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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没有,否则如何解释她身上的衣服与鞋子?只是什么 事情刺激了她梦游、她梦游后是否的确去过火锅店、以及那个女孩所见的她所追踪的人影又是谁,这些都要 调查才能知道了。
又跟她闲聊了一些别的,无非是郭德昌的往事,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女人原本就是絮叨的,何况是沉浸在悲伤中的女人,她的话细细碎碎,仿佛没个终了。我好几次想要离 开,都被她的另一番话头给留下了——不可否认,我留下听她叙说,不仅仅是出于同情,也带着打探情况的 目的——我总觉得郭德昌的死并没有就此停止,仿佛有些什么仍在延续。
她全然不觉察我的企图,在回忆中显出悠然神往之态。她回忆起郭德昌死前一个星期,特地从乡下给他 带来了药,治好了她多年的瘫痪。
“那是一种特别的药,很香很香。”她说。
听到一个“香”字,我全部敏感的神经都被调动了:“那是什么香?”
她被我兴奋的语调吓了一跳,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我也说不上来,很特别的香味,以前从来没有闻到 过。”
“是不是就是郭德昌尸体上的香味?”我大声问,说不上是为什么,我直觉两者间似乎有某种神秘的联 系。
“什么?”她呆了呆,眼睛一亮,“对,正是那种香气——你怎么知道?”
我没有回答她。
说到香气,我忽然觉得脑子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秀娥哭过之后,又要开始说话, 被我阻止了。
我想到了什么?
我竭力回想,由香气一路想去,终于想起那让我心中一直不安的一件事——今天早晨,在停尸房,郭德 昌的尸体上,的确没有任何香气。
的确没有。
为了验证,我打了个电话给江阔天和老王,他们证实,今天早晨的确没有闻到任何香气。
也就是说,今天早晨,那种曾让我和警察们如此恐惧的芳香,已经从郭德昌的尸体上消失了。
那是如何消失的?
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给老王,要他看看梁波的尸体上是否有这种香气,老王很快又回过话来:“有!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德昌尸体上的香气什么时候消失了?
在我苦苦思考的时候,秀娥一直在紧张地看着我,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说话:“东方,你是不是想到 德昌是怎么死的了?”
她这么一问,我才回过神来,不觉有些歉疚——对她来说,郭德昌的死因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却不 知道,郭德昌的尸体又发生了那样的变化,隐瞒这件事,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但也没有办法。
“那种药是什么样子?”我问她。
“红色,”她说,“一种红色的水,很好喝,喝下去以后肚子里很暖和。”
“那种药的气味到底是怎么样的?”这是我最关心的,虽然已经知道和尸体的香气一样,但还是想得到 更详细的描述。
她翻起眼睛回忆了一小会,努力搜索着形容词:“很怪,以前从来没闻过,闻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但 是又有点,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
关于香气,我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没想起来,那仿佛是整件事的关键,可惜我完全找不到头绪,那只是 一些思维的影子,在脑子里漂浮,让我捕捉不住。
“其实我们的日子本来就要好过了,我的病也好了,他的身体也一 天天好起来,可是偏偏……”秀娥的话在耳边幽幽响起,我没有听全,只听见“他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 这几个字,猛然触动,忍不住叫了一声:“啊!”
“什么?”秀娥被我吓了一大跳。
我顾不得安慰她,连忙问她:“郭德昌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了?怎么说?”
