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没什么。我有思想准备。”
“走这样的夜路挺累人的,您也得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可是回来后,保证您美美地睡个好觉。”那工人笑道。
不多一会儿,两人开始上坡,这一带人家稀疏,这条坡道一直延伸到半山腰,从那儿上山顶。
前面只有一条道,象一条白带子铺在地上。
“这条路直通国见峰吗?”田代问道。
“是的。从这儿一直上去,拐过七个弯就可越过国见峰。很遗憾是在夜晚,倘若是白天,这一带风景特别美,站在山顶上俯瞰越后山脉,对您这个从东京来的人来说,真是太难得了,管保您满意。”
田代想象着他所描绘的景色。黑姬山和妙高山耸立在左首,这国见峰所以起名为“国见”,那一定指的是见到了“越后国”。田代的眼前浮现出这北国的郁郁苍苍的群山。
“刚才听您说的那个枥木村是在一股岔道上,是不是?”
“是的,过了茶馆不远有一条岔道通往枥木村。因此这茶馆是那村子里的人出来进去的休息场所。”那工人解释道。
他们说话的功夫,道路越来越陡。那工人说要拐七个弯,其实因为是陡坡,只能弯弯曲曲地往上去。
“这儿就叫就作七条弯,”那工人说道:“这儿一面是山,一面是断崖,不熟悉路径的人太危险了。您跟着我走没事儿。白天这地方的景色太美了。夜晚什么也看不见,太遗憾了。”
那工人不住地抱憾,没有能在白天带田代到这儿来观光风景。
当田代听到七条弯的一边是断崖,心里不由地一怔,电话里的“警吿”在他脑里一闪,他想起前不久他曾经被人从后面推下了崖。他偷偷地在黑暗中观看这位同伴的动静,然而,这个在他身旁走的人并不怎么怪异。怎么看,也是一个纯朴的乡下人。
这个纯朴的乡下人不象是敌人,如果那样怀疑他,似乎太对不住他了。
即使如此,田代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那女人的“警告”。
他提高了警惕,一边注视周围的情况,一边和那工人步调一致地往前走。
2
他们走了好长一段路,实际上并不长,只是因为在黑暗中一个劲儿走,才有这种错觉。在到达山顶的茶馆以前,一路上没有店铺,正如那工人说的,这条路坡陡,路也难走。黑暗中飘来一股杉树的芳香。
不知走了多少时间?好象足足有一小时,那位工人停住了脚步。
“就在这儿!”他指了指道旁。
这儿确是象古时候的栈道,道路两侧连接着森林。杉树的芳香是从树林里飘过来的,这山沟里的寒气打在身上,使人感到浑身发凉。
那工人指着的那家茶馆从那黑黑的轮廓辩认出原来是间小屋,连一丝灯光也没有。
“就是这个。”那工人走过去敲敲门,这声音在这静寂的山沟里显得格外响。
“门关得死死的!”那工人笑道。“小屋里的人因为屋里有货物,怎么逗他也不动声色。”
田代后悔忘了带个手电筒来,而那工人带着手电筒却没拿出来。他的动作非常热练,就象白天那样行动自如。
“你的那位朋友和另外一个人是从这儿下坡的。当然他们在这小屋跟前通过。”他指的是木南。“我们再往上走一走就到了山顶,从那儿再往前有一股岔道通往越后,另一股岔道往右边走几步就是我说过的枥木村。”
刚才在旅馆里田代只记得那山顶上的茶馆。此刻到现场一看,他又想到枥木村去看看。
然而,带路的同伴尽管看来非常纯朴,但也不能放松警惕。他想,我得使用一个策略,说自己要到枥木村看一看,如果对方踌躇不前,那就非去看一看不可。
“我们再往前走走,怎么样?”田代说。
“呃?再往前去?”
