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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并没有从城门进去,而是直接由山上的城墙垮塌处进入县城,拐过几条街巷,来到离东门不远的紫阳观。
这紫阳观有近两千年的历史,相传是汉代紫阳真人修炼成仙的地方。观中有一眼龙泉井,井水甘洌。若逢春夏秋三季雨后天晴之时,便有彩虹从井中而出。理学家朱熹年幼时,曾于观中小住,至今井边有一石碑,碑上有朱熹亲笔所书“虹井”二字。
苗君儒抬头看了看天色,见空中乌云密布,显得暗沉无比,好像要下雨了。明天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绝对会有一场大雨。
两人进了紫阳观,苗君儒朝看门的老头打了一个稽首,问道:“请问这两天有龙虎山那边的道长过来吗?”
那老头上下打量了苗君儒,说道:“道长昨天傍晚才到,正与观主谈事,不见外客!”
苗君儒高兴道:“来了就好,麻烦你转告道长,就说姓苗的到了!”
那老头转身叫了一个年轻的道士过来,低声吩咐了一番,那年轻道士转身进去了。不一会儿,年轻道士出来,站在大殿前的台阶上,朝苗君儒招了招手。
年轻道士在前面带路,绕过大殿,转了几道回廊,来到一间偏室的门口,转身说道:“两位施主,道长就在里面!”
苗君儒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一个道人,鹤发童颜,眉宇间一副仙风道骨之气,正是他认识的龙虎山天师府的张道玄。张道玄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穿道袍的老道士,估计就是紫阳观的观主了。
张道玄微微一笑:“你终于来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这是紫阳观的观主,道号无尘。”
苗君儒朝他们两个人各打了一个稽首,说道:“我还担心刘上校没有把我请你来婺源的消息送到龙虎山!”
张道玄笑道:“就算他没有把你的消息传给我,我也要来呀。无尘道兄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派人通知我了。今年乃逢天劫之数,应在婺源,我怎么会不来呢?今天阴历是二月初一,明天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只剩一天了!”
苗君儒惊道:“张真人,你都知道了?”
张道玄摸着胡子笑道:“适逢天地异变,阴阳逆向之事,能逃得了我道家的法眼?只是这劫数之中,须得有人为之。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苗教授,你岂不知人定胜天之理?”他拍了拍放在桌子上那件用布包着的东西,说道:“为了保住龙脉,我还请出了天师铁剑!”
苗君儒正为如何对付那日本白发老者而犯愁,听了张道玄的话,当时放下心来,说道:“能够得到张真人的帮助,我就有九成的把握赢他们!”
张道玄指着紫阳观主无尘道长说道:“无尘道兄精通风水堪舆之术,他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苗君儒再次向紫阳观主无尘道长稽首施礼,说道:“我这里先谢过观主了!”
无尘道长微微颔首,说道:“我乃劫数中人,无须多言,今年天劫,倒成全了我的修行!”
苗君儒说道:“真人方才称观主精通风水堪舆之术,我有一事请教!”
无尘道长说道:“当年何半仙留下的童谣之中,田上草那三个字,指的就是你苗教授。苗教授乃贵人之相,有经天纬地之才,保家卫国之能。天劫之数中,苗教授乃主星之兆,我等自当辅之,有事但问无妨,谈何请教之理?”
苗君儒见无尘道长那么谦虚,便拿出了随身的那本《疑龙经》,将郭阴阳和他之间的事说了,接着问道:“若不想日本人找到龙脉,方法有很多种。可是郭阴阳为何要我帮日本人寻找呢?他还说,这本书上有玄机,可是我看了几遍,都看不出玄机在哪里!”
张道玄听了苗君儒讲述与郭阴阳的事情之后,脸上尽是惊异之色,说道:“苗教授,我就知道你不是凡人,想不到居然有那样的际遇!据我所知,那郭阴阳也非普通人,他毕生研究《疑龙经》与《撼龙经》,已深悟其精髓,只可惜被那日本老者坏了好事。如果他将毕生所学以阴阳二气全部灌输传给你,你在风水堪舆上的造诣绝不低于无尘道兄,又怎么会无法看出《疑龙经》上的玄机呢?”
苗君儒苦笑道:“所以,我现在只是个半吊子!”
