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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代用耳朵仔细分析这些人的说话声,只有其中一人的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见过,但不是锯木厂工人。
究竟是谁的声音呢?这时,危险一刻甚于一刻迫近他。在这家里的里屋,庭园,门口有人正蹑着脚在活动,虽然是在黑暗中,但听得很清楚。
田代想:这难道是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些人在黑暗中将自己杀死,那么自己的尸体也一定会被随意处置掉。
木南是如此,恐怕山川亮平也是同样的命运。
既然他们能对山川亮平下此毒手,那么对田代更是不在话下。
“田代君!”
这声音总象在哪儿听见过,究竟在哪儿见过此人,田代苦苦思索。那人接着说道:
“我们不能放您走,你等着吧,这就对不住您了。”
田代为了让敌人继续说下去,故意提问题,拖延时间。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的秘密,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是的。或许你不知道,可是你是顺着这条线逼近了我们,不定什么时候会对我们不利。”
从这人的口气中,田代知道自己的行动在某种程度上正走对了路。
但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晚了。
在这一瞬间,突然门外有人大声喊道:“失火了。”
3
起先田代没听清什么声音,他还以为这声音是屋里发出来的。
刚才向田代步步进逼的脚步声,随着外面的喊声嘎然停止了。
接着第二声,分明是从外面传来的。
“……”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又是一声:“起火了。”
“起火了!起火了!”一个女人连续喊了好几声。
接着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器具碰击的响声。
“起火了!”
另外一个女人喊道。这时在暗黑的屋子里升起了白雾,原来是烟,鼻子里也闻到一股糊味。
有人尖声地连续喊道:“起火了!起火了!”
有人“呯!呯!”地敲门。田代顿时不知所措。烟不断地在黑暗中扩散,屋子里的烟越来越浓,田代感到透不过气来。
接着又是一阵家具的碰击声,显然在破坏什么东西。
田代感到自己行将脱险。
起火后,外面的喊声越来越多,从脚步声判断人数还不少。
田代趁此机会赶紧往外走,有人企图抱住他,他一挣扎,便脱身了。
伸手不见五指,他猜摸着向门口逃去。他碰着了不知什么东西,“呼”地响了一声,有件东西差点掉在他头上。田代差点被击倒,他又换了个方向,这才找到了门。
他死命地推门,门纹丝不动,他这才想到有门栓栓着门,他上下摸索,总算找到了门栓。
这些动作全部不过用了一分钟。等他拉开门栓推开门,出现在他跟前的是天空上布满的星星。
他记得这家门前有石级,他担心有人从后面撵上来,他死命地往外走。这才发现四周被火光照得通明。
他回过头来看,只见通红的火焰是从这家的后院冒出来的,几乎映红了半爿天空。
人们的噪声向火集中,黑黑的人影在火四周蠕动。
田代逃跑了,他沿着来的方向找到了道路。
他一边逃,一边回过头来,只见村落里乱糟糟的,自己走的道路上也映着微弱的火光。
田代这才清醒过来。这场突如其来的火实使自己脱了身,否则自己就落在他们手里,不知会落到什么样的结局。
因为人们忙着去救火,敌人没有达到目的。
肯定有人会从后面撵上来,田代想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从这儿到柏原镇只有一条狭窄的山道,敌人们很容易撵上他。他想换一条道走,但又不熟悉路径,不管怎样,他得用上吃奶的力气死命地逃走。
后面传来了声响,起先他以为敌人们仍忙着救火,但从地面传来的脚步声,知道敌人撵了上来,
当包围田代的敌人们发现田代逃跑,立刻追了上来。田代的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头脑顿时觉得空空如地不知所措。
有人从旁喊他:“那边危险,到这边来。”他心中一怔,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看不清对方是谁?在黑暗中只听到她的声音。田代忽然站停了。
“快!快!”那女人喊道。
田代觉得后面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心想:这下完了。他顺着女人的声音跑去。原来这儿是一条被草丛覆盖起来的小道。他在黑暗中不知自己的脚落到哪儿。突然有人抓住了田代的手。手很柔软,田代立刻意识到是谁的手。
“朝这边来,注意脚底下。”那女人轻声地提醒他。
他俩原地蹲下,只听得脚步声从他们头上通过。脚步声越来越远,顺着去柏原的道路下去了。显然这些人是去追赶田代的。田代在黑暗中松了一口气。
听到他的叹息声,那女人说:“马上出去有危险,这儿有一条小路,我领着你走。”
火快熄灭了,但还在冒烟。借着火光,田代这才看清那女人的脸。没错,就是在飞机上邂逅的那位女郎。
“你——”田代不由地喊出声来。“原来还是你。”
女人没有答话,反而扭过脸去。
“你为什么要救我?”田代觉得自己的心别别跳。“是你警告过我,可是我没听你的话,一不小心中了圈套。可中……你为什么要救我?”
