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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令玺看了任重道一眼,任重道用力点了点头,赵令玺便转头说:「好,我答应你。我待会就安排你和赵文智见面聊聊。」
不久,赵令玺和任重道因为会议缘故先行离去,只剩我和安倍晴实、翻译三人大眼瞪小眼。负责替安倍晴实翻译的是个女孩子,看外表已经超过三十岁了。面貌皎好,就是皮肤黑了些,她的打扮十分素雅、稍嫌老气:浅色衬衫,黑色长裤,从毫无变化的服饰就可以猜想她是个严肃的人。脸上的妆也淡淡的,头发也没有如时下年轻人般染成浅黄色。对於刚才我们的讨论,面无表情,可以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彷佛丝毫不好奇赵令玺与赵文智的关系。
我又看了看安倍晴实,他也面带微笑、神情轻松的看著我,我一边拿起茶杯喝茶,一边小声的嘟嚷著:「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我看你,那是因为我对你们中国的『奇门遁甲』和『紫微斗数』十分感兴趣。」
他居然听得懂!而且还回了话?虽然国语不甚标准,但是比起上回在记者会发言时,他的口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我好奇的看著他,安倍轻轻举起眼前茶杯,好整以暇喝了口水:「在你身上,最近有没有发生什麽怪事?」
我楞了一会,下意识的回答:「法师问这个……做什麽呢?」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耳朵,压了压我的下眼睑,用他那对「地焰妖瞳」仔细看著我:「你周遭有没有朋友、亲人过的是晨昏颠倒、昼伏夜出的生活?」
听他这麽一问,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有,而且很多。」
在我们记者圈里,哪个人不是晨昏颠倒、昼伏夜出的?每个人白天多半在家里睡死,到了下午或晚上才出来采访,到了半夜,那精神更是好的不得了,不是去pub小酌,就是聚在一起聊是非。更别说归霖竞、石景城这些特勤人员了。
「哦……是吗?」他仰起修长白皙的脖子,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那……有没有什麽朋友,是你只有晚上才看的到,白天永远找不到人的?」
我身边会有这种人?!我忍不住开始苦思起来,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人……
「你为什麽要问这个问题?」
「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吗?」他看著我的双眼,久久吐出这句话。
起初我还误会他的意思,以为他说我已经「得道」了。转念一想,不会吧,我的修行应该还没到这般高深才是。就在我不明就理,想要追问的同时,一名服务人员已经静悄悄的走到我身旁,将无线电话「端」到我面前:「赵文智经理在十四楼会客室等您。」
安倍晴实起身,在我耳旁轻轻的说:「赵文智不是好惹的人,而且他身上黑暗杀气很盛。千万小心。」说完,他坐回位子上,闭目养神。
我边走边细想他刚才的警告,当我进到会客室时,赵文智正使用他的PDA,一见到我,连忙起身伸手:「吴先生,您早。昨天没有好好招待您,真是不好意思。」
在和他见面之前,我已经先想好要怎麽从他身上套出一些东西来;仔细看著他:这位西装革履、全身光鲜的家伙真是特别,之前的三宗自杀命案和他有关联,赵令玺、任重道和「棠尧石化企业」也因他而有交集;安倍晴实还叫我要小心一点,小心什麽呢?
