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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的。
而“横折”这一笔的“折”笔画，组成它的石柱上的人都已经是清末或者民国的人了。
他们大多穿着蛤蟆袖窄襟的练功服，有几个人还是光头长辫子的清朝打扮，有些则已经蓄了头发。这些人里面老头居多，倒是没见什么和尚道士类的。这些老头应该都是练武之人，他们身材魁梧结实，手上的老茧比石头还硬。
孙禄堂、李景林、李书文、尚云祥、张策、杜心武、刘百川、李尧臣、韩慕侠、王子平。
这些名字，熟悉近代武术史的人应该是如雷贯耳，事实上他们是被称为民国十大家的人，是中国武术界最后辉煌年代的最杰出代表，已经和中国近代历史紧紧结合在了一起，像韩慕侠据说还给总理传授过八卦掌，算是其师傅。因为年代比较近，所以他们的传说现在还在流传。
一人打死打伤六七十人、隔山打牛等等传说。每次武术爱好者提到的时候，总会眉飞色舞的夸赞一番。
而石柱主人对他们的记载，则是一片萧索之意，甚至只是寥寥几笔。简单写了写在哪儿击败了他们，然后基本上就完事了。之前的石柱基本上都会写击败对手后学会了什么功法，这些石柱却没有写。
事实上，等我把“殿”字的石柱完整看了遍后发现，从清朝中期的人开始，石柱主人就很少写批语了。留有评语的最后一人是个女子。吕四娘。
吕四娘是吕留良的女儿，民间野史里说她为父报仇，拜高人为师，能飞檐走壁，剑法如神，而雍正手下也有擅长使用暗器血滴子的鹰犬。吕四娘某夜潜入皇宫大殿。削了雍正的首级，飘然而去。
石柱主人关于她的点评也只是寥寥数语，说她的剑法别出心裁，尚且能达到剑气外放的程度，勉强值得一观，语气之间并不以为然。
事实上，到达近代，能够劲力外放数丈的人已经没有了，那些高明的拳法大师，也顶多是把内劲练得出神入化，拳头打到刀尖上，拳头丝毫不损，内劲透过兵器把使用兵器的人震伤。这种程度对于普通人来说当然是神乎其神，但对于那些能虚空隐形，召唤天雷的道法大师来说，却根本不够看的。
如果石柱主人并未吹牛，这些石柱上的人确实都是被他击毙的，那他确实有理由感觉寂寞。
石柱上最后一个人是韩慕侠，按照顺序，在他后面的那根石柱已经立了起来，但上面并没有人。只不过，依然有段文字。
文字分为两段。
第一段是，“末世将近，有神通者日益凋敝。不胜寒，不胜寒，不胜寒！”这个不胜寒连续写了三次，字迹潦草，已经是草书，不再是之前那带着苍凉古风的大纂，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心里的悲愤。
第二段和第一段文字距离很远，而且看新旧程度并不是同时刻上的，而是有段时间。这行的字体又是一变，更加潦草，但能看出，他写字的时候心情很愉悦。因为字体写的龙飞凤舞，而且每个字的收笔部分都直欲冲天飞起，字的间架结构都要乱了。我知道，这是因为写字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行字更加简单，也是一个词重复的。“幸哉！幸哉！幸哉！”
六个字，每个字都不重复，不是因为他不断的变幻字体，而是因为字已经全然乱了章法。透过这字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当时的狂喜心情。
遇到了什么事，让石柱主人这么高兴？
他说的幸哉，是遇到了厉害的人吗？既然如此，依照他的性格和以往的行事方式，为什么不把那人杀了再带回来？事实上这行字之后，再也没有石柱，也没有新的字了。
难道说，那个厉害的人已经把石柱主人杀了？所以他没法回来完成这个万圣殿的计划了？
姑且相信石柱主人并没有吹牛，那他的实力应该是惊天动地的，我想象不出，有什么人能够杀得了他？真有那么厉害的人，为什么没有这人的记载？
或者，是这两个厉害的人双双同归于尽了？
没有更多的线索，我的推理只能到这里。事实上光是这些石柱都足够我念动神摇了。
