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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时候,我劝说的密度还是相当大的,可是到了后来,路越来越难走,我的体力消耗越来越大.我也只能缄默前行。
一连走了几天,我们已经进入没有任何裸露地表,全是积雪覆盖的雪山的雪冠地带。站在高处向身后眺望,来时的所有村落都看不到了。
盗墓笔记8(下册) 第一百章 (文字版)
一眼望去,我看到长白山山脉绵亘无迹,这其中有上千个山峰和山谷,很多都是人迹罕至。
我已经无法判断,我们这次的路线,是否和上一次进山的路线一致。
我记得当时顺子带我们来的时候,曾经和我讲过一些山峰的名称,三圣雪山、鹞子雪山,那时候那些山峰的样子,似乎和我现在看到的都不一样。
我记得得当时潘子还有各种调侃,如今,山和人都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第三天晚上,我们搭起了帐篷过夜,这里离我之前设定的要分开的线已经很近了,估计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这天晚上,我们找到了一块比较干燥的地方生起了火,坐在火堆前,他第一次沉默地把日光投向了我。
我也盯了他好久,他一直就这么看着,我开始判断,他目光的焦点是不是我。
但是我发现他真的是在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十分奇怪。我道:“我身上出什么问题了,我身后有一个怪物吗?”
我问了几次,他都毫无反应,我想这人平时就不是特别正常,现在这个情况,我一定无法理解也无须理解。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我要了一根烟。
我递给他,以为他又要像以前一样直接嚼了。没想到他放到火中点燃了,接着真的抽了起来。
“丫竟然真会抽烟。”我心里暗骇。
在火光映照下,他忽然说道:“你准备跟到什么时候?”
我不禁一愣,道:“和你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道:“你继续跟着我的话,我明天会把你打晕。”
我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不由得一下就不知所错,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想干什么?你可不要乱来。”
他道:“你不会有事的。”
我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道:“我不会让你把我打晕的。”
他淡淡地道:“那你现在就可以逃跑,或者从现在开始,和我保持相当远的距离。”
我道:“要多远?”
闷油瓶道:“只要你离我没超过一百米,我都能用石头打中你。我会把你背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你醒来,你已经找不到我了。”
在那一霎,我呆了一下,我忽然意识到,虽然这样的对话很好玩,但是其中蕴含的意思,十分明确。
他不希望我在继续送下去了,他显然不相信我说的到了那条线就会放弃的想法,他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他觉得,现在已经是分别的时候了。
盗墓笔记8(下册) 第一百零一章 (文字版)
我道:“你就不能再认真地考虑一下吗?现在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意义这种东西,有意义吗?”闷油瓶对于“意义”这个词语,少有地显出了些许在意,他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道,“意义这个词语,本身就没有意义。”
我看着他又三分钟之久,再没有说什么,然后转身走进了帐篷之中。
我放弃了,我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上去抽他几个嘴巴,我觉得他立即翻身起来夹爆我的头的概率不大。
但很可能我是打不着他的,他的速度太快了。如果是骂他的话,就好像是骂一块石头一样,毫无快感可言。
该说的道理我都说了,我知道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反正也只有一天的路程了,与其到了那条我自己定下的线的时候,我继续纠结无助,直至崩溃,最后被他打晕;不如就在这里放弃吧,我还可以在这里待着,目送他消失在雪原里。
此时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天一亮,我就回去。我会在这里做上一个记号,以后每年到这里拜一拜,扫扫墓。
我躺进睡袋里,心中各种郁闷,无法入睡。躺了十几分钟,闷油瓶也走了进来,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会儿,他才道:“再见。”
我道:“朋友一场,明天再走吧,我不会再跟着你了。”他点点头拿出守夜的装备就离开了帐篷。我心中满是绝望。
你一个很好的朋友,执意寻死,你看着他,但是阻止不了他,你和他之间隔着一层用任何工具都无法打穿东西。
你能用任何方式去触碰到这个东西,但是你却找不到可以将它攻破的缺口。
我决定了之后很难过,但是又觉得,我是不是应该了理解,理解闷油瓶那句话:“意义”这个词语,本身就没有意义。
我转过脸去,心里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不去理睬外面的人,自顾自闭目养神。
我在不知不觉中睡去。然后,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了。
那种声音在睡梦中听起来好像是一群奇怪的人在唱歌。那歌声悠悠扬扬的,人数似乎特别多,在这种地方听到,感觉十分奇怪。