「最近好吗?」我先坐下,示意他也坐下。
「唉,最近有一点点背,现在在一个新部门,还在学习认知中,不太习惯。」
「换部门?!为什麽换部门?」我好奇的问。
他看了我一眼,沮丧的说:「第一呢,就是前些日子我们部门有人掏空公款,结果任总将他开除,我是他主管,就连带记过处份哪……还把我从海外业务部转到企划部来;第二就是……别说了。」
「是……那三件自杀案子吗?」我小心的问。
原先谦和有礼的赵文智,突然间,我看到他眼里闪了一阵异常!但不一会,他马上就说:「你说多倒霉呢?吴先生,我明明没有喝酒,结果检测的酒精浓度超过标准,我只是到餐厅去要求公平的赔偿而已……却没想到惹来这麽多事情!家属还不时打电话到公司、我家里抗议呢!」
「嗯……我也知道这一连串的事情,你的确是殃及池鱼呢。」想套别人的话,就得先站在他的立场著想。
「对啊!这一个月来真的是衰到不行!」他喝了口水:「算了,别提这个了!」
「那……」既然已经开了头,就一定得要有些结论,我马上再问:「在这几件自杀案件之前,你有没有发生,或是遇上什麽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他侧著头想了想:「没有耶……喔!好像有,对了,就是那个……」
「我们到PUB喝酒的那天下午,那个离职的员工啊,叫陈良邦的,他有来到我公司楼下威胁我……」
「威胁?什麽意思?言语恐吓?还是动手动脚?」
他冷笑了一声:「都有!」我吓了一跳:「都有?」「是啊!其实也不能算啦……」赵文智拨了拨浏海,潇洒的说:「他呢,只是到我公司楼下堵我,然後呢又胡言乱语了一堆,最後还在我胸前画了好几道……」
糟糕!难道他就是……我心里暗叫不妙!
第二十九章
「你能不能再说一次:那天陈良邦在你面前做了什麽事?」一听见这个消息,我兴奋的就连声音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我记得那天是……下班时候吧,我们几个人下了班想到pub去轻松一下……」赵文智有条不紊的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全盘说出,最後还补上一句:「我认为……他应该是在我的身上下了什麽咒语……」
「你方不方便把衬衫脱掉?」「现在?」他讶异的问;「对!这很重要,能不能请你……其实,我也怀疑他在你身上下了什麽魔咒。」我忙不迭的要求赵文智将他的上衣脱掉,他一面脱,一面说:「吴先生您知道吗……那位日本法师也和我说过相同的话哩……他说,在我的胸前,也画有和死者一样的图案……」
「死者?」我紧张的问:「那个死者?」
「就是记者会那天,突然在西门町冲上马路自杀的那位计程车司机啊。」
我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这麽说来,安倍法师也知悉计程车司机被人下魔咒的事了;「他说你身上……也被种下相同的咒符吗?」
「嗯……」赵文智点了点头:「他是这麽说啦……我是不太信。」
我随手拿了纸笔,大概描绘了「隐藏」在他胸口上的「图腾」。赵文智什麽也看不到,只能好奇的任由我在他身上比来比去,我随口问他:「那……安倍法师还没有没说什麽……例如被下了咒後会有什麽影响?或者是会出现什麽症状?」
「他没说耶……」赵文智想了一下,又说:「不过在此之後,我的运势是比较背了一些。」
没死就已经很万幸了!我还不敢告诉他,从宋芳琦开始,罗杰.翁、赖秀芬、计程车司机和速食店女经理,没有一个人逃过这个魔咒的。一想到这儿,我也开始觉得奇怪:为什麽赵文智至今还没事?不过别人无恙,总不能问他为什麽还「没死」吧?於是我又再问:
「那……这个陈良邦,知不知道他的去向?」
赵文智偏头想了想:「不知道……没连络。不过,我们人事部应该有他的资料,可以调看看。」
搜集好了资料,告别了赵文智,我将他身上画下来的「符咒」传真给了石景城。请他顺便查查有没有相关的纪录。
晚上约八点多,我尚在公司里赶稿,石景城给我一个电话,还是一样冷冷的,不过我知道,他的声音中带著相当的喜悦:「无厘头,有消息了。快点到台北地方法院襄阅检察官室,等你过来。」
二十分钟後,我到了检察官室,李秉强、李英才、归灵竞、石景城,以及这回侦办这几件自杀案件,才刚上任检察官没多久的游逸正都已经在办公室里等我。在下午的时候,游逸正才听完李秉强的说词,半信半疑的接下这个案件。
还有一位,是许久未见的检察官黄欣桦。她听说我们大夥今天要过来,特别留下来关心这个案情。