“现在我不能说。”那女人低声道。“慢慢地你会明白的,先不说这些了,你赶紧逃命吧,你还没有完全脱险。”她催促田代。“我知道另一条道,他们不会想到你走这条道,不会撵上来的,你跟我走吧!”
那女人从草丛里站起身来,田代此刻只有跟她走。
这个村落西面被山包围,处于钵底型的盆地。要从这村落脱身,只能从陡坡的小道上逃。森林比田代所走的小路更暗。
这条小道仅仅能容下一个人。道上长着茂密的杂草,树叶从头上覆盖,即使在白天也看不清,何况在夜晚。假如没有这女人的向导,田代自己是寸步难移的。
此刻看不见天上的星星。并不是突然天阴了,而是被郁苍的树林挡住了。
那女人在头里走,尽量让田代走好路,在晦暗中,田代发现她的服装与村里人显然不同,仍然是城市装束,似乎穿着一套浅灰色西装。
第13章 雾中女
1
在黑暗的道路上田代跟着这女人走。这条路几乎要用手攀登的。深更半夜,周围都是茂密的森林,上哪儿去呢?田代心中无底,只知道是向高山攀登。
田代没带着手电筒,那女人也没有带。不,即使带着手电筒,这场合也不能用。因为敌人正拚命地追赶田代,一有灯光,立刻就会被发现。
田代心中纳闷: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救自己呢?在这黑暗的夜道上,独个儿跟着这女人走,在现实生活中是难以想象的。这简直是幻想世界。
田代心中有许多话要问她,但她只是一个劲儿拽着田代走。走了一程,这才听到山下有水声,可能是溪流。
在这条道上,有时得攀住树根走,有时出现一条栈道,有时得登上村子里人做的木梯子。这对不习惯登山的城市人来说无疑是件苦差使。
然而,那个女人却象在自己家庭园里漫步,悠闲自如。她怕田代掉队,不时停下等他上来。
田代呼吸急促。
“您累了吧!”那女人大声地问道。看来,此刻已没事了。
“呃。”
田代感到渐愧,七尺男子汉落在女人后面,总不是体面的事。
“休息一会儿吧!”那女人安慰他。
“好吧!”田代答道。
这句话说到田代的心坎里,他正求之不得。打刚才起他就好几次想提出休息,那女人的建议,使他得救了。
“小心点,不要靠到那边去,那边是山谷。”
山谷下的水声似乎还很远。田代忽然想起天龙川的断崖,那位汽车司机莫明其妙地死在那里。
田代心中不由地一怔,瞧了那女人一眼。
那女人笑了。
“没事儿,我不会害您的。”
树林里猫头鹰在啼叫。
田代这才放心。坐在旁边的女人肯定是救他。
刚才在那黑暗的屋子里,他被那些人逼得走投无路,突然起了火灾,说不定就是她放的火,不然没有那么巧,正当田代危难时,偏偏起了火灾。
当他逃脱时,又是她,说那条道危险,引他到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她要救自己?田代弄不明白。
以前,她不止一次地警告过他,说不听她的忠吿,将要遇到危险。
田代就是没听她的话。她究竟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在这黑暗的树林里,一些不知名的鸟在啼叫。
“这条道通往哪里?”田代问这句话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因为他还有其他许多话要问。一时找不到话岔,便随便问了一句。
“通野尻湖。”
“什么?野尻湖?”