“是的,给您添麻烦了。我想到前面的枥木村看看。看来,我的友人不可能去越后,说不定能在枥木村找到什么线索。”
那工人暂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可是,再往前够戗!你不知道吧,那地方太偏僻了。”
“不要紧。请您带我去吧!”田代下了决心。“既已来到这儿,我想一定要找到我朋友木南的下落。”田代说。“这样,太对不住您了。”
“不,不,我没有关系,不过……够戗!”那工人说。“从这儿往前走,道路越来越窄。再说,这时候,人们都已睡了。”
“现在几点钟?”
“请等一等!”
那工人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照了一下手表。刚才田代以为他也没带手电筒,此刻他突然拿出手电筒,田代顿时感到意外。
“刚才我们走的都是熟路,所以我没拿出来。”那工人察觉到田代的心情,说道:“我带着它以防万一。”说着,他又把手电筒放进口袋里。
“现在八点十分。”
“从这儿到枥木村需要多长时间?”
“有三十分钟足够了。”
“那么八点四十分就能到达那儿。”田代说道,“那时刻,村里总有人还没睡的。听您说,那儿才一二十户人家。倘若我的友人在那儿留下踪迹,总会有人看见的,只要问其中的一户就明白了。”
“好吧!”那工人说:“既然您如此热心。我也豁出去了。走!我带您去。”说罢,那工人便迈开了步子。
“难为您了。”
田代向他抱歉。确实,倘若这工人不带他走。他只有双手空空折返柏原镇。
两人在黑暗的山路上行走,走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一股岔道。从这儿开始,道路向森林中延伸,道路很窄,只能容下两人并肩那么宽。
一进入这条小道,那工人打开了手电筒。在这漆黑的山路上,孤零零的一道灯光,令人感到阴森森地毛骨悚然。
“您真热心啊,实在使我吃惊。”那工人走在田代的前面,回过头来说。“我带您到这里来,俗话说:‘上了你的船,就得听你的话。’说实话,这深更半夜我带您到那村子去,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
“是吗?那太感谢了。”田代对带路人的好意表示感谢。
越往里走,森林越茂密。仰望天空,星星在树缝中闪烁。两旁的树又高又大。
山中的冷气随着夜风冷彻骨髓。远处传来猫头鹰凄凉的叫声。
山路上尽是树桩子,一不小心就会绊跤,跌进树丛里,这树丛在黑暗中又分不清,说不定是断崖,跌下去就粉身碎骨了。
“危险,小心!”那工人不住地用手电筒照脚底下。
“还没到吗?”
田代心里捉摸,足足走了三十分钟了。
“不,还没到。没多远了。”那工人鼓励他。“再坚持一会儿,走夜路,不象白天那么行动自如。”
这条道弯弯曲曲,则走上几步又往下走,然后又往上,上上下下,真叫人走腻了。
因为在黑暗中,看不清前面的景物,方向也摸不准。好象在一条道上团团转。
“快到了。”那工人回过头来对田代说。田代抬头朝前看,一丝灯光也没有,不知哪儿是村落。
“那不是房屋吗?您没看见吗?看来,你累了,”那工人似乎熟悉这儿的地形,他安慰田代道。
又走了几步,田代的眼前才出现房屋的黑影,他这才知道自己进了村落。村落就在山坡上。低低石头围墙里一栋栋低矮的平房。
“不知道哪一家还没睡……”那工人嘟嚷了一声,朝四周扫视一番。
面田代眼前没有一丝灯光,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山中的废墟。
那工人敲了敲其中一家的门喊道:“借光!”
这家人家和其他房屋相同,是一座低矮的平房,听那工人说,这儿的住户以樵夫、烧炭的居多,但这房屋的格局似乎多少更富有一点。
屋里好象有人答应,等了一会儿,有人出来开门。
“晚安!”那工人跟他行礼,他们小声地说了几句话,听声音对方是个男的,说的什么内容,田代没听清。
对话好象有了结果,那工人招呼田代。
“请到这边来。”
田代进了这家的家门,屋里透出暗淡的灯光,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
“屋里挺脏,请进吧!”说话的好象是这家的主人对田代说。
“这是这家的主人。”那工人介绍道,“刚才我把您的事跟这大爷说了。碰巧,他说有一点印象,详细情况,请您进来,亲自和他谈吧!”
