一愣一愣的，我什么时候有新房了？大胖成她干儿子了？还单身和狗不能进屋？
晓琳也听得满脸惊愕，强忍没笑出来，不时的向我看来，我，我这是亲妈吗？当时我脸都红了。
“婶子，让晓琳住这就行，我回家去住。”大胖出言解围道。
“咋了，还害羞啊？你这孩子，婶子都懂，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时交了朋友就住一块？”母亲一副都明白的样样子说道。
“不是，阿姨，我们……我们……”晓琳的脸腾的就红了，急忙向母亲说道，可她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不时的看向大胖和我。怎么还有我的事？
“婶子，你误会了，我和晓琳只是普通朋友，再说这么多年没回来了，我也要和爸爸好好聊聊天，我回去住就行，让晓琳住这里吧。”大胖解释道。
“真的？”母亲问道，看到大胖点头，她就小声嘟囔道：“这么好的姑娘，还不赶紧追到手，真是没用。”
虽然母亲说的声音小，但架不住我们离得近，而且夜又静，所以大家都听见了，我当时觉得太丢人了，怎么什么都说，看向晓琳，她头都快低到桌子底下了。
饭后，大胖坐了一会就走了，我送他到大门外，问他什么时候去，真的不用我一起吗？他说先回家准备东西，晚点再去，不用我，他自己就行。
我们正说着，母亲也出来了，问大胖和晓琳到底什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