盗墓笔记8(下册) 第一百零二章 (文字版)
我醒过来之后,睁开眼睛便意识到,那是风的声音。
我的帐篷正在左右摇晃着,里面用来照明的风灯好像随时会掉下来,光线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我起身走出去,发现四周起了大风,狂风卷着雪屑,正往山谷里灌来。闷油瓶并不在四周,他的行李也不见了。
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我摸摸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已经打晕过我了。头上没事,看来他看我睡着了,连打晕我都免了。
我又看了看天,知道要糟糕了。这天气,如果再犹豫下去,肯定要倒大霉,长白山的第一场大雪,今天肯定就要来了。
如果再往山中走,基本是九死一生。我看到闷油瓶连一点食物都没有带走,心中感慨万千,知道一切已经成为定局了。
风越来越大,帐篷几乎要被刮得飞起来。我看了看时间,往回走个三天,就能有补给的地方。
而我走得越早,被暴风雪追上的机会就越小,于是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一切。
等我把一切都装好,就看到四周雪坡上的积雪被刮得一丝一丝地在半空中飘舞,一切似乎随时会崩溃。
在这之前,我觉得刚油瓶还是有生还的机会的,甚至是我回到旅游区之后,如果我告诉他们这山中有一个人失踪了,他们也许还会强遣人进山搜索,人多说不定还可以把闷油瓶绑出来。
但是现在这个天气情况,我怕就算是派一个团、一个师的人进去搜索,闷油瓶都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好就好在,他没有什么亲人,没有什么牵挂。
中国有一句老话:吃了秤砣铁了心。闷油瓶决定了的事情,是没人能改变的。
我走到这里,也算是尽了人事了。我压了压心中的各种悲伤,便开始往回走去。
风越来越大,我才走了几步,忽然,前面的雪坡上的积雪大片大片地滑下来,我的路开始越来越难走。
走出了几百米,我绕过一个山口,就发现糟糕了。前面的山体全部塌了下来,我看到一片之前没有见过的雪包。
我往上爬了几米,一看就晕了,这些雪包把之前我来时的路线全部搞乱了,我一下分不清楚我应该走哪条路回去。
我点上烟,抽了几口,琢磨该怎么办。毕竟这里离旅游区还是比较近的,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有办法出去的,只怕我万一走错了方向,那就麻烦了。
虽然我对于闷油瓶的命运非常悲伤,但是想到我很有可能会死在他前头,还是相当郁闷的。
就好比有一个重病弥留的人,基本上你去了之后,是准备参加他的追悼会的那种。
可到了之后,奄奄一息的濒死者却端着一把冲锋枪在等你,等你到了,他哒哒哒地扫你一梭子,你倒在血泊里,然后他自己才倒进棺材里挂了。
你躺在地上,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正往外飙血,心中的情绪会何等复杂。
盗墓笔记8(下册) 第一百零三章 (文字版)
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抽完烟,我继续往上爬,忽然我发现头顶上流下来很多拳头大小的雪球。
雪球大小不一,显然是自然形成的。我抬头看去,看到上面的积雪滑坡得相当厉害,不停地有一片一片的雪坡断裂,直往下滑。
我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到了山顶的时候,我一下就找到了继续往前的路线。
我心中安定了下来。我从山顶顺势而下,到了山的另一边,那边是一个阳面。
我抬头一看,正看到太阳从山后升起,对面的坡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我觉得浑身涌起一股暧意,接着,我忽然发现,四周变成了粉红色,变得非常地模糊。
我愣了愣,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随即我就意识到了,这是雪盲症。我立即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我知道我自己绝对不能再使用眼睛了。
在使用一下,眼前立即就会全黑,什么都看不见。
雪盲症的恢复时间是一天到三天,如果我自这里的了这个,不仅会比闷油瓶死得早,而且会比他死得惨。
我图什么啊?
我闭着眼睛,心中无比地郁闷。狗日的,上次来的时候到处是阴沉的雪云,哪有机会得这毛病,所以这次一点准备都没有,可谁承想这次偏偏就遇到了这种事情。这一次还真他妈的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雪盲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病,一般人认为是由于视网膜受到强光刺激引起暂时性失明的一种症状。
一般休息数天后,视力会自己恢复。得过雪盲的人,不注意会再次得雪盲。再次雪盲症状会更严重。
多次得雪盲会逐渐使人视力衰弱,引起长期眼疾,严重时甚至永远失明。
盗墓笔记8(下册) 第一百零四章 (文字版)
在雪原中行走,一般都会戴上护目镜,或者一般的墨镜也能缓解和预防雪盲。
但是美国人还有一项研究显示,雪盲症其实是因为双眼在雪地中找不到聚焦物体(雪山上很多时候能看到的只有一片纯白色),双眼过度紧张导致的。
雪盲症很少会突然暴盲,但是一旦出现症状,就绝对不能再用眼睛了,必须给眼睛休息的时间。
也就是说,依我现在的情况,估计十二个小时之后我才能放心地继续用眼,在这期间,间歇性用眼也要十分小心。
这就意味着,我肯定得困在这儿很长一段时间。
想着我就觉得非常非常郁闷,心说为什么来的时候一帆风顺,如今却变成了这副德行。如果来得时候我出点什么事情,闷油瓶可能还得把我送回去。
早知道前几天我就应该找个理由把自己敲瘸了。