无尘道长接过那本《疑龙经》,翻了几页,说道:“此乃原本佛香版《疑龙经》,乃道家至宝。《疑龙经》并非全为风水堪舆之术,乃内藏道家真元修炼之法,每篇取其中一句,即为修炼之术。第一篇中的那一句为行到中间阳气聚,乃讲解气运丹田之功。第二篇中的那一句为请向正龙寻两边,乃是气走阴阳任督二脉之理……”
苗君儒不等无尘道长把话说完,问道:“观主如何得知其中玄机?”
无尘道长笑道:“我俗家姓何,乃南唐国师何公第四十七代孙,我何氏一门历代研究风水堪舆之术。此《疑龙经》中的道家真元修炼之法,乃祖上所言传。不过,照此法修炼,仍无法达到最高境界。我有一个伯父,自幼聪慧,阴阳六爻、八卦风水、堪舆之术一学即通。十二岁开始修炼道家真元。可惜也只能修个半仙之体,终脱不了凡胎。”
苗君儒说道:“原来我在孽龙洞中所遇的,那个以阴阳传音之术留下声音的何半仙,就是观主的伯父。从令祖为明经公胡昌翼造那一座引天地灵气的八卦坟开始,你们何氏一门与考水胡氏一族,已经结下不解之缘了!”无尘道长笑道:“听你这么说,你已经洞晓八卦坟的玄机了!”
苗君儒点头,便把前天晚上在黄村百柱宗祠发生的事,以及他在考水看过八卦坟的事情一并全说了。他担心上川寿明拿走龙珠后,会很快释放出那条孽龙。
游勇庆说道:“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以那些日本人的本事,我担心程队长他们顶不住,说不定孽龙已经被放出来了!”
张道玄笑道:“时间没到,拿不到御封龙印,借助神龙之力找到龙葬之地,他们是不会放出孽龙的。”
苗君儒说道:“孽龙洞中何半仙的阴阳传音也是这么说的。”
无尘道长问道:“苗教授,胡会长有没有给你看那张他家祖上留下来的拓片?”
苗君儒说道:“那张拓片与族谱上的诗我都看过,刚开始没有看明白,后来我才发觉,拓片上的图案,是与整个村子有很大关系的!我认为考水村附近,应该有一处与黄村一样的地下建筑,只是时间紧迫,我没办法破解上面的玄机,找到入口!但是李教授和怀特却……”
无尘道长扭头看了看张道玄,打断了苗君儒的话,正色问道:“你认为考水村真有传国玉玺?”
苗君儒说道:“传国玉玺已失踪上千年,历史上不乏各种说法。但我认为,玉玺就算不在考水,也与考水胡氏有着很大的关系。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拿到了传国玉玺!”
张道玄把话题岔开,说道:“照你所说,目前婺源境内有两股日本人,一股是那个白发老者,在考水村一带,刚刚拿到了你说的传国玉玺。另一股是日本玄学大师上川寿明,在一天前就已经拿着龙珠去了孽龙洞?”
苗君儒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那白发老者的身份,不过,我肯定他是一个比上川寿明还要厉害的玄学高手。”
无尘道长说道:“这么说,那是一个难以对付的人物!”他接着对张道玄说道:“道兄,你可知那龙珠的来历?”
张道玄说道:“据说当年祖师爷以铁链锁那条孽龙于龙井之中,以玄天之术逼孽龙吐出龙珠,莫非就是那颗龙珠?”
无尘道长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张道玄说道:“当初祖师爷拿到龙珠后,将龙珠镇于齐云山的先师殿。元末的时候,朱元璋与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刘伯温赶到齐云山请出龙珠,在鄱阳湖边设了祭坛,施展道家法术掀起滔天巨浪,淹了陈友谅的大半水军,朱元璋才得以打了胜仗。但那以后,龙珠从此下落不明。可听苗教授所说,那黄村的地下金銮殿,乃是清朝初期修建的。龙珠是怎么到了那里的呢?”
无尘道长说道:“道兄有所不知。那龙珠其实并未遗失,乃被刘伯温带至安徽凤阳,以龙珠借水之力,填补朱元璋祖坟中的五行之缺,方有大明江山。按刘伯温所算,大明江山应为二八之数,即十六帝二百八十年。但因朱元璋杀戮太重,折纪三年,所以大明江山只有二百七十七年。李自成麾下宋献策乃我辈中人,不知道如何得知龙珠之事,兵败经过凤阳时,挖开朱元璋祖坟旁边的护脉之山,得到了那颗龙珠……”
苗君儒忍不住问道:“观主如何知道这些事?”
