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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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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无梦,偏偏此时白晓谷的的灵识之中,有如走马灯似的闪过一幕幕同李岫相识至今的种种。

    从埋骨初遇,到虾蟆陵犯夜,直至宣阳坊小宅中的朝夕相处……虽然比起成精来的漫漫岁月,这短暂的半载光阴只不过是弹指一瞬,但白晓谷却怎么都无法忘记,自己被李岫拥在怀里的感觉——那温暖的人类体温,是在乱葬岗阴湿的土壤中无论如何都体会不到的。

    难道说,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给予他这种宠溺呵护的温度了吗?

    念及此,白晓谷眸中的灵火摇曳不停,就像要随时熄灭一般,他四肢百骸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从容纳着灵火的眼窝里缓缓渗了出来,和着雨水,在脸上爬出两道湿湿的小径。

    白晓谷抹了一下眼角,送入口中浅浅尝了尝,微咸——却不知到底是雨水的滋味,还是他也变得同人类一样……学会了流泪?

 轮回逆旅(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下周之前不会有新任务~

    这个单元故事快完结了,下个单元是番外,故事正在酝酿中,暂命名为《曲江夜宴》。  这一晚,夜深人静。段珂在金盆前布下加持法阵,先行使用七日籽进入了金盆之内,接着,李岫便将第二只小鼠递予韩湛。

    看着那只粉色小小鼠辈,韩湛腹内一阵翻腾,强忍着恶心还是将它捏起来攥于手心。

    正要起行,韩湛有些不放心地回头问道:“云生,我们走后,你和晓谷又该怎么办?”

    李岫楞了一下,遂笑道:“我自有安排,表兄就不必担心了,先行去吧。”

    韩湛同李岫素来亲睦,李岫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虽然这表弟平时有些迷糊,可是但凡遇到需要决断大事,却从不含糊,而今次见他言辞闪烁,韩湛顿觉古怪,凝神一想,忽然脑中掠过一个念头,遂蹙着眉道:“莫非,你是想……”

    话音未落,韩湛便被李岫猛地一推——他却猝不及防,踉跄了两步便栽进了盆中,没顶之前他还挣扎着想去拽住李岫,可是身子就像被卷入了漩涡之中,愈陷愈深,完全身不由己。

    直至韩湛在金盆中完全隐遁消弭,李岫自怀中摸出豆荚,硕果仅存一只七日籽正从里面探出头来眼巴巴地望他,李岫无奈地苦笑一记,对着它道:“徒留你一个也无用,你要追随同伴离去吗?”

    小鼠似是听得懂人言,它颤了颤胡须,乖巧地点了点头,见状,李岫便捧着它送到金盆边上,小鼠在李岫掌心跑了转了一圈,而后便“噗通”一记跃进了盆里。

    ※

    诸事停当,李岫上到二楼,叩了叩门,里面没有动静,以为白晓谷已经睡着了,于是就径自推门进入。

    “晓谷?”李岫轻呼,内里却无人回应。此时屋内没有掌灯,一片昏黑,李岫朝着床榻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模糊黑影团在那儿,李岫走近,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坐下,又唤了一声,可仍旧没有白晓谷应答。

    “你在生我气吗?”李岫问道,叹了一口气,“我不该那般凶你……适才只是有些烦心事亟需解决……”

    他顿了一下,接道:“你知道,现下只余三只七日籽,可是却有四个人,势必要有人留在这里。段真人被困多时,况且正是他点醒我们正深陷迷局,若是让他继续羁绊在此,便是不义;表兄还有锦绣前程,若是在这里蹉跎了,未免可惜,我若是将他独留逆旅,便是不悌……故而我教他们二人先行离去了,或许待他们脱出之后,还能找到其它助我们脱困方法也未可知。”

    虽然口上这么说,李岫心里却不置可否,他望了一眼那团角落里影子,踌躇了半晌才继续说:

    “只是委屈了你……”

    言毕,长久以来一直萦绕心间,教他纠结困扰一桩心事忽然清明——原来自己甘愿留守在这间逆旅,不是因为别,而是因为不知不觉中,白晓谷在自己心中所占位置已经无人可以取代,倘若能和他朝夕相对,就算在这无尽轮回空间中不断往复自己也毫不畏惧,只是害怕,一念之差,白晓谷将永远遗失在自己今后岁月里……