见到我来了,石景城便拿出一本八开大小,约四、五百页的「世界各国符咒大全搜密」,摊在桌上,众人在石景城的翻阅下,终於在靠近书的最後章节:「失传已久之咒法」中,找到了符合我自赵文智身上,所描绘下来的「愧疚咒」:
「你们看!这个就是符合无厘头所画的——『愧疚咒』……」他一面拿出传真稿,一面比对著上头的记载:「这个咒法相传是源起於纪元前四世纪,古印度孔雀王朝中一位阿育王的法师,利用此咒,来严惩当时的不法之徒……施法者在作法的同时,一面要画下咒法,还得搭配口头咒语方能有效,不过早已失传,因此只剩咒符图案,而无咒语。」
众人仔细看了一下施法者的条件,上头清楚写著:「施法者需为公正不阿、心存正义之术士……被惩戒下咒之对象,如为作奸犯科、伤天害理者,该咒语方会产生强大效力……」
「难怪,从这段记载可以看出;」李秉强对游逸正解释:「宋芳琦因为害赵文智吊销驾照,所以自杀;罗杰.翁因为害宋芳琦勒颈自尽,所以自杀;赖秀芬因为在节目上逼罗杰.翁自杀,所以跳楼……」游逸正则指著计程车司机女乘客的笔录:「而司机则是因为在开车时不慎撞倒女骑士,害她受伤,心生愧疚所以才……」
「没错!」石景城、归霖竞和我三人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我可以接受他们自杀的『原因』……」游逸正不住的跺来跺去:「但是要我相信,他们是因为被人『下咒』才死,这我就没办法了,还有一点:如果这些人真的是遭人下咒而死,是哪个人和他们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非致他们於死地?」
此时黄欣桦继续转述著书上的文句:「你们听听,书上写著:施此咒者,如果犯上施咒者之错误时,则该咒会加倍反噬在施咒者身上!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黄检察官?」李秉强不耐的说。
黄欣桦仓惶的抬头看著我们:「而且……中了此咒之人……无解!」
第三十章
虽然已是午夜十二点多,但在西门町钱柜KTV前面,还是聚集不少嘻嘻哈哈的男女,陈良邦一个人喝著咖啡,坐在街灯旁的花圃上,看著眼前的人来人往,开始思考今後的去向。
当他不经意的向四周观望的同时,他注意到有个女孩子,也坐在隔壁的花圃上,她的眼神直盯著钱柜的大门口,脸上满满的全是恨意。在她的手上,紧握著一本杂志,陈良邦发现:她的年纪很轻,顶多二十岁出头,就在陈良邦好奇看著她时,这女孩子也发现了一旁望著她的陈良邦。
在那一刹那,陈良邦发现,她的脸上,有著尚未抹乾的泪痕。
两人只是对望了一眼,那女孩子又将脸转回钱柜的大门口,深怕漏掉任何一个进出的人。看情形,她应该是在等待某人的出现。
「在等人吗?怎麽这麽晚还不回家呢?」陈良邦走过去,好心的问。
那女孩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叔叔,我是来报仇,不是要来援交的,别烦我。」
「报仇?!」陈良邦吓了一跳:「报什麽仇?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女孩子见他态度真诚,也放下了戒心,还没开口,泪水就已湿润了眼眶:「我的妹妹……我的妹妹被他害死了……」她拿起手中早已捏皱的杂志,指著上头的照片:「这个……这个就是我妹妹……」
陈良邦低头一看,那是一本坊间极为八卦的杂志,上头的新闻大概是说,现今摇头族以KTV为据点,毒虫(即毒贩)大量吸收时下年轻女孩做为「伴唱辣妹」,当前往KTV唱歌的客人需要时,就会打电话给毒虫,而毒虫就安排这些年轻女孩到包厢里伴舞陪唱,如果客人有特别的「需要」,像性服务或摇头丸,这些女孩子就直接在包厢里交易。
「我妹妹……国中才刚毕业,就被这个,这个阿K(手指著杂志照片上某人)给骗来做他手底下的美眉,结果,吸毒过量……就这麽七孔流血,死在舞厅里!」
「岂有此理!这真是太可恶了!」陈良邦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大骂著。
「我不知道该怎麽找到阿K……直到我妹妹的同学拿这份杂志给我看,说我妹妹和阿K都上了杂志,我就猜想:如果我要堵他替我妹妹报仇……」那女孩握著杂志的双手捏的更紧了:「就必须到这间KTV来等他!」
「你放心好了!」陈良邦倏地站了起来:「这个仇!我来帮你报!只要你告诉我,哪个人是阿K?」