无尘道长说道:“那宋献策之子宋宝,乃我观中道人,道号木玉山人。当年在黄村修建地下金銮殿,也是我祖上相助,才得以建成。那百柱宗祠,实为遮人耳目之用。”
苗君儒微微笑了一下,无尘道长所说的话,正印证了他当初的猜测。他问道:“我在孽龙洞中,见到木玉山人留下的墨迹,难道他也到过里面?”
无尘道长说道:“木玉山人抚养李自成之子,何曾不想复兴大顺王朝!他也知孽龙洞中有孽龙,只要用道家法力借龙珠之力释放出孽龙,再用御封龙印镇之,就能找到龙葬之地,找到龙脉之穴,以人葬入,可保后代成为帝王。只可惜他没有御封龙印,所以只能作罢。至于我伯父,是在洞悉了天地玄机之后,在洞内布下道家气阵,不想外人进去骚扰那条孽龙,担心激发孽龙的戾气,怕到时候你收服不了!”
苗君儒惊道:“什么,要我去收服那条孽龙?”
无尘道长说道:“我刚才说过,你是今年天劫的主星,凡事都应在你的身上!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当年我伯父登仙之际留言,要想修到道家最高境地,必须找到《疑龙经》与《撼龙经》那两本佛香本奇书,以三昧真火烧之,必有奇迹出现。其实这两本书,乃是道家真经。”
苗君儒说道:“《疑龙经》在我手里,可那本《撼龙经》,却在那白发老者手里。不过没关系,他说我们俩一定会见面的!”
游勇庆说道:“到时候想办法从他手上把《撼龙经》夺过来,就知道那两本书的秘密了。只是那三昧真火,却很难弄得到!”
苗君儒与张道玄相互笑了笑,并不说话。从道家的角度解释,有一定修为的道人,都能炼出三昧真火。以张道玄与无尘道长的修为,要想炼出三昧真火,并不是什么难事。
无尘道长把手中的《疑龙经》放在天师铁剑的旁边,说道:“只可惜龙珠和御封龙印都落到他们手里,我们得多费一番力气了!我前两天夜观天象的时候,隐约见西北方向有妖气,正要和道兄动身赶往孽龙洞那边,先除妖孽!”
苗君儒想起那具腐尸的事,说道:“我在陕西考古的时候,曾见到一具腐尸,它与僵尸不同,动作敏捷且不惧普通法器。我幸有张道兄送我的那几个样法器,才保住一命。在孽龙洞中,我也曾闻到那具腐尸的臭味。而在百柱宗祠,胡队长也亲眼见到了那具腐尸。好在有郭阴阳送我的阴沉木八卦,他才拣回一条命。我敢肯定,那具腐尸是上川寿明的。”
张道玄皱眉道:“僵尸我倒见过,你说的这行动敏捷的腐尸,我没见过。不过,据天师府中的古籍记载,确有与僵尸不同的腐尸,称为尸妖。尸妖与僵尸不同,须是埋于土中千年不腐之尸,还需此尸生前有戾气,死不瞑目者。选月圆之夜,以八个童男童女之血浸泡,再以邪术将其魂魄招回,方成尸妖。苗教授,你说得不错,这尸妖比千年僵尸还厉害,普通法器确实对其无可奈何。我虽然有天师铁剑,可那尸妖有甲胄护身,恐怕也难伤着他。”
无尘道长说道:“原来,我看到的妖气是那具尸妖所致。听道兄所言,莫非就没有办法对付那尸妖了?”
张道玄说道:“并非没有办法对付。尸妖与僵尸不同,有魂魄在身,那上千年的戾气早已经化成了妖气,普通灵符无法镇住。而且它动作灵活,要硬碰硬的话,恐怕很难对付。得弄清他的来历,才好想办法对付!”
苗君儒说道:“我在蓝田的那天晚上,听那几个区小队员说过,村里不见了几个孩子!”
张道玄说道:“这么说的话,那个日本人就是在那里炼成这具尸妖的。”
苗君儒说道:“那几个区小队员都死在尸妖的手上,最后一个区小队员临死的时候,要我到玉川去找胡老汉,还要我注意日本人。只是当时我们想早点回重庆,就没有去玉川。”
张道玄说道:“要是你去了玉川,也许就能从胡老汉那里知道点什么,可惜现在已经迟了。如果确定尸妖是日本人在蓝田炼的,我就有办法!”