    就像那个人一样。

    念及此,不知为何,脑中蓦地掠过一道翩然白影,教李岫胸口隐隐作痛,他长吁一口气,探出手去碰角落里那个安静影子,可是一探之下却摸了个空——白晓谷并不在榻上,他只摸到了一袭冰凉被衾和裹在里面一只枕头。

    李岫抱着枕头怔忡了一会儿,复又丢下它,急急忙忙点了灯烛便在房舍外四下寻开,没有找到白晓谷,倒惊动了其他宿在此间旅人,屋舍内纷纷传来骂骂咧咧人声,李岫顾不着致歉,匆匆下了楼,也不取伞就推门出去。

    外面雨催风急,李岫刚走了十余步浑身便被淋地透湿,他心急如焚,一路走一路大呼白晓谷名字,可是声音尽数遭风声雷鸣吞没。大约半刻之后,李岫发觉自己重又回到了逆旅之前,看到篱笆上那些雨打风催,四处零落白色小花,浑身顿觉一股彻骨寒意——

    正在这时,李岫忽然瞧见隔着雨帘一个泥人儿正蜷缩在墙边,他心念一动,忙走上前来,只见白晓谷散发赤足,满身泥泞,也不知他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浑身打着微战,宛如一片凉风中秋叶。

    见状,李岫一颗悬着心顿时放了下来,但见白晓谷这般狼狈,着实可怜,又是一阵心疼。他箭步上前,一把将眼前泥人儿拉了起来,恶狠狠地圈进了臂弯里。

    白晓谷仰起脑袋,看到李岫,先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而后便伸出脏兮兮手,确认般轻抚李岫面庞,直到把那儿抹成一张花脸,眼窝里一直躁动不安灵火这才渐渐平复,他踮起脚尖,紧紧地回揽住李岫脖颈:

    “云生……不要……不要……丢下我……”

    他嘴里呓语般喃喃,“你不在……我会……寂寞……”

    这个痴儿,只会用最乏善可陈言辞来表明心迹,可就是这样,才觉得他坦诚可爱。

    听罢,李岫会心一笑,附在他耳畔连声应允:“不会,再也不会了……”

    二人回到逆旅,李岫汲了水,先替白晓谷清洗干净,自己这才沐浴更衣,折腾了半晌眼看时近子夜,李岫正欲转回自己屋内,白晓谷却使劲攥着他袍角,不教他离开,李岫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留了下来。

    “叔父,您不是说人都是无情无义么?我怎么瞧李县尉不像呀?”

    “……我只道无情无义人多是,却没有说人人都是如此,”杜重一边顾左右而言他,一边还装模作样地假嗽了两声,忽而想起了什么,朝着杜升翻了个白眼,愠道:“怎么怪起老夫来了?先前你这应声虫不是也跟着煽风点火嘛!”杜升听罢,缩了缩脑袋,讪讪地遣回了白晓谷耳窝里。

    ※

    是夜,李岫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正在追逐着什么人,一直疾奔,可是前面人影愈行愈远,他远远落在后头,眼看就要追之不及,李岫不甘,朝前一探,指尖掠过一件轻薄物事,李岫停下脚步,低头一看,掌中正躺着一张精巧面具,李岫复又抬头,望向前方,遥遥地只见那人缓缓回首,而他脸竟是那么地熟悉……

    李岫蓦地惊醒,他定了定神,陡然惊觉昨晚同自己抵足而眠白晓谷今朝不在榻上,心中一紧,忙坐起身来,却看到白晓谷正倚着胡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什么。

    李岫起身,走到白晓谷身旁,瞧他正捧着先前那个包覆七日籽荚壳怔怔出神。

    李岫以为他仍在介怀七日籽之事,正欲安抚,白晓谷却忽然仰起头,冲着李岫展颜:

    “云生……你……看。”

    李岫不明就里,白晓谷遂剥开豆荚——

    荚壳一团粉红,十几只小小肉粒静静地躺在里面,安详地睡着。

 轮回逆旅(十二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o^)/

    新故事酝酿好了再发上来 ;…)  进入金盆之后,李岫和白晓谷相继自一口枯井中爬了出来,脱出时,韩湛和段珂正守在井边观望,李岫十分疑惑,便问:“你们在此等了一宿吗?”

    韩湛回说:“此时相距我们出来,仅有半刻功夫而已。”

    原来逆旅内外时间并不一致,逆旅中一晚,在外不过弹指一瞬。

    念及此李岫不免感慨,回头望了一眼白晓谷,他正满不在乎地把玩着荚壳里七日籽。里面新结出来小鼠个头却依旧如皂荚子般大小,它们较之最初那拨胆大了不少,只要外边稍有风吹草动,便争相扒开荚子探头出来,白晓谷唯恐它们受到伤害,故而每回都要挨个把他们轻轻地按回豆荚里。

    而听李岫说完这豆荚好处,段珂大感兴趣,遂道:“白公子,能否割爱,将这豆荚让予贫道呢?”