田代还以为这条道通往柏原镇,顿时感到意外。
“您很熟悉这一带的路径,您是本地人吗?”
女人笑了笑,没吱声。
“您这样帮助我,是不是会使您为难?”
“我已下了决心。”那女人想了一会儿,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明白。不过,我可以告诉您,往后我不能事事都为您的利益考虑。可是,这一次,我要站在你的一边。”
“可是……”
田代说不下去了,他想问您是不是还能平安无事地回到你的伙伴中去?他担心她是不是会受害?
“请您告诉我——”田代转过脸来对着她。“你那伙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杀山川氏?为什么要杀木南君?”
那女人低下了头,在黑暗中只见她的脸显得格外白,她依然不做声。
虽然是夏夜,但在这深山沟里,象秋天一样冻。在这寂静的世界里,只有山谷下的溪流在叮咚响。
“我没法告诉您。”她终于答道。
“为什么?”
“我实在没法告诉您,”她细声细气地说。
“那么我问您:您为什么要救我。救了我,您就背叛了你的伙伴,您把这理由跟我说说。”
那女人依然没有答话。
“别的我不问了,您就把为什么要救我的理由说一说。”田代说:“我和您在从九州起飞的飞机上见过面,您想看看富士山的景色借过我的照相机。那时有个男人坐在您旁边,您跟他是什么关系?”
那女人依然不作回答,过了一会儿,说道:“请您原谅,我不是个好女人,可是我只想到要救您。田代先生!”
她第一次提到“田代”的名字,田代心中“轰”的一声。
“那么您为什么不救救木南君呢?”
“我本想救他的,但来不及了。”她悲伤地答道。
田代听了她的话,沉默了。
“现在几点钟了?”
天快亮了。复盖在头顶上的树叶缝间隐约地透出一丝白光。
“请您什么话也不要问了。”那女人说,“走吧!那些人说不定也会追到这儿来的。”
田代答道:“您把我领到这儿,我怎么也能想办法回去。可是您呢?您这样回村去一定会遭殃的。您救了我,我不忍心看着您遭殃。”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
天快亮了。在山的尽头已看见天空中露出一道內光。这小道渐渐进入缓坡,快到山顶了,树林也渐渐稀疏了。
那女人走在前面,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田代一眼:“到山顶了!我送您到这儿。”
黎明将临,田代隐约地看清那女人白晳的脸庞,和在飞机上看到的完全相同,细皮白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凝视着田代。
“到了这儿就不要紧了,你到柏原镇,正好是早晨,即使那些人发现您,大白天他们也不敢下手。”
“谢谢。”田代禁不住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冰凉。
“您帮了我的忙,给您添了麻烦。”
“不。”她的手被田代紧紧地握住,但她也不想甩掉。“是我对不住您。”她悲切地说。“我只能做到这一步,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我了解您。”田代放开她的手说道,“您几次警告过我,现在你仍然对我提出忠告。可是我没听您的话,太任性了,让您费了心。最后我提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请把您的名字告诉我。”那女人沉默了。
“不!”她低声地答道。“请您不要问我的名字。”
“为什么?”
“不为什么。”那女人低下了头。“我是个坏女人。”
“不……”田代想再问下去,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他知道再问也无济于事。
他还有许多话要问她,但看来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
“我无视您的警告,才落得如此结果。在那村子里我遭到袭击时,在黑暗中我听到许多人的说活声,只有其中一人的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儿听到过,我拚命地想,想不起是谁。”
女人依然不做声。
“您一定知道,那些人的名字您全知道。我觉得再问您也白费劲,我知道我这是无理的要求,我只问您一句:带我上山的是柏原镇上的锯木厂工人,那人跟你们是一伙,还是受你们的指使将我引上山的?”