无尘道长问道:“道兄有何办法?”
张道玄说道:“那尸妖不可能是大老远从日本带过来,所以尸妖生前应该是中国人。他有三魂七魄,能听得懂我们说的话。如果我们告诉他当年发生的事情,晓以民族大义,也许他会帮我们。但是那日本人是他的再生恩人,所以……”
苗君儒说道:“所以我们仍没有胜算的把握?”
张道玄说道:“万一不行的话,我只得以命相搏,用三昧真火打出他的魂魄。没有了魂魄,他就是一具僵尸。苗教授,有天师铁剑在手,你都能灭了他!活尸的命门在天灵盖的百会穴和脚底的涌泉穴,那是他连同天地灵气之处,也是他最弱的地方。”
无尘道长说道:“大凡邪物,在月圆之夜最猛。如今乃是月底与月初相交之时,凌晨乃见眉月,谅那邪物也强不到哪里去。张道兄,我看现在我们就去找那邪物,不管怎么样,做个了断,你看如何?”
“也好!没有了那具尸妖相助,日本人的本事会大打折扣。”张道玄掐指一算,接着走出厢房,仰头向天,惊道:“不好,那条孽龙已经蠢蠢欲动,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那里!”
苗君儒站在张道玄的身边,见天空中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什么。但空气沉闷,是大雨来临之兆。他说道:“我们要想办法尽快赶去,要是有马就好了。”
游勇庆说道:“我知道哪里有马,你们三位在城外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他检查了一下背上的枪,转身就走了!
无尘道长见时间紧迫,忙叫一个道士准备了四个人穿戴的蓑衣和斗笠,还有两盏照路用的马灯。三个人从西门出了城,来到位于汤村那条往北去的路口。看看天色,已经临近中午。没等多久,就听到城内传来枪声。
不一会儿,见游勇庆骑着一匹马急驰而来,手里还牵着三匹,冲到他们面前,大声说道:“快上马,那些王八蛋追上来了!”三个人上了马,过了汤村,沿着北去的那条路急驰而去。
四个人骑马一路狂奔,走到一半的时候,大雨就来了,如瓢泼一般,一阵紧过一阵,打得人头上的斗笠叭叭直响。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就在人的头顶炸响,震得人头皮发麻,两耳嗡嗡直响。白晃晃的闪电如幽灵一般瞬间划过雨雾,闪得人的眼睛根本睁不开。马的前进速度被迫慢了下来,四蹄在泥浆里打滑,几次都差点滑到田里去了。
他们身上虽然穿了雨具,可也没有什么用。雨实在太大,借着风势灌到人的脖子里。游勇庆把马灯藏在蓑衣下,以免被雨淋到。没多久,他胸前的衣服全淋湿了。他看了看前面,见苗君儒和张道玄两人不时大声策马,可无论他们怎么策,那马就是走不动。
好在前面有个破庙,四个人进去后,张道玄摘下斗笠问道:“还有多远?”
无尘道长回答道:“还有六十里。这雨下得太大,道兄,要不我们歇一会儿,等雨小一点再走?”张道玄点了点头,解下身上蓑衣。
破庙的一个角落里有些干柴,苗君儒搬了一些过来,点燃了,四个人围着火堆烤火。
几个人烤了一阵火,身上淋湿的地方也渐渐干了。苗君儒眯了一会儿眼,精神恢复了不少。
张道玄见外面的雨势小了一些,便要穿上蓑衣要继续赶路。不料无尘道长一把扯住他,说道:“道兄,你听!”
天空中不时传来阵阵雷声,张道玄静下心神听了一会儿,脸色渐渐变了,不由自主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时间没到呀!”
苗君儒站在庙门边听了一会儿,隐隐觉得那雷声中,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很沉闷又夹杂着几分高亢,还有几分欢快,如同是一个久居牢狱的江洋大盗在走出牢门之后,从内心发出的一声声巨吼。
无尘道长说道:“离二月二还有几个时辰,难道是他们等不及了,提前把孽龙放出来?”
张道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在孽龙出洞之前赶到,有祖师爷的天师铁剑在,那孽畜就出不了洞!”
四人穿戴好蓑衣斗笠后,从破庙中出来继续往前走。
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夹杂着电闪雷鸣,预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