「你要帮我报仇?」女孩子睁著尚未擦乾的双眼,透露出些许的困惑:「你要怎麽帮我报仇?拿刀砍他?用枪打他?还是……?」
陈良邦气定神閒地看著她:「相信我。我有办法可以整治他。」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那女孩又开始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我只想要他死!我要他死在我面前,我要他在死前为了这所有一切愧疚惭愧到死!」
陈良邦点点头:「这倒没问题!请相信我!」
望著眼前这位外表平庸,态度却坚定非常的男子,女孩子感激的问:「为什麽要帮我?你……你到底是谁?」
「这个我们待会再谈!」陈良邦指著正从KTV大门口出来的一群人:「中间那个穿著白T恤、牛仔? 裤的人……是不是阿K?」
那女孩仔细看了看他,再对对杂志上的照片,失声尖叫了出来:「对!对!就是他!」
话还没说完,女孩子一个箭步,冲到正和一群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的男人面前,大声的问著:「你们……你们谁是阿K?」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过了一会儿,那个白T恤,染著金色乱发的男人才冷冷的说:「我是阿K,你是哪位啊?」
那女孩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举起手中的杂志在他面前晃著:「好!阿K,我问你:小昭你认识吗?」
「小昭?谁是小昭?」经旁人的提醒,阿K才大梦初醒般:「喔……前几天嗑药挂在舞厅的那个小女生哪?了了了……你倒底是谁啊?」
「我是她姊姊!我问你……」那女孩指著杂志上阿K和小昭的偷拍照:「我妹妹的药,是不是你卖给她的?是不是你叫我妹妹去帮你贩毒?」
阿K眯著眼看了看照片,只是皱眉转头告诉身後的跟班:「怎麽会被人偷拍到呢?看情形要换方式了……顺便找人把这记者打一顿!」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你妹妹的死和我有什麽关系?她自己要吸毒和我有什麽关系?」阿K一面推著那女孩,一面往前迅速离去,就在拦计程车时,陈良邦挡在他面前:「难道她妹妹的死,对你来说,一点感觉也没有?」
「关、我、屁、事?」阿K用力把陈良邦推开:「她活该!拿我的药自己偷吃?!她偷吃我的货我还没找她要钱人就挂了!操!」回过头来看著那女孩:「好啊……你妹死了,欠我的钱怎麽办?乾脆,你来替你妹还债算了!卖个几次就能捞个十几万喔……呵呵呵。」
「你!」陈良邦气的整个脑袋空白一片,只是下意识的开始念起咒来:「我的主上啊……请您……请您降临报应……报应在……罪恶人的身上吧……请您赐与……赐与我无上的权仗……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咦……?」
就在他急促的施法时,他突然察觉身旁的那个女孩竟然也和他念著一样的咒语,比画著一样的符象……
第三十一章
当我们众人抵达西门町钱柜KTV的门口时,警方的「刑事现场搜证人员」早已展开搜证行动,看著大门口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殷红的斑斑血迹,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重的说不出话。
而在大门口的落地玻璃展示柜窗,则有一个看似遭到重击後,所导致的大破洞。破洞离地面约有一百七十公分高,而破洞面积则约二十多平方公分,在玻璃裂痕附近,除了未乾的透明血迹外,竟然还有些肉屑沾粘在上面,更让人心惊肉跳、五内翻腾。
石景城早已加入搜证的行列中。李英才向员警表明身份後,便请这位目击证人:KTV的服务生,将半个小时前所发生的「怪事」一五一十地再次重覆了一遍。
这位服务生心有馀悸的将监视器录影带播放给我们看:「他们一群人(指著监视器录下的画面)走到大厅门口时,忽然有个女孩子挡住他们的去路……」
「刚开始他们似乎有些争执;」服务生比手画脚的形容著:「那女孩好像在质问那个人一些事情,那男的好像不太想鸟她,就伸手把她给推开。」
「就在她被推开的时候,这个人(又用手指著画面上另一个面貌模糊的人)从一旁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