这个石柱主人是不是牧？要论厉害程度的话，牧是我已知的最厉害的人。不过，我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牧说话的语气不是这样的。虽然我和他从来没见过，但我就这么笃定。
这时，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跟在我身后的毛子没有再说话。我观察的太入迷，忽略了他。
二狗他们也不见了。他们本来也奔到了石柱下面啧啧称奇，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整个地宫里现在静悄悄的，静的可怕。那将近万具死尸静静的盘膝坐着，仿佛随时会睁开眼睛。
“毛子，你在哪？”
我刚要转身，后心被一只手轻轻按住。接着，一口热气喷到了我脖颈上。
“不要动。稍微动下，我的劲力就发出，把你心脏震碎。魂魄收起来，永远囚禁。”
江离的声音。
我心里大悔。看到这神乎其神的万圣殿后，我沉迷于其中，竟然忘记了身后那个最大的敌人。江离他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到我身后的？
可惜，此时此刻，我不能轻举妄动。江离说的没错，他现在的确可以挥手就毁了我的肉身。虽然我的魂魄不会那么容易被毁掉，但他真的把我囚禁起来的话，那就生不如死了。
“无上天尊，阿弥陀佛，这地下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建筑，今天真是不虚此行。”这话简直乱七八糟，狗屁不通。能把佛偈和道号结合在一起的，也就是那聪叔的二哥，贤月上人了。
他同样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面前。今天他穿的很正式，身穿水合道袍，拿着拂尘，背后还背着七星剑，左手捧着钵盂，手上串着佛珠。
“江离，我们说过合作，你怎么能抛下我，自己吃独食？”他冲着我身后的江离，皱了皱眉头。
“我不用跟你合作，一样擒住了他。为何要跟你平分？”江离好像听到了笑话。
贤月似笑非笑，“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可靠。不过你也独吞不了。我早在他魂魄里下了禁咒，你如果强行抽取他的命格，我就发动禁咒，大不了我们一拍两散！”
☆、第一百五十一章 百鬼来朝
老狐狸。
不过，江离不是任凭别人威胁的人。
“我杀死你的方法有十九种，折磨你的方法有七十六种。你对他做什么手脚，都需要施法时间。我却不用。要不，我现在就杀了你？”
施展法术和打架其实类似。打架要苦练。才能把条件反射建立，看到别人肩膀微动，就能判断他要出拳，然后身体自然而然的做出了闪避的动作。普通人和高手的差别，一是力量，二就是反应速度和出手速度。
这两点，大部分靠勤修苦练，但也有天赋异禀的。有人生来就比别人力气大，反应快，你举石墩子举十年练出来的力气可能他随随便便就达到了。这就是体质和命格的不同造成的先天差异。
施展法术的话，也需要强大的神魂和迅速的施法速度。论神魂强大，江离或许还比不上贤月，但论施法速度。江离绝对占据上风。这也是他身为天才的特权。之前我见到江离的时候他施法就非常快，按照他现在所说又有了精进，竟然能瞬发？
“年轻人厉害。我们这种大叔只能靠缜密的心思以及联手取胜了。你虽然厉害，但还不够细心。你不该看我的眼睛。”
贤月怪笑声中，从他背后又走出个一模一样的人，而之前的贤月，变成了个中年人的样子。
“你是谁？”江离不认识这人，我却认识。
孙意。
那个和自己哥哥一体双魂的降头师。我当初追踪他，在火车上中了调包计，被他跑了。满以为他会跑到什么深山老林里躲避起来，没想到竟然跟贤月混在了一起？
“我们这种大叔，只能联合起来了。我攻击手段有限，但这个兄弟却练的都是攻击手段，恰好能弥补我的不足。刚才他变化成我的样子，你和他眼神对视，已经中了他的降头术。不信，你现在催动下真气。是不是觉得丹田发麻、发痒？你左手的无名指，是不是在微微颤抖？”