    白晓谷摇了摇头,攥紧了豆荚,将它按于自己胸前。

    段珂未露声色,只是趁着李岫同韩湛说话空档里,凑近白晓谷低声恫吓:

    “你敢不依从?信不信我立刻就去告诉李兄,那天我在金盆里看到东西?”

    白晓谷闻言,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段柯所指,慌忙抓住他袖子央求道:“不……要……不要……告诉……云生!”

    瞧白晓谷一副怯生生模样,着实新鲜有趣,段珂忍不住对他生出了逗弄心思,故意冷哼一声:“凭什么听你?”

    白晓谷正无措,杜重从耳窝里探出一只小细胳膊,扯了扯他鬓发,悄声道:“姑且从了他吧,倘若他真告诉了李县尉,咱们可就麻烦了。”

    白晓谷还在犹豫,段珂作势就要朝李岫那边走去,白晓谷只得依依不舍地将豆荚递与他。段珂满意地将其纳入袖中,白晓谷却还是不放心,叮咛道:“好好……待他们。”

    段珂一怔,复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晓谷,而后冲着他邪邪一笑,道:

    “不劳白公子费心,贫道自会物尽其用。”

    ※

    四人离了枯井,走了一会儿,在林中深处觅到一处袤僻境地,有间已经荒弃逆旅正矗立在那儿。

    众人走近,李岫发觉之前自己几次三番看到白色小花已经败在了篱笆上,于是便呼段、韩二人近前观看。

    “这不是豆花,”段珂摘下了一朵枯萎小花,用手指碾开,道:“此花名唤‘夕颜’,花期短暂,朝生暮死……常见于荒冢附近。”

    听罢段珂所言,李岫只觉得背后一记发寒,忽然看到逆旅木质牌匾正垂落在脚边,这木匾比起早先见识过更加朽烂斑驳,上面落了厚厚积灰,第二个字上还蒙了一片枯叶,李岫心念一动,俯下身,将那枯叶拂开,被蒙住字立时跃入眼帘——

    乃是个“粱”字。

    此间并不是“黄泉逆旅”,而是“黄粱逆旅”……

    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魇吗?

    但若只是一场梦,那他们又是如何入梦?

    李岫难以置信地四下张望,可触目所及,只有天际那无边阴霾,山间蔓蔓荒草……以及在篱笆上凋谢夕颜花……

    不久,众人在林间找到了两匹马,除此之外,还有一匹黑骏,乃是段珂坐骑。李岫一行继续赶往东都,而段珂则要去到长安,四人下山之后便在官道上分别,临行之前,段珂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后会有期”,这才踏马离去。

    行将一阵,李岫回想起连续两日曾在晚间听到女子“嘤嘤”哭泣,却不知道那哭声究竟从何而来,心中十分疑惑,便问并驾韩湛有没有听到。韩湛听罢,不知怎,面上表情扭曲了一记,但还是摇头称不知,李岫遂缄口。

    不多时,李岫发觉韩湛执缰空档里总会腾出手来挠自己右臂,他有些奇道:“表兄,你怎么了?”

    韩湛沉默了一会儿,道:“胳膊上有些瘙痒。”

    李岫想了一会儿,忽然恍悟:“莫非,是要开花了吗?”

    闻言,韩湛浑身一僵,却没有回话,李岫接道:“表兄,不如让我验看一番吧。”

    “不行!”这回韩湛斩钉截铁道,接下来一路都虎着脸,任李岫说什么,都不予回应。

    ※

    清明旬休一晃即过,李岫回返长安后,府衙内积攒了不少待查县务琐事,忙碌了好几天,直到望日才有了空闲。这日一早,李岫收到罗瑾一封书函,信上邀他至玄都观赏桃花,顺便还要向他引见一位远道而来故友。

    李岫想着这时节桃花应该都开败了,要如何欣赏?罗瑾动辄便爱故弄玄虚,也不知要今次他要搞什么名堂,可念及好友那玩世不恭性子,李岫不禁又有些好奇,罗瑾会介绍什么样人给自己认识。