“我不能说。”那女人答道。“请您原谅,我不能告诉您。”
“我明白了。”
那女人拒绝回答是可以理解的,她为了帮助田代脱身已经作了最大的努力和牺牲,这完全是出于她的好意,别的是办不到的。
“我忘不了您对我的亲切的关怀。”田代向她表示由衷的感谢。“不过,我一定要知道您的名字,我要一辈子都记住您。以后我们能不能再见面,我不管它。我只想把您的名字刻在我的心坎里。假如您一定不肯说,那也没办法,我只得自己给您起一个名字。”
在簿暗中,她那白晳的脸越来越看得清楚,她转过脸来对准田代。
黎明已临,她的脸的轮廓渐趋分明。大大的黑眼珠子,十分动人。她那美丽的脸庞在乳白色的光泽衬托下,带有几分神秘的色彩。田代一阵冲动,正想扑过去再握住地的手。
“迄今为止我一直叫您‘飞行女郎’,但今夜我和您在这山道上并肩行走。我不能再那样叫您了,这不符合您的形象。我心中叫您‘雾中女’,行吗?”
那女人耷拉下眼皮。
事实上,在这郁苍的茂密的森林中,淡淡的白雾从树缝中飘过,她的身影在雾中时隐时现。
“好吧!我们在这儿分别吧!”那女人说。“请您不要为我担心,同时我也求您,您再也不要插手这一事件。这是我衷心的恳求。”
“谢谢。请您放心。不过关于这一事件,我还得另作考虑,以后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听了田代的话,不由地使她一怔,她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
“是的。我们还会见面,譬如说在新宿车站。”
那女人霎时抖动了一下肩膀。因为天还未大明,看不清她的表情。说不定她又回忆起在新宿车站附近她曾经甩掉过钉她梢的田代。
她和这些杀人犯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们和山川亮平氏又有何瓜葛?
田代有许多问题要问她,但此刻却开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即使问她,她也不会回答的。此刻他只能感谢她的好意,同她分手,她对他所表示的不是一般的关切,她是豁出自己的命来救田代的,那一伙或许将狠狠地报复她。
“您为我操了心,您救了我,您是不是会因此受苦?”
“您又说这些老话了,不要多说了。我没事儿,您尽管放心,还是小心您自己,田代先生,快回去吧!”
“我再问您一句,您是通过什么关系入伙的?他们中间是不是有您特殊关系的人?”
田代还是憋不住,终于又问道。
“田代先生,您什么也不要问了。我的事听凭您去想象,我只希望您平安无事。请您听我的话。”
那女人反来复去还是这几句话。
田代忽然对她产生了爱情。
淡淡的雾依然在她身后飘动,而且越来越浓,黑压压的森林已被雾挡住,看不清了。那女子就象站在白纱中,她的身影美极了。
田代下不了决心,就这样抛下她自己一个人走,她站在雾中的身影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
田代忽然窜过去一把抱住她身子,这几乎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是一种冲动的行为。
她吃了一惊,但并不挣扎,顺从地倒在田代怀抱里。
她想说什么,只是在喉咙底里发出微弱的声音。田代抱住她,紧紧地贴住她的脸。
她的嘴唇被浓雾打湿了,冰冰凉。田代吻她的嘴唇,她也不想挣脱。她那薄薄的嘴唇象是被打湿的柔软的花瓣。当田代放开她。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田代的嘴里留着她的芳香。她那激烈的心脏跳动传到了田代身上。
她微微张开嘴,匀称地喘着气,她那闭着的眼睫毛整齐而漂亮。
“不要这样。”她细声细气地说,声音也在颤抖,或许她身上发冷。
“我——”田代斗胆地说:“我忘不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