“那就打扰了。”
一听到这儿可以打听到木南的消息,田代顿时激动起来。
“请进!”主人将田代引进屋里,那工人跟在田代身后。
一进门是不铺地板的土房间。再拉开一道纸门,里面是起居室,只亮着一盏暗淡的电灯。屋里什么家具也没有,几乎是间空屋,榻榻米又破又旧,都快磨烂了,屋中央有炉台,此刻是夏季炉里自然没有火。
主人拿出很粗陋的座垫。
“请坐!”
从暗淡的灯光下,田代打量这主人,原来是个瘦高个儿,不知怎地老低着头。
“您大老远来,真太辛苦了。”那主人僵硬着身子向田代点了点头。
“都这么晚了来打扰您,真对不起。”田代寒暄道。
“没有什么东西可招待您,喝一杯粗茶吧!”
主人给田代倒了一杯茶。
田代和那工人并排坐下,各人跟前都放着一只茶碗。
“请不要张罗。”田代喝了一口茶,这茶又凉又涩,简直没有茶味。
田代刚才已发觉,这家里没有家属,或许因为天色晚了都已睡下,但屋里死一般静谧,不象有人的样子。
田代说:“那么我就开门见山地问问这一位,行吗?”田代朝那工人看了一眼。“我正在找我的一位朋友。听说您有点印象,是吗?”
“是的。”
主人哼了一声。在暗淡的灯光下,他背着光亮坐着,即使面对面也看不请他的相貌,脸上老是蒙着阴影。
“我是刚才听这位说的,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人曾经看到过您的朋友。请等一等,我去叫他来。”主人说话声音很低,没有顿挫。
“就住在隔壁。”那工人补充了一句。
“那就拜托了。”田代点头行礼。
“那么,请等一等。”
主人站起来迟缓地朝里屋方向走去,霎时就不见人影了。
“都这么晚了,给您添麻烦了。”田代对那工人说。
“不,不,我没关系,只要能找到您的朋友的下落,那就太好了。”那工人答道。坐了两三分钟,他也站起身来。
“我去解个手,您坐一会儿。”他也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田代一个人。他向四周扫视了一番,纸拉门和隔扇都破得不象样,电灯光暗淡得不能读报。
这家主人和那工人一直未见回来,那工人说去解手,田代顿时起了疑心。似乎他很熟悉这家的后院,一点也不迷惑地走了,说不定他经常到这家来。
过了一会儿,这两人还是没有回来。
周围死一般静寂,这家人家似乎被沉在山底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突然,电灯灭了。刚才灯光虽暗,总还有点光亮,此刻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田代心中一怔,不由地站了起来。
电灯突然熄灭,不象是单纯地发生故障。
田代的脑海中立刻闪过那女子的警告——“赶紧离开这柏原镇,否则今晚有危险。”
当他的耳边廻响起这“警告”的声音,已经晚了。
他已被黑暗包围了。不,他已被看不见的敌人包围了。
田代伫立在榻榻米上,等待敌人的袭击,他在黑暗中,但敌人并不在黑暗中。他们肯定认为田代仍在电灯熄灭时的位置上。
田代稍稍挪动一下身子,他慢慢地摸到了门口。但黑暗仍象一堵墙那样从四面包围着他,敌人不知会从哪个方向袭击他。
依然没有一点声响,死一般静寂,田代只听到自己的耳鸣。
田代又挪动了一下身子,他自己以为挪动得相当远了,实际上转来转去,只挪动了三十厘米。
在黑暗中他感到一股杀气,象冰冻一样的冷空气迎面扑来。田代想大声喊叫,他不能忍受这样默默地坐以待毙。
忽然听到一个响声,他一楞,原来是自己的脚踩在地板上。
又过了一会儿。
“田代君!”黑暗中有人喊他。
田代挺了挺身子,拿好架势,但心跳得厉害,呼吸急促。
“田代君!”
又听得里边有人叫他,他向门口靠近。
“逃是进不出去的。”声音又从另一方向传来。
田代呆立不动。
“原地坐下吧!田代君!”从另外方向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田代这才知道自己已被完全包围了。
“你是谁?”田代开口问道。
“你不用管是谁,先坐下吧!”