    酉时一过,李岫换了元服,也没有牵马,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徜徉至崇业坊玄都观。兴许是四月长安乍暖还寒,道观内栽植桃花开得迟了,此时桃花千树,满院芳菲,李岫甫进门,一阵香风便迎面袭来,他被眼前胜景所迷,一时间竟看地有些痴了,直到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李岫这才蓦地回魂,转过身,看到正是一脸促狭罗瑾。

    “李少府这是在看哪个美人哪?”罗瑾口出调侃,一边装模作样地四下探看,李岫眉头微蹙,口中低叱了一句“没正经”,罗瑾也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拉过李岫往自己居所走去。

    席上已经有位座上客,亦是个黄冠道人,自他背影观来,身形十分眼熟,李岫正寻思着在何处见过他,那人似是听到了响动遂转过了头,冲着李岫露齿一笑。

    李岫一呆,旋即认出:此人正是十数日之前在那“黄梁逆旅”中邂逅道士段珂,没想到他竟然是罗瑾今次要引见之人。

    “云生,这位是段成雪——”原来前些年罗瑾游历蜀中,和段珂结识,二人气(臭)味相投,一见如故,遂成莫逆……还未等罗瑾介绍完,段珂便抚掌大笑起来,口中道:“李兄,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还真是有缘呵。”

    李岫闻言,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早该想到,段珂当日念道“至交”正是自己那活宝友人。

    “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呀?”罗瑾眨了眨眼睛,李岫知他素来爱打听是非,倘若不说,势必会被纠缠到底,于是只得将清明前夕在两京旅途中故事和盘托出,罗瑾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一脸惋惜地嘟囔道:“云生你去东都怎么也不捎上我呢?我也想去见识见识那‘黄梁逆旅’。”

    李岫蹙眉:“难道你就不怕被困在里头?”

    罗瑾摇了摇头,道:“那又何妨?况且,不是还有云生你陪着我吗?”

    言毕,李岫蓦地心头一暖,只觉得很久以前也有一人曾对自己说过类似话……可是细想之下又记不太真切,正出神空档,忽然听闻:

    “子良若是想去那间逆旅话,下回我就陪你一道去寻,如何?”

    段珂这般道,似乎早已将自己被困结界一年多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罗瑾听罢,兴冲冲地抓过他手,道:“一言为定呵!”

    望着这一对活宝,李岫默然无语。

    ※

    晚间,罗瑾将李岫留了下来,三人一起在观中桃林间摆了案席,三人对月共饮,倒也风雅。

    闲话了一阵,罗瑾自房中取出了一壶酒,亲自替李岫斟满了一杯,尔后道:“成雪这次上京,替我捎来了一瓶好酒!我舍不得独享,特意等你来了才启开。”

    李岫好奇地望向杯中,只见酒液澄澈清冽,还有股淡淡醇香,于是便浅浅啜饮了一口。李岫本不嗜酒,但这酒滋味着实特别,饶是他也忍不住多喝了一些。可是饮过片刻,隐隐觉得丹田之处有种灼热之感,李岫心中古怪,便问罗瑾,对方洋洋得意地捻着唇髭道:

    “这酒可是段兄以特别药材炮制而成,据说有壮|阳奇效呢!”

    李岫微窘,低叱道:“你怎么给我喝这种东西!”

    罗瑾白了他一眼,道:“你白天辛苦,晚上还要和那心肝肉儿颠鸾倒凤,我这是体恤你才拿出来给你补身子,可别不知好歹。”

    被罗瑾这一通调侃,李岫顿时脸上发烫,他转过头羞恼地瞪了罗瑾一眼,端起酒杯,愤愤地一口饮尽。

    “说起来,这酒是用什么泡制成呢?”罗经这般问道,段珂回道:“有一味药材名唤‘七日籽’,生于豆荚中,此酒就是以‘七日籽’泡制成……”

    话音刚落,李岫含在嘴里那口酒立时喷了罗瑾一头一脸,罗瑾“哇哇”大叫起来,一边拭面一边大骂李岫暴殄天物。

    没想到,白晓谷珍爱“七日籽”们竟被段珂……若是被他知晓此事,恐怕又会露出那副泫然欲泣表情了。

    所以,这事绝对不能让他知晓。

    李岫心中默念,望着一身狼狈罗瑾和一脸狡黠段珂,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蚍蜉王城(一)

    四月尾旬,风和日丽。

    曲江池畔游人络绎,放眼望去,美女贵媛花枝招展,五陵少年吮香猎酒,好不热闹。

    今日李岫旬休,便携白晓谷在曲江池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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