贤月很是得意，似乎对刚才江离威胁他感觉非常不满，现在才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是我的。我要杀。”孙意用手指指我，充满恨意的说。他本来是大学老师，舒舒服服的过小日子，这一切都被我破坏了。跟哥哥反目，自己徒弟死了，自己也像丧家犬似的被我逼的逃走，我应该算是他最恨的人了。
“取走他的命格之后，你要怎么对付他随你。他的肉身归你，我只要那轮回碑。”贤月随意的点点头，他转而面向满脸平静的我，讶然道。“你竟然不生气？养气功夫不错。说实话，我见到你的时候，就看出你会对我有帮助，但你身上的命运太过神秘，我看不透。我只有帮助你，然后伺机监视你。天不负我，你竟然找到了这条老蚯蚓，还取得了她的法器。”
他啧啧赞叹，“我还年少的时候就听家父提过这个轮回婆，要是能得到她的轮回碑，我的道法立成。可惜，我和她没有缘分。不过，今天看来我的道要成了！”他盯着我怀里的石碑，毫不掩饰心里的贪婪。
“降头？呵！”江离仍然是死死按着我，没有丝毫退却。“我已经练成了身外化身，化身在遥远的地方。你们即使把我这个身体击杀，我也会活下去。顶多再过几年，就会卷土重来找你们报仇。在我这具身体死之前，我也会使出玉石俱焚的功夫，你以为你们能逃得了？”
他这句话一出，把贤月和孙意都给震住了。尤其是贤月，眼中闪过了深深的忌惮，他应该是知道江离的厉害的，眼中闪出犹豫之色。
“我说，能不能让我说两句？”我好不容易插上了话。身为各方争夺目标的我，从始至终看着他们的表演，实在是很无趣。
孙意盯着我冷冷一笑，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砧板上的鱼肉。贤月则是似笑非笑的望着我，想来他不认为我说的话会有任何意义。
“我想说的是，你们商量怎么发落我，也得问问我的意思吧？”我简直有点生气，“我说了要归你们谁了吗？”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好像看着傻瓜似的看我。
“打打杀杀的事儿，你比我擅长，还是你来吧。”我撕开了胸口的衣服，江超姥姥给我的那面古镜闪闪发光。
我拿骨杖在古镜上轻轻敲了下，金光四射。与此同时，孙意怀里也散发出金光。
一面跟我的铜镜一模一样的镜子从他怀里飞了出来。这面镜子是他当初放在储藏室的，我并不知道有什么用，现在知道了。
事实上就在我拿到骨杖获取了前世记忆的时候，这两面镜子的来历也被我想了起来。这两面镜子也是前世的我炼制的。
杖名幽魂白骨杖，镜名幽冥。“幽”镜能分化出人的善恶念头，让其成为身外化身；“冥”镜则能使人陷入梦境中，陷入后则随施法者处置。既可以在梦中传功，也能将对方永远囚禁在梦里。
我手里现在握有的是“幽”，“冥”则是在孙意怀里。
这三样东西都是我炼制，彼此有感应。幽魂白骨杖和幽镜都在我手里，冥镜受到感召，也自动飞出。木丸记巴。
“回来！”他怒喝声，双手掌心发出蛇似的黑气，裹住了冥镜，要把它拉回来。冥镜在空中的势头略微受阻，但仅仅停顿了一下，仍然义无返顾的回到我手里。
双镜在手，我底气大增。
“死！”
“死！”
在我身后的江离和身前的贤月上人同时发出冰冷的声音。在两人的低吼声中，我的身子像是肥皂泡似的消散，但随即出现在我手中的镜子里。
半空中，两面镜子逐渐贴合在一起，镜子背面相靠，镜子表面朝外外面，滴溜溜转起来。两面镜面中，都是我的脸。
“拜托你了。”我望着面前那张脸。那张脸和我长得丝毫没差，唯一不同的就是神情。残暴，凶狠，气息冰冷，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又是最可靠的存在。
刚才在被制住的时候，我的心里出现了这个人的身影。他是我心里的恶念所化，之前就出手救过我。不可否认，他的实力也比我强很多，至少在杀人方面。
“你暂时在镜子里呆着吧。”他的语气淡淡的，随即从我面前的玻璃一脚迈了出去。这是个很奇妙的空间，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雾气，似乎有无穷大，我透过头顶的巨大玻璃能看到镜子外的一切情况。
在镜外，那个被分化出来的我已经和三人战斗在了一起。他鼓荡起全身的力量，从身上每个毛孔中都钻出细细的黑色气流。这黑气宛如小蛇，张牙舞爪的朝面前和身后的三人吞噬而去。