她凝视我半晌,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关系吗?”然后她的眼光转为迷离,语气也愈加平缓,带着哀伤 与追思:“德昌身体一向是不太好的,你也知道,他那个年纪了,平时总是这疼那疼,心脏也不好,血压也 高,风湿也总犯,一有个变天,就是感冒发烧……”她说得非常不简洁,拖拖拉拉说了一大通,好歹说出了 我要听的话。
郭德昌在出事前一周左右的时间,身体突然变得好了,各处毛病一天天消除,走路走得飞快,饭量渐渐 恢复到了三碗,一大罐液化气,寻常瘦弱点的小伙子都扛不动,他都能随便往肩上一扛,从气站走回家中途 不用换肩。除了身体机能逐渐恢复,他的夜间视物能力也逐渐增强。有一天停电,家里恰好没有蜡烛,秀娥 待在原地不敢动,他却在屋里走来走去,要什么就能拿到什么,秀娥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他看得一清二楚 。
在秀娥说出这些情况之前,其实郭德昌的尸体也显示了这些变化,他身体上原有的疤痕都消失了。那原 本是十分重要的线索,只是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我们来不及细细思考,要不是秀娥提到他的身体突然 变好,恐怕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想起他尸体上一些早有的迹象。
“他的身体变得年轻了。”我喃喃道。
“什么?”秀娥疑惑地问。
“他的身体变得年轻了,是不是?”
“年轻了?”秀娥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半晌,摇了摇头,“我没注意到,天天在一起,他一直是个老样 子——不过,昨天,在警察局,他的头发的确是变黑了。”说到这里,她蓦然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郭德昌的变化,其实并不是从死后才开始的,他早就在变了。只是我们没有想到而已。我们只注意到他 尸体的奇怪变化,却没有想到,这只不过是生前变化的继续,这种变化如此顽强,不因死亡而终止。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
这种变化,要变到什么程度才会停止?
如果郭德昌还活着,我可以说他就是变化的主体,但是现在主体已经死亡了,变化还在继续,那么,变 化的显然不是郭德昌,至少不是作为正常人类的郭德昌——这个想法让我不由暗暗心惊——变化的主体如果 不是正常人类,又是什么呢?
我只希望,这种变化不会传染。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安慰了秀娥几句,便起身准备离开。
走出来,才发觉已经是下午5点,冬天的黄昏来得很早,窗外已经有些朦胧的暮色了。
我忽然觉得心里很慌,从未有过的慌。
香气袭人
我一直认为,女人是天生的母亲,即使她仍旧是少女,那种光辉的母性依 旧让人觉得温暖。只可惜现代的女子,因为生存竞争,温柔的天性逐渐萎缩,代之以铿锵决断,行动之间隐 然有金属之声,俨然是堂堂女丈夫。那样的女子,固然有其独特的魅力,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的女 子,必须是一个温柔的小母亲,身上时刻散发着淡淡的阳光香。
我没想到我会这样早碰到这个可爱的小女子,我未来孩子的母亲,当我在这个心慌意乱的下午,匆匆上 楼寻找她时,在那间白色的办公室里,我看见一幅画: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子,嘴角挂着神秘的笑容,靠在黄 昏的窗边,眼睛望着远处不知什么地方,岁月在她的身边悄悄流淌。而我知道,她会在那里,无论岁月流到 哪里,她永远会在那里。
她听到我的脚步声,乍然回头,动作自然而流畅,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我的心忽然定了。
“东方,你到哪里去了?”貂儿看见我,整个安静的面孔像花朵般开放了。
我微笑着看着她。每次看见她,所有的恐慌和疲倦都没有了,我觉得语言都是多余的,仿佛不用说话, 她也能明白我的心思。
“出什么事了?”她果然心细,察觉到我心神不定,走到我面前仔细地看着我。
我笑着摇头。
我不愿意那些可怕的故事干扰她的生活,便随口跟她说起一些琐事。她被我一带,话题也跑开了,又开 始快活地说一些有趣的小事,那些事都是我从没留意、也从不关心的,被她一说,变得有滋有味。
她的那些病人,忽然都变得安静了,仿佛冥冥中知道我们相处的时光很珍贵,没有一个人来打扰我们, 一直到她交班,都没有人来打扰。
我本来想问她沈浩有没有说什么,可是一听她说她的小故事,就忘记了自己要问的什么。
天色,就这样黑了。
我们一边聊,一边吃过了饭。
“原来医院里的饭味道还不错。”我有些惊讶地咽下一口菜,中午和秀娥一起吃的那顿饭,为什么一点 也不好吃?