田代只得坐下,但拿好架势随时都可以站起身来。
对方的人数不少,现在听得声音至少已有三人。但这声音不是锯木厂的工人,也不是这家的主人,也许故意拿腔拿调在暗中捉弄田代。
田代发觉自己已中了圈套,那个锯木厂的工人表面上如此纯朴,实际上是敌人,将田代带到这儿,溜走了。
田代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他感到木南已经不活在这世界上了,而自己也将遭到和木南同样的命运。
说不定木南已深入到敌人的内部,作为一个机敏的新闻记者,他可能已掌握了敌人的机密。
敌人为了维护自己,消灭了木南的生命,而敌人亦已察觉田代的行动,因而也要使田代遭到与木南同样的命运。
田代这才明白,敌人是有组织有计划的。那个女人的电话“警告”,说明她也是敌人阵营中的一员。
然而,她为什么要“背叛”敌人,对田代发出警告呢?
田代正在深入地思索,忽然又听得说话声:
“田代君,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这声音与叫他坐下的声音是同一个人。
“我倒要问你,”田代说:“是你们的一伙把我带到这儿来的。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来?快点灯,出来亮亮相!”说罢,轻轻地一笑。
“是的,是我们把你带到这儿来的。因为你的行动太奇怪了,我们请你来谈谈。你的行动我们全部都掌握了。我们曾经警告你,叫你不要插手,可是你不听,你自己要找麻烦。”还是那个人的声音。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也不通名报姓,也不露面。我正在寻找我的友人的下落,你们挡住我的去路是什么意思?”田代答道。
对方立即说道:“是你专门找我们麻烦,你打发新闻记者深入到我们内部来了。”
“不对,他作为一个新闻记者是他主观的行动。你们把木南君藏在哪里?”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笑了笑说道,“这不能告诉你,不过,有一句话请你记住,有人企图打听我们组织的机密,为了正当防卫,我们不能置之不理。”
“你们把木南君杀了吗?”田代喊道。
“这就任你想象啰!”对方答道。
这一句话使田代肯定木南的命运不佳。
木南追寻山川亮平的行踪,刚找到一点线索,就落在他们手里。
这样的话,山川氏的命运又如何呢?正当木南快要究明真相时,他自己却被人暗算了。看来山川亮平氏也是这一伙人处置掉的。
“山川氏也是你们杀掉的吗?”
又隔了一会儿,那人答道:“也同木南的情况一样,听凭你想象吧!”
“好。我也是这样判断的。”田代在榻榻米上挪动一下身子。“你们之所以要处置木南,其理由倒可以理解的。可是你们有什么理由要消灭山川氏?”
山川亮平氏是政界的实力派,曾经当过大臣,这样一个大人物竟落在这些小喽啰们之手,太不自然了。但以前也不乏有这样的例子。
对一个夺取他人生命的人来说,不管被处置者处于多么高的地位,在这些凶犯眼中,他跟普通人一样,因为凶犯也是受别人操纵,指使。
战后,一些有名的大官被杀。那些动手杀人的凶犯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他。
田代想弄清这些人的真面目。然而,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或许过二三分钟,或许一小时后,自己的生命将要被他们消灭。尽管如此,他面临着如此危机,仍想知道木南和山川氏的命运。
“你们要把我怎么样?”田代问道。那些人听了他的问话后,窸窸窣窣地不知在搞些什么。看来,他们将向田代步步进逼。
“你等着吧!我好不容易把你请来,不会平安无事让你回去的。你明白了就好。”
“我明白。”说罢,田代站起身来。“快点灯,让我看清你的嘴脸,快通名报姓!不要这么卑鄙嘛!”
田代说完,心想这下或许会枪响,或许会按倒他,绞死他,或许用刀砍了他。然而敌人并不马上采取激烈的行动,但在他身子周围似乎有人在活动,而且越来越靠近。
田代用耳朵仔细分析这些人的说话声,只有其中一人的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见过,但不是锯木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