这黑色的小蛇沾染有极其厉害的死气，强如江离看到后也是脸色微变。三人对付的手段各异，江离是鼓起胸膛，双手结印，从嘴里喷出急促的气流，发出刀剑铿锵之声。他吐出的气剑把涌到自己面前的小蛇斩碎。
孙意则是张口一吐，也从嘴里吐出几团墨绿色的毒雾，朝那些小蛇腐蚀过去。贤月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他先是挥舞手里的钵盂要把黑气装进去，但片刻后手就被震得乱颤，几乎托不住钵盂，随即他挥舞手里的七星剑朝黑气乱战乱杀。
毕竟是三人联手，眨眼功夫就快把黑气都扑灭。
那个恶念组成的我忽然把幽魂白骨杖放在胸前，嘴里吟唱出了苍凉古朴的歌谣。
“山河乱兮风云动，百鬼来朝兮魂飞散！”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阴兵过境
紧接着，阴风四起。
即使我现在在镜中，也能感受到四面八方那滔天涌来的阴气。
歌谣随风飘扬，不知道传到何方。歌谣所到的地方，阴鬼都被惊醒。他们从坟墓里。从地穴里，从河流里，从岩石里，从深山里，从各个地方奔来。
像是朝圣一样。
浓黑的夜色里，万鬼出行。河北一带自古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北方游牧民族频频骚扰中原政权时，双方都会在此大战。斗转星移，世界换了模样，但那些埋骨于此的忠魂门还深眠在大地深处。
他们，今天全部被唤醒了。
从那条地下暗河中，也钻出了无数身上湿淋淋的水鬼。它们从浩淼的水波里直起了身子，沉默得向着石柱林进发。
头顶的穹顶。传来了阵阵轰击声，像是无数象群在我们头顶乱蹦。
嘹亮的鹰啼划破长空，随即一只巨大雄鹰的虚影穿透泥土。落在石柱林之上。这只雄鹰也不知道活了几白几千岁了，翼展有十来米宽，身上的翎毛和金铁一样。翅膀微微扇动，就是飞沙走石。
与此同时，脚下的土地开裂，一只瘦骨嶙峋，上面爬满了蛆虫的骨爪从地面伸了出来。骨爪有树干粗细，见风就涨，飞快的朝石柱林顶端抓来。
“吼！”随着汹涌的波糖，地下瀑布那里溅起惊天的水花，巨大的波浪都冲上了岸，蔓延到了石柱林下。从湖泊里面跃出条巨大的鲤鱼。这条鲤鱼额头上长出了角，身上鳞片金光闪闪，鱼鳍已经变成了细小的四个爪子。民间有鲤鱼跳龙门变成龙的传说，这条鱼看样子都要化蛟了。
“桀桀桀桀桀桀……”
孙意、江离、贤月已经被无数厉鬼包围。这些厉鬼从虚空中走出。各个双眼血红，脸色苍白，身上鬼气四溢，看起来猛地很。
“召唤万鬼？附近的所有妖魔鬼怪都被召唤过来了？”贤月这个老狐狸现在也变得脸色煞白。孙意脸色更是难看。两人本来以为是捏到了软柿子，没想到踢到了铁块。
“有意思！”江离的眼睛越来越亮，像是发现了珍宝。他舔了舔嘴唇，“原来你这么厉害！很好，这样才有意思！”
他把双手掰得嘎嘣嘎嘣作响，“来吧！”
隐隐雷光在他手掌中成型。“让我用正一道最正宗的天心五雷正法，来扫荡你们这些妖魔！”
五雷法一现，围在他身边的阴鬼顿时被震碎了几十。
这时，“咚，咚，咚”的巨响在石柱林深处响起。声音像是巨人的脚步。又像是庞大的军队，纪律严明，整齐划一。听声音，怕是有上万人。
连江离也有点沉不住气了，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阴兵过境！”他脸色黑得像是锅底。“你有本事，竟然能把阴兵都召唤来！山高水长，来日再见！”他说出两句场面话，从兜里掏出一蓬土，望空一洒，当即不见了踪影。木丸记圾。
那边，贤月上人和孙意，也不得不撤退。贤月念动口诀，背后的七星剑自动飞到他脚下，载着他冉冉飞起。孙意看两人都走了，顿时有些慌张。
“你不能抛下我！”他的头颅从腹腔里脱出，像是飞鸟般到了贤月背后，也搭载到七星剑上。贤月目露凶光，“滚开！”他看到孙意的飞头过来，用力把自己手中的钵盂掷出。
钵盂飞出后，从他嘴里喷出口舌尖精血，沾在钵盂上。黑不溜秋的钵盂马上大亮，速度变得快极。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