貂儿是个多话的孩子,即使是吃饭时,也是说个不休,但是一点也不啰唆,溅珠泻玉般的声音,就算不 听内容,也是享受。
我完全忘记了江阔天,也完全忘记了我要调查的事情,如果不是貂儿提醒我,我不会想到要在临走前去 看看沈浩。
我们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到沈浩病房时,已经是夜里9点多了,其间当然还有一些别的节目,那是我 和貂儿的秘密。
沈浩已经从抢救室换到了普通病房,9点多钟,外面还正热闹,医院里的病人却大部分已经就寝了。沈 浩的病房黑沉沉的,灯已经熄了,貂儿帮我按了灯,便转身去护士办公室,将我们路上买的好吃的送给她的 姐妹们吃。
这间病房一共有四张床,沈浩睡在靠门的床上,其他三张床上也睡了病人,几个人都在熟睡。
一股浓郁的香,漂浮在空气中。
我感到奇怪,这种香味怎么好像比下午时要浓了许多?正犹疑间,沈浩睁开了眼睛,看见我,怔了怔, 又飞快地闭上眼:“我其实没有醒,我是在睡觉。”
他这样说,让我哭笑不得。原本不欲打扰他的睡眠,可是气不过,便走过去将他棉被掀开,也只是出于 恶作剧的目的,掀开之后,他蓦地坐起来,我故意夸张地对他笑笑,转身欲走,却听他叫了一声“哎哟”, 回头一看,他的手腕上,细细地淌下一条血丝,大约是刚才起身太快,在桌子上刮了一下。
我正要嘲笑他,却突然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攫住了,将我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血,艳红,黏稠,迷离。
浓郁的香气充塞了我的整个胸腔,让我无法呼吸,眼前忽然模糊起来,除了那一抹近乎妖异的血红,我 什么也看不见了,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得可怕的念头,仿佛一只巨大的手,要从我的身体里拽出什么,我站 立不稳,在原地浑身颤抖,感到极度的孤独与恐惧。
“你怎么了?”似乎是隔了许多重阻隔,传来沈浩沉闷的声音。
我继续颤抖着,不敢动,隐隐有个感觉,似乎只要一动,我就不再是自己了。周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我像个黑暗中的孤儿,摇摆着站在那里,冰冷的汗一股一股地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流下来。
香,多可怕的香,我觉得应该要逃走,香气中藏着一只野兽,要吞噬这个世界。
但是如何逃呢?
我一逃,就会被香气捕捉;我不逃,就会被它毁灭。
一只柔软温热的小手穿越了香气的屏障,捉住了我,似乎有人在急切地说着什么,我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仿佛这只小手,是危险汪洋中的岛屿,我紧紧握住,头痛欲裂。
我觉得很渴。
四周仿佛有灼热的火焰在燃烧,让我身体里的水分尽皆蒸发,我渴得几乎无法自抑。
那只小手哪里去了?
无数的人声在耳边嘈杂,让我愈加烦闷,可是却一动也不能动,不知是怎么了。
……
过了不知多久,那些火焰终于熄灭了。我疲倦地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雪白——我怎么睡到了病床上 ?