正想着生闷气呢,忽然我觉得屁股底下一松,我坐着的整块雪坡滑了下去。
在雪坡上往下滑是完全不可能停住的,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一路打转下滑,双手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四周乱抓。
此时已经不可能闭眼了,我几次把手深深地擦进雪里,想依靠阻力使自己停下来,可是每次插入都只是使得更大的雪块滑坡。
我惊叫着一路滚下山坡,那下面,我知道是一个非常陡峭的悬崖,往下落差最起码有三十米,就算下面有积雪,我也绝对不会安然无恙。
在以前我可能心说死就死吧,但是现在我觉得没法接受。我惊恐地到处乱抓,但是瞬间,我就滑出了悬崖,凌空摔下去。
在我翻滚着滑出悬崖往下落了六七米的时候,我发现四周的一切全部变成了慢动作,跟着我飞出来的雪块我全部都能看到。各种奇怪的轨迹。
接着我就仰面摔进了雪地里。
从三十米高的地方摔进一块棉花一样的雪里,想想就是一件特别过瘾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摔进雪里有多深,但是我知道,在雪地上面看到的,一定是一个人体形状的坑,姿态肯定特别诡异。
这里的雪特别松软,摔下来之后,无数的碎雪从边缘滚下来,扑面就砸在我的脸上,我头蒙得要死,但是万幸的是,我没有感觉我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但凡雪里有一两块石头,我肯定不会有现在这种感觉。
我拨开脸上的雪,努力地往上爬去,把头探出了坑外,刚想骂脏话,忽然就感觉到上头似乎有个什么影子。我抬头一眼就看到,刚才在悬崖上被我带动的那片雪坡,全部从悬崖上滑了下来。
那个影子就是那片雪坡。看那阵仗,我估计有一吨重的雪会直接拍在我的脸上,直接把我重新拍回坑里。
盗墓笔记8(下册) 第一百零五章 (文字版)
碎雪犹如沙子一样,瞬间就把我身边所有的地方堵住了,包括我的鼻子和嘴巴。
我努力神扎,发现上头盖的碎雪特别厚,就像封土一样把我埋得严严实实的。无论我怎么扒拉,都没法找到可以出去的位置。
我已无法继续闭气了,我开始呼吸,但是一吸就是一口一鼻子的冰渣。
在雪中和水中有两个很大的不同,雪不是实的,中间会有无数的小空间,里面都是有空气的。
我扭动头部,压缩出一个小空间来,立即呼吸了几口,虽然不那么憋得慌了,但还是觉得胸口极其地闷,而且头晕。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忽然我就听到了外面有动静,接着,我不停乱动的手被人抓住了,然后我整个人被拉出了雪坑。
我大口喘气,就看到闷油瓶抓住了我的后领,用力把我从雪地里扯了出来。
我的眼睛看到的还是一片粉红色,相当模糊。我看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问他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头顶的悬崖,对我道:“我听到你的求救声了。”
雪地传音非常好,加上我是在上风口,他能听到我的呼声不奇怪。我心说:“丫的,当时我是在问候你祖宗吧。”
我爬起来,眯着眼睛看四周,立即就意识到,他一定是从三十米高的地方跳下来的,不由得有些感动。
他还是回来了。我忽然觉得他是不是开窍了,这是不是上天给我的一个说服他的机会?他回来,说明他对世间还是有依恋的。
可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先说话了。
“你跟我来。”闷油瓶道,“这是一个死谷,还会有更多的雪坍塌下来,先到山谷的中心去。”他指了指四周。
接着我就发现,这个地方,四周全是三十多米高的悬崖,不由得暗骂了一声。
我四面看看,发现完全没有任何路线可以出去,接着,我看到了闷油瓶捏着他自己的手。
他面无表情,但是他的手一看就是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腕。我忙问他:“怎么了?你受伤了?”他淡淡道:“没事,来之前就有的伤,没好透。”
我松了一口气,就想帮他背包,他用手挡了一下,我一下就看到,他的手是以一种特别奇怪的角度弯曲着的,一看就知道他的手已经断了。
盗墓笔记8(下册) 第一百零六章 (文字版)
他不禁皱眉:“你的手——怎么?似乎是断了?”
闷油瓶道:“见你之前就断了,恢复了一点,刚才跳下来的时候,甩得太厉害。”
我呆了半晌,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事情突然发展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们现在被困住了,我有了雪盲症的前期症状,天气越来越坏,闷油瓶为了救我,断了腕骨,我如今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如果我不能陪他出去,那么我只能陪着他走下去,一直走道他把我打晕了为止。否则,这事实在说不过去了。
手腕骨断裂是十分痛的,我看了看我的装备,想找点有用的东西先给闷油瓶急救一下。
还好其中没有东西被摔破,背包和食物就算完好。有一些在我滚动的过程中就被甩了出去,埋在雪里不可能找到了,但是最重要的压缩食品还在。
我找了一个雪坡,掰开两根冰凌作为固定器把闷油瓶的手腕固定住。在这里风不是特别大,但是上面不时有雪球被吹下来,砸在我们头上,非常疼,如果有稍微大一点或者包含着冰块的雪球很可能会把我们砸伤。
我帮他弄完之后,就对他道:“不管你要去干什么,你首先肯定是要到达一个地方,但是以你现在的状况,你可能会死在半路上,我觉得你最好是先回去养伤。我们不如往回走。”
他摇摇头,默默到:“这是小事,你走吧。”
我道:“你是为了救我而断的手,如果因为这个而导致你最后的计划失败,我于心不忍,所以我必须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