这是一间独立的病房,除了我,没有其他病人,貂儿和江阔天坐在床边,见我醒来,两个人都同时松了 一口气。
“你感觉怎么样?”貂儿问。
我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愣愣地看着她。她眼皮下微微一圈青 色,看来仿佛没有睡好。
她摸了摸我的额头,吁了口气:“终于退烧了。”
她的手指竹子样凉,让我觉得额头一轻,清凉了许多。
“你昨天吓坏我了。”她一边喂我喝水一边说,我靠在她肩膀上喝水,心里暗暗得意,一转眼瞥到江阔 天嘲笑的眼神,暗地里对他挥了挥拳头,不许他煞风景。
原来,昨天我竟然在沈浩的房间里突然昏迷过去,一个晚上都在发高烧说胡话,江阔天早晨打我电话, 得知此事,立即赶来。我醒来之前,他刚到不过5分钟。
我喝了一大杯水,心中一松,那种焦渴的感觉忽然消失了,除了有点疲乏,似乎没什么不对。
貂儿说医生也查不出我生了什么病,她执意要我住院检查,我却心知肚明,这根本不是什么病,都是那 种芳香引起的。昨夜沈浩病房里的香气浓烈得过分,我想起那种感觉,再也躺不住,翻身下床,拉上江阔天 ,立意要从沈浩嘴里套出点什么来。貂儿原本想要阻拦,见我精神炯炯,也就罢了,不放心地叮嘱两句,便 去交班去了。
在走廊里,江阔天听我简要说了昨夜的事情,也觉得蹊跷。
此时已经是早晨7点多种,住院的人们醒得早,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洗脸刷牙的病人和陪护,每间病房 门都大开着,护士们开始给病人量体温。
“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我问江阔天。他正要说话,却被一阵喧嚣杂乱之声打断了。
声音从前方传来,江阔天不明所以,我却心头一沉——沈浩的病房正在那个方向。
走廊仿佛河道般热闹起来,原先离散的人们纷纷如流水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涌去,几个白衣的人影匆匆 朝那边奔跑,有个医生边走边扣着上衣的扣子,看来情况颇为紧急。
我和江阔天迈开长腿,分开人群,几步便走到了沈浩的病房前,里面早已白花花一屋子的医务人员,我 们想要进去,却被护士拦在门外。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的人看见护士进去后马上急匆匆地出来,神色十分惊慌,连推车都没有推出来, 随后就叫了医生来了。还有的人说里面的病人一夜间全部死光了。又有的说里面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我们 两人心中焦急,江阔天翻出工作证,想要强行进去,那小护士却毫不通融,只说医生在抢救病人,谁也不许 打扰。
过不多久,医生们纷纷出来,其中一名医生看见江阔天,仿佛看见了救星,赶紧迎上来:“江队长,你 来了正好,我们正要通知你。”
“什么?”我们都预感到不妙。
“沈浩死了。”
这话让我们大吃一惊。
沈浩果然是死了,其他的病人都已经被带出去,他们惊慌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浩的死状,和梁波他们一样,面部同样是惊恐而扭曲的表情。空气中的香气依旧很浓,让我们感到极 不舒服,但是和昨夜相比,已经淡了很多。我看着沈浩的尸体,很难将这个苍白僵硬的死者与昨夜那个有些 调皮的青年联系起来。昨夜我进来时,他还是生龙活虎,在床上坐起来时动作那么迅速……呃?
我再次在脑海里回想他从床上霍然翻身坐起的情形,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哪里不对?
病房外好奇的人群不断探头探脑,江阔天索性将门关上,只剩我们两人和那名医生。他问了医生一些情 况,那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说沈浩原本是伤重要死的,却莫名其妙地活了;原本身体已经恢复了,却 又莫名其妙地死了。
“我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超出了我的经验范围。”他喃喃道。
江阔天将医生请了出去,我却脑海蓦然一亮,仿佛一道电光闪过。
那医生的话提醒了我。
沈浩昨天的状态太好了,好得我忘记了他本来就是一个病人,他的伤委实恢复得太快。我也说不上心里 是怎么想的,种种事情闪电般掠过心头,促使我做出一个举动。
我掀开了他的被子和衣服。
果然!
我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江阔天凑上来问。他的目光在沈浩身上转了几圈,没有看出什么来。
“伤口消失了。”我说。
他先是一愣,继而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沈浩的肚子上,原先被匕首刺伤的地方,皮肤非常完整,不但没有伤口,连曾经受过伤的痕迹也没有。 就好像他从来没受过伤。
香气丝丝入鼻,我有点头晕,正要退出去,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我提起他的手腕看